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英雄少年“尔康”因为自己的事业不顺和网民的解构而逐渐消解……
周杰以话剧演员的身份重返公众视野
周杰黑衣黑裤,再加一双黑鞋、一副墨镜,整个人都被黑色包裹着,只有脸上的口罩是白色的,盖着嘴和鼻孔。和大多数北京人一样,这一天他呼吸艰难。
12月8日,周杰准时走进和《博客天下》记者事先约好的茶餐厅。由于空气污染严重,当天北京首次启动“红色预警”。
“我像这雾霾一样深深地爱着北京……”他在一条微博里写道。
就像他试图用口罩达成自己和雾霾的共存,周杰也试着接受“被黑”成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这对他来说很难。
现实中的周杰是一个极爱干净的人。他的大学同学刘赫男告诉《博客天下》,去周杰家她通常会提前换一条干净的裤子,“他们家他穿白袜子,他的管家和保姆也要穿白袜子,不能穿鞋。”
周杰的朋友、北京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董事长董国强对此也印象深刻。“他家的沙发干净得你连坐都不好意思坐。他有一个试衣间,衣服从棉袄到毛衣到衬衫到T恤,简直按着季节挂在那儿,比商店还整齐。”董国强对《博客天下》说。
采访开始不久,周杰对何为“洁癖”和“干净”做起了演示,他对每个词似乎都有自己严格的理解体系。
“洁癖是,坐到这儿不能碰的,这个沙发也不能坐,有细菌,我要拿酒精擦擦。”周杰做出偏女性的腔调,捏着兰花指说。
“干净是,”突然,他端起手边的一杯柠檬玫瑰茶,往桌上倒了大半杯,双手在一摊水里揉搓,“这水洒了,不行,我要把它擦干净、吸干。”
说完,他连抽了好几张纸巾吸水。
很少有人能把周杰和尔康区分开来。
大清国驸马尔康在18年前是少女们眼中的白马王子,是皇上、父亲和老师都喜欢的优秀青年。在《还珠格格》第一部里,他是唯一成熟而稳重的男性角色。和他相比,皇阿玛反而是一个翻脸不认账、容易轻信谗言的渣男形象。
这位准驸马是标准的优等生,又比皇子五阿哥经历了更多风雨—琼瑶阿姨也对尔康特别偏爱,在“萧剑”出现之前,没有第二个男角分尔康的宠爱。
尔康曾经有自己的庞大粉丝群,但最近几年,周杰扮演的尔康从昔日的完美形象迅速变成了网络表情包,被网民拿出来开玩笑。
也正是在逐步变成表情包的这几年,国家话剧院演员周杰受困于各种负面新闻,如开车肇事、殴打保安等。最近他再一次回到公众视野,是因为出演话剧《北京法源寺》。
这部改编自李敖同名小说的话剧,由田沁鑫执导,讲的是戊戌变法的故事,周杰饰演光绪帝。尽管没有人能证实清宫戏可以给周杰带来好运,但《还珠格格》三部曲的几年,确实是周杰最红的几年。
田沁鑫说周杰很有佛缘,经常去庙里走动,还把两个佛像供在法源寺,这是她邀请周杰出演的原因之一。“他跟庙里很多的和尚关系很好,他老说他要出家,觉得出家特别好,说出来挺让人心疼的。”田沁鑫在此前的一次访谈中说,“他就像一个透明人,没穿衣服站在社会上。”
田沁鑫有意想帮助周杰,这已是他们第二次合作。作为国家话剧院的同事,两人2012年曾一起排演过话剧《四世同堂》,周杰在其中演一个说书人。那是周杰14年后第一次登上话剧舞台,给田沁鑫留下了“台风稳健,是好舞台剧演员”的印象。
这一次,她对周杰的表演再次予以肯定。“我的一个朋友,看完《北京法源寺》说,他没有想到周杰能演这么好,因为周杰是偶像剧起家的。看完之后,完全颠覆了对周杰的印象,没想到周杰这么干净、这么清澈在舞台上。”田沁鑫告诉《博客天下》。
最近几年,周杰的演艺之路放缓了很多。2011年至今,他只参演了3部话剧、1部电影。更多时候,他以艺术品收藏家、工作室老板、影视剧投资人及某农产品主人的身份示人。
至少10年前,周杰就开始接触艺术收藏,他对古籍、国画、油画等颇有兴趣。董国强说,周杰的收藏主要是在画廊,“他买了几个年轻艺术家的东西,那个时候还挺便宜,现在很贵了。”
