金姬

2016-01-25 14:16孙洪鹏
山花 2015年18期
关键词:老刘柱子婚礼

孙洪鹏

老刘儿子的婚礼是在一家够档次的酒店里举办的。一对新人的幸福照真人般大小,立在大堂的入口处。新郎看上去,高高大大的,有些男人气质,看过的人几乎都是一个口气,哎,老刘的儿子人长得不错嘛!新娘有些单薄的样子,低眉顺眼,平平淡淡的,一看就是个腼腆内向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已经很少见了。新娘挺漂亮的呀!来宾们都这样赞叹着,向立在相片旁、恭候来宾的老刘夫妇致贺,老刘,大喜啊,恭喜恭喜!大家的祝贺都是发自内心的。

老刘夫妇高高兴兴地应酬着来宾,来宾大多都是我们一个单位的,大家都熟悉,心情都一样,也都能体会到老刘夫妇的那股高兴劲儿。大家还都有一个一致的发现,老刘老婆确实是个美人。老刘老婆不是当地人,又长年在威海一家韩国人开的公司里给人家当翻译,所以大家几乎都是第一次见到老刘老婆。过去只是听说,老刘老婆是个美人,一见之下,果然不差,细皮嫩肉的,五十多岁的人了,身材仍然那么玲珑有致,饱满丰韵,仿佛池塘里的一节藕,充盈着鲜活的水分。女人只要白而鲜嫩,就富有性感,惹得单位的女同事们鸟语喳喳,啧啧感叹,恁看看人家,恁看看人家,怎么保养的啊,哪里是五十多岁的人啦?不差温碧霞周海媚呀!

单位里的老纪歪歪着头向这些少妇小妹妹们挪揄道,不用看人家,要你们去伺候那个韩国老板,保证也会把你们滋养得水灵灵的。女同事们立刻搠枪挺矛,粉的紫的白的红的黑的蓝的各色豆蔻指甲戳向老纪的的脑瓜门子,你这张臭嘴,别胡乱喷粪好不好,你们这些男人连老婆都养不起,还说呢。老纪说,这怨谁,土豪遍地是,你们也去傍一个呀,何苦在这加班加点挣这俩钱!女眷们这下炸了,一哄齐上,各色豆蔻枪矛变锤,粉拳银锤,一通乱砸,你再说,你再说,你再说……老纪哈哈笑着,双手护头,落荒而逃。

说实在的,现在的婚礼都模式化了,不是十几年前刚兴有主持人办婚礼时,主持人煽煽情,新人们作作秀,大家都有一种新鲜感。现在不行了,就像春晚,没它不行,不能没有。所以婚礼也都安排得非常紧凑,节目越少越好,时间越短越好。

婚礼大多一般都是上午十一点五十八分打上,二十多分钟就结束,十二点半开宴,一个多小时的饭局之后,一场婚礼就结束了。

快十二点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鞭炮声,女宾们都嚷嚷着,来了,来了。大家都把头转向大厅的楼梯口,有些女宾们还站起来,目睹一对新人的到来。果然,不一会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新郎挽着新娘从楼梯口出现了,老刘的儿子,新郎,果然很高大,新娘也娇小秀气。新郎咧着嘴笑着,裸露着两排大牙和鲜红的牙龈,似乎和大家很熟的样子;新娘则像是一只刚从森林里跑出来的小鹿,两眼满是惊恐和好奇。

音乐响起来,婚礼仪式开始了,主持人发了一通开场白,邀请一对新人入场,在别人的指点下,新郎挽着新娘走向高高的T型台。新郎举起一支胳膊向两边的宾客挥舞着,大嘴依然咧着笑着,像煞有介事的某种大猿。宾客席上似乎发出一片嘘声,实际上没有,那是每个人心里同时发出的,但彼此都听得见,如飘乎的云朵在地上投下的一块阴影,倏忽就过去了。大家还是为老刘一家子高兴,可以说是单为老刘高兴,老刘这个儿子是痴呆儿,三十好几了,终于有了对象,这个女孩子可是个健全也完全算是漂亮的女孩子。老刘这一辈子的心事也算是了结了。

