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治疗硬皮病最新研究进展

张晓岑，段行武（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北京 100700）

·综述·

中医治疗硬皮病最新研究进展

张晓岑，段行武
（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北京 100700）

硬皮病内因脾肾阳虚，气血失调，外因风寒湿邪侵袭所致。近年中医治疗硬皮病取得显著进展，治疗方式多种多样，内治法以活血通络，温阳散寒，补肺健脾，祛痰通络为主；外治法有“热敷药”、中药浸浴、中药熏蒸等；针刺治疗或电针配合刺络拔罐，或火针加中药治疗，或蜂疗配合中药、蜡疗。

硬皮病；研究进展；内治法；外治法；针刺疗法

硬皮病属于中医“皮痹”范畴。《素问·痹论》记载：“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以秋遇此者为皮痹。”西医认为本病是一种以皮肤及内脏各系统胶原纤维进行性硬化为特征的结缔组织病，呈慢性经过，既可仅累及皮肤，也可同时累及内脏［1］。其发病机制尚未完全明确。按其累及范围可分为局限性硬皮病和系统性硬皮病。本病发病率较低，但治疗十分棘手。以西药为主的治疗措施疗效欠佳或不良反应较大，而中医对本病认识远远早于西医，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一些疗效确切的临床验方的作用机制，已得到现代药理学的证明。现笔者将近年来中医药对硬皮病治疗研究综述如下。

1　内治法

内治法主要以整体观念为指导进行辨证施治。

1.1活血化瘀法 《素问·痹论》记载：“病久入深，营卫之行涩，经络时疏，故不通，皮肤不营，故为不仁。”硬皮病的形成发展过程中，瘀血不仅是主要病机之一，而且也是本病病理产物，瘀血形成之后，不仅使肌肤失去血液濡养，还可导致新的疾病发生。因此张霞艾［2］总结艾儒棣教授主张活血化瘀贯穿疾病治疗的全程，方选桃红四物汤加破血通络的虫类药，取古人“血病络治”之意。钟以泽教授治疗血瘀型硬皮病以养血活血，通络散结为主，方以消瘰丸合桃红四物汤加减，治疗效果好且复发率低［3］。陈学荣教授认为本病中期常见寒凝血瘀证型，治以温阳散寒，活血通络，方用桃红四物汤加减［4］。由此可见，桃红四物汤可养血活血，为众多医家治疗硬皮病血瘀经脉证型的基础方。赵凯等［5］探讨以活血化瘀药组成为主的抗硬化复方抗博来霉素所致小鼠皮肤硬变的作用机制，结果显示抗硬化复方通过调控与组织纤维化相关的其他细胞因子来促进多种细胞因子的协同作用能有效抑制硬皮小鼠皮肤中TGF-β1的表达。范永升教授认为化瘀通络是治疗本病的重要方法，同时佐以芳香理气之品，取“气行则血行”之意［6］。因此活血化瘀通络是本病最主要治疗方法之一。

1.2温阳散寒法硬皮病发病机制以肾阳亏虚为本，风寒湿邪乘虚侵入为标。《类经》云“痹者，闭也，风寒湿三气杂至，则壅闭经络，气血不行而为痹。”脾肾阳虚，寒湿阻络证为本病主要证型之一。周平安［7］主张硬皮病从痹症论治，认为本病乃本虚标实，虚实夹杂之证。以阳虚寒凝，痰瘀互结，血脉不通为主要病因病机。临床选用当归四逆汤、当归补血汤为主加减化裁共奏益气养血温阳活血化瘀通脉之功。现代中药药理研究当归四逆汤有调整血液循环、改善末梢循环障碍，促进消化功能、缓解肠痉挛等作用。郭刚等［8］以络病立论，其中寒凝腠理，脾肾阳虚型治以温肾散寒，健脾化浊，活血通络，方药选用阳和汤加味。钟起诚等［9］亦主张用络病理论来指导本病的治疗，治以温阳散寒、活血通络为主。施慧［10］主张硬皮病证属脾肾阳虚气血阻痹治宜温肾扶脾通痹，方用温皮汤（自拟经验方）。艾儒棣教授认为肾阳虚为本病形成之关键，后期发展至萎缩期尤其如此，故治疗以温补肾阳，和营通络为主，方用二仙汤合桃红四物汤加制附子、制草乌、制川乌大补元阳，以加强温阳通络之功［2］。谢宇峰等［11］选用益气软皮丸治疗186例系统性硬皮病，其中治愈61例，显效93例，好转25例，无效7例，总有效率为96.2%。陈学荣教授治疗本病按病情发展分型，认为早期多为寒凝经脉证，治宜温阳散寒，调和营卫，方用阳和汤合当归四逆汤加减［4］。胡心愿［12］将系统性硬皮病分为4型，其中脾肾阳虚型治以温肾健脾，化痰祛瘀，益气养血，方药选用阳和汤合十全大补汤加减。宋欣伟教授认为硬皮病总是以寒为核心，以阳虚寒盛为基本病机，治以温肾补阳，亦喜用阳和汤加减［13］。王圣祥［14］采用桂枝汤随证加温阳补肾的仙茅、巴戟天治疗1例女性硬皮病患者，历时3个月余，双手指皮肤明显变软。卞华等［15］研究温阳化浊通络方对硬皮小鼠模型皮肤羟脯氨酸、结缔组织生长因子（CTGF）表达的影响，结论显示温阳化浊通络方能降低羟脯氨酸、CTGF mRNA及蛋白表达，改善皮肤硬化。魏丹等［16］报道1例证属脾肾阳虚型硬皮病继发肺纤维化患者，治以温经通络为主，辅以温阳，以当归四逆汤为基础方化裁，随症加减，随访2个月，症状平稳改善。范永升教授主张治疗硬皮病首应温阳散寒，常用药物有桂枝、仙灵脾、仙茅、杜仲、续断、细辛、巴戟天、鹿角片、淡附片等［6］。