他名下有两家影视公司和一个工作室,主要做影视剧投资、制作等业务。股票、基金等证券类投资他也有涉猎。此外,他还创建了“周先生”农产品品牌,在东北拥有200亩大米基地,种植高端有机稻米。因此,有媒体称他是“隐形富豪”。
昔日给周杰带来荣耀的尔康如今接近于负资产,他因为出演《北京法源寺》频频接受媒体采访,但几乎每个人都会问到“尔康表情包”的问题。
“已经回答了20多次了,实在没有创新的回答了。这就是一个猎奇,很奇怪的一件事,谁用都无所谓,跟我有啥关系呢?”周杰对《博客天下》说,“你们用不用都随便,只要不违法,但总来问我,就是一件挺麻烦的事。”
在媒体业眼中,不写尔康的表情包,周杰的报道未必能有访问量。
刘赫男眼里,老同学周杰变化很大。“以前他是一个急脾气的人,处理问题时,爱走极端、较真,现在不会了,一笑置之,能够坦然面对。”刘赫男说,“我跟他说过:你长大了。”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条孤独的狗,独自的走在冰冷的湖面,我渴望温暖却又害怕融化后自己游不到彼岸……”周杰发在微博的这句话,堪称他一时心境的写照。
1970年,周杰出生在陕西西安的一个工薪家庭,父母没时间带他,他在3岁时就跟奶奶去了上海生活。4岁回西安上幼儿园,由于“不知道怎么跟小朋友们玩”,他就偷偷溜回家,父母知道后,把他锁在家里,关一整天,他只能偶尔通过门缝跟自己的邻居说上几句话。就这样他在家里被关了3年,一直到7岁上小学。
“任何事情都是有好有坏的,可能在那个时候我就锻炼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因为没事可以经常坐门口想事情,坏处就是会有封闭的一面。”周杰说。
十六七岁时,他被《新闻联播》里的播音员吸引,自觉跟着学普通话、读新闻。他本想报考北京广播学院(现中国传媒大学)播音系,却因广院到学校招生时他还没有高中毕业而错过。
后来,他报考北京电影学院。当年和他一起在西安考区参加考试的新疆考生朗辰向《博客天下》回忆:“他形象太好了,表现得也很好,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性格也外向,在现场比较自信。”但因年龄和经验的缘故,周杰没考上,朗辰考上了。
1989年,周杰再考,同时被北京电影学院和上海戏剧学院录取,他选择了上戏。刘赫男记得周杰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长长的风衣,头发打理得很漂亮,穿一个黑靴子。喜欢黑色,我觉得他。灿烂的笑容,挺可爱的。那个时候他能把自己打扮成那个样子,挺少见的。”
如此装扮的周杰时常被人看到在排练厅背台词,而他的同学这时多半在操场打球。“他特别认真。”刘赫男说。也许是这个原因,他的大学老师何雁称周杰会让人觉得有点“不合群”。
有一次放假回来,老师问学生作业完成没有,班里二十几个人没人吭声。这时,周杰举手,当着全班人说他完成了。他真的完成了,但他这样的行为在同学那里并不讨喜。
何雁记得当时的周杰就很较真。有一次,同学分成两派,就一个艺术问题争执不休,周杰是其中吵得比较认真的。“那是全身心地投入,他们会为一个艺术理念的事,在那儿掰很长时间。现在这样的学生特别少了。”何雁对《博客天下》说,“他不是那种你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的人,所以有的时候在别人看来事儿会比较多。因为这个东西他是有思考的,要是没有思考就没啥事了。”他认为这样的演员应该得到鼓励。
周杰在大学一年级暑假时就开始在电视剧里出现,此外还在校外拍广告、配音。何雁说周杰属于广告公司的人翻照片时“到那儿就停”的学生。大三那年,周杰出演了人生第一部电影—关锦鹏的《阮玲玉》,在里面客串一个小角色,主演是张曼玉、梁家辉、秦汉等人。对于一名尚未毕业的学生来说,这是一件很值得兴奋的事。