老刘其实是个归国华侨,他爹年轻时闯东北谋生,辗转流浪就到了朝鲜。他爹娘在那里就生了他兄妹六七个,老刘也娶了朝鲜人也就是现在的老婆成了家,生下了这么个痴呆儿。20世纪90年代初,有一段归国潮,大陆是个开放的国家,经济发展很快,老刘就带着老婆孩子回到了胶东莱州老家。老刘也算是会了两国语言,就安排进了我们这家外贸企业。但老刘也仅限于会说两国话,汉文字和鲜文字的文化水平都不咋地,能力也一般般,业务也开展不起来,只能干个一般员工。九十年代初的时候,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二百块钱,当时孩子小,老婆待在家里带孩子,他那点儿工资养活全家也很紧张。后来,关系多了,机会也来了。老刘老婆谋了个更好的差事,威海那边一家韩资企业需要翻译,老刘就让老婆去了,给韩国老板当翻译。老婆文化水平比他高,汉语水平也不错,当然了,人也非常漂亮,正是三十多岁的少妇,韩国老板一下子就看好了,并且越干越好,都干到主管了,年薪拿到几十万了。老刘的生活开始突飞猛进,家里有了房子有了车子。但莱州到威海三百多里地,老婆只能个把月的回来一趟,二十多年了,实际上是老刘独自一人把痴呆儿拉扯大的。当然了,老刘老婆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给韩国老板当翻译,外人也想到的多,老刘自然也想到,但老刘却想得开。和老刘熟了,伙计们也就不忌讳什么,一当儿戏二当玩儿的常拿这事儿和他开玩笑、打哈哈,特别是老纪,聚在一起闲扯淡时就拿老刘开涮,看看人家老刘,有个漂亮能干的老婆,小日子过得多滋润,开着好车戴着名表,真是有福之人啊!老刘倒是更直接,这也叫充分发挥资源优势嘛!众人也就哈哈一笑。老纪又说,老婆常年不在家,能熬得住?经常出来开开荤,别太亏了自己哦。老刘就嘿嘿地笑了。

我倒是不能完全理解老刘。单独和老刘在一起闲聊,我还不不好意思直问,有意识旁敲侧击一下,他倒直爽,也是无奈,有什么办法,就指着咱这一千多块钱的工资,让老婆孩子喝西北风?自古以来笑贫不笑娼嘛!妈妈的这话说的,倒让我不舒服起来。他甚至有时候还炫耀老婆的锦衣玉食,俺老婆穿的内裤你猜多少钱?不知道?一千多块!你老婆那个B才值一千多块,也太贱了吧?

不过,老刘这人心不坏,是个好伙计,有心事还是愿意和我说道说道,特别是这个儿子,一辈子的心事。我多次劝他,不要让你儿子待在家里,他的智商还不是低得一塌糊涂,让他到外面找点事儿做,将来你百年之后,他也好有个谋生的能力。但老刘和他老婆共同的顾虑就是怕儿子在外面受欺负,被别人像耍猴一样耍来耍去,这样的场景一想就会在眼前浮现,不用真的发生,想想心里就受不了。那,你俩百年之后,你儿子怎么办?我死之前,先弄点药把他药死。