1.3补肺健脾法肺卫腠理疏豁，外邪方可乘隙而入，如《灵枢·五变》曰：“腠理疏而肉不坚者善病痹”。再者肺主行水，通过肺气宣发作用将脾气转输至肺之水谷精微上输头面诸窍，外达全身皮毛，起到濡润肌肤的作用。如若肺气亏虚，不能为脾输布水谷精微，皮肤则因失去津液滋养而变硬。范永升教授从肺论治硬皮病，用补肺汤加减以补益肺气，健脾助运，补肾强筋。兼瘀者加丹参、牛膝、山甲片等；痰湿者加浙贝母，百部、橘络等，温通经脉则加桂枝麻黄［17］。艾儒棣教授认为本病水肿期辨证为肺虚夹邪，治以宣肺开窍，益气固表，化瘀通络，方选玉屏风散合桃红四物汤加麻黄开肺窍以发汗散寒，行水消肿［2］。硬皮病后期以虚证为主，虚则补其母，因此陈学荣教授治疗硬皮病后期脾肺气虚型主张甘温扶脾，培土生金，方用四君子汤加减［4］。李颖［18］亦主张肺脾亏虚型治宜培土生金，拟以补中益气汤加减。此外高祥福［19］观察补肺健脾法治疗硬皮病临床疗效，将31例硬皮病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治疗组除西医常规治疗外加补肺健脾中药，对照组单纯使用西药治疗，研究结果表明补肺健脾法对硬皮病及其并发的肺纤维化和食道僵硬有较好的预防治疗作用。陈剑梅等［20］报道1例气虚血瘀型硬皮病，以补肺清瘀为治疗大法，服药1个月，症状改善明显。范永升教授常用生黄芪、太子参、炒白术、茯苓、山药、薏苡仁、甘草、大枣、炒鸡内金等培补肺脾治疗肺脾气虚型硬皮病［6］。针对硬皮病肺脾肾虚损，也有专家主张硬皮病治疗宜肺脾肾同治，补肾益精为法，据此拟定软皮汤：阿胶10 g，山茱萸10 g，熟地黄20 g，黄芪30 g，山药30 g，茯苓15 g，川红花5 g。齐庆等［21］进一步探讨软皮汤对纤维化重要通路TGF-β途径的活化因子SMAD3和抑制因子FLI1的影响，结果显示：软皮汤可改善硬皮病小鼠模型皮肤组织纤维化程度，其机制可能与下调活化因子p-SMAD3，上调抑制因子FLI1有关。

1.4祛痰通络法 “百病多因痰作祟”，痰邪所致疾病具有起病缓慢，病程较长，早期症状不明显等特点，痰浊阻滞经脉日久则致皮肤硬化，临床多见痰与瘀相兼致病，互为因果。胡心愿教授主张痰阻血瘀型硬皮病治以祛痰通络、活血化瘀，方药选导痰汤加减［12］。郭刚等［8］以络病立论将本病分为5型，痰浊血瘀阻络证治以祛痰活血通络，方亦用导痰汤加减。李颖［18］认为痰瘀阻络型硬皮病应活血化痰通络，拟身痛逐瘀汤合二陈汤加减。王闯等［22］报道用通痹和络汤（鹿角胶10 g，熟地10 g，当归15 g，白芍15 g，鸡血藤20 g，川芎15 g，麻黄6 g，桂枝15 g，威灵仙20 g，细辛3 g，羌活15 g，独活15 g，地龙20 g，炙甘草15 g）治疗局限性硬皮病风湿痹阻证64例，总有效率为92.2%。

