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王庄林译
不论是对上帝、药物,还是对别的什么事物的信念,都会改变人们的情绪状态!如果有把握自身能力的自信,那么信念将成为一种良性循环,成为对实现自我成功的一种神奇力量。
客观上讲,信念从未移动过一座大山,但它能产生某些戏剧性的效果。当我们相信某事时大脑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信念如何引发身体的物理变化?我们的头脑为什么会相信那些与感觉完全相反的事?或者换一种方式来问,信念的生物学基础是什么?
圣迭戈加利福尼亚大学的神经学家维拉扬努尔·拉马钱德兰说:“自我信念是一个十分诱人的生物心理学之谜,但现代心理学对它的研究却少得可怜。”拉马钱德兰花了大量时间研究“信念的紊乱”。《上帝的基因》一书的作者、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的迪恩·哈默则走得更远,他说:“我们对此一无所知,没有人了解它。但我们会在许多方面感受到自我信念的神奇力量。”
不过对于乐观的同事,哈默也承认,情况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糟糕。对“自信”这个问题的研究似乎至少有两条思路。一是在最广泛的意义上,自我信念主要是理性和逻辑思维的产物。为了相信某件事,你必须对它是什么以及它是怎样发生的这两个问题有所了解。
另一条思路则认为,自信是更加情绪化的东西——某种来自内心的自然反应。
理解自我信念的生物学基础并不容易。例如,很难对“上帝之手可以治病”这样的自信治愈疾病的事实进行研究。幸运的是,有一种替代方法。人们对药物的信念几乎就像对上帝的信念一样普遍存在,而药物的作用很容易控制和检测。
例如,我们知道,抗抑郁药物大约80%的效果源于人们相信它能发挥作用。信念的影响在替代疗法中甚至更大。2014年9月,美国心理学协会发表的一项《心理学报告》研究显示,不管在身体的什么部位扎针以及如何捻这些针头,针刺疗法似乎都能减轻头痛。无数医学研究通过使用安慰剂表明,在治疗过程中,信念发挥了重要作用。
简言之,自信在医疗过程中产生的生物学影响就是安慰剂效果。毫无疑问,它是一种真实而又强大的力量。问题在于,它是如何发挥作用的?密歇根大学的乔恩-卡尔·苏维塔发表了一项有关这一问题的研究。
苏维塔给14名健康男性注射药物以使他们的下巴疼痛,随后对他们进行治疗,这些人被告知,治疗措施“不一定能减轻疼痛”。事实上,苏维塔给他们注射的只是盐水,但所有志愿者都报告说疼痛减轻了。而且,这种疼痛的减轻并非只是主观感觉。
利用正电子发射K线断层摄影术扫描这些人的大脑,苏维塔发现,在接受安慰剂治疗之后,志愿者体内产生了更多的内啡肽——人体自身产生的止痛物质。
为了搞清楚自信究竟改变了什么,苏维塔彻查了研究数据。他发现,未经治疗的疼痛和经过安慰剂治疗的疼痛影响大脑的方式不同。经安慰剂治疗后,不仅人体释放的内啡肽总量更多,而且释放内啡肽的脑区也更多。
苏维塔还发现,安慰剂的效果对那些在事先就预计疼痛能大幅减轻和那些对此持怀疑态度的人之间也存在差异。在那些充满信心的患者中,他们的后侧前额叶皮质释放出更多的内啡肽,后侧前额叶皮质被认为是涉及决策、解释和选择性注意的脑区。
安慰剂在体内的神经生物学活性
所有这些都显示,自信的预期疼痛会减轻认知体验在使疼痛真正减轻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换言之,证据支持这样一个假设:即自信是一种有意识的、理性的过程——它与预期是一对孪生兄弟。而从行为研究中所获得的进一步的证据似乎也支持这一假设。
最重要的事实是,为了获得疗效,你必须知道自己正在接受某种治疗——如果一种安慰剂疗法在患者不知情的情况下秘密进行,安慰剂就不会发挥作用。
拉马钱德兰研究的病人中包括一组通常由中风所导致的被称作“病觉缺失”的患者。这些患者经常否认有关他们身体的一些事实,如不承认自己已经瘫痪等。
他曾设法让一位否认自己的胳膊已经瘫痪的女性暂时承认自己的胳膊不能动弹的事实。拉马钱德兰通过为这位患者提供一种可接受的方式来使她相信这一点:他告诉女患者,自己正在给她的一只胳膊注射一种麻醉剂,这将使她的胳膊暂时瘫痪。在拉马钱德兰给她注射盐水后,女患者真的注意到自己的胳膊不能再动弹了。为了排除心理暗示的影响,他给这名患者健康的另一只胳膊也注射了盐水,此时这位女患者抱怨说麻醉剂未起作用。
拉马钱德兰研究了许多此类患者,并非所有患者都如上述女患者那样固执。大多数病觉缺失患者会找种种理由,来解释他们为什么不愿移动自己瘫痪的肢体——例如,他们患有关节炎,或者别的医生已经做过类似检查,他们对此烦不胜烦等等。但拉马钱德兰注意到,只有右侧大脑受损的患者才会虚构事实,而左侧大脑受损的患者能强烈意识到自己的瘫痪状态,而且会不停地谈论这一点。
此类观察使拉马钱德兰想到,健康人的大脑在相信过去的事物与接受新生事物之间会有一番争斗。他认为,大脑的左半球会努力在新旧观念之间寻找连续性,而右半球则会扮演唱反调的角色,努力使我们在新的证据面前质疑自己原有的信仰。
拉马钱德兰怀疑,病觉缺失患者由中风导致的大脑损伤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大脑右半球天生的质疑一切的能力,而留下左半球墨守成规——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即便是错觉也要坚持到底。
信念紊乱更常见的例子是那些厌食症和双极症患者。厌食症患者可能已经十分憔悴,但当他们盯着镜子看时却会看到自己太胖。双极症患者在狂躁阶段常以浮夸和明显的过度自信为特征,在抑郁阶段则正好相反,表现出极度缺乏自信。拉马钱德兰曾认为,这类疾病也与信念系统受损有关,这正好与关于信念的第二个假设相吻合——信念是情绪化的,而且与渴望关系密切。
哈默一直支持这一观点,他认为不论是对上帝、药物,还是对别的事物的信念,都会轻微改变人们的情绪状态。
有意思的是,苏维塔安慰剂的效果研究也表明,情绪扮演了某种角色。他最具启发性的一项发现是,人们所感受到的被他所诱发的疼痛越多,情绪变化越明显。换言之,他们越是渴望减轻疼痛,内啡肽的分泌就越多。
也许信念既是一个理性的过程又是一个情绪化的过程。对于信念的认识仍然十分模糊,但是对信念生物学基础的研究至少证明它是真实的:它确实能对我们的大脑产生某种可检测的物理效应。
更具启发性的是,这些效应具有影响事情最终结果的潜力。这甚至能在某种程度上解释自信心在帮助我们实现人生目标时所发挥的作用。
如果对我们自身能力的自信真的能带来成功,那么信念将成为一种神奇力量的良性循环,成为对自我实现的一种预言——难怪人们总是如此急切、如此频繁地首先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