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提万防的“一夜情”哟，还是摊上杀人大事了

晓红+南山

朱术春是江苏一家品牌电梯公司的高管，2014年4月，他被派到西安筹建分公司。与妻子分居两地，加上来自工作的巨压，令朱术春试图通过网络“约炮”解决性苦闷，但他又害怕惹来隐患。经反复考察，他成功避孕，与一位女大学生“约炮”成功。正暗自庆幸时，女大学生突称怀上了他的孩子，并向他勒索巨款，惊惧下他写下巨额欠条，对方又逼他写下强奸经过。感觉充当了冤大头的朱术春终于发飙了，一场特大杀人案猝然而至。这个女大学生真的怀孕了吗，她所怀的胎儿又是谁的？真相背后又是一段悲情……

高管邂逅良家妹子

2014年11月初一天晚上，44岁的朱术春返回西安市未央区的家中。这时，有个微信号为“奢华后的清寂”的女孩加他，说真名叫孙倩，想跟他交个朋友。现在社会上专门有一种女孩喜欢搭讪，其动机不纯，朱术春回复理智而果断：“抱歉，我这是销售电梯的专用号。”一分钟后，“奢华后的清寂”又发来信息：“你是卖电梯的，我是卖布的，从专业来看，我们是同行。努力的人不应该被嘲笑。”朱在案发后的笔录中称：“对方这句话把我打动了。当年我大学毕业，最多时一年里曾换过六份工作，我就通过了验证。”

朱术春，1970年生于江苏省吴江市农村，大学毕业后又考取了母校机械专业的研究生，进入苏州一所职业技术学院任教。2003年底，他与吴江市一名中学女教师结婚，不久得子。2011年初，70高龄的老父患上了脑梗，家中经济紧张，朱术春辞职，进入苏州一家全国品牌电梯公司做销售员。因有制造专业的背景，又有出色的沟通能力，他脱颖而出，任华东销售区负责人。2014年4月，总公司派他来到西安。

本来公司给他配备了高档轿车，但朱术春见西安地铁发达，坐出租车也很方便，另陕西民风彪悍，他害怕太张扬，让人惦记，决定尽可能低调。这年5月初，他在未央区租下一处高档住宅，面积180平米，每月租金3200元，他将这套房既作住处又当办公室。

此时，全国数百家电梯厂家涌进西安，竞争特别激烈，销售难度巨大，朱术春整天在外奔波、谈判，并挖得三名业务骨干，签下十几张单子，但总公司对这样的销售业绩极为不满，他的压力更大了。更令他无法忍受的是，血气方刚的他过不上夫妻生活。他数次动员妻子来看他，但妻子没时间。当他将这难以启齿的尴尬向好友抱怨时，好友都嘲笑他落伍，劝他在外找小蜜或找小姐，但他对这两种行为均不齿。

10月初的一天，当朱术春又一次在电话中与妻子争吵时，手下有位叫李建的业务员对他说：“朱总，你这样和嫂子长期拉锯不是事，你可以约约炮啊。”李建是朱招进来的业务精英，因年纪相近，两人几乎无话不说。朱术春问：“付费吗？要是被缠上怎么办？”李建顿时发窘：“这事你情我愿。朱总咋这么不自信呢？”朱术春不想对不起妻子，更担心风险。

加微信后，孙倩告诉朱术春，她是一位从事服装设计与销售的女大学生。孙倩的微信空间里，果然有很多布料和一个女孩身着旗袍摆各种POSE的臭美照，颜值颇高。这给朱术春添了几分好感。

一次“约炮”几经辗转

朱术春在笔录中交代：两人的交往取得突破进展是在这年11月11日。当晚，他和孙倩谈得很投机。据孙倩讲：她是陕西省安康市人，1988年生。五年前毕业于陕西一所高校服装设计专业，后随甘肃籍男友去了兰州，并应聘进该市一所技校担任教师。2013年底，就在他们准备结婚时，与她谈了七年的男友却与兰州一个1994年的拆二代小女生劈腿了。两人分手。此时，一位追她多年的男同学在甘肃天水准备开服装加盟店，约她合伙。9月下旬，她来到这家品牌服装西安总店培训。在这全城光棍狂欢的节日，真想约人大醉一场，却没对象。对方实在是个很好的“约炮”对象，朱术春心动，但谨慎的他哪肯开口？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孙倩在微信中问他：“我这边没装暖气，冻得不行，你房子里装暖气了吗？”朱术春答：“装了。”孙倩突然说：“那我去你那儿取暖，可以吗？”对方的态度太直接了，朱术春愣了半天才回答：“那就过来吧。”但他又担心对方捉弄他，就灵机一动说：“我住在凤城五路与渭滨路交叉口北边一个小区，紧挨着幸福快车酒店。”半小时后，朱术春接到孙倩的微信：“我已在酒店楼下，旁边根本没有小区，你究竟住在哪？”朱术春感觉害怕，关机。

