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
摘要:中华民族体育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不仅受到中华民族文化的熏陶,表现出中华民族文化特有的力量。同时还具备充实、完善中华民族文化的作用,使中华民族表现更加强大、更富特色、更具魅力的文化力。经过分析,文章认为:中华民族体育文化在民族生命力、民族创造力以及民族凝聚力的综合作用下,自身也被铸造为具备同样属性的文化,表现出相同的,更具特色的文化力。
关键词:中华民族体育 文化力 时代价值
中图分类号:G8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5643(2015)11-0001-05
文化需要融合各种力,才能变得强大而精深,跨文化交融是文化力的能源之本,中华民族具有善于融合异质文化力的历史和传统,现在开放的中国更具备条件充实和完善自身的文化力。
1民族生命力
民族生命力是一个民族能够拥有一定生存空间的最基本的力量,是一个民族能够长期立足世界民族之林的根本保障,是一个民族能够发展自身文化的基础。犹如有机体的生命一样,取决于有机体的解剖、生理结构的健全以及各机能系统的通畅协调。
中华民族自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建立了大一统的社会结构体系,形成了三公九卿制中央机构、郡县制地方管理制度,这一体系的建立基本上构建起了影响中国漫长封建历史的组织方式。从那时起,为了疏通各子系统之间的联系,采取了迁徙豪富、销毁兵器、决通川防、修治驰道、焚书坑儒、土地私有等阶段性的措施,紧接着是统一货币、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统一车轨、官办学校等一系列重大的举措,这一切为中国的封建社会构建了比较有效的组织体系。自董仲舒建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的年代里,占据主导地位的儒家思想为中华民族提供者思想上的支撑,最终形成了儒、释、道互补的融合型的思想体系,为组织体系发挥更大的作用提供了精神力量,由此也完善了宗法制的格局。同时,相对封闭的环境为中华民族的孕育和成熟提供了有效的屏障作用,避免了外来文化在本土文化还没有成熟之前所产生的对“肌体”的侵蚀。在这样一个“有机体”中,表现出顽强的生命力,使中华民族文化绵延五千多年。在这种生命力的作用下,中华民族体育也表现出高度的融合力,各个民族的体育在大一统的环境中彼此交融,互通有无,共同成长,也造就了中华民族体育文化的高度组织依赖性。从这个角度上看,这是本土民族体育文化的必要条件,是保持特色的前提。当然,它也影响和制约着本土民族体育文化更加广泛的发展。
中华民族的生命力更重要的是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多元为中华民族文化提供了极大的文化互补可能,有效地为相对封闭环境中的中华文化提供交融的机会。费孝通在论述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时认为:
(这一形成过程)的主流是由许许多多分散存在的民族单位,经过接触、混杂、联接和融合,同时也有分裂和消亡,形成一个你来我去、我来你去、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而又各具个性的多元统一体。
西方文化与中华民族文化相比,它们所以出现了断裂,其中一个原因是由于缺乏多元民族文化的交融。在此环境中,西方民族体育文化仅限于田径、球类项目,而中华民族体育文化则表现出极其丰富的特征。这得益于周边民族通过与中原文化交融,大有“漠北醇朴之人,南人中地,变风易俗,化洽四海”之势,中原汉族广泛学习周边民族文化,更有“长鲸吸百川”之态,在这种文化氛围中民族体育文化受益匪浅,多元的文化素材,使中华民族的体育繁杂而有序。就马上项目而言,在中国它的游戏、竞赛方式和方法十分丰富,有竞速的、有竞走的、有竞巧的、有竞射的……就目前依然十分流行的舞狮活动而言,狮子并非中国的崇拜图腾,无疑不是中国的“特产”,也是在广泛吸纳周边民族的文化过程中而入主中原的,极大地充实了中华民族体育文化。