1993年,周杰大学毕业,因出演毕业大戏中的男一号而得以进入当时“最好的去处”—中央实验话剧院(现为国家话剧院)。在话剧院,周杰参演了林兆华的《浮士德》、孟京辉的《思凡》等剧。
4年后,他凭借《还珠格格》里的福尔康一角大火,随后连演了三部《还珠格格》。1999年,他又接拍了《少年包青天》里包拯一角。
《还珠格格》创造了各种收视纪录,是每年寒暑假各大卫视的常客,能够与之匹敌的只有《西游记》。《少年包青天》播出后也是当年的“全国电视剧收视冠军”。这两部戏在走红的同时,也捧红了众多演员。如今,他们中有不少已成了国内一线艺人,有的还被加上了“国际”的前缀。
专栏作家黄佟佟曾在1999年探班《少年包青天》,采访周杰。当时,她和一群记者在现场等了很久,周杰终于出现了,穿一件绿色军大衣,将年轻的女记者引出片场,把同剧组的陈道明和李冰冰晾在一边。一走出门,他一手拥一个,“来来来,我们到一边去谈心……”
黄佟佟告诉《博客天下》,记者都是冲着周杰去的,那时他是“当红明星,一切皆在我掌握的特别红的状态”。
“那时,他如日中天,丝毫不逊色于今天的‘李柏凡(李易峰、井柏然、吴亦凡)。”黄佟佟在专栏文章里写道。
1990年代末的中国,互联网尚未兴起,人们对明星的认知,主要通过电视和电影。由于传播渠道还局限于传统的报纸、杂志,明星新闻也大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随后,新鲜的互联网消费文化扑面而来,人们对娱乐圈的态度,也因传播方式的更迭和话语权的转移,渐渐由“远观”改为“窥私”,由“崇拜”改为“消遣”。
周杰走红时已经27岁,正是一个应该在娱乐圈迅速攻城略地、进军大电影演男一号的年纪,但他恰好赶上了新生的互联网对中国娱乐文化的改造。和他一起沦陷的还有足球运动员李毅等人。他被逐渐固化为一个傲慢自大、不善于与人相处的演员,最终这种指责直奔人身,成了“鼻孔”梗。
集中的一次攻击发生在2010年。当年,小虎队重组上春晚,有网友挖出陈志朋2005年自传《有志者,朋》的段落,指责周杰拍摄《还珠格格》时欺负苏有朋和陈志朋等演员。与此同时,2004年林心如做客《康熙来了》时爆料“尔康”跟她拍吻戏时爱伸舌头的新闻也被翻了出来。事情随着当事人的出面证实或反击,而越闹越大。围观的网友们趁机把周杰N大“丑闻”又重新梳理、更新了一番。
而就在此前一年,因为一起车祸事件,周杰被冠名“周逃逃”。2009年6月2日凌晨,周杰驾驶的奔驰车与出租车相撞,出租车内3人受伤,警方到事故现场时,周杰已经离开。最初他跟往常一样,拒绝接受媒体采访,直到舆论愈演愈烈,“伤者痛斥周杰不帮忙”、“伤者委屈几欲轻生”等新闻充斥网络时,他才在博客上写了《到底谁是弱势群体》一文予以回应,称自己并没有立刻离开,怕被围观,走到旁边报了警,而他自己也被气囊打得晕头转向,“肋骨被方向盘撞得肿起”,在现场待了十多分钟后才离开的,并感叹伤者是“如此有心计的弱势群体啊”。
再之前一年,2008年,台湾一档综艺节目里,有娱乐记者爆料,周杰是因为参演《少年包青天》时得罪陈道明遭封杀才红不了的。周杰告诉《博客天下》,他听到这个新闻时,正在日本滑雪,当时,陈道明还给他打电话解释,跟他说:“你回来以后接受采访,跟他们说我要封杀谁的话第一个先封杀媒体。”周杰称这是一件莫须有的事,他跟陈道明一直是师徒关系。
连续3年负面新闻缠身,那是周杰出道以来遭遇的最严重的事业冲击和人生低谷。虽然早前就有媒体总结了周杰“六大罪状”:追讨片酬聚众打人、拍戏不尊重同事、擅改剧本要挟罢拍、怒掷剧本导演遭殃、迟到、恃势凌人刁难记者,但都不如这些事让他焦头烂额、心灰意冷。
特别是2009年的车祸事件,被冠名“周逃逃”一个多月后,周杰称自己一度想到轻生:“老实说我想过自杀,可能你们觉得可笑,可能你们觉得为这么一点事情你自杀了,太不值得了。但是从我内心角度来讲,我无数次站到窗前,想到过我要掉下去是什么样。我不怕丢人,不怕难看,我真诚地说。为什么呢?我想我死了,没有几个人会哭的,但是我死了就平了大家心里的愤恨了,大家对名人的愤恨,对我的愤恨。”他说自己“性格有缺陷”,遇事总喜欢忍着,不愿解释,不适合娱乐圈。