老刘不止一次这样说过。

但几个月前,老刘家传出一个喜讯,老刘儿子有媳妇了,是个朝鲜女孩,是老刘媳妇老家的一个街坊。大家自然就猜测,别也是一个残疾人吧?但从老刘嘴里得知,是个正常女孩,愿意嫁过来,说穿了就是那边吃不饱饭,老刘家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堂。这女孩似乎就该嫁给老刘家,起码和老刘夫妇在语言上交流没有障碍。后来,老刘和我正式谈起这事儿时,那真是每根汗毛都洋溢着快乐。涉及到要不要办婚礼时,老刘和老婆的意思不想办,自己家人吃顿饭就行了,这样的儿子拿不出手。我劝老刘,对待儿子你是要像正常人一样去对待他、尊重他,像正常人一样办一场体体面面的婚礼,有什么不可?谁笑话谁他娘的不是人。后来同事们也都赞同我的意见,办吧老刘,给儿子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老刘和老婆一商量,也想通了,办吧,反正也不差钱。就选了全市这家一流的饭店。这样的事儿,老纪最喜欢参与。我和老纪等一帮同事就帮着老刘筹备了这场婚礼,因为要写请帖、喜榜,自然知道那个朝鲜女孩的名字,叫金姬,这让我自然想起了少年时代看过的那部叫作《金姬和银姬的命运》的电影。

鉴于老刘儿子的情况,金姬又不会说汉语,我们曾和主持人定制了婚礼程序,把让新人说话的程序节目统统删掉,按简单又不失隆重的原则主持。婚礼按计划进行得挺顺利。事前,老刘夫妇肯定是对儿子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说话,主持人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儿子倒也乖,一点差错也没出,倒是新媳妇有些手足失措的样子,也可能是听不懂主持人的话,配合上有些笨手笨脚,走到台上时,高跟鞋踩着了自己的婚纱,差点跌倒,平生第一次穿高跟鞋,肯定是不习惯的。女孩的眼里闪烁着喜悦、拘谨、迷乱等太多的情绪,她肯定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我们这里在没有流行这么排场的婚礼之前,起码我们还在电影里见过。年轻的女孩自然连这样的梦也没有做过。她的新奇和惊恐,激动和紧张,也许是地球人无法想象的。这样的一个婚礼,总是让人充满了太多的感慨。

开席了。跑堂的服务人员端着各种菜碟,流水线般麻利地堆上了饭桌。婚宴的菜和平日的菜不能相提并沦了,平日的菜是现炒现燎新鲜出锅的,色香味俱佳,而婚宴的菜是提前烹饪炮制好的成品,提前在锅里热着,一说开席,各种菜品就像流水线上出来的部件,刷刷刷就上了桌,一场婚宴几十桌,在半个小时内菜也就上齐了,宾客们也就例行公事,不再计较流水线上下来的菜的品质,好在到了吃饭的时候,反正都饿得慌,都说山珍海味有吃腻了的时候,那是胡说八道,肚子里的食物四个小时就会消化掉,消化掉就会饥饿,饥饿就要吃饭。

按照莱州当地的风俗,头道菜上来的是一个整鸡,当然最后收尾的是一条鱼,叫做鸡打头,鱼打尾,寓意是开头大吉,后面是连年有余。老纪是我们这桌的主陪,他端起杯,照例说了祝酒词,祝老刘的儿子和儿媳幸福美满、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啦这套套话。在平常喜宴上,和流水线上菜一样没什么感觉,但今天这话说出来,那滋味就不同了,大家附和着把杯子里的酒干了,都咂吧着嘴,喟叹着,表达着心中的太多感慨。大家所有的感慨,其实都一样,话还是让老纪说出来了。

老纪用备用筷子把一盘酥烂的鸡撕成破烂,当然丝丝缕缕地挺好看。老纪招呼大家,来来来,吃鸡吧!众人都笑了。老纪忙改口说,噢噢,说吃鸡不能带“吧”。大家知道老纪爱搞笑,是故意加重语气说的。平日里荤话不离口,他姓纪,单位的男男女女叫他的时候都直呼“鸡—一”,语气上是咬牙切齿的,如今“ji”这个音,成敏感词了。