狮子舞在唐以前即从波斯传到龟兹,唐时又有龟兹传到内地。《乐府杂录》记载:“……戏有五方狮子,高余丈,各衣五色,每一狮子有两人,戴红抹额,衣画衣,执红指子,谓之狮子郎。”白居易《西凉伎》一诗中对舞狮场面亦有描述:“西凉伎,西凉伎,假面胡人假狮子。刻木为头丝作尾,金镀眼睛银贴齿,奋迅毛衣摆双耳,如从流沙来万里。紫髯深目两胡儿,鼓舞跳梁前致辞。……”狮子舞很快流行开来,为我国各族人民所喜爱,在民间流传至今。
民族生命力的支撑因素较多,这里有一个因素值得一提,就是一个民族新陈代谢的能力,尤其是代谢能力。从中国漫长的文明历史上看,必然会因为长期的文化积淀而产生种种阻碍新陈代谢能力的“代谢废物”,这些文化糟粕如果不能及时地清除,会产生越来越多的“垃圾”,越来越大的“包袱”,最终必然会影响正常的文化发展。中华民族具备较强的新陈代谢能力,能够及时地甄别精华与糟粕,弘扬精华的力量,摈弃糟粕的束缚。例如:
魏晋南北朝时期,除西晋的短暂统一外,中国这个多民族国家一直处于分裂割据状态。在这一时期,大一统思想发挥了其特有的精神作用。它的“华夷之辨”思想强调“华”、“夷”有别,“夷”不乱“华”,“尊王攘夷”,被汉族政权用来作为抵御异族政权的有力的思想武器。
然而,按照“大一统”理论,“华”、“夷”是可变换的,而区别“华”、“夷”的最高标准是文化。这个作为标准的文化在当时就是以儒家思想为主体的汉文化。符合这个文化规范的是“华夏”,不符合这个文化规范的是“夷狄”;“夷狄”可进而为“华夏”,“华夏”亦可能退而为“夷狄”。因而,大一统思想很容易为陆续内迁的少数民族所接受,并用来作为自己的政治思想武器。在大一统思想的指导下,入主中原的各少数民族一边自称为华夏“先王”之后,在族源上与汉族认同,一边主动接受汉族文化,在境内努力推行汉化政策,在文化上以中华自居。
对所谓的“五胡乱华”以致命打击,摈弃了这些制约民族广泛融合的思潮,维持了多元一体共同发展的大一统思想的地位。
在中华民族的历史长河中,各个民族为了团结统一,共建富强的中华民族,曾经创建过各种民族地方管理制度,这些制度为各民族的共同发展发挥了积极作用。其中唐宋时期的羁糜州制、元明清的土司制、以及明代的卫所制等都是顺应历史潮流,有利于民族共同发展的制度。而这些民族地方管理制度在历史发展过程中逐步暴露出不尽合理的方面,出现针对性不强等方面的制约,因此被不断进行改造,剔出其中不合理的成分,以新型的管理方式实施对民族地区的有效控制。其中羁糜州制是比较成熟的形式之一,即使它相对合理,也还是被土司制、卫所制、民族区域自治所替代。endprint
体育文化是文化现象中最具动态性质的文化形态,在它的身上经常性地体现文化的变革。在民族体育中就有较多的实例,比如投壶本身是一项较好的礼仪和体育活动手段,但是发展后来成为一种杂耍,与礼仪和体育相去甚远,因此被体育文化所摈弃。蹴鞠也在中国大地上销声灭迹,虽然它不是糟粕,但是它仅存于宫廷,脱离百姓,脱离了丰富的社会资源的滋养环境,逐渐沦落成仅为观赏型的、没有参与性的活动内容,而被时代所淘汰。能够流传下来的是历经文化的洗礼,生命力极强的民族体育文化内容。比如中华武术,它自身就是能够很好地融会贯通地运用中华民族传统思想指导肢体活动实践,使这种东方特质的人体运动形式蕴含着极其丰富的东方哲理,武术又反过来以朴素的形式充实和发展其哲学理论基础。两者相得益彰,彼此增强了生命力。
2民族创造力
民族创造力是文化力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一个民族的创造力决定着这个民族的持续发展能力,决定着该民族的文化强与弱。
中华民族是一个善于创造的民族,国人常引以为自豪的四大发明使中国矗立于世界各个民族的文明之林,四大发明仅仅是一个象征,在四大发明的背后是智慧、勤劳的中华民族的创造性思维、精神和实践。在中国大地上诞生了许许多多的世界第一,这些第一不仅表现在自然科学方面,还表现在人文科学方面,以及社会结构方面。其它方面我们不谈,仅就与人们生活密切相关的衣食住行而言,中国就有令世人瞩目的成就。
