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选择

2015-12-22 20:55杜春阳
教育教学论坛 2014年45期
关键词:青春文学接受美学

摘要:青春文学因拥有大量的青少年读者,倍受争议,而成为当代文坛上不可忽视的一部分。本文也正是从这一现象入手研究青春文学的文本和其与青少年读者的关系,认为青春文学的文本与青少年读者间是双向选择的关系。文本为读者理解作品提供了可能和想象空间,读者在文本的规范下,通过个性化解读重构文本审美世界,使得文本审美世界进入读者的审美视域。最终,在对这个审美世界的审视中,文本意义得以完整和丰富,读者能够受到审美情感的滋润。

关键词:青春文学;接受美学;经验读者;审美读者;双向选择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9324(2014)45-0080-04

青春文学是由《萌芽》杂志联合多家高校举办的“新概念作文大赛”而催生的一批由“80”后的少年作家创作的为青少年读者所追捧的文学作品。“青少年读者与青春文学作品的关系是怎样的?”这一问题的实质是在讨论青春文学的存在方式。

接受美学认为,文本存在于读者的解释中。但是,接受美学的学者对这一观念的阐述角度并不相同,姚斯倾向于从读者的角度解读,他认为文本的接受有赖于读者的理解;而伊瑟尔则从文本出发,他认为文本对读者有规范作用。两位学者虽然都认为文本的存在方式是读者与文本的相互作用,但是姚斯显然更加强调读者,而忽视了文本的意义,而伊瑟尔则忽视了读者的创造性,两人各执一端而忽视了另一端。

有鉴于此,本文结合两人的观点,试图做出新的解释,并以此探讨青春文学的存在方式:艺术作品的存在是一种文学作品的文本与读者间的双向选择。文本为读者理解作品提供了可能和想象空间,读者在文本的规范下,通过个性化解读重构文本审美世界,使得文本审美世界进入读者的审美视域。最终,读者在对文本审美世界的审视中,获得情感上的涤荡。

一、文本为双向选择提供了可能性

接受美学中有一个文本的“召唤结构”概念,是指文本只是一个不确定的“召唤结构”,里面包含着某些“空白”。

首先,语言只能指称心理现实的一部分而非全部,这就必然导致作者在创作时无法通过文本将所构思的审美世界完整地记录下来。换言之,“空白”可能是创作过程中丢失的信息。当阅读文本时,读者面对的是“离散化了的小块心理现实”,阅读的过程就是碎片“拼接”和“修补”的过程。“拼接”和“修补”既要根据已有的碎片,又要尊重读者在“拼接”和“修复”时的创造性,这就使双向选择成为可能。

其次,“文本内部由于话语的特殊组合仿佛包含有意义生成的无限可能性”。文本有多重意蕴,读者就能够有多种理解。不同读者的理解,实际是文本意蕴的不同方面。

这一点表现在含蓄和含混两种形态中。

前者如《三重门》中:“马德保念完后局促地注意下面的反应,生怕听到‘老师,这个我读过的声音,调动全身一切可调动的智慧准备要解释,幸好现在学生无暇涉猎到考试以外的书籍,听得都像真的一样”。

表面上刻画了马德保不学无术、误人子弟的丑恶嘴脸,而学生因为“无暇涉猎到考试以外的书籍,听得都像真的一样”实则暗示了考试制度将学生训练成了“考试机器”,没能真正掌握知识而被蒙蔽,透露出作者对教育的思考。文本的含蓄,以小见大,使读者从有限中体会到无限的意味。

后者如“三重门”的含义,有从内容角度讲的“家庭、学校和社会”之意,有从引用经典讲的“三件最重要的事的意思”之意和有从人生的三个阶段讲的“小学、初中、高中”等说法。含混的文本充满了不确定性,而读者给出了他们各自确定的解释,从而使文本与读者的沟通更加顺畅。

文本的话语蕴藉性,使得文本的意义充满了暗示和不确定性,读者的解读则使得文本的含义明确了。尽管单个读者的解读只是文本意义的一个侧面,但是读者群体的解读就能使文本的全部含义得以明确,从而沟通了两者的关系。

二、“经验读者”能否对文本审美世界进行重构,是双向选择成败的关键

“经验读者”是指具有历史生活经验和审美经验的读者部分,拥有独特的心理和需要,能够形成特定的“期待视域”。“经验读者”对文本审美世界的重构,是要以满足“隐形读者”的要求为前提的。“隐形读者”是“文本召唤结构”在“读者”维度的别称。“经验读者”要在“隐形读者”规范下完成对文本审美世界的重构,文本才能由“自在”成为“自为”的读者的审美对象,双向选择才可能成功。

