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红,牛达文
(内蒙古工业大学管理学院,内蒙古呼和浩特010051)
我国是一个“富煤、贫油、少气”的国家,这一客观原因导致了我国长期以煤炭为主的能源消费结构,煤炭产量长期居高不下。作为我国的产煤大省,内蒙古自治区土地面积辽阔,煤炭资源储备和能源优势极为明显。内蒙古累计查明煤炭资源总储量逾8000亿吨,已超过新疆位居全国第一。[1]煤炭给内蒙古带来的经济效益是巨大的,但接近90%的煤炭能源消费结构和以煤炭为主的生产、消费格局给内蒙古今后的长久发展埋下了种种危机。无论从生产还是消费来说,内蒙古地区的经济发展都属于“高碳经济”。很显然,煤炭资源税作为一种调节资源开采与消费、调整产业结构的重要手段,通过提高企业生产和使用资源的成本,迫使企业进行技术革新,在促进其发展的同时达到节约能源的目的。然而在过去,煤炭资源税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2014年12月1日,我国开始实施煤炭资源税从价计征,资源税税率定为2% ~10%,内蒙古地区税率最高,为9%。资源税改革后,它又能否发挥调节能源消费、资源价格水平的作用呢?本文基于投入产出模型针对煤炭资源税改革前后对内蒙古煤炭产业的影响进行分析研究,并对比两种征收方式的有效性,对相关结果进行解释并提出政策性建议。
国外学者对资源税的研究开展得较早,他们大多从国家和企业的角度出发,运用定性分析和定量分析相结合的方法,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对资源税的作用和改进做了相关论述:从社会经济发展与资源环境的角度来看,Hotelling(1931)最先提出了资源最优开采问题,在以资源为变量的基础上建立数学模型研究资源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并提出了资源开采的“时间倾斜”论。他认为随着资源的不断开采,开采成本会持续提高,最终市场对资源的需求会降为零,而政府可以通过征收资源税的方式控制资源开采的速度。[2]Margaret(1986)认为,资源的开采速度会受到市场利率和资源税税率的共同影响,当市场利率小于资源税税率时,会刺激企业提高对资源的开采速度,反之则会抑制企业的开采速度,进而起到保护资源的作用。当二者相等时,资源税对资源开采速度的影响几乎为零。[3]Stefan Giljum(2007)利用MOSUS模型研究了能源对经济的影响,他认为征收资源税将影响资源价格和资源产品价格,并终将影响经济发展。[4]资源税税率的高低必然会对产品价格和产量造成一定的影响,针对资源税税率,国外学者也有诸多研究成果。P.Dasgupta(1980)利用霍特林模型来研究资源税税率和价格问题,他认为政府应通过相关的税收手段来调节资源产品的价格变化,以及制定合理的税率来影响企业的利润,从而达到调节资源使用、节约资源的目的。[5]Patricia T.Foley和Joel P.Clark(1982)通过模型研究了美国铜矿产业资源税税率变化对铜矿产业的影响,得出相同税率下对不同地区铜矿的生产具有不同影响的结果。[6]此外,Hung(2009)通过动态的霍特林模型对不可再生资源进行研究,他认为从量征收会造成社会福利的缺失,而从价征收会给政府和社会带来更多收益,并且税率对这一结果影响显著。[7]资源具有不可再生性,资源税可以调节资源的开采、生产和利用,国外学者的研究多从政府和企业的角度出发,给出完善资源税的建议。Anil Terway(2006)认为我国应该提高能源利用率并发展可再生资源,建议我国应该通过配套的税收政策来体现资源生产所使用的外部成本,鼓励企业提高能源利用率,资源税税款更多地用在发展可再生资源的项目上。[8]Groth和Schou(2007)通过对资源开采进行补贴与征收资源税之间差异的比较,认为当某种资源是企业必须的生产要素时,征收资源税对生产率的影响是绝对的,而补贴对生产率的长期影响为零。[9]Klaus Eisenack(2012)通过对资源税、能源生产效率等问题的研究后认为,市场是否平衡取决于政府,资源税和制定生产排放效率能完美达到这个目的。[10]
