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苏空中恶战埋下冷战祸根

环球时报/2015-12-29/ 第13版面/史海回眸 /作者：田　聿

停放在尼什机场的苏军歼击机。

据最新一期的俄罗斯《军事历史》杂志报道，俄罗斯著名历史学者弗拉迪斯拉夫·莫洛佐夫日前利用俄国防部中央档案馆和美国国家档案馆新解密的资料，披露了1944年发生的一场少有人知的“美苏恶战”。有史学家认为，正是二战末期的这场空战埋下了冷战祸根。

遭遇噩梦的苏联步兵军

1944年11月1日早晨，苏联近卫第6步兵军正在军长科托夫的率领下，由南斯拉夫南部重镇尼什前往贝尔格莱德。这次行军虽然路途遥远，但没什么风险，因为沿途的德军几乎都被铁托游击队、苏军和保加利亚军队清除掉了。

同时，在意大利福贾省温琴佐机场，美国陆军航空队第82战斗机联队指挥官爱德文森上校正在给飞行员们布置任务，他们将实施代号为“使命-829”的行动，打击位于塞尔维亚南部及科索沃地区的德军车队。爱德文森派出3个中队的战机，共60架P-38“闪电”战斗机。美军主力是第95中队的25架战斗机，第96中队和第97中队负责掩护。

莫洛佐夫援引美国国家档案资料称，11月7日上午9时，美军机群升空，第95中队飞在最前面，左后方是第97中队，右后方是第96中队。10时50分，第96中队飞行员卡尔报告，在尼什西北5公里处发现一支快速行进的部队，看不清部队标识，但确定是德军。随后第95中队也发现目标。于是，爱德文森指挥两个中队开始攻击，爱德文森击毁了两辆指挥车、两辆油罐车和六辆卡车，此后飞行员卡尔又击毁了5辆卡车和一辆医疗救护车。

据苏联国防部档案记载，美机空袭时，苏联第17航空集团军军长苏杰茨就在尼什机场。他听到爆炸声后，有人向他报告，近卫第6步兵军的车队遭空袭，第一波袭击中，车队前面20辆车被炸毁，包括科托夫军长乘坐的指挥车。苏杰茨立即命令驻尼什的苏军第288歼击航空兵师出动战机驱逐，当该师第886歼航团的飞机刚在跑道上滑行时，机场上空已出现美军第96中队的P-38战斗机。美军发现后，决定将“敌机”消灭在地面上。美军飞行员查尔斯·金首先击中几辆位于跑道边缘的卡车，但很快他的发动机被击中，查尔斯·金在机场外一公里处迫降。

11时，苏军两架雅克-9歼击机起飞，长机由克里沃诺基赫中尉驾驶，僚机由什普利亚中尉驾驶。两架雅克机直接向遭袭的近卫第6步兵军车队奔去，正好遇到完成一轮攻击的美军第95中队。什普利亚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架“敌机”开火，一阵速射后，由美军少尉菲利浦·博鲁尔驾驶的P-38战斗机变成一团火球，美军第96中队的K·凯特什克中尉在2100米高度发现正在攻击博鲁尔的什普利亚，他立即俯冲而下，在1000米高度向什普利亚开火，雅克机爆炸，什普利亚牺牲。此后，孤军奋战的克里沃诺基赫与两架美机纠缠在一起，他击中美军第95中队的一架战机，后者拖着黑烟退出战场。尼什机场的苏军高炮营也在向空中之“敌”射击，可多发炮弹却击中克里沃诺基赫的飞机，该机坠毁在机场外3公里处，克里沃诺基赫牺牲。

展示机翼，结束“内战”

很快，苏军又派出6架歼击机。此时，美军飞机已到达尼什机场正上方，排成环形作战编队。地面上站满了惊愕的南斯拉夫百姓，他们仰望天空，不明白德国兵被赶走后，为什么战火仍未熄灭。