第二天，他打开手机，发现有孙倩的十几个未接电话，就尴尬地解释说：他的手机昨晚摔了，刚修好，他只当孙倩昨晚开玩笑。孙倩说：“大叔，你根本瞧不起人。”朱术春只得说实话：“我又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孙倩很快发来了身份证、大学毕业证和加盟店合同等翻拍照以及她现在培训总店的地址。朱术春更加尴尬。孙倩说了句噎死人的话：“你就是再成功的人物，首先也得学会尊重人。”朱术春像被劈脸扇了一耳光。

一周后，朱术春路过长乐路，记起孙倩加盟的那家服装总店就在旁边，就找到了这家店打听。前台告诉他：孙倩是公司甘肃天水分店负责人，目前正在总公司培训。这次确认，令他承认了自己的落伍与可笑。

11月21日晚19时，孙倩打电话给他，说她上次说话很没礼貌，想请朱术春吃饭道歉。想到孙倩很快回甘肃了，朱术春不想给她留下坏印象，就称上次是他做得不对，干脆罚他请饭好了。随后他把小区楼下的饭店地址发给孙倩。但他等到很晚，孙倩也没来。

当晚24时，他已睡下，孙倩却称她已到了他家楼下。朱术春只得下楼，却见一个穿着绿色薄呢裙、扎着马尾辫的高挑女孩在风中发抖。此时，饭店早关门，朱术春只得带她上楼下面。饭毕，孙倩说租住的地方热水器坏了，能否在这里洗个澡。浴毕，孙倩换了一件睡袍袅娜走出，已数月未接触异性的朱术春，哪里还压制得住心中的欲望……就在两人宽衣解带时，理智突然又回到朱的大脑，他推开孙倩，称害怕她怀孕。孙从包里取出避孕套，两人又拥在一起……

事毕，朱术春取出一千元给她，孙倩却退还了五百，并说：“大叔要是过意不去，就送我一床棉被吧？”朱术春真的抱起一床被子送她，并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孙倩走后，他把两人交往的全部细节推敲了一遍，自觉没有纰漏，竟无法置信世上还有这等好事。

此后，孙倩多次打电话借钱。朱术春没有理她。

高管杀人案背后另有悲情

12月6日晚11时许，孙倩再次打来电话，说她已在他楼下，执意要上楼谈。上楼后，孙倩劈头就说：“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朱术春看了她半天，一字一顿地说：“不可能。”孙倩也用眼睛冷冷地看他，说：“我这段时间只跟你睡过，你说这事咋办？”朱术春仍说：“不可能。”孙倩只说了一句：“你等着。”

当晚，孙倩直接睡在卧室中。朱术春不敢激怒对方，只得自己去睡沙发。他把两人“约炮”当晚的细节推敲数遍，最后得出结论：孙倩不可能怀孕;即使怀孕了，孩子也不是他的。对方的目的是讹诈他。

12月7日上午8时，朱术春外出。下午18时，他返回家中，发现孙倩不在房中了。一个小时后，孙倩打电话，要他下楼接她。下楼后，朱见孙倩脸色像一张白纸，走路直打摆子，就问她怎么了。孙倩说她刚从医院回来，朱术春觉得她是在骗他，就没有理她。

12月9日早，朱术春外出。下午16时许回来时，见孙倩拥被坐在床上，十分虚弱。得知她整天没吃饭，他就下楼买了乌鸡和蔬菜，做了晚餐。饭毕，孙倩开口：“我昨天去医院把孩子打掉了，这孩子是你的。你得拿5万元补偿我。”朱术春竭力控制心中的怒气，说：“你我萍水相逢，不能成为朋友，但也没必要成为敌人。我也不缺这点钱，但你说话得符合常识。你这是在讹我，懂吗？”孙倩顿时尖叫道：“你弄大了老娘的肚子，就得负责！”朱术春反问道：“你真的怀孕了吗，真的做了流产手术？实话告诉你，我管过上百人的销售团队，如被你轻易蒙了，岂不是瞎了眼。”他要求孙倩把病历拿给他看。孙倩却称没有病历，并一字一顿地说：“今晚不出这笔钱，你一个外地人走不出西安的，我要告你强奸，叫你坐牢！”还称她要闹到他的单位和家中去。朱术春害怕起来。

朱术春在案发后交代说：他年薪80万元，这5万块对他而言实在是小菜一碟，因此他思忖下就答应了孙倩的要求。但他银行卡上只有一万多元钱，想到一周内有笔业务款到账，他就让孙倩稍等两天。孙倩却连称朱术春在骗她，相持了一会，她让他先打欠条，并拨打电话，向一个男人询问欠条的写法。

听到她和“同伙”在讲电话，朱术春更加害怕了。他就按孙倩的要求复印了身份证，并在复印件后边写下欠条：今朱术春欠下孙倩人民币伍万圆整，一个星期内付清。欠款人 朱术春 2014年12月8日。并摁下手印。孙倩将欠条收起。就在朱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时，孙倩踱了几步，突然让他写下强奸她的经过。

