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名富
考 察
※ 郑名富
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有小道消息传来,说办公室的主任刘斌就要被提拔成副局长了,这使平时很少碰头交流的几位科长们集聚在了一起。
“不可能吧?”张科长说:“那姓刘的会提拔成副长?”
“我看很可能是讹传,”李科长说:“姓刘的要能力没能力,要成绩没成绩,他凭什么能当这个副局长?”
“就是嘛,”陈科长说:“依我看,我们在座的哪一位都要比他强。”
毛科长说:“如果他都能当副局长,那除非就是上头的那些人瞎了眼!”
然而,不管那几位科长们私下里是怎样说,但提拔办公室主任刘斌的事还是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印证——今天下午,组织部的同志就要到局里来对刘斌进行考察了,几位科长们都先后接到了电话,要他们届时接受组织部的同志对刘斌的考察谈话。
“哼,上头不知是怎么搞的,”张科长悻悻然地说:“那姓刘的整日里围在局长的屁股后面转,溜须拍马拉大旗作虎皮,指手画脚高傲自大,若让他当上这个副局长,那以后就更了不得了!”
“是啊是啊,”李科长气愤地说:“姓刘的常常滥用职权,凭着办公室调度车辆的便利,搞公车私用,每到周末都把局里那辆面包车开到家里,有时还搭着他的老婆孩子出外兜风旅游。”
“还有,”陈科长严肃地说:“姓刘的还常常借接待兄弟单位的来宾,请来小姐,而他自己则往往要抢先搂着最靓的一个……”
毛科长也不平地说:“有不少人反映,他还收受贿赂,去年调来的小芳,就是那个圆脸披发的女孩,是他亲自经手办理的,据说,他竟收受了人家的一台录像机。”
张科长摇摇头说:“这样的人怎么能提拔当领导?”
李科长眼睛一瞪,说:“我们顶住!坚决顶住!”
陈科长说:“我们蚁民一个,怎么顶得了?”
李科长说:“不是说要找我们了解情况吗?到时,我们都把他那些出格的事情抖落出来,让上面的人知道,看这样的人符不符合条件当副局长。”
毛科长说:“你敢?”
“怎么不敢?”李科长说:“实事求是嘛,又不是无中生有乱说,将真实情况讲出来,这才是对组织负责、对同志负责的具体表现,如果我们有意见不反映不汇报,那才叫不负责任呢!”
李科长说着,瞅了瞅众人:“怎么,你们不敢说?”
众人齐声说:“敢!有什么不敢的?”
下午,组织部的同志就来了。来的一位是干部科科长,另一位是副科长。考察采取单独谈话的方式进行,几位科长都被一一地召到了小会议室里,每人谈话大约40分钟左右。
张科长是第一个被召去谈话的,组织部的同志态度很和蔼可亲,让张科长感觉到了一种宽松愉快的氛围。组织部的同志叫张科长谈谈他对刘斌的看法,要求有好说好,有坏有坏,实事求是,客观公正。
张科长想,上头这么郑重其事地来考察刘斌,看来有点来头,说不定他刘斌已暗中悄悄地攀上了哪个领导呢,我还是小心谨慎为好,刘斌的那些缺点错误,就让李科长、陈科长他们去说吧,我就明哲保身别冒冒失失地去闯那些不必要的祸了!
于是,张科长便对组织部的同志这样说:“刘斌同志是个好同志,是一块当领导的好料,他作风正派工作扎实……”
跟着便是李科长。李科长想,现在提拔干部,大多是上面早已钦定好了的,考察只不过是一种形式一种过场一种表面文章罢了,如果我把那些意见说了,他刘斌还是照样被提拔当了这个副局长,那以后我还怎么在他的手下做事?罢,算了算了!别自找麻烦了,我不说,还有陈科长、毛科长他们呢,他们肯定会说的!
于是,李科长便在接受谈话时这样说:“刘斌同志人不错,他不仅有较强的组织能力,而且还能清正廉洁秉公办事……”
轮到陈科长了,陈科长早就在心里想过了,刘斌的那些问题,我还是不说为佳,现在的人际关系十分微妙,你今天说了他的坏话,他明天就知道了,如果他刘斌真的提不成这个副局长,知道是我反映了他的问题,那我岂不成了他的冤家死敌?唉,算了算了!不说不说,别自己捉虱子往自己的头上放了,那些问题我不反映,肯定会有人反映的——这一点,不用担心。
于是,陈科长就按照自己的思路对组织部的同志作了以下的述说:“这里,我讲一句实在话,刘斌同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能力强,水平高,并且还具有一股勇往直前奋发向上的积极开拓进取的精神……”
接下来要谈话的,便是毛科长。毛科长也想,刘斌的那些问题,我不说肯定会有人说的,况且,你刘斌能不能当上这个副局长,对我老毛来说是既无半点益处也无半点坏处,我又何苦呢?又何必无事去找事呢?唉,罢罢罢,莫莫莫!少跟人家结一些仇,结了仇,对自己今后不好,俗话说,做人要多栽花少栽刺呢!
这样一想,毛科长就对组织部的同志说:“刘斌同志嘛,很不赖,在群众中有一定的威信,工作也踏实肯干……”
考察就这样结束了。考察结束后没多久,有消息传来,说刘斌是这批被考察的干部中最好的一个,群众评价最高,再没过多长时间,任命刘斌当副局长的红头文件就下来了。见此,几位科长都感到十分的惊诧和愕然,随后,他们相互之间都你你我我地纷纷地抱怨和指责起来了。
张科长忿忿然地说:“哼,你们都是缩头乌龟!表面上说得好,可行动上却半点屁事也没有!”
李科长恼气地说:“你们都不负责任!都是口头革命派!都是假马列主义!”
陈科长拍着胸口说:“我决不是那种讲一套做一套的人,该说的我都说了,顶不顶用是上头的事,叫我也没啥办法!”
毛科长大声地说:“别说了!别嚷了!你们一个个都装腔作势,都做假样子,只有我才敢讲真话,只有我才敢把实际情况向上面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