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非公经济组织政党组织扩张的生态中,企业主、群众、党员、党组织是几个相关方,他们各自有不同的行动策略,体现为利益逻辑与政治逻辑,这是非公经济组织党组织扩张的主要矛盾,非公经济组织党组织扩张的关键是寻找两大逻辑的最大公约数。要推动非公经济组织中的政党功能调适以增强服务功能;同时,要适应非公经济组织中的非权力化、社会化党建的要求注重政党组织功能开发。
[关键词]非公经济组织;党组织;利益逻辑;政治逻辑
[中图分类号]D2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8487(2015)12-0037-07
[收稿日期]2015-05-01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政治发展视野中的当代领导干部特点研究”(13CZZ020);上海电力学院人才引进项目“新社会阶层的政治成长研究”(K2008-22)。
[作者简介]焦连志(1979- ),男,山东诸城人,法学博士,上海电力学院社会科学部副教授,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国政治研究。
目前有关非公经济组织党建的研究可谓汗牛充栋,这些研究很好地推动了非公经济组织党组织建设的理论与实践。但总体上看,对这一主题的研究似乎显得有些“平面化”,站得不够高,看得不够深,不能很好地去勾勒和提炼非公经济组织党建的轮廓与线索,对非公经济组织党组织建设中多元行动者的行动逻辑及矛盾揭示不够清晰。非公经济组织中执政党扩张的主要矛盾涉及企业主、群众、党员、党组织等多元行动者,他们各有各的利益考量(这种考量既包括政治利益、政治收益,也包括经济利益),并产生了相应的行动逻辑,如果不能进行深入的分析与把握,就难以揭示非公经济组织党建的清晰脉络。本研究试图通过对非公经济组织中的企业主、群众、党员、党组织多个方面的分析,揭示非公经济组织党组织扩张中的矛盾关系,勾勒出非公经济组织中政党组织拓展的基本图景,进而发现主要矛盾,并通过对主要矛盾的分析来探求从根本上化解非公经济组织党建困境的出路。
一、非公经济组织中党组织的行动空间与行动逻辑
(一)非公经济组织中党组织扩张的组织生态
自改革开放以来,经济体制改革与社会转型推动着中国社会结构的重大变化,“中国社会结构由总体性社会向分化性社会转变”[1],由此,国家、政党与社会高度融合的局面趋于解体,“社会各领域与行业的关系重构、结构重组不断呈现,各类新社会组织及经济组织迅速崛起,越来越多的传统企事业单位和个人,逐渐脱离对政府与集体生产资料的依附,由单位人向社会人和社区人演变。这种社会结构的转型,导致原先被单位制分隔的社会空间逐步从中溢出,执政党依托单位制形成的社会认同度和整合力日渐减弱”[2]。新经济组织及其所联系的新社会空间的崛起使得中国社会的结构、国家与社会的关系正发生着根本性的变化。“私营企业及私营企业主代表着一种全新的社会构成,即他们是一种独立于国家和原有社会之外,并与国家和原有社会保持互动、制衡关系的社会行动者,代表和体现着正在发育成长的市场的需求和意愿。”[3]新生的非公经济组织及其所联系的新生社会空间给执政党的社会整合带来了新的挑战,向非公经济组织中积极拓展政党组织,已经成为执政党重新整合社会,不断扩大党执政的社会基础与群众基础的重要战略。
但是,目前执政党在非公经济组织中开展的党建活动正处于全新的政治生态中,因为执政党的组织拓展所面对的非公经济组织主要是以市场为基础的,它们的生存与发展完全取决于市场竞争,市场竞争是决定新经济组织存续的关键,因而,它们对于执政党和政府的依赖性已经大大降低,经济利益取向、市场逻辑是决定其行为的重要动机。它们对于执政党的组织扩展总体来看并不积极,从而使得执政党在非公经济组织中的组织扩展面临一定的阻力。从在非公经济组织就业的党员来看,他们的收入、升迁及发展前途完全取决于自己的市场竞争表现,取决于企业主,因而他们更看重企业所能提供的资源。反观政党组织,过去在体制内,执政党依托行政权力可以支配很多资源,导致党员对于党组织存在依赖,党组织对党员的纪律约束和管理也是比较规范的,但是,非公经济组织中的党组织对党员的吸引力已经大不如从前,因为非公经济组织中的党组织本来就不是企业内生的,也不构成企业的制度性要件,它们也没有相应的权力,因而它对党员的约束力也大为降低,党员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大大增强,许多党员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或者因为就业的新经济组织的敏感性,不愿意透露自己党员的身份,成为“隐形”党员或者“口袋”党员,不能积极主动接近组织。