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瑜
大卫·鲍伊(David Bowie)的离去,让人们爆发式地缅怀起了上个世纪70年代,悲伤又沮丧——好吧,接下来地球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大卫可能会觉得世人的反应不太有想象力,毕竟他早就坦然面对了时间逝去这件事。2004年他因为心脏病缩短演出行程,同年做了心血管手术并退休,和第二任妻子伊曼住在曼哈顿。
偶尔他会陪妻子出席重要的社交活动,当妻子站在镜头前绽开笑容时,他会谦虚地避开镜头。
大卫·鲍伊(1947-2016),摇滚音乐家,英国人
大卫·鲍伊的意志比许多天才要强。2013年,他发布了新专辑《The Next Day》,唱道:“我还活着,一息尚存。我的身体等待腐烂于圣树之上。”听起来并不阴暗,反而生机勃勃。离世的背影也很酷。去世前3天,他在最后一支叫《拉撒路》的MV里(《圣经》中,拉撒路被耶稣从坟墓里复活)给世人留下永恒的幻想。
这位20世纪极具前瞻性和敏锐度的文化探索者这样看待年老:“当你年轻的时候,你就还会‘变成什么;现在到我这岁数,更关心‘是什么。不久以后,我就只能‘苟且偷生。我非常怀念‘变成什么的阶段,那时候你真的不知道在拐角处会发生什么。”
1947年1月8日,大卫·鲍伊出生在伦敦,除了一双因打架变成一蓝一褐的眼睛,他毫无特别之处。22岁那年以一曲《太空怪人》一举成名。到后来他的音乐混淆了各种风格:摇滚、卡巴莱特、电子乐以及他所谓的“塑料灵魂乐”。1999年他进入摇滚名人堂,共售出1.4亿张专辑。
对年轻人来说,他是现代主义自由意志的引领者。1970年,在第三张专辑《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的封面上,他留着长长的鬈发,穿黑色长靴和丝缎长裙,胸口低开。从此成了雌雄莫辨的变色龙。他是男人也是女人,还是电子人和外星人。他一次次杀死旧我再重新诞生:从雌雄同体的火星人Ziggy Stardust(1972年)到神经质敏感者Aladdin Sane(1973年);从反乌托邦钻石狗(1974年)到优雅的苍白公爵(1976年)。
变化源于他的自我怀疑。他反思自己缺乏幽默感,过于严肃,还有些优越感。他的困惑包括性取向。1972年大卫·鲍伊宣称自己是同性恋;4 年后,他又公开表示自己是一名双性恋;到了1983年,大卫再度澄清:“宣布自己是双性恋是我犯过的最大的错误,我一直是一名隐藏的异性恋。”
但他又说,“我并不是反复无常,只是在做大卫·鲍伊。”
出于对叛逆的尊重,他反对被阐释,尤其反感被当作摇滚乐典范。他相信人格重要过所谓的音乐作品,而人格最好是“不断地变化,随时随地都有点小区别”。他小心翼翼地不给自己下任何定义,更像个充满不合理性和不确定感的巨大容器,这也是他创造力的来源。
他的志趣从不在摇滚乐上。他一直想成为电影导演(他的大儿子邓肯·琼斯是著名导演)。演唱会舞台上,通过音乐以及哑剧表演动作和舞台灯光,他创造的不只是人格,还有一个个超现实的宇宙。他在 1976 年的电影《天外来客》里饰演了外星人。在 1983 年的电影《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中饰演同性恋。他还画画,画风有强烈的主观性,怪诞又神秘。
很难找到第二个人像他那样将大众偶像与时装偶像结合到如此的高度。他是时尚本身,是时装大师的灵感缪斯。
1973年,《Aladdin Sane》中的鲍伊延续了Ziggy的形象,头发火红,脸上画出一道彩色闪电——至少有1000本杂志照葫芦画瓢借鉴此法去拍人物照片。但没人比他活得更像闪电——耀眼又变化多端,在地球留下美和想象力。很可能到了22世纪,你还是可以在摇滚、宗教、性别和时尚领域看到他。这道闪电永远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