国内学者也从多方面对资源税改革进行了研究。席小瑾(2010)通过回归模型研究了我国资源税的征收问题,认为资源税对资源型产业的生产、消费以及资源价格的影响不大,资源税对经济的调节作用很弱。[11]徐晓亮等(2012)也通过建立含生产、消费、收入支出、资源等在内的一般均衡模型模拟了不同税率对我国经济的影响,建议根据经济发展水平的高低,相应地选择高税率区间和低税率区间。[12]林伯强等(2012)利用动态的CGE模型分析了1992~2009年煤炭资源税对我国经济的影响,他们认为税率在5%~12%之间是在我国经济成本可承受范围之内。[13]有关资源税税率对煤炭及相关行业的影响研究,学者们也有不同见解。辛洪波(2013)通过测算煤炭资源税改革对煤炭企业利润的影响空间,认为短期内会给煤炭企业带来很大压力,但从长期来看,煤炭行业具有良好的价格传导能力,在税负转嫁过程中还可能产生意外的收益[14]。王迪等(2015)运用价格传导复杂网络模型,对煤炭资源税的税率设定和影响进行研究后认为,煤炭资源税—价联动会对下游的资源使用行业造成较大影响,CPI随着税率提高而升高,并且征税形式和税率会影响煤炭价格,建议地方政府应清费正税支持煤炭企业发展[15]。刘宇(2015)通过构建CGE模型,模拟5%煤炭资源税税率下对我国经济的影响,结果表明,煤炭资源税的改革对经济有微弱的负面效应,但不会推高CPI,并有利于三高企业节能减排。[16]面对煤炭资源税的改革,煤炭行业将何去何从,诸多学者从各个方面给出了具有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连福忠(2011)结合山西煤炭企业的实际进行分析后认为,煤炭企业应努力寻求产业转型,走循环经济的道路,实现集约、安全、高效发展,并在培养人才方面下功夫以减轻企业负担。[17]庞博(2013)通过分析煤炭资源税改革对矿山生产的影响后认为,煤炭行业应提高开采效率,增强环保意识,实现多元化经营和可持续发展。[18]毛磊(2015)认为,煤炭企业应在压缩生产和非生产性支出的同时提高资源回收率,并加大对伴生矿的管理,促进煤炭产业结构升级、多元化发展,政府也应出台相应的优惠政策,以减轻煤企负担,激励煤炭企业转型。[19]
国内外学者多以CGE模型为基础对资源税税率进行分析和研究,或从国家宏观层面定性分析资源税改革的效应,针对煤炭资源税改革对地区产业发展的影响分析较少。因此,本文选取内蒙古地区煤炭产业作为研究对象,通过构建生产模型,定量分析煤炭资源税改革前后对内蒙古地区煤炭产业产值的影响,以研究煤炭资源税改革前后对资源开发利用、企业产能的调节作用。
经济学理论认为,在一定量的资本和劳动的条件下,经济的增长主要是由两者的生产效率决定的,资本和劳动的生产效率越高,经济增长越快;反之,经济增长越慢。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Y=AKαLβ表明的正是这样一种经济关系。由于本文要研究的是煤炭资源税对煤炭产业的影响,因而,在此基础上我们将资源作为一种生产要素引入到生产函数中,对原始的生产函数进行了具有针对性的修改,形成了包含资源、资本、劳动在内的生产模型,即:
这一模型将有助于分析某一地区或国家资源税改革前后对煤炭产业的影响。因为本文的主要研究范围是内蒙古地区,所以变量Yt、Kt、Lt、Et分别指内蒙古地区煤炭产业第t年的总产值、资产总计、从业人数和能源消费总量;α、β、γ分别是煤炭资源税所占份额对资产总计、从业人数、能源消耗的弹性,进而可以得出煤炭资源税改革对三者的影响;λ是煤炭资源税占煤炭产业总税收的份额;δ是资源税变化对煤炭生产的弹性,如果该参数值为正,则说明此状况下煤炭资源税增收对内蒙古煤炭产业总产值有促进作用,若数值为负,则说明有抑制作用。为了方便研究分析,对式(1)同时取对数可得到:
由于要比较煤炭资源税改革前后对内蒙古地区煤炭产业的影响,并比较不同税率对其造成的影响结果,所以需根据基准模型构造三个模型进行分析。这三个模型如下所示:
其中,式(3)是煤炭资源税改革前,煤炭资源税从量计征时的待估模型;式(4)是煤炭资源税税率为2%时的待估模型;式(5)则是煤炭资源税税率为9%时的待估模型,α、β、γ、δ为待估参数。
鉴于数据的可得性,根据《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煤炭工业年鉴》和Wind资讯库,得到2007~2014年内蒙古地区煤炭资源税从量征收的税额以及内蒙古地区煤炭产业总产值Y、煤炭产业资产总计K、煤炭产业从业人数L和煤炭产业能源消费总量E等基础数据;此外,2%、9%税率下的内蒙古地区历年煤炭资源税从价征收的税额等数据由基础数据计算而得。
根据基础数据,本文采用OLS法对构造的三个模型进行分析。对方程(3)、(4)、(5)进行回归后,从模拟估计的结果来看,三个模型得到的估算结果均不理想,α和β的t检验伴随概率P值接近60%,拒绝了原假设,在这种情况下得出的回归函数不能用来进行经济学分析。因此,本文决定将lny的二阶差分值作为因变量,而自变量lnK、lnL、lnE选用一阶差分作为基础数据,运用ststa11.0对模型进行回归分析,三个模型的分析结果均通过了检验,具体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模型估计结果
