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 佩(暨南大学经济学院 广州 510632)
改革开放以来,广东省凭借自身天然的地理优势和政府的配套政策倾斜,顺应国际间产业转移的规律,积极参入到全球制造的分工中,经济上取得迅猛发展。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广东省的综合经济实力和产业化发展水平在全国范围内名列前茅,2013年广东省GDP总量排名第一,达到62163.97亿元,比上年增长8.5%,广东省成为全国经济标杆式的省份。但是,经济全球化的进一步推进,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前一步发展,使得广东省的经济发展面对越来越多的挑战和压力。国际贸易争端,环境污染问题,资源的枯竭,经济的发展模式的选择,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等问题都困扰着广东省的发展。广东省的经济总量经过多年的快速发展已经达到相当大的体量。如此大体量的经济个体要实现和以前一样快速的增长,我们不能再单纯依赖以往各个产业规模上扩张,而应该深入到挖掘到产业结构层面,通过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来进一步优化资源配置,推动经济的增长。本文聚焦于当前广东省产业优化升级的问题,总结了广东省产业发展的现状和产业结构变迁的历程,运用实证研究的方法,将产业结构从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级化加以量化度量,建立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函数模型,运用计量的技术方法,探究广东省产业结构变迁对经济增长的影响。
广东省经过三十多年的高速发展,从一穷二白发展成为全国经济的标杆省份,一直以来依赖的是粗放型的发展模式。这一模式在很大程度上是以高要素投入为前提,低廉的劳动力价格为基础,高能源消耗和高的环境污染为代价的。经过多年发展,“人口红利”的优势不再明显,劳动力价格开始有高企的趋势,资源枯竭、环境污染等问题严重。这些问题都制约着广东省的经济增长,广东省亟需要转变发展模式。从粗放型的经济增长模式转向集约型的经济增长模式,不单单是要通过增加要素总投入来促进经济增长,而是要加快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引导生产要素向生产效率高的产业流动。可见,产业的转型升级、产业结构优化是广东省现阶段经济发展的内在动力。产业结构的优化能够推动产业产出由低附加值向高附加值转变,有利于提高劳动者的收入,有效的扩大内需,从而进一步促进经济增长。因此,探讨广东省产业结构变迁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分析产业结构变迁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深入研究二者既相互促进又相互制约的相关关系,这对未来广东省产业结构的优化,促进经济增长和产业结构优化的政策选择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
产业结构与经济增长之间关系的理论研究由来已久,英国资产阶级古典政治经济学家配第早在17世纪就发现产业结构的不同导致了世界各国经济发展和国民收入水平的不同。英国经济学家克拉克在配第的研究成果基础上,进一步研究了劳动力在产业间分布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之后库兹涅茨的人均收入影响论、霍夫曼的工业化的经验法则等理论又丰富了这一领域的研究。钱纳里和塞尔昆分析了101个国家1950~1970年的统计资料,构造出经济发展结构模型。钱纳里认为,在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都有不同的产业结构的标准数值与之对应。不同国家的结构转变受到国家的资源禀赋、初始结构和选择的发展政策影响,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模式。
Pilat(1995)、Fagerberg(2000)和Timmer(2000)等都尝试着用新的方法测度在东亚经济发展过程中产业变迁对经济增长的贡献。Michael Peneder(2003)将行业的外部性分为“生产者相关溢出”和“使用者相关溢出”。其中,前者指生产的知识和技能从行业的领域内溢出,而后者是指使用特定的产品和服务时产生外部性。不同的行业产生的外部性不同,占国民经济中比重比较大的是外部性比较高的行业时,经济增长就会越快。Vittorio Valli 和Donatella Saccone(2009)认为,有两方面的动力可以促进一个国家经济的增长,一是产业内部劳动生产效率的提高,这是经济增长的主因;二是资源在产业间的再分配,而这就和产业结构密切相关。
图1 广东省产业结构合理化程度
图2 广东省产业结构高级化程度