2　外治法

外治法是治疗硬皮病非常重要的方法之一。清·吴尚先《理瀹骈文》说：“外治之理，即内治之理，外治之药，即内治之药，所异者法耳。”即表明外治内治不同之处在于给药途径的差异。外治法是将药物直接作用于病所，能让药物更直接更迅速地发挥作用，且能降低药物不良反应。闫小宁等［23］观察“热敷药”外敷治疗硬皮病的临床疗效，药物组成：白附子、独活、川乌、木通各6 g，白鲜皮8 g，红花、透骨草、艾叶各9 g，料姜石（火煅）120 g。布包热蒸1 h后外敷局部，30 min/次，2次/d，结果发现“热敷药”具有明显改善硬皮病患者皮肤硬化的功效。梁新娥等［24］取桑枝、川芎、藏红花、川乌等12味中药煎水浸浴佐治32例硬皮病，每次20～30 min，7 d为1个疗程，结果发现采用中药浸浴再配合药物治疗硬皮病，效果明显，提高了患者生活质量。陈冬冬等［25］对36例系统性硬皮病（SSc）患者用益气活血方（黄芪、丹参、伸筋草、威灵仙、马鞭草、大生地各30 g，鸡血藤15 g，桃仁、红花、川芎、茯苓皮各10 g）进行熏蒸治疗，并和25例口服此方者做了疗效对照，结果发现2组病人治疗后皮肤硬度积分、关节功能积分均较治疗前显著降低，中药熏蒸组治疗前后皮肤硬度、关节功能积分差显著大于中药口服组，且能减少服中药时出现的恶心，进食减少，腹泻等不良反应。丁翔云等［26］对24例患者根据不同的分期与证型，选用不同的皮痹方内服配合中药外洗，主要药物及方法：伸筋草、透骨草、红花、艾叶、乳香、没药、刘寄奴各10 g，与皮痹方第3遍同煎，每晚约半小时熏洗患处，待中药熏洗皮损后，再用维生素E霜或樟脑霜外擦患处，总有效率91.7%。

3　针刺治疗

硬皮病的临床表现以经络不通为多见，针灸治疗最主要的作用是调和气血，疏通经络，使之发挥正常的生理功能，从而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周英［27］采用电针配合刺络拔罐疗法治疗局限性硬皮病。电针能增加代谢，促进血液循环，改善组织营养；十二皮部与经络脏腑联系密切，运用皮肤针叩刺皮部，配合拔罐，能激发调节脏腑经络功能，可以疏通经络，调和气血。《血证论·男女异同论》说：“瘀血不行，则新血断无生理……盖瘀血去则新血易生，新血生而瘀血自去。”通过电针配合刺络拔罐可达到瘀血去新血生之目的。火针治法源远流长，苑婷等［28］运用火针疗法配合阳和汤治疗1例阳虚血瘀型硬皮病，用多头火针点刺局部皮损，中粗火针点刺后背膀胱经第一侧线穴位，腹部取天枢、气海、关元等穴，中药以阳和汤加减，嘱患者每周复诊1次，4次后皮肤已明显变软，皮损恢复常色，边界缩小。随症加减，坚持治疗3个月余，患者恢复良好。夏海丽［29］观察蜂疗配合中药、蜡疗治疗硬皮病的临床疗效，蜂疗采用意大利蜜蜂尾部蛰针为针具，选穴以背腧穴、督脉为主，配合脏腑配穴及硬皮区辨证施治，49 d 为1个疗程，间隔7 d进入下1个疗程。蜡疗以黄台提取物为原料，辨证配以中药加入其中熬制，外敷病变部位30 min左右，1～2次/d，15 d为1个疗程。再配合口服中药、蜂产品及针对指趾端溃烂者加扶平液外治，综合治疗能够改善末梢循环，提高机体细胞免疫功能，控制和改善已出现的内脏并发症，降低死亡率，此法优于一般常规中西医治疗和单一蜂疗，远期疗效好，治愈后不易复发。

4　小结

中医治疗硬皮病经验丰富，方法多样，疗效显著，不良反应低，理论知识亦在探索中不断完善，但仍需要看到其中存在的问题与不足。首先，中医治疗硬皮病缺乏统一辨证施治标准，这就导致许多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难以大规模推广。其次，某些研究设计缺乏严谨性；研究指标太过单一，缺乏大样本、标准化、多中心、多因素循证医学的评价。再次，中药治疗硬皮病药理及作用机制有待进一步研究。如何找到疗效更为确切且得到广泛认可的中医药治疗硬皮病的方法是我们今后努力的方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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