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绣球开花就去找你

连城

五月的一天，阿金和爷爷一道去山林里采木耳。木耳生长在丛林最幽暗的地方。爷爷走在前头，一边走一边说：“山里有很多危险，特别是山鬼。绿皮肤绿头发绿指甲，比鬼还要可怕，你不要走远了……”

据说山鬼居住的地方，总是开满奇异的花朵。阿金觉得，一个喜欢花的族类，是不会坏到哪里去的。阿金东张西望，目光搜索着木耳，也搜索着别的东西。不知不觉，阿金离爷爷越来越远了。

突然，一个绿色的影子浮在绿色的空气里：“阿金，阿金！我是山鬼阿朵。我想和你一起玩……”阿金要使劲瞪大眼睛，才能看清对方的长相。是的，一个货真价实的山鬼，年纪和阿金差不多大，披散着一头山茅草似的绿头发，闪闪发光的眼睛就像草叶上的雨滴。

阿金没有说话，但是她的嘴咧开来，笑了。她决定和阿朵成为朋友。

只是，阿金第一眼看到阿朵的住处时，感到很失望。都是些什么呀！没有古朴的房屋，没有精美的花园，在眼睛可见的地方开着一些零星的花朵。

“喜欢吗？”阿朵担心地看着阿金。她似乎生怕自己的朋友不喜欢。

“喜欢啊。”阿金说，她的目光尽力投向远处，那里，蓝森森地开着一大片花朵。

啊，那是蓝绣球花！真是妖艳啊，蓝莹莹的，就像一堆会发光的淡蓝宝石！

可是山鬼的居所那么幽暗清冷，阿金有点儿怀念闹哄哄的村子了。“我要回家了！”阿金说。“你以后还来吗？”阿朵声音里含着希冀。阿金不知道怎样回答。

离开的时候，阿朵把一株蓝绣球花苗塞到阿金手里。“阿金，你看到蓝绣球会想起我吗？”“会的。”阿金微笑着接过蓝绣球，“等它开花了，我就来找你。”

阿金把阿朵送给她的蓝绣球种在窗下的花坛里。后来，阿金慢慢忘了这件事。直到第二年春末，花坛里忽然绽放出一片蓝莹莹的绣球花，阿金忽然想起了山鬼阿朵，脑海里浮现出曲折的山路、幽暗的密林、清冷沉寂得像另一个世界的山鬼之家。她忽然觉得，她不那么想去呢。

阿金爸爸要搬到城里住。楼房里放不下許多花，蓝绣球花也只得舍弃了。那天，阿金正同父母一道收拾东西。一个邻居忽然大呼小叫地跑来，交给她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绿色的包裹。里面有一株小小的植物，植物茎上挂着一张纸片：

“阿金，我一直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每年蓝绣球开花的时候，我都站在山口，期待你从山道的那边走来……”

阿金抬起头，脸慢慢地红了。阿金把植物种在花盆里，每逢花开的日子，她都会想起，在世上某处幽暗的山林里，有一个叫阿朵的山鬼女孩在等她……

阿健摘自作者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