到了新石器时代,我们的祖先已经掌握了葛麻布的纺织技术,这是服装发展史上的关键一步。当时,人们能够根据自己的意愿,制造出疏密兼备、厚薄相宜的制衣材料,缝制出舒适合体的服装。中国现存最早的麻布服装,出土于新疆楼兰孔雀河古墓,整件服装全部用麻布支撑,缝线也以麻缕为之,麻布的质地略有粗细,出土时尚穿在女性死者身上,距今约有4000多年的历史。在这一时期,我们的祖先还发明了养蚕治丝,并通过不断实践,逐步掌握了缫丝、索绪、络丝、加捻等丝纺技术,成功地制造出柔软轻薄、光滑细密的丝绢织物。
丝绸由此成为中西文化最初的交流使者,西方人对东方的向往可以说最初是由于一两黄金一两丝的丝绸之诱惑。
中华民族传统体育在这样一个特定的环境中为它的创造提供思想上的源泉和环境上的资源,因此在中华大地上产生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养生、武术等民族体育文化。由于中国人格外地敬重自然,用冯友兰的话说中国人对自然有一种理想化的倾向,对此中国所创造的养生、武术中有很多成分包含着对自然的模仿,或仿生。如养生中的“导引术”“五禽戏”就是将自然中的动物的姿态和行为加以改造,用于人类的养生,这些内容由简及繁,内容不断充实。起初仅为“熊经鸟伸”,后来演变成“狼、猿、燕、蟾、龙、虎、鹿”等四十四术势。由于对动物的模仿可以克服人类固有习惯中的不良姿态和行为方式,有效地弥补人体运动不当或不足所造成的病患,“人体欲得劳动,但不当极耳”“养性之道,常欲效劳,但莫大疲及强所不堪耳。且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以其运动故也。”(《备急千金要方·道林养性》)从而预防和治疗部分疾病。武术运动中有大量的仿生套路,如鹰拳、螳螂拳、蛇拳、猴拳、地犬术等,主要是模仿动物动作来提高人体技能。还有一种没有使用动物名称命名的套路就是形意拳,该拳则是包含仿生内容十分丰富的套路,它是以三体式为基本桩法,以五行拳(劈、崩、钻、炮、横拳)和十二形拳(龙、虎、猴、马、龟、鸡、鹞、燕、蛇、骀、鹰、熊十二形)为基本拳法而组成的拳术。武术技术中还借用自然界规律性的东西指导技术,如长拳类以“十二型”以形喻势:动如涛、静如岳、起如猿、落如鹊、立如鸡、站如松、转如轮、折如弓、轻如叶、重如铁、缓如鹰、快如风。这种仿生性不仅可以保持人类的自然化状态,避免人类过快地人化,因为人化的开始必然导致对人异化的结果,保持一定程度的自然化,可以将人的生物本性得到应有的重视,克服文化本性对人过分的规范和要求。从这个角度讲,体育文化所以成为人类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即使它被国人轻视、蔑视,但是它始终伴随着人类的生活,因为在体育活动中人类可以得到彻底的本性回归,充分地张扬自己的生物本能,使主体的自我发现客体自身的存在,在仿生类体育活动这种情况更为突显,主体与客体实现了高度的统一。这种倾向更能使人类的运动状态符合自然规律,是人类十分珍贵的文化遗产,因此逐渐得到了世人的认同。
中华民族体育在竞技形式上也创造出独特的方式和方法,“‘快是西方体育运动中的最大特征。所有比赛,都有时间限制,不可能无限制地进行。而且人类从不进行‘慢的竞赛,全是清一色的‘快的竞争。”此言过于绝对,中国就创造出来一种比“慢”的运动,如太极运动和气功运动。在太极运动中不论是太极拳、还是太极器械的较量,都是要求竞赛在缓慢的节奏中缓缓地演练。太极推手也是要求比武双方悠然地进行较量,气功更是以一种近乎静止的方式进行较量。同时,中国人创造了以一种隐性竞争来实现人类的竞争本能的体育比赛方式。例如传统武术主张“轻力”“尚巧”,以巧取胜、顺势借力的技击原则,避免蛮打、拙取的比武方法。武林高手最后的角逐是“境界”的较量,是“君子之争”,绝非“术”的较力,这样的人品才能成为中国人认同的武林好汉、或武林君子。在好汉和君子的引导下,武术也逐渐演化成一种娱乐性、表演性、礼仪性的活动内容。对此,孔子赞扬:“有德者必有言”(《论语·宪问》),庄子也认为:“由道进乎技”(《养生主》),佛家则道明心见性,神冥空无。