老纪嚼着一口鸡肉说,唉,说一千道一万,人活着就为了这张嘴啊!众人一起边嚼鸡肉边齐声赞同着,可不可不。

老纪的话并没完,把话头直接抛向我,你说,是不足?文人。他这是对我这个所谓的文人平日里的一些文人大话的揶揄。

我把口中的鸡肉咽下,连忙说,是,是,谁说小是。

我也感叹了一番,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叫《金姬和银姬的命运》,说是一对孪生姊妹,分别被两人带到朝鲜和韩国,带到朝鲜的银姬生活在了厂天堂,带到韩国的金姬生活在了地狱。

知道,知道。我还没说完,众人就七嘴八舌地蜕开了。几句话就把故事梗概说出来了。金姬银姬,嘴里念道着,发“ji ”,这个音时,大家还是坏笑了一下。

老纪说,操,现在看来,正好反着。

因为这个婚礼主角的特殊性,又加上我提了当年那部电影,大家的话语就有了主题了,这一桌十个人几乎人人都说了点自己的见闻,发表着自己的感受。

老纪是个能吃能喝、能玩能说的主,今天他义足个主陪,话语权基本上都操纵在他手里。我有些不服,其实就为他刚才揶揄我的话不舒服,我想谈谈诗人王小妮写的关于朝鲜见闻的散文,但老纪是不爱听文人大话的,就说,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老纪说,你要讲,你先喝杯酒。都知道我是不喝酒的,多年来滴酒不沾,过敏,过敏得很厉害。老纪这是故意将我的军!我也豁上了,我说,好!老纪给我斟了满满一杯五粮液,我端起来,一饮而尽。我不喝则已,喝就喝个潇洒。

大家见我如此,就为我喝了彩,然后就都听我讲开来。

说在我们莱州的东南山区的狗洼夼家,有个叫柱子的,三十好几了还没说上对象,也没什么致富的本领,也就是能跟着一帮建筑队外出当民工:。前年,柱子跟着一个施工队到了东北延边那个地方。一天,工头从外面领回一个女孩,说是从那边逃出来的,工地上正缺个做饭的,就让她给伙计们做饭了。工地上一帮男人,来了个女孩子,何况这女孩长得鼻眼还不错,只是有些瘦,面有菜色,大家都很高兴,女孩也勤快,中国话学得也快,很快就能和大家做一些简单的交流和沟通。大家知道柱子是单身,就有意撮合他俩,柱子当然求之不得,女孩没见得有多痛快,可也没表示不同意,摇头不算点头算,就和柱子就近租了房子,住在一起了。有人问,这个女孩叫什么?人家对名字都有些好奇,我就随口说,叫金姬。

没多少日子,金姬就明显地胖了,气色也好看了。柱子也知道了金姬的一些情况,女孩这边有亲戚,她是投奔亲戚而来的。和他一起逃出来,还有一个哥哥。那天见到包工头,本想一起来,可是包工头只要个做饭的,哥哥就暂住在亲戚家。

柱子以为金姬的意思是让他哥哥也来工地干活,就对女孩说,我去给工头说说,让你哥哥也来工地干活就是了,我跟着这工头干的时间也不短了,相处得也不错,这个面子不会不给。金姬听了,并不是太高兴,柱子就追问,你要咋样?金姬停了好一会儿,咕咕哝哝地说,将来你带我回山东老家,能不能让我哥哥也一块跟着去?柱子这才明白金姬的真正心思。柱子立即痛快地说,多大点事儿,这有什么不行,老家山区虽然不比同一城市沿海地区富裕,但多个人吃住根本就不是问题。这些逃出来的人也没有多高的要求,只不过想吃顿饱饭嘛。柱子说,干完这批工程还要三个月,我先给工头说说,让你哥哥先到工地来干活,别在亲戚家白吃白喝地住了。