当美国机群呼啸而来之际，更多的苏联歼击机强行起飞，它们从50米低空掠过尼什要塞，随后骤然拉升，美机很快发现它们，并开始进行射击。在接近“敌机”后，苏军飞行员邦达里、苏尔涅夫和热列兹诺夫都发现对方身上的美军标志，于是停止了射击。但一些美机就在他们身后，并且瞄准了他们。几分钟后，终于有一名美军飞行员在无线电中叫起来：“我看到一架飞机，尾巴上有俄国人的五角星！”随后，美军停止了攻击。

当得知天空之“敌”是美国人之后，苏联第17航空集团军军长苏杰茨命令：采取一切措施制止空中战斗，苏军飞行员必须在不出手的情况下将美军战机引出战场。为制止“盟军内战”，苏军飞行员波齐巴特意绕过美军环形编队，从外侧插入进去，不断将自己的机翼展示给对方，让他们看清苏联空军的标志。最后，美军指挥官爱德文森终于下达停战命令，13时许，美军编队的55架飞机返抵机场。

据美军资料显示，当天，第82联队损失3架战机，另有5架P-38受损，两名美军飞行员阵亡，一人重伤。苏军地面损失惨重，3辆油罐车、28辆卡车、4辆指挥车、1个仓库、1辆拖车、2辆机车被摧毁，还有22辆卡车、25节火车车皮和1部无线电台受损。美军飞行员卡尔说：“攻击完车队后，我们的弹药几乎用光了，否则苏军会更惨。”事后，苏联方面宣布，3架雅克歼击机被击落，1架受损，但没有提及机场方面的损失；被攻击的苏军车队中，除近卫第6步兵军军长科托夫牺牲外，还有6名军官和34名战士牺牲，37人受伤。

为什么出现“友军相残”？

对于这场悲剧的起因，美国媒体至今仍坚持主要责任在苏军一方，理由是1944年的南斯拉夫空域异常复杂，不光有美国、英国、苏联等盟军战机，还有德国的飞机活动，铁托游击队也有自己的4个航空兵大队，不同的武装力量交织在一起，难免会发生意外，况且苏联地面部队未及时通知美军自己的行动路线。但苏联谴责这种论调是无耻的谎言，因为尼什是在1944年10月14日解放的，从那里通往阿列克辛涅茨的道路早已打通，并完全清除了德军力量，况且从1944年11月起，德军飞机只敢在南斯拉夫北部活动，至于克罗地亚傀儡武装的飞机也仅仅在亚得里亚海沿偶尔出没，它们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尼什。

1944年11月25日，位于意大利卡塞塔的美军司令部向莫斯科提交的一份紧急报告称，11月7日，美军第82联队的任务确实是打击德军公路与铁路车队，目标距尼什95-150公里。然而机载照相设备拍摄的照片显示，爱德文森攻击的却是另一条道路，距离尼什只有75公里。除此之外，苏军飞行员斯米尔诺夫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道，事后从坠毁的P-38战斗机残骸中找到的飞行地图显示，美军的攻击目标就是尼什。对于“肇事者”爱德文森，美军飞行员卡尔为他辩称：“俄国人在进行大纵深行军时，根本没有通知美军，我们没有错，我们只是在对入侵目标进行打击！”爱德文森1944年11月22日被免职，随后被遣送回国，但不久后又获重用，一直仕途平顺，最后荣升将军。有分析称，这样的“惩罚”说明，爱德文森在那次惨案中“正常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关于这件事的真相被美国隐藏了起来。

当时美苏最大的对手是轴心国，所以双方都不想把该事件扩大化。最终，苏方接受了美国方面的解释，同意这是一场“误会”。然而，日后成为苏联国土防空军司令员的亲历者科尔杜诺夫说：“如果美机的第一次攻击是误会的话，那么第二次难道也是误会？要知道，两批美机编队之间是可以进行通信联络的。第一批次的美机回去的时候，完全可以通知第二批次的飞机：山谷里是苏联人。但是，第二批次的美机仍进行了攻击。不，这绝不是什么导航错误，也不是什么误会……美国人还说他们是要攻击从希腊撤退的德国人，这也是撒谎，德国人没有从尼什附近撤退，那些德国人距离这里足有400公里！”

这场“误会之战”让美苏两国之间产生戒心。亲历者科尔杜诺夫后来主持苏联国土防空军工作期间，累计打下10余架自称“误入”的美国和北约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