其实,周杰对每件事都有自己的辩护和解释,只是他的语言和措辞往往因为情绪化而把自己陷入更加不利的局面。他还没学会如何在互联网时代为自己公关。
专栏作家、娱评人韩松落认为周杰这种强硬的态度,容易让公众对他的看法形成惯性,不管他做什么,都以这一套固定的性格逻辑去塑造他。韩松落举了一个例子,有段时间,章子怡经常被曝怒斥媒体,接下来的两三年,经常能看到章子怡怒斥这、怒喝那的新闻。
他引用林奕华分析香港娱乐圈的一句话,来解释公众爱消费明星负面新闻的原因:普通人会喜欢看你跃上枝头,因为你替他们出了一口气,但是当你真正跃上枝头之后,大家又喜欢看你跌落凡尘。
“一个明星承载着老百姓的期望。”韩松落对《博客天下》说,“我觉得演员形象就像多米诺骨牌,推到了第一块就会有第二块,没有及时制止,就会接连不断出现这样的情况,形成形象惯性。”
15年来,周杰陆续出演了不少电视剧,然而塑造的角色都没有超越尔康和包拯,缺乏有力的角色某种程度上让他被黑这事变得雪上加霜。
还珠剧组是个星组,一起走红的赵薇、林心如、范冰冰、苏有朋等演员,也常常被拉来当作他的比照对象。有网友称这些人中周杰“演技最好,混得最差”,主要是因为“性格火爆、人品差”。
韩松落认为,公众习惯把周杰跟《还珠格格》的演员放在一起比较,是因为把他们当成一个明星团体“还珠帮”来看待,并对他们有一种奇怪的期望—像作品里一样重情义。“在和还珠帮的比较和微妙博弈中,周杰落了下风。”
“互联网是可以去建造,也可以去消解的。”韩松落说,周杰身上的“丑闻”在很多明星身上都发生过,要想从群嘲变为群赞是不难的事,章子怡凭借《一代宗师》里宫二一角,走出人生低谷;周杰的同学“雪姨”王琳,她在网友的恶搞中,主动录了一个敲门的视频,“大家就觉得,哇,你是配合我们娱乐的。”
不过周杰显然不愿迎合。微博兴起后,他把那里当作了自己的一个言论平台。看到一些攻击自己的言论,他还是会站出来较真。仍然像课堂上那个举起手臂告诉老师自己做完了作业的少年。
2015年9月,周杰被传出欠巨额赌债跑路的消息。朗辰说他当时就笑了:“周杰多少年没去澳门了,而且他什么时候打过牌啊?八竿子打不着,就像你突然告诉我周杰是个变性人一样,太离谱。”可能周杰自己也觉得太无厘头,一直都没有回应。“如果你太在意别人的看法,那么你的生活将变成一件裤衩。别人放什么屁,你都得接着……”他在微博上写道。
12月18日,网上流传一则“网红心机帝周杰的现任女友新鲜出炉,据说是满族镶黄旗……为了力挺女友新戏周杰顶着压力直面媒体站台”的消息。周杰再次在微博上发声:“你们这么恶意地炒作不恶心么?我都要吐了。拿我的真诚当无知?送你们三个字BYL(不要脸)。”
“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说我们这个社会从来没变过,低级就是低级的,世俗就是世俗的,而高贵的那些人还是高贵的。”周杰说,“我小的时候就看到有的孩子,他的父母在院子里或者说公共的地方,抱着小孩拉屎。这是现在都存在的事情,几十年过去了都没变过。还有的小孩子干什么呢,过年拿炮仗插到屎上,一点‘啪一炸,周围的人怕溅到身上都跑了。大家就哄笑。恶不恶心呢?这就是我们新闻,博眼球,但是不顾后果。”
这几段文字当中,周杰用屁、性和屎来回击网络世界。
微博成了周杰表达个人心绪的唯一出口。平时,除了发布一些日常生活动态和个人感悟,他还会写一些看起来有所指的句子,比如这条:“我们都曾轻浮地评判别人,以自己的智慧和经验,其实我们是瞎的……我们都曾随意地谈论历史,以自己的见解和头脑,其实我们见识少……我们都曾任性地伤害别人,以自己的邪魔和虚弱,其实我们太渺小……”
他将自己的言论称为“教化”而非“争辩”。谈及负面新闻,他认为与其说是对他造成了影响,不如说是对大众造成了影响,“它传递的不是真善美”。
