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媛
摘 要:无论是胡适还是陈独秀都是反传统的健将。现代化必然要反传统,似乎成了铁的定律。在新世纪来临之时,对传统的认识也逾来愈明确客观。林毓生努力将传统与现代化不可分割的关系阐述明白,他给中国思想界的一个重大启示便是“中国传统的创造性转化”,要有接续传统,更要有适应现代的“更新改作”,才能树起民族的信心,获得民族的凝聚。
关键词:中国传统的创造性转化;权威;传统;转化
1 前言
林毓生所著的《中国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文集1983年在台北市印行时,书名原为《思想与人物》,此次增补编订后,作者将书名改为《中国传统的创造性转化》,整部著作分析并尝试回答了一个问题:中国的思想文化将向何处去。回顾作者的思想成长过程,1975年是一个分水岭。林毓生在1974年返台前,他的工作重点有两方面:一方面尽量了解西方自由主义的历史发展与理论根据,理解其中所包含的理念与价值。为此,1960年林赴美深造,师从世界自由主义大师哈耶克。另一方面,林则想建立一个比较思想史的基础,希望在这个基础上用分析思想史的方法,探讨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中国实现多元化的自由主义是那么艰难?”
2 人文危机:权威的失落
林毓生指出,中国的人文世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危机,这有内部原因也有外部的原因,但“内在的危机方面甚多”,“那就是权威的失落”。他说“人文学科”的工作必须根据权威才能进行,不能任凭自己进行,如果一切皆由自己从头做起,那只得退回周口店的時代。中国的人文世界中缺少的真正权威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中国好歹发生了“五四”运动,“五四”运动主要的一面是反传统的思潮,经过这个思潮的洗礼以后,我们传统中的各项权威,在我们内心当中,不是已经完全崩溃,便是已经非常薄弱。
在林毓生的分析中,权威被分为两类,真正的权威(心安理得的权威)和假权威(压制性的权威),其中,假权威是一种有形的与无形的威胁与压迫。他举过两个例子:第一,一个人只有在他生命自发自觉之时,才能有自由意志去追寻人生中道德的尊严与创造的意义。这样子,才能在实质层面真正得到启发,而自发自觉的启示在何方?那就是有根据,也就是韦伯所说的“奇理斯玛的权威”,这种权威可以是维护自由的法治的权威,也可以是促使文明进步的普遍与抽象原则,更可以是促使人们获得内在自由的指引。正如林所说,“一个爱好文学的人,他真正心悦诚服地受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启发的时候,他自己的创造的想象力才能丰富,才不会被羁绊在文体与辞藻的层次。只有具体的实例,才能在潜移默化之中给予他真正的启发。”第二,他分析到自由与权威的关系,以此对于假权威给予人以警示。政客会利用“自由需要权威支持”这样的口号来维护自身利益,这样的口号是一种思想的裹挟,并非与行动上一致,如此的混淆实质上是一种压迫,是迫害自由的假权威。
3 对传统否定思想的反思
在书中,林毓生一直在思考,20世纪的中国有一个奇特的现象,即是彻底否定传统的思想与态度的出现和持续。他指出,全盘否定未必对过去的一切做过真正的研究,根据他们的观点,这种仔细研究中国过去一切的工作,并不值得考虑。并不是因为这种庞大的工作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而是因那是一件迂腐并无必要的工作。不难发现,在五四运动时期,政治秩序与道德文化已然混为一提,成为高度结合的统合体。“政治文化一元论”这一思想有其历史的根源,譬如“普遍王权”等,尤其是汉代儒家思想更成为封建统治者的正统思想。也就不难理解,反对封建的“五四”进行彻底地打倒孔家店。然而全盘文化西化之后的中国又陷入到“狂欢后的孤单之中”。近代以来的中国穷困羸弱,旧政治腐朽崩溃。即便是西学东来也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中国之难题。他们从文化决定论立场出发,将一切归咎于中国传统文化,对中国的文化作出了最大的负面性情绪反应。
