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续语(下篇)之《厉风圣诞夜》

2015-12-25 14:55
东方艺术·大家 2015年11期
关键词:珍宝

平安夜,1224,按道理,是没道理。(回想无数个平安夜,像是城市上方的风把城市吹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音箱里的电流声,沙沙作响。这或许是岁月留给怯懦的我的唯一纪念)如果硬要给它定锚的话,可丑陋地说成是殖民内溃疡的皮上痈疮。(对于那些略显粗鄙的词汇,你从不担心自己脱口而出会略失温雅,你总是直白单纯地一语道破)或者温和一点,说基督的纯洁震撼四方。(宗教于你似乎不搭界,但当你在活泼之余陡然变得沉默。我总是担心会有什么严肃的思考会从你盛不下的小脑袋瓜中蹦出来)“定锚”来自英文“anchor”,做翻译太多,中语西化。(翻译,像是几米漫画书中那个守在一盆绿萝前辛勤敲字的女孩子一样,于你来说,留给我的记忆就是那个温润洁白沉甸甸的页插)从已殖民化的皮囊跳出来看殖民化,让人骇笑。(笑,放声大笑,结尾总会发出夸张的“咯咯”声,露着两颗雪白的小牙)Anyhow(骇笑),1224总算是个日子,具有象征的符号意义(学术手术后遗症遗词),总该干点什么吧。(可干点什么呢?还是像以往无数个黄昏那样,歪在床上发呆)—转眼看到网页左手强帖,“老虎被当街剥皮售骨”,王者如此惨相,令小民心怀恻恻。(呵呵,能想象你心怀恻恻的样子,有恐惧也有恻隐)—符号与意义的分离也是撕心裂肺的。(哈哈,这是在卖弄学问吗?)

Anyhow,平安夜的下午,盘算着该怎么过。(这句让人有些痛,一个人的节日,就像独自一人在食堂里吃着馄饨)决定像毛主席说的,打扫干净屋子再待客。(我想,你只是随意将毛衣的袖子往上一撸,就干了起来)三十一过,各种病都来了,右肩膀疼得厉害,西医说是肩周炎,开了点安慰剂和膏药。(肩周炎!?)又去看中医推拿,医师说,肩周炎又叫“五十肩”,以前五十岁的人才得。(是啊,xz,你才多大啊!是不是该死的畅春园,那些采暖有气无力的冬天,那扇朝北的窗,虽然望得见星斗,但也只有在夏天的午后才能晒一晒被褥)其是位河南医师,中原洛阳人士,(故乡!)质感温润忠厚。(你总是习惯从善良可爱的一面看一个人,我却总担心前路漫漫)他又紧接着说,年轻人得病快恢复也快,这个病就要推拿加锻炼才能有效。推拿是把肌肉粘连分开,锻炼是让它们不再合上。(…)在1224这个符号夜,(这样的符号夜带着艰涩青春的最后记忆,我想,不会维持太久了,你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蜕变成普通的模样。因为,它太符号了)我立志先锻炼一把,脱胎换骨;再把自己南北通透、功能齐全、美感兼备、(,)并在上个月险因房主售房而失去的安乐窝重整一下,从奥运村火箭般升值的黄金港湾中,解锚重新出发。(房租、租房,对于在北京刚刚起步的年轻人都快成了永恒的话题。这也是蜕变的另一个契机吧)

羽绒服帽子手套,满怀欣喜地要将自己融入在平安夜中。下电梯,望见玻璃门上贴着圣诞老人的蓝眼睛画像,像汤里的卷心菜,浓密了汤寡淡了味。(这一句真精彩!)出门,大风呼啸。(真希望城市季风把这城市涤荡得一干二净,再回到那个可以做梦的夏夜)下花园台阶—经常看见收废品的圆脸大叔(是我吗?)斜倚广场栏杆,并每每靠在黄金分割点上,心窃喜,以为印证了对结构美的敏感是人的类本质,如今身临其境—才发现分割点恰是斜坡的起点,如果在别处就沉陷了。一个小泡泡破灭了,当然又不是南京大屠杀错统计了人数,有什么大不了。(这么悲惨的话题都想到了吗?)风持续地刮。走出院门,赫然发现两身材欣长的帅男子在围墙绿化带整蛊一棵圣-诞-树。两人的打扮有棱有角,但是面无表情。树呈标准的圆锥型,上面挂满了标准的装饰,程式化的,令我这个工作就是看怪(设计)东西的人打量了两眼就没想法。(这是工作一种,你总是问我这个设计的文字如何?那个设计的图片怎样?让我感觉很严峻,是不是我的意见就决定了你的职业前景。每说一句话,我都会仔细斟酌,最关键的是—我也不确定[但是又不能直截了当告诉你]。不知道为什么?这总会让我想起那个在宛平城上买票的姑娘。在城墙上的售票亭里,一个姑娘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睡午觉,玻璃窗关得很紧,这一觉悠闲而慵长。我想,这也是工作一种,在宛平城上售门票。每天早晨,她都会系好整齐的白领,微笑着对老公说,我去上班了!只是,这个班世外得有点让人害怕。对不起,是我扰了你的好梦)

