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姬 霄
只想被你笨拙地捕捉
文_姬 霄
约朋友去看电影。电影开场前我还饶有兴致地跟他讨论台前幕后的故事,演员的阵容、八卦,但很快我就兴奋不起来了,因为他开始不断地在我耳边分析这部电影。
虽然他说的最后都中了,但这严重干扰了我的观影体验。我说:“你就不能好好看场电影,乐一乐吗?”他一脸无奈地说:“我乐不起来,我是学电影的,我眼中的演员都是为了搞笑而搞笑,为了铺陈剧情而存在,哪里埋了梗或是哪里要煽情,我一眼就看明白了,你让我怎么乐。”
我说:“那你看电影不图乐子图什么?”他说:“我当然有乐子,我的乐子就是数梗、数泪点、数背景音乐、数镜头。在我眼里,一部电影是搞笑还是悲伤并不打紧,这是你们普通观众要了解的事,我只负责了解它牛不牛。”看他吃着爆米花振振有词的样子,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的话让我想起一件事—几年前我曾有缘跟一位著名的电影公司老板吃饭,酒过三巡后聊到电影,他问我:“你觉得商业电影的特质是什么?”我说:“刺激。”他又问:“什么才是刺激?”我虽然看过不少电影,却无法准确地描述出来。他见我有些迟疑,笑了笑说:“在商业电影中,刺激是可以被量化的。如果我想让你哭,拉高背景音乐的音量,增加闪回的片段,电影里的角色开始变得情绪化,比如流泪或咆哮,再说一些煽情的台词,你就会情不自禁地鼻头泛酸。当然,你其实并不是被感动了,这只是你的生理反应。很多人认为商业电影缺乏内涵,就是因为过多地使用这种可以被量化的刺激。”
不得不说,年轻时的我曾一度为他所描述的这种方法论所折服,认为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哪怕是人眼看不见的东西,都可以被量化。举例说来,曾几何时,想知道一条广告的效果如何,只能耗费大量的人力去做市场调查,广告的报价也玄之又玄,令人捉摸不透,自从开始使用量化报表的方式计算广告效果后,广告价格也逐渐透明。
放眼身边,考试是量化,体检是量化,电影票房也是量化,就连没人能说明白的爱情,依然可以量化—医学证明,当有人向你告白而你恰好也喜欢对方时,你会呼吸急促、满面通红、四肢颤抖、心跳加快。这是因为,在你的大脑中某一种物质正在迅速分泌,它分泌得越多,你的感受就越强烈。
心理学家荣格也声称,人脑对某一类人的喜欢程度是天生注定的,是自出生之日起就嵌在我们体内的遗传因素决定的。人类借此形成对异性的原始印象,而你的选择只不过是对这种原始印象或积极或消极的反应。
照这么说,如若能通晓感情的标准和来源,研究出令其增强或减弱的方法,人类就可以脱离爱情这片苦海。
但这是我们想要的吗?
年初的时候,有一名读者给我发私信,说自己的未婚夫在婚礼前一天出轨了,问我该怎么办。我说遇见这种人渣为什么不早点儿甩了。过了几个月,她又发私信给我,说他们已经结婚了。我有点意外,又有点鄙夷,我说:“你‘真牛’,这种事都能忍。”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跟我说:“其实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我也知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可是我实在太爱他了,他离开我一秒钟我都受不了。我问过自己,如果他继续做错事,我能不能承受,最后我决定坚持自己的选择。”
听完她说的,我无话可说。因为感情这件小事,每一个旁观者都理性十足,各有各的想法,可只有她才是当事人,只有她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这份情感带给她的快乐和苦楚孰多孰少。
我们都听过太多感情世界里的理论,什么选个灵魂高贵的人做伴侣,什么对的人你是不会失去他的,什么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每一条都像攻守兼备的真理。但作为一个成年人,真面临感情问题时,这些理论毫无用处。
台湾作家王文华写过一篇《你怎么现在才来》,文中的女主角决定心无旁骛地去追求一位男士,闺密劝她:“你怎么可以先约他?这样你不是一开始就处于劣势?”她回答道:“你也许不相信,当我看到他时,突然间我对所有的爱情游戏都感到厌倦。那些游戏就像大富翁,不论输赢最后都是假钱。”
我知道你看得透彻,晓得进退的方法,了解生活中的瑕疵,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也曾有过这样一个瞬间—突然想忘记前半生精通的所有法门,任你曾经能飞天遁地、踏雪无痕,如今只想做个乖巧的猎物,被那个人笨拙地捕捉。
别再提你那些高明的理论,别再为你所谓的“感情经营”和“爱情三十六计”辩驳,这世上没几个人是傻子,包括那些正在无知地大笑、正在愚昧地受伤的人。正如美剧《摩登家庭》里所说—人性最美妙的时刻是在为对方做出15%改变的时候。就像她在人前说错了典故的出处,而一向渊博的他沉默了3秒,说:“你真棒。”就像他开车错过了一个路口,而赶着打卡的她说:“别急。”就像我们陪着家人看无趣的晚会,抢零星的红包。就像男孩一边抱怨着,一边倒退几步说:“好吧,这次我走慢一点儿。”
他们寻找的不是方法,不是结果,他们只是在享受看电影时未知的乐趣、拥抱时片刻的温存、回忆时瞬间而过的青春,还有不需要原因、只顾全力以赴的爱。
与这些相比,你掌握的一点儿也不高级。
幽默
一日,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10086打来的电话,就没搭理。公司一位女同事拿起我的手机,用她那嗲嗲的声音说了一句震惊全公司的话:“您好,这里是10086,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同事憋着笑又重复了一遍。对方停顿片刻,委屈地说道:“您好,这里是10086......” 同事打断对方:“真讨厌,干吗学人家讲话!”(辑/石 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