中华民族体育将伦理道德融入肢体活动之中,形成了极好的对体育习练者的软控制,又是一项创造。根据美国社会学家罗斯(E.A.Ross)的社会控制理论,社会控制就是一种有意识、有目的的社会统治。社会控制分为三类:对于意志的社会控制,对于情感的社会控制,对于判断的社会控制。从罗斯的观点中,我们可以看出,其社会控制理论更注重人的心理影响,制约人的心理互动。法制对人之行为的约束是强制的,很少令人心悦诚服,即使法制的条文再具体也不能完全制约人的行为。看来对社会控制,中国人的老祖宗确有先见之明,以礼、以德治国实施的十分有效,要不然中国的封建社会如何能够延续两千余年。在社会控制中,主要分为硬控制和软控制。硬控制是指社会组织运用强制性控制手段,如政权、法律、纪律等对社会成员的价值观、行为方式进行控制。软控制是指社会组织运用非强制性的控制手段,如舆论、风俗、习惯、伦理道德等对社会成员的价值观和行为方式的控制。中国的人文、社会环境决定着中国的社会控制以软控制为主。在中国封建社会中,政权的使用主要集中在重大事件上,而平时对社会成员的控制更多地是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进行,也就是说主要是以软控制为主。因为,中国人器重价值观念,价值观念对社会生活的影响力强大,作用长远。着眼伦理本位、关心现实政治、高扬主体意识、富于辩证思维、强调整体观念、偏重直觉认识、流于经学态度、重视人际关系为特征的传统哲学是中国文化思想意识层面的中心。中国传统哲学深刻地影响并建构了炎黄种族特定的思维方式。由于中国传统哲学在思维方式上讲求天人合一,重顿悟和直觉,因此出现用价值来包容、替代事实判断,而价值判断的依据是道德,用道德判断等同、取代对客观事实的认识成为普遍的思维方式。因而,在现实生活中更多是重经验、尚功用、轻分析。同时,中国传统哲学对传统文化价值系统产生着深刻的影响,中国传统哲学特别重视心性的修养,以伦理为本位。无论是儒家的尽心、知性、知天、养浩然正气、重义轻利,道家的法天、法地、法自然;“无己”“无待”逍遥之游,均以高尚情志为根本。特别是儒教认为作为个人,他的生活与他人及国家密切相关,人生的目的,就是要做—个孝顺的儿子和善良的公民。“君子务本,本立而到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辜鸿铭先生归纳中国人的性格为“温良”。因为中国人背后有一种比利益动机更起作用的、更高尚的、更为人们推崇的“责任”。这种道德责任影响着人们的意识和行为。此乃中国的国情,中国人习惯于服从道德控制,这是中国的人文环境。传统哲学的内核是“礼”。“礼教构成了国家的一般精神”(孟德斯鸠)。由于“礼乐教化”的客观要求,任何形式的活动必须“志于道、通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不然便“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所谓的规矩就是在“礼”所要求的范围内活动的规范,“礼”演化出中国传统道德等价值外延,这些外延共同支撑着核心的“礼”,充实着内涵,同时又不断拓展自身,产生文化的“礼”化,道德至上的社会现实,使道德规范成为制约人们行为的巨大网络。“不学礼,无以立”(《论语·季氏》),“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荀子·修身》)。中国传统的理想人格是守礼的“君子”,这种君子人格由传统文化主体儒、道、墨、法、佛家等诸家人生哲学融合铸造而成,可谓是“合金”之物,因此具备了极其顽强的生命力。其中尤以儒家理想人格为根基,即圣贤的人格表征。对寻常百姓来说,贤是每个人应追求的目标和行为准则。如何作为“贤”,简单地说就是要知德达礼、温柔敦厚、文质彬彬、以他人为重,这种君子风格是以礼为核心,以贤为基础的逻辑产物。这是左右社会成员行为和意识的社会环境。这两种环境决定了中国封建社会的社会控制只能使用软控制,难以运行硬控制。特别是对于习武之人,如果没有或缺乏必要的道德,那么易越轨的习武者将置国法、行规、家训于不顾。对他们的控制必须是引发道德的意识共鸣,激发自觉的意识,而不易采取粗暴的法制、专制。在中国传统文化的长期影响和社会力量的作用下,习武人群利用、挪用、移植了与中国传统文化同质同构的道德规范,以特殊的行业要求、具体化的形式规范武林人士,表现为武戒、武德。这些行为规范与准则在历史的流变中,文化的积淀下,不断完善、充实,使武术这一战争副产品在“礼仪之邦”的大熔炉里逐渐地“礼”化。从而形成中华民族文化特色的中华武德,中华武德仅是一个典型文化现象,中华民族体育多以礼为先,以礼为根。endprint