跑起来啦!感受到风!很多人用内敛形容冬天,风让它凌厉起来了。(这不再是那个关于城市季风的梦,而是真实凌冽的真实人生。是迎面抵御?还是小心逃避?)风推搡着我的身体,让我一下子感觉到,冬天除了蛰伏也有其它的时空,春夏秋冬四季,仿佛还有另一季,容纳这个冰冷的变数。垂涎跑步的场地已经很久了,一直没有付诸行动,那是位于安立路与住宅楼之间的绿色隔离小树林,绵延数里,有平缓的起伏,有石子小路。(这成了我在偌大的北京破解城市迷宫的重要证据。安立路、绿色隔离带、莲花、风口、圣诞老人的蓝眼睛画像[虽然满街都是,但我认定“浓密了汤寡淡了味”的是这一张]。这不再是我曾经的“蛙皮城市”,也不再是沐浴在冷冽清风中的康德新城,但我能依据你言谈中的蛛丝马迹,寻找到你生活的巴掌大的这块地方。冰冷的楼群瞬间变得温暖,期待与你的偶遇?也许,更期待你能安闲无忧地享受午后的阳光)在夏天,开很多种花,有一种大叶天竺,宽叶子宽花,直接栽在地下,好像拦腰摔了一交,水土不服。(无助地摔在地上,这是下文的暗示吗?)在冬天,光秃秃的还算有型。不过和圣诞树一样,小树林整洁、规矩、乏善可陈,但也好用、细心、可靠。—话不能说得太早,越平整的地方越容易跌倒,踩空到一个小坑里,脚剧痛,上次崴脚是在做田野时,躺了一个月;(这就是你杳无音信的原因吗?我竟然蒙在鼓里!一个人独自漂泊在风沙漫天的西中国,在田野中伴着露水做一次浪漫主义的自我放逐,与民间乐团一同迁徙,吃住在一起。晚上点起煤油灯,听他们话家常,还要带着虔敬的心字字句句地斟酌纪录。但是你,不小心崴了脚。于是躺在一张临时拼凑的木板床上,让大胡和狗子托举着行进在山路上—行进在探索人类学的道路上。风吹起来,将草籽裹挟起来,撒向大地,撒向你,小小的你,在风声的呜咽中,隐约能听见高亢的秦腔)上上次是刚刚上研究生时,踩在横在路间的水管上了,不能动。不过上上次有斯人呵护,这次只好自己痛,但也没到走不了的境地。(………………………)endprint

(你是否见过/熊一样大的珍宝

珍宝/总是小的

小得象豌豆/象泪滴/象花蕾/象奔走英伦的樱桃丸子

单手就能把握/你在手心里/被我焐热/张开手/掌纹纵横沟壑

夜幕下/珍宝熠熠生辉/照亮命运/就像圣婴/照亮破败的马厩

熠熠生辉/一切在你掌握

珍宝/不是凡石/珍宝/就是珍宝

你见过熊一样大的珍宝吗?/珍宝/总是小的)

(痛—生死之间的连接点。面对眼前的殊途,生该如何抉择[虽然死都同归]。不同的故事与场景在不同的时空中上演,不同的路途有不同的风景,这是珍宝,那是熊。这个世界是铁,而我们脆薄如冰。我无力打散坚硬的风,也无法拼凑碎屑般的落英。只有为你倒杯茶,看暖流上升)

(慢慢地,茶凉了……)

夹着沙尘的风,让有月亮、有路灯的夜晚变得迷迷蒙蒙的,想起张爱玲说的“毛月亮”,昏昏黄黄的气氛让自己在白天做的铜版印刷、光滑明亮的杂志一下子跳出脑海,有什么奇怪呢?杂志当然要印明朗悦目的东西,难不成印个毛月亮让人纠结?那是所有人的交集。穿行厉风圣诞夜,感觉割裂,(…………)也平和。许久没锻炼,锻炼锻炼真好,全身活动开了,肩膀的疼痛也减轻了。在供人休憩的小花园做做颈椎操和伸展运动,很放松。小树林晚上几乎没有人,有着深色衣的中年男子垂首经过,猜测他的动因,过了一会儿一只大狗经过,没系链,原是为了它。(阿朗?)他和它的影子映在团团的树叶上,深夜的寂寥。

(“阿朗”—我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来历[名字是别人起的],但无论出处,却这么记住了。在孤寂的冬夜,你爬在床沿边舔我的手,抚慰我的泪水;在清晨的雪地里,我们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戏,看雪团在你头上爆裂;在送别的站台上,冷风中我透过笼子的一角抚摸你冰凉的鼻尖儿[笼子里的火腿肠你却一口没碰]。你喜欢什么?原谅我,我居然搜肠刮肚想不出。我承认,我是个不称职的主人。但你却总是逗我开心—记得那次铺塑料地板块儿,开始你以为我在逗你玩,左扑一下,右扑一下。我一边驱赶着你,一边继续我的工作。等我快铺完了,你坐在屋子中央环视四周,似乎在说—“原来是这样啊?!”:)