这事儿也没什么麻烦的,包工头点个头,金姬的哥哥就来了。金姬的哥哥也是个实诚人,正儿八经地干活,晚上有时收了工,柱子带着这位大舅哥回来,让金姬炒两个菜,俩人喝点小酒,整点小晕乎,挺满足,挺有滋味。有时喝高了,或者太晚了,柱子就让大舅哥在家里住一宿。俩人租了两间房子,里间卧室,外间用来做饭吃饭会客。大舅哥不走时就住在外间。一天,柱子喝高了,稀里糊涂睡下了,半夜可能是酒渴,醒了,想找水喝,听到外屋有哼哼唧唧、吱吱呀呀的声音,他有点懵懂,闹不清咋回事,再看身边,空荡荡的,不见了老婆金姬,他这才回过味来,起身窜到门外,只见金姬和大舅哥正在地铺上做那事儿。柱子大怒,冲过去照着这个大舅哥就是一顿猛打,吓得金姬跪地下哭着一个劲地求饶。

讲到这里,大家一时没回过味来,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金姬和所谓的大舅哥是一对夫妻,逃到这边来,为了能在这边长久住下,就让金姬委身于一个中国人,就像金姬向柱子要求的那样,不管走到哪里,只要带上这个“哥哥”就行了。

柱子听了金姬的诉说,这才恍然明白,每次这个“大舅哥”来时,与金姬相处的种种不对劲的细节来。

柱子不是个会处理事的人,对这事儿,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第二天就对工友说了,这事儿就被当奇闻传开了。很快,派出所来人,带走了金姬和她的丈夫。

后面怎么啦?

后面,自然就被遣返了。

有人说,据说,凡是外逃被抓回去的或者遣返的,就被这个了……那人张开拇指和食指。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发了一声,操!

其实,这个故事是我的文友老葛讲的,不知他从哪听来的,可能这个故事传得很久了,现在是网络时代嘛。

这个时候,气氛还是沉重了些,这个悲剧的结尾与喜宴气氛也不相宜。主陪老纪开话了,来来来,别看戏抹眼泪,替古人担忧了。喝酒喝酒!

大家就都迎合着,喝酒喝酒。我既然开了戒,也就一不做二不休了,和大家举起杯来,都狠狠地喝上了一大口,酒落肚肠,脑子里就会打一个激愣,如打一个闪电,心里立即就亮堂起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喝酒是个解脱。

我本来还想讲个故事的,现在看起来是不合时宜了。时间也不允许了。我讲的故事其实是我刚看的电影叫《北逃》,可能好多人都看了,不讲也罢。

婚宴很快就结束了。老刘携夫人、儿子、儿媳立在大厅出口处,欢送各位来宾。我和我们这桌人离开时,得以近距离看到一对新人,一对新人的脸上当然都充满了幸福,金姬的目光还是不大敢望人,躲躲闪闪羞涩不定的样子。

这时,我突然感到极度不适,不好,过敏发作了。我的过敏,不是可见的皮肤过敏,而是内脏过敏,难受死了。

婚礼过后,老刘老婆仍然回威海上班。老刘带着儿子、儿媳在一起过起了日子。

没事时,大家聚在一起闲聊,自然询问老刘家里的情况,小俩口日子过得咋样?那些饮食起居,那些床第之事。傻小子总会犯傻,金姬不明白的事,只有老刘能和金姬交流。

老纪就开老刘一些没轻没重的玩笑,老刘也不恼,只是嘿嘿笑着,胡说些什么,胡说些什么。

一天,我还是问老刘,你来上班,小俩口天天待在家里都干什么?老刘说,干什么?在家里看电视,做饭,吃饭,睡觉,就干这些。金姬在家里和老刘交流都用韩语,汉语基本不说,也就不出家门一步,需要的生活用品、柴米油盐都是老刘买回家。听老刘说,在家里,金姬已跟自己学会了做不少中国菜。

我问老刘,不让金姬出来找点事儿做?

老刘说,做什么,出来,对这个花花世界熟了,什么都会说了,什么都明白了,还会是我儿子的媳妇吗?

那以后怎么办?

老刘明白我说的“以后”是什么意思。他说,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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