中华民族体育全面深刻地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有机地融入于体育之中,尤其是人文科学和实用科学对民族体育影响力巨大,使体育真正地成为文化现象的动态表现形式。西方体育则是更多地依赖于自然科学的支撑,较少人文的渗透。就中华民族体育中的武术而言,从中国的哲学体系中汲取了大量的营养,将这些理论作为自身的拳理基础,并推而广之地使之成为武术的思想根基。表现得较为突出的是五行拳,用“五行”与“五拳”相配,用“金、木、水、火、土”分别对应“劈、崩、钻、炮、横”,用五行的相生、相克理论解释和揭示武术技击的原理。八卦掌借用八卦原理,将运动方位、运动形式、运动劲力按照阴阳交合的变化规律进行编排,使其运动纵横交错分为四正四隅八方位,与《周易》的卦象相似。此为先天八卦,后演化出一掌生八式的后天八卦,及器械类型的八卦套路。太极拳同样取意拳法变幻无穷,以“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之理指导该拳种的运动,使太极运动不仅从形式上凸显了太极理论形象、直观的运动模式,还从运动内涵上加以了理论提升,较好地解释了太极运动虚实的转换。这些典型的民族体育文化将中华民族传统哲学思想更进一步直观、具体化,使辨证之法生动地呈现在世人面前。同时,民族体育文化通过自身的实践,将客观的文化现象运行规律进行验证,丰富了传统哲学的理论,在这个意义上说,民族体育文化是哲学等人文理论的实践基地。比如庄子就对剑术进行了一番论述:“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庄子·说剑》),这是人们引用频率较高的一段话,其意思是说明虚实的变化。老子、庄子等人善于使用名言隽语阐述高深的哲学含义,从中可以看出,庄子就是以民族体育活动来验证和体会哲学原理的,这是中华民族文化的一大创举和特色。
3民族凝聚力
高度的凝聚力使中华民族多民族团结和睦,长期荣辱与共,共同发展着东方的文明。
汉民族是中华民族的主体民族。这是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形成的。汉民族形成以后,曾饱受忧患与艰难曲折,但她不仅没有被消弱,被分化,被瓦解,反而在痛苦与磨难中不断向周围民族辐射,吸引其它民族成分,壮大自己,使自己成为中华大地上同时也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民族。汉民族之所以能成为这样的一个民族,其根本原因是汉民族具有强大的凝聚力,并在历史发展过程中成为各民族共同的凝聚核心。这种凝聚力与凝聚核心的形成,既与汉民族所处的优越地理环境、稳定的共同地域、拥有强大的国家政权、发达的社会经济、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有关,也与汉族人民善于同各民族人民相处,彼此间繁荣的经济、文化交流,相互依存,共同反对民族压迫和阶段压迫,共同反对帝国主义的武装侵略与掠夺,结成难以分割的血肉联系有着密切的关系。历史事实充分证明,它对于中华民族发展所起的巨大作用,并不是偶然的,而是中国数千年历史发展的必然产物。随着历史车轮的不断向前,以汉民族为凝聚核心的中华民族必将更加蓬勃发展,并以新的姿态展现于世人面前。
在凝聚力构成的诸多因素中,其中构成核心凝聚力的主要因素是思想上的大一统。自汉武帝即位之后,儒家学派的代表人物董仲舒在为统治集团提供的对策中说:“《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道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无以持一统。……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汉书·董仲舒传》)他的建议被采纳,儒家学说成为国家官方学说,并且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中原大地极力地宣扬《春秋》“大一统”和“三纲”、“五常”等伦理观念。这不能不说是儒家学派学人的智慧,他们充分地借助统治集团的政治权利和社会地位,大力地推行自家学说,当然这种学说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也是比较成熟的学说之一。