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羲
晚饭过后有人提议去操场走走,于是我们说笑着出了食堂朝操场走去。到了塑胶跑道上,我指着空中的一只风筝对身边的舍友“百媚生”说:“你看,有人在放风筝。”她突然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说:“我宁愿做一只风筝,虽然被人控制着自由,但至少可以飞上天。”一眼望去,那只风筝孤零零地飘摇在半空里,被一根细线牢牢地拴着,只能任由放风筝的人随意摆布,看似被控制,没有快乐可言,但至少它又是幸运的,可以俯瞰地上的芸芸众生。也许她说得对,做风筝不一定不快乐。
“百媚生”是我给她起的外号。有一次我在她身后叫她的名字,她微笑着转过头来看我,于是我脑海里就随之闪现了“回眸一笑”这个词,联想到白居易先生的《长恨歌》里描写杨贵妃美貌的一句话“回眸一笑百媚生”,所以干脆就叫她“百媚生”了。考虑到这个名字极富诗意,于是我就从《长恨歌》里给其他舍友搜寻名字,由此“金步摇”“柳如眉”应运而生。但我更喜欢跟她们开玩笑,叫她们“马前死”“无颜色”。
跟所有宿舍一样,我们宿舍也常常举行“座谈会”。之所以说座谈会,那是由于我们大多是在白天里开展的,夜里一窝到床上便都是各玩各的手机,有的是和男朋友聊天,有的是玩游戏,有的看电影,所以所谓的“卧谈会”就相对来说少得可怜。
昨天“百媚生”看到了一条黄晓明与Baby领证的消息,于是我们的座谈会开始了,大家簇拥在一起,像商议国家大事般展开了一场严肃而激烈的讨论。然而今天“马前死”又淘出一条奶茶妹与刘强东结婚的新闻,于是我们都开始八卦并搜索关于他们的百科简介,连我这种不太爱八卦的人都主动加入了她们的行列。
不仅是这种公众人物的事她们爱谈论,连不知名的小人物她们都会研讨一番,比如说某某女生穿的裙子太短,比如说某某衣服的颜色不搭,比如说班里某个男生与其他班的女生走在一起,她们会猜测那是该男生的女朋友。
“哇!那是他女朋友吗?”
“Mybe.”
“怎么那么丑啊!”
“Yeah.”
“不过他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
吃饭也是一个纠结的问题,南北口味的都有,于是有的不吃辣,有的偏吃辣,而我是辣不辣都可以吃的那种。我很庆幸自己不挑食,所以在饭菜的选择上就没有那么难以抉择,也少了我妈怕我水土不服的担忧。往往是一下课我们就分成了两拨,能吃辣的一般会选择去三栋宿舍楼下就餐,而不能吃辣的就乖乖地往食堂里去了,这个规律像是约定俗成一般,只要哈雷彗星不撞地球,估计她们的饮食习惯也是不会改变的。
到了三栋楼下,无非是辣鸡粉、牛肉粉、盖饭、炒饭之类的,当然辣鸡粉就属于粉里比较辣的。看到她们南方妹子轻松地叫了一碗辣鸡粉,于是我也蠢蠢欲动跟着叫了碗辣鸡粉,怎可奈人家是辣妹子,我虽是北方女汉子,也是比不起的,但依旧是故作轻松地说不辣,然而那故作伪装的神情早就出卖了自己。
没到这里上大学之前,我只知道土豆可以炒着吃,到这里之后才发现,原来土豆也是可以炸着吃的。于是没过几天我在她们的带领下也尝了一次鲜,主要还是想解开内心的疑惑——到底这炸着吃的土豆是有多美味,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为之垂涎三尺?事实证明那东西炸着吃口感确实不错,因为我吃过没多久就常去惠顾人家的生意了。
适应能力是随着时间而增长的,这大半年过去,我们逐渐对这里的饮食习以为常,当然,除了“马前死”。那是一个娇柔到略显做作的北方姑娘,但却出落得清秀温婉,跟北方姑娘的身份极不相符,我们都觉得她应该长在南疆才对,或许她是北国的异类,变异了的人种。经过这么长的适应期,她依然不能吃辣,一点儿都不可以。有一次她吃了带有辣椒的饭,那真是一脸痛苦得要死的表情。最后吃糖外加一瓶矿泉才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后来我只好冠她以“奇葩”之名。
我们学校在一个荒凉的郊外,如果不看那些带有标志性的教学楼和宿舍楼,估计你会觉得这是一片生长在废墟里的建筑,没有一点儿我理想中大学的样子。它像个营养不良的小矮人,没有男子汉那伟岸的身躯,也没有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之态,这是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实,然而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即使当初不是一见钟情,但陪伴如果已经变为了习惯,就会自然而然地接受它的好与坏。
半个学期倏然而去,转眼大一新生的名讳即将拋我们而去,回头看看那些被我们无情抛弃的旧时光,顿时有些茫然失措。日子真的如流水般一去不复返了,我们的手里还剩下什么呢?摊开是一张手,握住便是一段人生。有时我会突然感慨人生的无常与迷茫,她们也会突然生发许多感慨,于是我们又你一言我一语地畅聊起来,宿舍里顿时乱箭齐发、瓦斧雷鸣,仿佛谁说得都有理。
暖暖的午后,楼外骄阳四射,屋内却一片阴凉,这个时候适合晒太阳,但没人愿意去外面走走。兴许我们是变懒了,这种日子也许睡觉才是最舒服的,但未来在哪里呢?我看到一句震撼心灵的话:不要在该奋斗的日子里选择安逸。
“我以后要干什么呢?”
“你唱歌好了。”
“哈哈,她适合唱儿歌。”
“百媚生就当大老板,开大公司。”
“至于你吧,你以后就写文章吧!”
于是有了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