朱术春清楚如果写下这个说明，就涉嫌犯罪，相当于把自己交给孙倩，任其宰割了。他坚决不写，坚称两人发生关系是自愿的。孙倩开始尖叫“你没诚意，有意赖钱”，朱术春则骂孙倩是婊子，妓女。孙倩伸手就来抓挠他的脸，朱术春的耳朵和脖子都被抓破了，就猛推了她一把，孙倩一下撞到客厅的茶几上。她哭叫着，从茶几上抓起一只碗，向朱术春掷去。孙倩破口大骂朱术春强奸了她，一定让他坐牢！她凄厉的尖叫声，在静寂的深夜显得格外瘆人！害怕被邻居察觉，朱术春赶紧用手去捂她的嘴，孙倩继续尖叫“救命啊”。朱术春慌乱中骑在孙倩的身上，双手死死地按压住她的口鼻，孙倩双手乱抓，挣扎越来越微弱，最后停止了挣扎……朱术春清醒后瘫坐在地上……

12月9日上午，61岁的孙达贵联系不上女儿孙倩。他随后通过女儿的好友联系上西安各大媒体，并在微博上发布了寻人启事。这条寻找孙倩的微信，在这个寒冬迅速转发、扩散，上万名微友全西安城搜寻孙倩。后得知女儿身上携有进货钱款，孙达贵报案。警方查询孙倩的银行记录无异常，又调出她在12月6日前后所有的通话记录，发现孙倩的电话中有三个联系人有犯罪嫌疑，分别是李炬、乔耀和朱术春。而分析过后，发现朱术春的嫌疑最大。警方调出朱术春租住的小区大门的监控录像，发现12月7日晚20时15分，孙倩提着手提包走进小区，此后，监控中再未见到孙倩的身影。8日14时39分、17时零4分，朱术春两次提着塑料袋外出。随后，朱术春被西安未央警方刑拘。经严审，朱术春认罪。

原来，朱术春杀害孙倩后，因租住的小区周边布满了摄像头，害怕暴露罪行的他将孙倩分尸，将部分碎尸冲进卫生间下水道，并将其余尸块装进黑色塑料袋拎下楼，藏进附近的垃圾山里。为取得关键物证，此后，西安未央警方耗资十几万元，雇用了十名工人和一台大型挖掘机，日夜挖掘垃圾山。半个月后，警方未找到死者的尸块，但在卫生间下水道管提取到少许人体组织。经DNA鉴定该人体组织与死者父亲具有亲子关系。那么李炬、乔耀是什么人，他们与孙倩是什么关系？据李炬交代：他是西安市尚勤路一家果业超市老板。2014年9月通过手机微信与孙倩认识，10月20日左右开房与孙倩发生了关系。事后不久，孙倩称其怀孕，要李炬娶她，否则就把孩子生下来。李炬因有家室，先后转账2000元，要她去医院做流产手术。12月7日晚8时，他到孙倩的租住处，再次付给孙倩流产费3000元。乔耀则交代说：他是通过手机“陌陌”交友平台和孙倩认识的，二人曾见过面。因他有未婚妻，和孙倩之间没有经济往来，也未发生过性关系。12月8日晚，孙倩打电话向他咨询欠条的写法，他详细地告诉了她。

孙倩是否真的怀孕流产，如果怀孕，腹中的胎儿又是谁的？未央警方在调查中发现：12月7日，孙倩曾数次拨打西安市慈爱医院的座机。警方很快从该院妇科门诊调取到孙倩的病历。病历显示：12月3日，孙倩在该院就诊，主诉停经40天，诊断早孕。12月7日，孙在该院做了人流手术。按时间推算，孙倩停经时在10月20日左右，此时她恰好和李炬有过性关系。因此可以推断：孙倩案发前显然知道腹中胎儿只可能是李炬的。但她为何又去“敲诈”朱术春呢？未央警方通过对孙倩的父亲、其合伙人赵磊以及闺蜜赵莉的询问，终于揭开一段令人伤感的悲情故事——

孙倩对朱术春唯一隐瞒的是她和甘肃籍男友分手的原因。原来，孙倩还有一个小她两岁的妹妹孙雪。孙雪初中毕业后辍学打工，供姐姐完成学业。2014年2月，24岁的孙雪在江苏常州一家医院难产大出血，其未婚男友惊吓逃遁。孙倩与父亲赶至常州，倾其积蓄抢救妹妹，手术费花了20余万元，最终孙雪母子均未保住。因孙倩将购房款用去了大半，男友和她分手。此时，追她多年的男同学赵磊约她去甘肃天水市开品牌服装加盟店。孙倩找亲友筹资，又借了5万元高息款。9月中旬，她来西安参加培训。据赵莉讲，来西安后，孙倩的想法发生了变化，她想留在西安，并通过微信认识了年轻老板李炬，想与李炬结婚。但李炬骗了她。此后，心灰意冷中，她又认识了电梯商朱术春。此时，高息贷款公司逼债，孙倩就以怀孕为由，分别向李炬与朱术春索要巨款……

案发后，朱术春的家人和同事均震骇。同样痛不欲生的，还有死者孙倩的父母，两个女儿先后夭折，他们凄凉的晚景可以预见。

2015年11月初，西安市中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朱术春死刑。朱术春不服，目前已向陕西省高院上诉。

（朱术春为实名） 编辑/刘 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