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聚成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自古至今众多知识分子所向往的一种境界。
著天下作,立天下言,更是古往今来大儒名流毕生为之追求的目标。
顾炎武是这种上下求索的代表与典范,他的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名言,让多少后来者受到激励,也鞭策了无数普通人在危难时刻为国担当。
顾炎武(1613年~1682年),江苏昆山人,原名绛,字忠清,明亡后改名炎武。顾炎武为明末清初著名思想家、史地学家和音韵学家,他一生辗转,创立了一种新的治学方法,成为继往开来的一代宗师,被誉为清学“开山始祖”。
顾炎武的人生,是行走的人生,在行万里路中观察社会,顾炎武的世界虽然平凡但也有别样精彩。
顾炎武生于昆山千灯镇,顾氏为江东望族。顾炎武少时深受嗣祖顾绍芾的影响,关心现实民生,注重经世学问。弱冠之年取得诸生资格后,便加入复社,与复社名士纵论天下大事,反对宦官擅权。
清兵入关后,顾炎武参加了南明政权的抗清斗争,他投笔从戎,参加了抗清义军。尽管抗清一败再败,但顾炎武并未因此而颓丧。他以填海的精卫自比:“万事有不平,尔何空自苦,长将一寸身,衔木到终古。我愿平东海,身沉心不改,大海无平期,我心无绝时。”继续谋求抗清复明的事业。
清顺治年间,45岁的顾炎武孤身离开故乡,开始北游,他曾经十谒明陵,长期漂泊于山东、河北、山西、陕西等地,以结纳各地抗清志士,考察北中国山川形势,徐图复明大业。
北游途中,他以一马一骡承载书册,边走边读,从未倦怠。有时有朋友接待,有时借宿旅店,往往在某地住几个月,就又走了。那是颠沛流离的艰辛旅程,行走在平原荒野间时,未免寂寥,他骑在马上大声朗读前人的诗词,为自己壮行。在博览群书、实地调查、“采铜于山”的同时,著述不辍,最终成为名满天下的大学者。
一匹孤独的瘦马,一只驮物的老骡,一个孤单的旅人,他的行囊也只是装满书籍,艰辛地行进在北方的崇山峻岭之间。无论坦途大道,荒途野岭,无论日出日落,风霜雨雪,顾炎武胸怀天下的脚步始终不曾停止。他留下的所有文字中,依然清新平定,未留半点幽怨。尽管行路辛苦,但那个前行的背影,成为时光长河里文化的跋涉的楷模,即使生命的消亡可以使脚步停止,但是行万里路的灵魂,却永远会这样走下去。
顾炎武一生好学,孜孜不倦,在读万卷书中思考人生,顾炎武以独立的人格为知识分子竖起了楷模。
大明江山摇摇欲坠,国家多灾多难,顾炎武参加举试却名落孙山,且屡试不中。此时的他便选择了一条学者之路,在读万卷书中塑造人格,致力于经世致用之学。“博学于文”、“行己有耻”是顾炎武做学问的宗旨,自27岁起,他断然弃绝科举帖括之学,遍览历代史乘、郡县志书,以及文集、章奏之类,辑录其中有关农田、水利、矿产、交通等记载,兼以地理沿革的材料,开始撰述《天下郡国利病书》和《肇域志》。
顾炎武读书做学问,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史书用“手不释卷”来形容他。凡顾炎武所到之处,书始终伴随身边,骑马的时候坐在马背上背诵经书,“偶有遗忘”,还要找书认真复习。可贵的是顾炎武并不是读死书,一旦发现与平日所闻不合,还要打开书进行核对校正。
勤奋刻苦,让顾炎武的知识达到了博学厚集的程度。顾炎武曾经客居北京,一天,在朝廷做官的王士祯前往拜访,对顾炎武说:“先生博学强记,请您背诵一下古乐府《蛱蝶行》好吗?”顾炎武当即背诵出来了,一字不遗,同座皆惊。
“远路不须愁日暮,老年终自望河清”。读书完美了他的人格,作为明朝遗民,一介布衣,顾炎武始终保持了文人的气节,始终以“不入仕”、和清政府保持不合作来作为个人的道德底线,并以此激励同道或被同道激励。
作为著作等身的大儒,在著天下作中传承知识,顾炎武完成了自己的学术和思想建构。