至此之后,儒家哲学思想变成了封建制度的最高原则,并逐渐渗透于华夏族人民的思想和生活习俗中。在这个过程中,朴实、直观的儒家学说受到了广大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平民百姓的欢迎,百姓们通过关乎他们生活的学说的实践体验,逐步领会了中华哲学的理论。同时,统治集团将儒学作为国家教育的基础,凡是希望做官的人都必须学习和掌握六经和儒学,通过对儒学知识的考试方能充实于政府新官,这一举措极大地推进了儒学的普及。当儒家思想与道家、佛教思想充分结合之后,更加充实了思想的丰富程度,使之能够很好地适应各个层面的人群,人们自觉地接受这些思想,儒、释、道支配着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中华民族哲学是一种感染力很强的思想,是一种提供社会趋向合理化的依据,是一种人们生活的准则。在历经文化的冲突、融合之后,在文化的成长过程中,中华民族传统思想也经历过衰微,但是中华民族始终坚持着特色的东方文明,以广泛吸纳多元思想的过程中不断改造自身文化,使之始终矗立于中华民族的思想核心。中华民族传统思想所以能够具有这样的力量,是由于以儒家思想为主导的传统思想中,有一种超越具体知识、思想的“道”,以及在此基础上构建起来的知识、思想和信仰秩序。在充分融合了历朝历代多元思想的基础上,经过“原旨”“革新”后的唐宋思潮已经表现出了较高层次的统一和超越,具有真理的普遍意义。例如,在此期间韩愈在《原道》中为人们提供的是有一定层级的“道”,他认为人的本性由仁礼信义智构成,分为上中下三品,人的感情由喜怒哀惧爱恶构成,也有上中下之分。在这种人群构成中,上等本性的人“就学而愈明”,自然下等本性的人则“畏威而寡罪”,他是想说明依靠教育上等人有趋向“道”的自觉,依靠刑法,下等人因此有了遵守“道”的习惯。显然这种生硬的划分是为刑不上大夫作铺垫,也是难以实现普遍意义上的思想理论。如果说这种延续董仲舒思想的韩愈学说还处于具体层面的话。那么,欧阳詹的理论把韩愈依据天生本性将人划分出等级的思路,革新为依照性情评价人的道德水准,上升到一个形而上的高度,使其具备了普遍的、真理意义上的思想核心。欧阳詹认为:“自性达物曰诚,自学达诚曰明,上圣述诚以启明,其次考明以得诚”“性者,天之命也,圣人得之而不惑者也,情者,性之动也,百姓溺之而不能知其本者也”。这样的融会贯通的革新使“道”构建在人的自然本性基石上,因此具备了贯穿和笼罩一切,从人的心灵状态,到社会的道德秩序的支配力。endprint
中华民族能够实现高度的民族融合,实现多元思想的统一,都离不开“和合”的思想基础。在中国人追求“道”的历程中,主要追求的是“道”的“一”。智慧的国人还看到了现实中普遍存在的“易”“易”者,有一个意义是转化、改编、变化也,“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因此会出现“二”“三”,以至无穷。如何地将事物的变化加以引导,使之能够向着合乎文化、社会发展规律的方向运行,就需要“中和”“中”的真正含义是过而不及,恰到好处。“和”的意义在于融汇、融合与和谐。因此,我们可以这样比喻:“道”为规律、“易”是变化、“中”求适度。有学者认为世间万物遵循着一分为三的原则,例如一天之中,我们可以分为早、中、晚,而如果仅仅分成白昼和黑夜,则不能把凌晨和傍晚予以归类。数字中有正数、零和负数,人有先进、落后及大流之分,性别有男、有女,也存在着偏男性或偏女性,这都是不容忽视的客观现实。大趋势、大流是世间的主要社会存在形式,人们更多地是以“中”为基准,由此可以看出世间的“中”是何等的重要。任何事物的发展,一般很少出现极端的持续发展,大都是在两极张力作用下事物不断地摇摆前进,形成波浪式的螺旋上升的运行轨迹。在这一过程中,“和”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在“和”的作用下,事物的发展有效地避免了被某一极张力的过度牵引,维持着事物运行的平稳、有序。
在民族凝聚的事例中,可以发现各种主客观的影响因素。在中国大地上除黄河、长江文明之外,还有一个非常值得重视的文明,这就是北方草原文明。三个文明的形式有所不同,具备各自的特征,拥有文化的相对性,但是它们三者之间存在着广泛的依存关系,其中有自然的人口迁徙,还有人为的文化迁徙,迁徙的结果促进着中华民族文化以“和”的最终形式出现。
