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萧
上个月我去扬州的时候,和许多年未见的林姑娘碰面了。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才十五六岁。她在做一本电子杂志,在网络上招募文编、美编,如今我已不能准确地想起当初是什么因由,让我颠颠地跑过去加她好友,告诉她我要加入杂志社。当时她问我会做什么,我哼唧了半天,说我应该可以做美编。
你知道,当时我只是拿着铅笔在纸上画一些古代美人长衫广袖,而对美编的职责半点认知都没有。之后的小半个月,我每天蹲守在网吧里看PS的视频教学。在杂志第一期上线发布之后,我才跟群里小伙伴坦白吹嘘,我是如何凭借着天资聪颖在两周时间为一篇文字配图成功。
杂志陆陆续续做了第二期、第三期,我对林姑娘从最初的羡慕崇拜到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期间我跟她学到了非常非常多的东西,对文字的排版,图片的修整,以及把一页页的图片编码配乐做成杂志发布。毕竟在第一期里为一首诗配图也算不上什么本事,只是我选的原图比较赞而已。
林姑娘谈恋爱的时候,把杂志交给了我做。后来升学复习考试,杂志就不了了之。
但是我和林姑娘的交集还在继续,我给她写很长很长的情书,她给我打电话听南方的细雨霏微,淅沥沥的一滴滴落在青瓦上。我们手机里存着对方发来的几百条信息,扣扣上分享隔着千里的两个城市的天气,发生在生活中的大大小小的事,吃到的美食,看过的电影,喜欢的大学和想去的地方。
后来,林姑娘的男朋友高考失意,她便不顾众人的反对,同他一起复习,辍学,参加工作。很奇怪她没有因为生长于南方,而性格柔弱温和,反而同我一样喜欢仗剑江湖的疏狂。
但她这个决定气得我一度威胁要跟她绝交。
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咖啡厅的服务员,职责是每天站在不同客人的身侧,安静地等着她们点单,再把饮品送到客人面前。重复,枯燥又无聊。
那段时间我们聊天时,我反复地询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去念书?”
她没有再回复。我也不理解,“以后的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亲爱的林姑娘你都要做一个可以被人任意替换掉的,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的服务生,只为了微薄的薪水和一个男生,值得吗?”
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渐渐地她就跟我少了联系。我们开始成为彼此好友列表里的僵尸人物,只是在改墓志铭的时候知晓对方的一些近态。
没多久之后,我加入了一个网络文学社里做电子杂志,会美工会做杂志,还能在矫情的时候写两篇文字,身兼数职自我感觉好得不得了,在群里横行霸道,欺负女生调戏男生的模样应该一度让人很讨厌。可是那时候身边有那么许多人围着转,又因年少,胡闹放纵,和人吵架,从来把要赢奉为真理。
我们对世界对生活的认知,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无需其他的助攻力量。年岁长了一些,又长一些,慢慢地自然知道要收敛性情,好好念书。
几年前,我第一次独自出门旅行,目的地是林姑娘的故乡,那个温婉的枕水千年的江南水乡。我在那里跟林姑娘打电话的时候,她在更远的地方哭着跟我说,她分手了。特别俗套的移情别恋的故事。
我依旧想问她辍学、远走、这些年的托付都值得吗?可是,却只能跟她一样,握着手机心疼地哭。
我一直以为她本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像我们曾经说过的那样,携酒行走世间的大好河山,去过快意恩仇的潇洒人生。
我说:“那也是我所期望的模样,并且在为之努力。”
去年认识一个机智超群少年老成的十九岁的研究在读生后,我一直跟人家说,“合适的年纪做适合的事。不要急着去长大,急着去成熟,当下你觉得生活所亏欠于你的,时间都会慢慢地偿还给你。”
少时茫然,读一室闲书又胡闹放纵。到后来,二十多岁开始谈恋爱,一谈多少年多少段,用另一种方式阅读这人世。等到饱和的那一天,终需用几年的时间去静下心学习,沉淀和感悟。
有时我会特别怀念小时候,春天去外婆家的山头上看满山粉桃白梨花,落下的洗净晾干,外婆做成糕点;夏天把小脑瓜一头扎进大大的西瓜里,啃得满嘴巴都是甜腻的红色;秋天是那时最喜欢的季节,各种果子挂在枝头,啃的满心欢愉;而到了冬天,除了吃地窖里储存的白菜、萝卜,还可以在漫天的白雪覆盖时,撒些谷粒抓鸟儿烤来啃。
如今不论何时,可以在街头巷尾买到所有想吃的水果,不是说过季反季的瓜果不好吃,只是没有足够的好吃。
春夏秋冬,各按其时成为美好。
人生,应当也是一样的。七爬八坐九长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