顾炎武阅历深广,学问渊博,著述宏富,今可考见者已有 50 余种,代表作有《日知录》、《天下郡国利病书》、《肇域志》、《音学五书》、《韵补正》、《亭林诗文集》等。在这些著作中,顾炎武于国家典制、郡邑掌故、天文仪象、河漕、兵农以及经史百家、音韵训诂之学,都有研究。他在一系列著作中,对社会发展以及国家治理提出了自己的主张。
顾炎武认为,治理国家的关键是要发挥全社会的力量,他大胆怀疑君权,提出了具有早期民主启蒙思想色彩的“众治”的主张,反对“独治”。顾炎武在《日知录》的“君”条中,旁征博引地论证了“君”并非封建帝王的专称,进而提出反对“独治”,主张“众治”,即“人君之于天下,不能以独治也。独治之而刑繁矣,众治之而刑措矣。”强调“以天下之权寄之天下之人。”他怀疑君权、提倡“众治”的主张,具有早期民主启蒙思想的色彩。
顾炎武是明末最重要的启蒙思想家之一,他把儒家的“仁道”思想与日益流行的市民价值观协调起来,提出了“仁寓于私”的新仁道观,这种新儒学思想的实质,不在于崇尚“私情”,而在于把“仁道”解释得合于人之“常情”,从而使儒家“仁道”获得新的生命力。以此为根本,他在经济思想上提倡“利国富民”,认为一个国家应该“善为国者,藏之于民”;他提出了重农贵商,体仁恤私的观点,主张开放贸易,私营盐矿,破除政府垄断;他主张紧缩官田,扩张民田,通过土地买卖使土地集中于富室,以促进农业生产效益的提高。
能提出经济理论的顾炎武,也是一位能挣钱的人物,他经过商,理过财,管过家,他的发财经验也富有传奇色彩。顾炎武一生云游,每到一个地方,他都能杀出一条财路来。他到了长白山,就当农场主;到了雁门关,又成了养殖家;他在山西开过票号,首创票号经营规则;他还创立了商业地产的经营模式,先把钱贷给那些愿意用地皮做抵押的借款人,然后把地皮收归己有,在上面开发商铺,开发成功,统统租出去,只租不卖。
顾炎武的治学主张避开空谈,他的文学创作,主张作品应为“经术政理”服务,认为“文须有益于天下”。顾炎武在给朋友的书信中一再说明,他所著的《日知录》等,不是为今人所用,而是为将来的王者治国平天下所用。在经学上,顾炎武继承明季学者的反理学思潮,注重确实凭据,辨别源流,审核名实,对陆王心学作了清算,在性与天道、理气、道器、知行、天理人欲诸多范畴上,都显示了与程朱理学迥异的为学旨趣。在音韵学上,考订古音,离析《唐韵》,分古韵为十部,在阐明音学源流和分析古韵部目上,有承前启后之功,被誉为古音学的奠基者。后世评论顾炎武的为文,以“独超千古,直接老杜”来高度概括。
作为一位伟大的爱国学者,在立天下言中探索真理,顾炎武以响亮的爱国主义语言,引导着中华民族的奋进之路。
顾炎武强调为学必须先立人格,即“礼义廉耻,是谓四维”,认为对社会历史的探讨和操守气节的砥励,同样重要。在他的代表作《日知录》中,顾炎武响亮地提出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观点。他对亡国和亡天下进行了论证:“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是故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国与家,国与天下,有联系,也有区别。顾炎武认为,亡国和亡天下,属于两个并不相同的范畴。最危险的是亡天下,败义伤教,无君无父,即封建伦理道德的沦丧,才是亡天下,这类事比亡国更加危险,所以必须动员广大人民群众共同参与,一起来保天下,所谓的“保天下”,主要是指对封建伦理道德沦丧的挽救,和对道德重建的期盼。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名言,是顾炎武“拯斯人于涂炭,为万世开太平”宏大胸怀的真实写照,此言将雄迈千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