“隐形读者”的规范来源于“含蓄”和“含混”。“含蓄”要求“经验读者”做到以小见大,由表及里;“含混”要求“经验读者”能够在多重意蕴混杂的文本中找到一个明确的意义。“经验读者”按照“隐形读者”的规范来正确构建文本审美世界,并尽力使之清晰、具体。

首先说“含蓄”。《三重门》里马德保这一人物形象不同于传统文学作品中博闻强识、为人师表的教师。

(1)他没有真才实学。“马德保没在大学里念过书,高中毕业就打工,打工之余,雅兴大发,涂几篇打工文学,寄了出去,不料编辑部里雅兴发得更厉害,过几个月就发表了出来。马德保自己吓了一跳。”

(2)他没有责任心。“他以为现在学生的语文水平差,把屠格涅夫教成涅格屠夫都不会有人发现,所以草草备课。”

这样一种没有学问和责任心的人混入教师队伍中,使得学生无法学得真知识,而考试制度过分地束缚了学生,使他们无法分辨是非对错。以马德保这一形象来揭示教育失败的原因:教育人员水平的参差不齐和考试制度的不合理——以小见大,正是“含蓄”。

“经验读者”必须按照文本的含蓄意义去构建,否则可能无法正确地理解文本的意义。例如:有的学者认为马德保这一形象“完全是凭感觉想象出来的”,塑造这一形象不过是为了“宣泄情绪”。完全没有现实的依据的想象是不可能的,而且马德保这一形象的创作意在指出教育问题。不按照文本的“含蓄”,“经验读者”就无法正确构建文本审美世界,甚至无法理解文本。因此,按照“含蓄”的规范,“经验读者”就能最大限度地还原文本,构建文本中存在的审美世界。

同样,“含混”也如此。无论是“家庭、学校和社会”还是“三件最重要的事的意思”或者“小学、初中、高中”等不同的解释,只是将原文中混杂的意义分离并且明确了。换言之,“经验读者”呈现了其中的一个侧面。“经验读者”按照“含混”的规范,使得各个侧面更加清晰和明确了。

同时,“经验读者”也将自身的特色融入其中。“马德保身高一米八五,人又瘦,站着让人担心会散架,天生一块写散文的料。”“经验读者”构建的马德保这个瘦子的形象,可能是以其见过的瘦子为蓝本的。同样,马德保有缺乏责任心和没有真才实学却滥竽充数的特点,“经验读者”会为他勾勒一副“画像”:他可能有下撇的嘴角,透露出他对学生发展的不屑一顾;他不得不伪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掩盖他内心的浅薄。通过这样地不断“修补”和完善形象的细节,“经验读者”得以从文本对马德保这一形象片段的描写中,“拼接”出一个从外貌到品质都鲜活的“人”。相应的,“经验读者”得以从整个文本的描述性语言中,生成一个完整的、生动的,且带着其个性的文本审美世界的表象,似乎这个审美世界中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是人、事、物的存在,而非描写。

只有这样,“经验读者”在“隐形读者”的规范下进行个性化的“修补”和“拼接”,使得文本的审美世界不仅正确、清晰构建起来,而且带有“经验读者”的个性,展现了一个全新的文本审美世界,从而完成了重构。也因此,文本的“隐形读者”才找到了它的“知音”,向读者伸出了它的“友谊之手”。

三、“审美读者”对重构的文本审美世界进行赏析,是双向选择的完成标志与终极目的

“经验读者”的作用是使文本审美世界主体化,使其成为审美对象,进入读者的审美视野。双向选择的完成,还需要文本的审美世界能够满足“经验读者”的“期待视域”。评价文本是否满足了读者的“期待视域”是由“审美读者”来完成的。这里的“审美读者”,指的是处于审美关系中的“读者”。能够满足“期待视域”的文本审美世界,必然能够给读者带来审美上的愉悦感,这种愉悦可能源于与主人公的相似经历而带来的情感上的认同,也可能是一种纯粹的审美情感。当“审美读者”体验到这样的情感,就意味着读者对作品文本的真正接受,标志着文本与读者间的双向选择的完成。同时,读者也能在对作品文本的审美中,得到情感的交流和涤荡,这才是最终目的。

那么,“审美读者”是如何获得审美体验的呢?