周杰说自己35岁之前,还挺爱说话、挺爱跟同学交流的,但这10年来不太爱说话了,正常待在家里,可能一天说不到一百句话,“包括在朋友聚会上,我也是喜欢听别人说,不去掺和意见”。
生活中的周杰热爱阅读、旅行、收藏。他自称如果不做演员,可能会是一位作家,或者像Discovery里的摄影记者,拍全世界,用图片说话。
因为信佛,周杰保持了10年出家人才有的“过午不食”的习惯。他的书房挂着一幅一个僧人15年前写给他的字画,上书:学佛方为绝顶人。他的人生信条是:要管好自己。他觉得“管好了自己,你就是佛”。
他热衷于谈论宏观,爱用大词和全称判断,保持着对媒体的一贯戒备。
聊到负面话题,他会瞪大眼睛、提高语调,间或用手重重地敲打桌面;提及演戏和佛,他可以瞬间心平气和、面露笑容、佛语连篇:“世界太大,我们太渺小。我越活越觉得自己渺小,越活越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就是尘埃。真诚地说,越来越觉得自己不会演戏,不知道该怎么演,觉得自己浅薄了。”
他说自己演戏从来都是三方面的因素:生存之道;老天赐予的天赋不能浪费;人生的追求,即传递真善美的价值观。近3个小时的采访中,他27次提到“真善美”。他表示,自己不会去扮演负面角色。“我不想传播负面,因为我会把负面演得很好,人家会信,会觉得这坏人也挺好的。坏人他妈能这样贪财、忘恩负义,也能得势啊?”
2011年后,作为演员的他,只在去年接拍过一部影视剧—王择谚导演的电影《零点杀机》。对方是通过微博私信联系上他的。周杰开始予以拒绝,王择谚坚持跟他私信了3个月,最后周杰看了剧本,才答应了下来。
周杰的一条微博解释了他参演《零点杀机》的原因:“一个人他出身贫寒,身处偏远,甚至说不好普通的语言,但他依然有梦,执着实现,几次越过死亡线,这样的人我无法拒绝,无法不放弃底线,因为我想成全,至少我还有机会,他却不一定能够到达彼岸……每个人都有梦想,但不是每个人的梦想都可以实现。”他说的这个人是王择谚。
王择谚告诉《博客天下》,原本是悬疑、伦理、传播正面的影片,却被宣传方定位为灵异鬼片,豆瓣评分4.4。周杰看到制作出来的海报后,跟他说:“我们片子里没有鬼,你的营销不对,到时候想看鬼片的人看不到,会骂你,正儿八经想看我们电影的人又会被吓跑。”
跟周杰合作过的演员,大都会谈到他的认真。王择谚提及《零点杀机》里的一场戏,周杰站在剧中妻子的墓碑前,开机前,他就做好了沉重的表情,中途摄影师换景,他仍然保持着戏里人物角色的神态表情。
出于认真,周杰对人、对己要求都很高。演员刘芸接受采访时回忆,当年她跟周杰合作时,有一场被掐死的戏,周杰注意到她脖子上的化妆是一条红线,就跟导演提出,这种痕迹说明她是被绳子勒死的,而不是被掐死的,妆得重新化。
认真有时并非好事,容易被理解成偏执、一根筋。“要说周杰有不是,就是他不知道容让人”,李冰冰在一次采访中坦言,她跟周杰在演戏上有过争辩,“这是他的缺点,同时也是他的长处,不争出个子丑寅卯,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如果事实证明他是错的,他嘴上也许不肯认输,但心里还是蛮服气的。”
田沁鑫告诉《博客天下》,有时候朋友开玩笑,有人会聊起林心如说的“舌吻”一事,“我们下面分析,那个很像周杰,因为一开机,他想的是真实的。他现在演戏都很真实,其实这是很好的,却被周遭说成不好的。”
田沁鑫记得周杰跟她讲过一件事。那是日本演员高仓健去世后,周杰去日本参拜他的墓地。他多方打听,却因私人讯息不可泄露而被拒绝,只好自行搜索。最后开车载他去的朋友都要放弃了,他还在坚持,直至真的找到高仓健的墓。
周杰在微博上也讲过这件事。说那是一块“涉61个区域三万两千多块墓地”的庞大墓区,他只能“一路默念阿弥陀佛一路寻找”。
找到后,周杰为高仓健上了一炷香,留了一串念珠,转身离开。
(栾慧、韩汭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