从表1可以看出:(1)比较估计参数α序列可以看出,α皆为负数,即随着煤炭产业投入资本的增加会造成总产值的降低,这与前人的研究成果是不同的。从参数值来看,α1=-0.483<α2=-0.439<α3=-0.429,这说明,无论是从量征收还是从价征收这种削弱作用一直存在着。(2)比较β值,我们发现,当煤炭资源税税率为2%时,劳动力要素对总产能参数值的影响要低于从量征收,即β2<β1;当税率为9%时,估计值β3>β2,此时劳动要素对总产能参数值的影响高于从量征收。(3)从表1中我们可以看出,γ3=1.555>γ2=0.607>γ1=0.509,这表明煤炭资源税从价征收会提高能源利用率,并且随着税率的提高,能源利用率也在提高。(4)由表1中参数δ估计值可以得出,当煤炭资源税从量征收时,随着税额的增加,总产能会随之降低;从价计征时,随着税率的增加,δ的估计值从-0.346逐步趋近于零,也就是说,煤炭资源税税率增高,煤炭资源税税收对总产能的影响逐渐减少。
通过上述分析讨论,我们可以得到以下结论:
第一,资本要素的投入会影响内蒙古地区煤炭产业的产能。前文提到过,就内蒙古地区而言,从21世纪初开始,大量的煤碳化工企业应运而生,投资热造成的产能过剩、资源产品价格下跌必然会波及整个产业链条,资本的大量投入换不来同等的经济回报,这就造成煤炭产业总产能的下滑。虽然这种负面效应会随着煤炭资源税的改革而有所降低,但不同税率下对总产能的影响相差不大。
第二,计征方式的转变会影响内蒙古地区煤炭产业对劳动要素的投入。当煤炭资源税从价征收且税率较低时,煤炭产业劳动力要素对总产能和生产效率的促进作用小于从量征收,即在一定程度上有着抑制效应;但是随着税率的升高,从价征收时劳动力要素对总产能的促进作用会逐步大于从量征收。因此,计征方式的转变和税率的变化会影响煤炭产业对劳动力要素的投入和劳动者的工作效率。
第三,计征方式的转变会影响内蒙古地区煤炭产业能源的利用率。具体而言,相同情况下从价征收时,煤炭产业消耗等量能源对总产能的贡献作用是大于从量征收的,也就表明从价征收时提高了能源利用率,并且随着税率的提高,这种促进作用会不断加大,能源利用率会随着税率的提高而提高。因此,煤炭资源税改革会提高煤炭产业的能源利用率,实现节能低碳长久发展。
第四,煤炭资源税的征收会影响内蒙古地区煤炭产业的总产能。煤炭资源税从量征收会抑制内蒙古煤炭产业的产能,当从价征收时,随着税率的升高,资源税对总产能的影响逐渐减弱,当内蒙古地区税率为9%,此时δ的绝对值非常小,基本为零,说明煤炭资源税并不直接影响煤炭产业的产能,而是通过影响对资本、劳动、能源消耗等的投入,间接影响煤炭产业的产能和效率。
基于以上结论,我们给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对于内蒙古地区煤炭产业而言,要优化产业结构,减少因暴利造成的过度投资,通过市场的价格机制,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到能源利用率高、污染少的企业,使内蒙古地区煤炭产业向多元化、多级化发展。
第二,内蒙古地区煤炭产业应引入先进设备,加大自主研发能力,从根本上解决生产效率低下、经济效益差的问题。煤炭市场不景气、过度投资造成产能过剩的问题不是市场在短期内能调节的,政府的干预也只是辅助手段,这要求企业从自身出发,利用先进技术和设备改进生产方式才能更好地降低成本,从而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站住脚,实现企业长足发展。
第三,内蒙古地区太阳能资源丰富,依托此优势,内蒙古自治区制定了《内蒙古自治区2013~2020年太阳能发电发展规划》,这将是内蒙古地区煤炭产业转型的良机。对于煤炭产业而言,发展太阳能发电,符合国家可持续发展和节能减排的政策要求,并为企业发展提供了一条转型之路,经济效益和环境效益显著;政府方面则需要完善太阳能发电方面相关的税收激励政策和经济政策,并大力提供技术支持,解决企业发展的后顾之忧。
第四,煤炭资源税从价征收能提高工人的工作效率、企业的生产效率和能源利用率,因此内蒙古地区应着重完善税收优惠制度、建立优化税收征管体系,如给予低碳三低企业减免税政策,根据煤炭产品品级具体执行优惠政策,更好地调控资源开发和生产要素流动,以促进其可持续发展,充分发挥煤炭资源税的作用。
第五,根据开采难度,对内蒙古地区各煤矿采取煤炭资源税差别税率。对于开采难度大、成本高的煤矿实行较低的税率,对于开采难度小、成本较低的煤矿则采用高税率,这样在煤炭价格波动显著的情况下,既体现了税收的“弹性”,又保证了企业税负的合理性,有效调节煤炭资源的开发利用。此外,煤炭资源税税率的制定还应考虑到资源、环境的承载力,以及煤炭产品质量、价格等方面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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