“审美读者”是作为一个整体和文本审美世界发生关系的。这种关系不同于日常生活中人们“出于某种功利性目的,只是以自己某一方面的本质力量来和现实的某一方面发生关系”。审美关系中的“审美读者”,是“感性的人和理性的人统一了起来,意识形态的人和实践活动的人统一了起来”的读者,作为一个完整的“观众”观看由“经验读者”重构的审美世界。同时,处于审美关系中的“审美读者”对文本审美世界的审视,是以各种具体的感性表象的形式进行的,“这些具体的形象,通过感觉器官的感受,把我们的理智、意志和其他一切,都化成了感情。因而其所产生的效果,主要的只能是喜怒哀乐的情感活动”。“审美读者”体悟到这一系列的情感的过程便是“产生思想与情感的共鸣”获得相应的情感,进而进入一个自由广阔的想象空间,使情感得以净化,将心灵上积压的情感宣泄,而获得一种心理上的平衡,得到自我的超越。

《三重门》里有一段林母逼林雨翔吃所谓能增强记忆力的药的情节:雨翔的心胸豁然开阔,骂这药劣质。林母叫他把另一颗也吞了,他吓得不敢。林母做个预备发怒的动作吓儿子,雨翔以为母亲已经发过火了,没有再发的可能性——他不懂得更年期女人的火气。林母大骂一通:“我买给你吃,你还不吃,你还气我,我给你气死了!”

望子成龙的父母往往不惜花费高价买一些保健品给孩子吃,而青少年一方面承受着高考的巨大压力,一方面还要接受家长的“安排”,比如吃药,生活没有了自由,故而常常抱怨。“读者在书中能够看到自己的影子,有种身临其境的感受”,故而“审美读者”常常与主人公有一样的抱怨和无奈,符合他们对这类事情的“期待视域”,产生了情感上的共鸣。但是,这一切并不是现实生活,“审美读者”没必要担心家长的责备和苦口的“良药”,这就使他们从现实的功利性中解放了出来,获得了一种审美上的自由。他们在一种放松和自由的情况下,去体验林雨翔的无奈,林母的气愤,甚至这种斗口中的风趣。因而,这种“共鸣”不仅是生活细节上的“相似”,更是情感交流上的“认同”。

《梦里花落知多少》的结尾是几个主人公的独白:

微微:我是成功了,可是我总是觉得怅然若失。

顾小北:我经常在做一个梦,梦里是永远的十七岁,林岚坐在我的自行车后面,我带着她,穿越了一幅又一幅明亮而伤感的青春。

火柴:也许是自己在乎的一些东西早就丧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吧,所以对生活,就不会再有失望。

林岚:我又睡着了,梦里的那些人又回来了,站在我面前对我微笑,一如当年。他们还是小孩子,可我已经长大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写的,青少年读者不太可能有如此丰富的阅历,也不太可能经历文章中种种极端的情况。但这却符合了青少年群体对“爱”和“成长”这类话题的“期待视域”。他们乐意借助想象来摆脱自身年龄、阅历的束缚,提前在即将经历的“人生”中猎奇。在这种想象的、虚拟的世界中,他们虽不必以受伤害为代价而体悟种种人生,但情感是真实的。期间有欢乐有伤感,终于平淡。而审美读者内心压抑的紧张、孤单和痛苦也在这个过程中渐渐得以宣泄,使得读者内心的扭曲的情感得以纠正,净化甚至消除不良的情绪,而达到心灵上的平衡。

值得补充的是,“经验读者”和“审美读者”是读者的不同方面,但是它们不是截然分开的,前者需要“审美读者”的判断力从而在重构文本的审美世界的过程中分析“含蓄”和“含混”的意蕴,进而个性化地重构审美世界,而后者则需要以“经验读者”的生活经验和情感体验为依据来判断文本的审美世界是否满足了读者的“期待视域”。两者只是分工不同,前者负责文本审美世界的重构,这对于文本审美世界能否进入读者的审美视野至关重要;而后者则负责对文本审美世界进行评价,评判读者是否愿意接受文本。

青春文学作为一类文学作品,其在青少年读者群中的存在方式是其文本与其读者间的双向选择。文本中碎片化的“心理现实”和文本的话语蕴藉性一方面限制了“经验读者”对文本审美世界的构建,使得文本审美世界的构建是正确的、清晰的。另一方面,“经验读者”通过个性化的方式重构文本审美世界,使得文本审美世界成为了人、事、物的表象存在,而进入读者的审美视域。至此,文本向读者伸出了“友谊之手”。当“审美读者”在对文本审美世界的审视中,获得审美上的愉悦感,获得情感上的涤荡时,读者也就真挚地握住了文本的“友谊之手”,这就标志着双向选择已经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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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杜春阳(1992-),男,河北张家口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文学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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