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奥斯威辛,最可怕的事情是这里居然阳光明媚温暖,一行行白杨树婆娑起舞,在大门附近的草地上,还有儿童在追逐游戏。”美国记者罗森塔尔在曾获普利策新闻奖的一篇报道开头这么写到。遗憾的是,我前往那日,烈日当头。我选择在10点前进入,因为心里很难以一种围观的形式跟着导游一路参观——早一点到达奥斯威辛集中营,是可以不用跟团的。
这里被称为“死亡工厂”。二战期间德国纳粹在此建立集中营,最初用于关押政治犯和军事犯人,后来变成了种族灭绝犹太人的人间炼狱,不低于100万的受害者在此罹难。
我走进这片宁静的营区。“劳动获取自由”,当囚犯们走过森严的高墙时,是否有人相信入口处的这句“名言”?70年过去,6万平方米上的28幢营房默然矗立,推开任何一扇门,灯光、楼道别无二致,只是原来被禁于此的人用另一种方式换来了自由。
拐入一座营房,无头的人形模特穿着当年被使用过的囚衣佝偻地列着队;转上二楼,过道上死难者的照片好似没有尽头;走进一室,巨大的玻璃窗后面堆放着死难者的遗物,鞋子、眼镜、假肢,最震撼的是头发,如同小山一般——这样的房间还有三四个。在一间陈列史料的房间里,记载了纳粹的自白:当犹太人被处决时,连金牙都要拔掉,焚烧时人体的油脂被做成肥皂,烧完后会被当作肥料,身上每一部分都被用作战略物资……纳粹以最残酷的方式,来贯彻对一个种族的灭绝。
如果阴天来,我不知怎样去逃离那种压抑。
离开奥斯威辛,我来到不远外的比尔克瑙。这个被称为“灭绝营”的地方令人不寒而栗,占地面积是奥斯威辛的10余倍。那旷野中孤零零的站台和铁轨,正是电影《辛德勒的名单》最为人熟知的场景。
透光的木质营房,完全无法抵御冬天的寒冷;3米左右的床板,最多的时候得硬塞下10个人; 两间被改造成男女厕所的房间,供几百号人同时使用……后来人越来越多,纳粹开始大规模地杀人,比尔克瑙成为流水线上效率最高的一部机器。
途中,我不断遇到犹太团体,其中不乏带着小孩子。他们扛着以色列的国旗,带着花圈,在一处处废墟前听向导讲先人的遭遇,随后矗立默哀。未表现出许多悲恸,只是轻轻放上一束花,或是点上一支蜡烛,朝着耶路撒冷的方向静默半响。
我不断地想起克拉科夫的一处二战死难的犹太人墓,一块墓碑上刻着这么几行字:
在那人心冷酷无情的时代,
人命不值分文。
但我相信,
神终会使人性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