跑动了两圈,回返,看到沿街的银行,想起是交房租的日子。在1224这个纯洁的夜晚,我可不想给人拖欠房租的印象。去自助银行转帐,遇人友善帮我留门,出来突然想喝果汁,迎着风去莲花。街上很冷清,被风吹得光光的,路灯冷静地站在那儿,悠然地俯视。看到一个男人,在风里把头缩在衣领里,脸庞上小下大,手里拿着一束挤挤挨挨的深红花,应该是玫瑰。—满街都是故事。对果汁的爱好是研究生时培养的,最开始是柳丁汁,后来痴迷葡萄汁,偶然尝试苹果汁,很快放弃,最后又到传统的山楂汁。(最好喝鲜榨的果汁)1224,我想要的是小时候吃到的五味子汁,五味陈杂,冰甜中带有酸涩,最要命的是它的回味,好像碳酸饮料最后的激爽,但又没有碳酸饮料的造作。五味子,从灌木上摘下来时,是一串累累的果实,样子有点像槐树的一串叶子,但果实是椭球形的,不大,正好放在手心里。因为多野生在山里,有的见到阳光有的没见,因此一串果实里会有绿和紫两种颜色,绿的发涩,紫又像淤伤让人心疼,红色鲜艳欲滴,十分美丽。不过超市是没有这种东西啦,最后买了几瓶啤酒、几瓶番茄汁作为替代回家。

(在一个无所事事的午后,我来到城市的边缘,拜访小城—宛平。

久违了,那种懒散心态:单车、尘土,微风摇动绿叶,凭直觉选择路线,历险……

关于“城”的概念,完全因你而构建。你四四方方,憨态可掬。梯形的城墙,向内收拢,绕城一周,只需半个钟头。一条大路,贯穿南北,只是有点遗憾,不能由北门直视南门[这也是中国建筑的规矩之一吧],路在中途弯了一小弯。因这一小弯,心情打了一个节;也因这一小弯,有了神秘。

你卧在河边,守着卢沟,却不见晓月。河水蒸发,留下搁浅的铁船。河床上的小路清晰可见,一辆单车就停靠在路边。桥被封死,预示着严肃。

一寸山河一寸血,枕戈待旦、严阵以待。你的城墙太单薄,加厚十米。兵力还不够强,快把军、师、旅、团、营都调过来,单单一个连哪儿够?火力还不够猛,炸弹分列左右,地雷就埋在桥头。

在靠近南门的地方,我遇见一群纳凉的人。中间有一老者,额头上有一处深深的塌陷,很吓人,但他居然活得挺好。我猜想,这是一个退伍老兵,带着战争的记号老居于此,守着宛平)

再次路过栅栏外的绿化带,圣诞树不见了,再正常不过,它原本就不属于那里。虽被批为程式化,但刚才它的出场还是惊艳了一把,才过一个小时就让我开始怀念起来。回头又碰见一黑衣男子,像白俄,拖着推车,上面放着面粉和油,在风里无味地走着。回家上网,发现亦无多浓圣诞气氛,相反倒有惊悚标题跳出来:敢死不敢活?全球每三个自杀的人里,就有一个是中国人。有86%的人,想到过自杀。我未想到有这样多的人体验过这种极端的情感,但可以感受到那种氛围,(……)我们每个人都浸染其中。1224的人生,像一种黏着,不算太坏,但也难动。(…………)

(宛平城,总是身不由己地与政治牵连,要如何坦诚,你才会被和煦的阳光照亮?

在城里,有歪歪斜斜的建材商店,有等待修缮的房屋,还有卖奇怪饮料的小卖部。

我顺着楼梯走上城墙,这恰是风口,吹得人摇摇摆摆。在城墙上的售票亭,一个姑娘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睡午觉,玻璃窗关得很紧,这一觉悠闲而慵长。我想,这也是工作一种,在宛平城上售门票。每天早晨,她都会系好整齐的白领,微笑着对老公说,我去上班了!只是,这个班世外得有点让人害怕。我要去敲窗子,又怕扰了她的美梦,正迟疑的霎那,却不小心窥见那无意中敞开的领口。这一瞬间,会有一小伏电流在胸口飞快经过。此时此刻,我与一个女人如此接近,而在此生的后半段,我们不会再见)

平安夜最后的一步,嫁接春节的守岁,洗衣服、清洁屋子,完成后已是早上七点,睡了4个多小时起床开工。不管怎样,至少圣诞以后家回复了它的美貌,而且对锻炼的热情至今没有减退,已打算坚持,是从心里爱那种感觉。

2009年12月31日01:42:35完稿,作者:xz

(我与宛平,也不会常见。

不见的时候,我在为生命打拼,想不起你,你也会安安静静地卧在那里。每天有日出,就会有日落,有时有雨,有时有雪,有时还有一种类似盐粒一样的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劈里啪啦地打在你身上。

你疼吗?)

2015年10月25日14:45:15完稿,作者:李秋实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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