柔然是继匈奴、鲜卑之后,于4世纪~6世纪活跃于大漠南北的我国古代民族,其迁徙按性质大体可分为早、中、晚三个时期。早期使其在形成和壮大过程中,多数是拓展境地的迁徙;中期主要是与邻近民族在争夺战争中,被对方俘掠或亡逃引起的居地变动;晚期则是族体在瓦解过程中的投降或降附性质的迁徙。
无论是何种迁徙,其结局无非三种,或融入某一族群,或演化为新的族群,或部分消亡,如党项、百越等族群。大多数情况,族群、民族的是以融合为主要形式,且以汉民族为民族凝聚中心,以中原为地理中心实施融合。这些众多民族的融合使中原文化涡旋力不断增强,吸引着周边的民族向中心移动。
在这种社会氛围中,中华民族体育文化力充分地践行着“和合”思想,以“和合”的意识指导着民族体育的实践。“和合”意味着变通。这种文化力是一种辩证的、合理的、有效的力量。在中华民族传统哲学中太极图是一个封闭的圆,在某种程度上制约着人的开放思维,不利于人们的积极进取,勇于创新。但是,在另一个角度上看又是促使人们以“中和”的方式去思考问题,有效地避免了极端的处事原则和方式。这种思维决定了中华民族体育多数内容是以太极原理的凸凹方式运行,信奉事物的相互转换,人体运动也要遵行这样的原理,避免生硬地违背自然之规律,如典型的代表是太极运动。其它的民族体育大体上或多或少地存在着这种运行模式,修炼、竞争均具有适度的隐退特征。与之相对应,西方民族体育多以凸凸的方式运作,以直接的对抗来进行竞争,如球类项目,以及人们的健身也是以不断克服生理惰性、克服生理障碍等方式来提高机体体能。中华民族的体育文化形式为人类提供了极好的自然化生存模式,使人能够维持良好的身心水准,充分体现着对人性尊重的本质。骑白马者未必王子,西方体育文化的虽然暂时占据全球化优势,然未必是未来的发展方向,它同样需要汲取东方文明的优秀成果。目前看来,具有水一般品质的中华民族体育文化力大有潜力,正在发挥水滴石穿的作用,影响人类的民族体育文化发展方向。
民族凝聚过程中,凝聚力形成与族群、民族关系变量存在着密切关联。美国社会学家戈登(M·Gordon)在《美国人生活中的同化》中提出7个变量,它们是文化和行为的同化、社会结构的同化、婚姻的同化、身份认同的同化、意识中的族群偏见的消除、族群间歧视行为的消除、公共事物的同化。在这些变量中,依据不同地区的具体实际会发生各异的相互关系结构,在戈登的研究中发现在族群、民族接触过程中最易产生同化的是文化的同化、其次是歧视行为很快消除,这两者变量先后出现,是其它变量的基础,最不易同化的是婚姻的同化。在中国,从历时角度上看,周边民族入主或与中原交往首先是对汉民族文化的认同,或被同化,最为显著的是元代和清代。在体育文化领域,中西民族体育的初期交流,中国人首先认同和接受的是西方的民族体育文化,远远超过了对区分人群身份的基督教认同。国际上体育文化是最早全球化的文化现象,也是文化事务中最广泛的被各民族同化的文化。在族群、民族之间的接触过程中,起初的“成见”会随着互动的深入在较短的时间内得以消除,这是由于人们总会以自己的观点去衡量他人,只有在互动中才能改变自己的原有观念。意大利人从在中国寻找独角兽到在中国感受龙文化就是一个重大的变化。当中原人与草原游牧民族互动过程中,将“北夷”的概念逐步消除,首先开始学习他们的穿衣方式——“胡服”。中原流行的大量民族体育活动也是在与周边民族互动时学习和移植而来。如“秋千”。当人们在认同了互动民族的文化,消除了歧视之后,其它影响民族关系的变量自然出现进一步的同化,中华民族强大的凝聚力就是在这两个主导变量的作用下越发地强劲。更何况中国长期以来形成的民族凝聚力,在时间的锻造过程中又赋予了它历史的惯性力,悠久的历史决然不会因开放的、广泛的社会互动而出现文化地位的动摇,即使出现一些暂时的文化失忆,在文化自觉地作用下,在民族凝聚力的推动下中华民族文化的动力不会降低。作为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中华民族体育文化力也借助这种文化势能不断地前进。
从上述分析得出结论:中华民族体育文化在民族生命力、民族创造力以及民族凝聚力的综合作用下,自身也被铸造为具备同样属性的文化,表现出相同的,更具特色的文化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