在盛邦和的《内核与外缘——中日文化论》之中,他指出五四全面反传统“中国现象”出现的一个原因:中国文化长期性、古老性以及对现代化的“特别”不适性。中国文化类比为“内核”,内核的结构也便是严谨的,古老的农耕文明更是不容易更新改造新文化。对此,五四文化激进者才能有“先破后立”、“矫枉过正”无奈勃发。
对于五四精神,林毓生是有所肯定的,他说这是由中国知识分子特有的入世使命感所促成的。这种精神承接儒家“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与“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精神。个人认为,五四精神包含了实质与形式两个层面的内容。诚然如上,如此的五四精神内核在今天应该被传承与发扬,但是,在形式层次上五四激进者喊了许多的口号,正如前文所述,通过看似树立的权威,实则裹挟了民意,变成利益集团的“打砸抢”,高谈民主、科学、思想革命,实则“十分肤浅,浮泛,甚至错误的”,他们把科学当成了宗教,对之产生迷信,这种“专业的科学主义”是很不科学的。更糟糕的是,他们把中国的传统全盘否定,这与自由主义基本原则完全违背。中国老祖宗所说“过犹不及”也大概是这般道理。
4 中国传统的创造性转化
对于中国文化的“创造性转化”,林毓生持既不乐观又不悲观的态度。他说:“我虽然并不乐观,但也并不悲观。吾人确可在传统中看到不少质素可以经由‘创造性转化而成为落实自由民主的资源。未来有许多变数,与其消耗时间与精力在无法确知的预测上,不如尽心尽力以负责的态度来探讨‘如何做法——只要此一计划确实应该推行——况且,吾人又不是确知它必然无从实现。”
关于“创造性转化”,林毓生说:“使用多元的思想模式将一些中国传统中的符号、思想、价值与行为模式加以重组与/或改造,使经过重组与/或改造的符号、思想、价值与行为模式变成有利于变革的资源,同时在变革中得以继续保持文化的认同。”这里,“改造”的基础是传统中值得改造的、健康的、有生机的元素,这种改造可以也应当受外来文化的影响,但绝不是生硬地照搬或移植外来文化,因为“硬从西方搬来一些货物,不但不能解决我们的问题,反而制造了新的危机”。更重要的是,这个过程必须有“创新”,即创造过去没有的东西。但是,所谓“创新”,“不是运用理性的能力在‘无中创造出‘有来,而是运用理性的能力疏导已成的事实”。因而,“这种创造,除了需要精密与深刻地了解西方文化以外,而且需要精密而深刻地了解我们的文化传统,在这个深刻了解交互影响的过程中产生了与传统辨证的连续性,在这种辨证的连续中产生了对传统的转化,在这种转化中产生了我们过去所没有的新东西,同时这种新东西却与传统有辨证地衔接”。可见,林毓生所说的“创造性转化”也有两个前提:第一,要对中国传统文化做到深刻了解;第二,必须深刻明了西方文化的精神及其复杂性。我们知道,韦伯指出,西方资本主义精神的源头可以追溯到新教改革,正是如此,西方形成了新教伦理这样的根源,在中国,无论是否承认儒家是宗教,东西方之间也都存在着较大差异。农耕文明与商业文明的碰撞,会产生交融的可能,但是一味崇洋媚外也便是极端了。
引申至今天中国现代化的问题来讲,身为炎黄子孙的我们必须重新了解历史传统,确认中国人的智慧。朱高正教授曾指出,传统与现代化的关系犹如老千与新枝的关系,只有正视传统,对传统负责,现代化才能成功。不明就里,盲目指责传统,归罪祖先,是败家子的行径。
现代化任重道远,需要中国人的“比慢态度”,妄自菲薄与妄自尊大同样不可取。
参考文献
[1] 林毓生. 中国传统的创造性转化(增订版)[M]. 北京:三联书店,2011.
[2] 林毓生. 热烈与冷静[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