在国内研究方面,董琨、原毅军(2007)用Moore结构变化值,以及各年度的θ度数来表示产业结构的变动。经格兰杰因果检验表明产业结构变迁能显著影响经济增长,但是,实际经济增长对产业结构的影响并不显著。刘伟、张辉(2008)用“转换份额分析”方法,从劳动生产率中分解出结构变迁效应。实证结果显示在过去的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产业结构变迁显著地影响我国经济的增长,但是这种影响有着逐渐减弱的趋势。随着时间的推移,技术进步逐渐取代产业结构变迁,成为影响我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力量。吕剑平、马红祥(2012)用计算的Moore结构变化值来表示产业结构的变动。对经济增长率与Moore结构值之间关系的实证研究表明甘肃省的产业结构变迁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着长期正相关的关系。
改革开放之前,我国一直实行的是计划经济制度,产业结构不合理,经济增长一直也处于停滞状态,统计数据很难反映出经济规律的客观变化。改革开放后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确立之前这段期间,国家政策对经济方方面面,产业结构与经济增长的关系也处于扭曲状态。又考虑到数据的可得性问题,本文选取市场经济制度确立后的1995-2011年的17年的广东省15个地级市(广州、深圳、珠海、惠州、东莞、中山、肇庆、佛山、江门、湛江、汕头、潮州、梅州、阳江、茂名)的数据作为研究样本,另外6个地级市(韶关、河源、汕尾、云浮、揭阳、清远)因数据缺失太多不得已剔除。数据来源于广东省产业发展数据库,以及广东省各地级市统计局历年出版的统计年鉴。本文主要用到的数据是第一、二、三次产业的产值和三次产业从业人员数量,并在这些数据的基础上计算出泰尔指数和产业结构高级化的指标。由于广东省各地级市的GDP的变动中含有价格变动的因素,故以各地级市上年不变价的GDP指数为基期100,根据当年GDP指数计算出剔除了价格因素的GDP增长率。本文使用STATA12.0软件对相关数据进行分析处理。选取1991年到2012年这22年间的三次产业产值及三次产业从业人员数量计算广东省总体的泰尔指数和非农产值占比。
产业结构合理化表示产业的投入结构与产出结构的匹配程度,用泰尔指数度量。其计算公式:
Y表示三次产业总产值,L表示三次产业劳动人员总数。Yi表示第i产业的产值,Li表示第i产业的劳动力人数。表示第i产业产值的权重。产业结构越是合理,RZ的值越小。当产业结构完全合理时,RZ=0。
图1中1991-2012年的RZ值变化表现出波动性,这一点与广东省产业发展的历程也是相契合的。1991-1996年这一段时间,第一产业的比重迅速下降,第二产业处在快速扩张期,而推动第二产业快速扩张的是广东轻工业的迅速发展,形成了纺织服装、食品饮料、电子玩具为主导的轻型产业结构。广东省的工业由单一重工业向轻型产业为主的多元产业结构演进,产业结构趋于更加合理。1995-2003年这一段期间,第二产业发展继续不断深化,重型工业和耐用消费品工业得到较快发展,特别是1998年以后汽车制造、重型装备制造、石油化工等产业规模迅速扩张,普遍的技术升级以及依托高新技术的快速发展,导致第二产业增加值快速增加,与此同时,第三产业的发展却滞后,产业结构不合理程度有所增加。2003-2012这一段期间是第二产业不断深化与第三产业协同发展的阶段,第二产业前期的迅猛发展为此时期第三产业的快速发展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产业结构高级化表示产业的发展层级水平,用非农产值占比来表示。其计算公式
Y2表示第二产业产值,Y3表示第三产业产值,Y表示三次产业总的产值。由图2可知广东省产业结构高级化是不断深化的,广东省产业高级化已经达到相当高的程度。非农产值占比继续增加的空间已经不是很大了,产业结构的高级化进一步依赖第三产业占比进一步增加,也就是干春晖、余典范等人提出的经济服务化的趋势。
本文旨在分析产业结构变迁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本文运用1995-2011年15个地级市的面板数据对这一问题进行分析。面板数据分析可以消除不可观测效应的情况,同时面板数据扩大了样本量,增加了样本的自由度并有助于消除共线性的问题,这样就能使回归的结果更加准确。根据研究问题对象的特殊性,本文采用了固定效应模型,其理由为:对于大量个体的随机抽样来说,我们可以把样本看作总体关系的判断,这样我们就应当选择随机效应模型。然而本文分析的是15个地级市,个体较少,因此将个体效应视为固定效应较为合适。随机效应假定个体效应与随机误差项不相关,而固定效应无需这一假设,对于本文的研究来说,采用固定效应就显然更为合适。据此,我们将模型设定为如下:
式中i表示地区,t表示时间,γ表示地区经济增长,lnRZ、lnHL分别表示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级化衡量指标的对数值,u为独立同分布的随机误差项,γi为地区不可观测效应。
然而产业结构只是经济增长的一种单一影响因素,为了准确地验证它们之间的关系,需要控制住其他因素的影响,对于这种情况,最常规的做法是引入控制变量。由于在现实生活中经济增长的影响因素很多,不同的人都根据自身需要与数据可得性选择控制变量都不一样,并没有一定的标准。本文决定不选用控制变量来避免选用控制变量上的随意,本文打算借鉴Frank(2005)分析地区经济差距与经济增长关系时的做法,直接利用经济增长与产业结构的交互项进行控制,从而计量模型变为:
模型的统计结果见表1,对该模型进行面板数据的固定效应回归,回归结果如表2所示。
表1 变量数据的统计结果
从表1和表2计量分析的结果可以看出,lnRZ、lnHL与被解释变量γ的相关系数为正值,各解释变量的p值均等于0,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之间具有显著的相关性,广东省的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变迁都对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的正向的影响作用。lnHL与γ之间的相关系数显著大于lnRZ与γ之间的相关系数,说明产业结构高级化所产生的影响要大于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如同广东省经济发展的轨迹一样,广东省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演变并非是一帆风顺,而是有着明显的阶段性特征。广东省的产业结构高级化确实是随着经济发展不断加深的。从产业结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来看,我们在制定产业政策的同时,不仅要强调产业结构高级化还要强调产业结构合理化。当前广东省产业结构不合理已经成为共识,而且广东省也面临着从制造业走向服务业的关键阶段,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级化都是广东省产业结构发展追求的目标。对于广东省而言,像粤东、粤西、粤北这些经济落后、产业层级水平并不是很高的区域,要积极承接从珠三角区域转移出来的制造业,提高产业的高级化水平,在巩固好现有的工业水平的基础上,追求产业结构的合理化。像珠三角这样第二、三产业产值比重已经很高的地区,高级化水平很高,就要进一步积极推进服务业的发展,促使劳动力在各次产业间合理布局,达到要素投入结构与产出结构的耦合。广东省的高端人才短缺而劳动密集制造业亟待升级,劳动力结构与产出结构匹配程度较低。因此,政府一方面要有针对性提高职业教育质量,积极扶持职业技能培训的发展,提高劳动力劳动技能,另一方面适度地发展劳动密集型服务业,使无劳动技能的低端劳动力也能大量就业,不仅可以增进劳动与产出的耦合,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而且发展服务业也有利于产业结构的高级化。
表2 回归结果
结合本文对广东省产业结构变迁对经济增长影响实证研究的结论以及广东省各大区域产业发展不平衡的现状,对于如何加快产业结构转型,本文建议实行“多层次的产业发展战略”。
第一,考虑到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对经济增长有显著地正向促进作用,本文建议迅速推进珠三角地区第三产业的发展,提升珠三角地区整体的产业层级水平。广东省在第三产业发展上的优势由来已久,第三产业的劳动生产效率遥遥领先于全国平均水平。以广州与深圳为首的珠三角城市在第三产业的专业化程度和区位方面都有明显的优势,要加强这些区域第三产业的推进。其中广州和深圳可以着重发展知识密集和资本密集的第三产业,珠三角地区的其他城市可以在原有制造业充分发展的基础上,适度发展传统的服务业,形成新的地区经济增长极,继续推动地区经济的增长。
第二,考虑到广东省各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本文建议某些地区不能盲目追求不恰当的产业结构高级化。广东省东部地区要在发展好工业基础上,再来推进第三产业发展和服务业升级。在广东省东部四市中,潮州、汕头和揭阳的第二产业与第三产业专业化水平较高,而第二产业的专业化水平都大于第三产业的专业化水平,因此在推进产业转型升级过程中要巩固好现有的第二产业的优势。
第三,考虑到本文研究结论产业结构合理化对经济增长显著正向影响以及广东省地区发展的不平衡,要加快珠三角劳动力密集型制造业向劳动力人数富余、价格低廉的广东省西部地区和北部山区的转移。这些区域可以着重发展劳动密集型制造业,提高广东省西部地区和北部山区的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和广东省整体的产业结构合理化水平。
第四,广东省东部地区、西部地区以及北部山区的产业结构转型不能简单地复制珠三角地区或其他领先区域的经验,而是要充分挖掘和利用好自身产业发展基础和资源优势,打造自身特色,实现与珠三角地区的错位发展、互补发展、协作发展。承接珠三角区域产业转移并不是唯一的发展路径,不能走珠三角产业发展的老路,还要走科技创新之路,积极发展高新技术产业,提高高新技术产业增加值占本地区工业增加值的比重,推进产业层级的提升。在产业结构转型过程中既要推进本区域的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又要兼顾整个广东省产业结构的合理化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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