对于非公经济组织中的群众而言,党组织对他们的吸引力同样也大不如从前,因为党组织在非公经济组织中既没有权力,也没有可以支配的资源。对于在非公经济组织中就业的群众,市场逻辑或者说利益逻辑是他们最看重的,他们的利益主要取决于企业的所有者,与党组织没有太大的关系,甚至根本就没有关系。党组织在团结群众、组织群众方面的能力大为弱化。要使党组织在非公经济组织中继续发挥领导作用,成为团结群众的领导核心,就必须创新党组织联系群众的方式。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可以看出,非公经济组织及其所联系的新社会空间对于执政党的组织拓展而言,是一个全新的组织生态空间。要在这样一个全新的组织生态空间中成功地将组织嵌入,就必须对此有一全面清晰的认识,进而创新党组织在其中的组织策略与行动策略。
(二)多元主体的行动逻辑及其行动策略
从非公经济组织的行动空间来看,执政党在其中的组织拓展主要存在四方力量:组织拓展的主导者——执政党、非公经济组织所有者、非公经济组织中就业的党员、非公经济组织中就业的群众。它们之间存在着纠结的利益关系与利益博弈,它们之间的利益博弈关系及其行动策略制约着党组织组织拓展的成效。
1.从执政党角度来看,改革开放使得原有的体制结构被打破,新生的社会力量和社会空间得以发展和壮大,尤其是以新经济组织为代表的新社会力量的发展日益引起执政党的重视。因为不论是从西方国家的发展经验来看,还是从东欧国家转型结果来看,以私营企业主为代表的新社会力量都在一定程度上扮演了“民主推手”的角色,那么,他们会不会在中国汇聚成体制外的政治参与力量,进而形成相应的集体行动来实现其政治诉求就是执政党需要应对的重要课题。“现代化已造就出或者在政治上唤醒了某些社会和经济集团,这些集团过去或者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被排除在传统社会的政治范围之外。现在它们也开始参与政治活动了,它们要么被现存政治体制所同化,要么成为对抗或推翻现存政治体制的祸根。因此,一个处于现代化之中的社会,其政治共同体应当在‘横向上能将社会群体加以融合,在‘纵向上能把社会和经济阶级加以同化。”[4](P332)邓小平同志曾经深刻指出,中国最大的政治就是稳定。对于执政党而言,其中较为稳妥的办法就是设法将这些新生的社会力量纳入到党的组织体系中,或者将党的组织体系拓展到这些新生的社会力量中,进入到新的社会空间中,建立与这些新生社会力量沟通与对话的渠道,及时把他们的利益诉求导入体制内,从而维持政治稳定。执政党还要通过对新社会空间的渗透,来赢得这一新社会空间中的群众的支持,防止组织覆盖的空白而导致群众认同的降低和组织资源的流失。因而,执政党对非公经济组织的组织扩张对于维护政党利益、维护国家利益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这也就决定了执政党对非公经济组织进行组织扩张的基本逻辑是政治逻辑,或者是国家逻辑,其行动策略必然是通过各种方式向基层政府、基层组织以及党员进行组织动员,以实现组织嵌入。同时也会利用其所掌握的国家权力向非公经济组织施加影响,以换取他们对非公经济组织党组织扩张的支持。
2.从非公经济组织所有者角度来看,私营企业主作为企业的出资者,他们拥有企业的一切事务的决策权,当然,也包括是否在其中设立党组织。但是,对于非公经济组织所有者而言,他们更看重的是市场竞争和经济利益,“在商言商”的心态往往使得他们与政治保持相对适度的疏离。部分新经济组织对于执政党在其中的组织拓展态度消极,因为他们存在如下担忧:“一怕权力削弱。一些国有、集体企业厂长、经理和书记的中心与核心之争使他们心有余悸,怕党组织建立后削弱和代替私营企业主的领导地位;二怕影响企业正常生产。在他们看来,企业就是企业,一切围绕生产转,一切以经济效益为目的,是‘纯生产单位,没有必要掺入政党成份,以‘影响企业的正常生产;三怕发挥不了作用。认为目前党员在群众中威望不高,党组织建立以后,对支部能否发挥战斗堡垒作用,党员能否起先锋模范作用表示怀疑;四怕受约束。有的私营企业主认为入了党,受党纪约束,办事‘不方便,企业建立支部后,受组织监督,工作‘不自由。综上所述,私营企业主无论是愿意建立党组织还是不愿意建立党组织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态:就是以是否有利于自身利益作为建立党组织的先决条件。”[5]由此可见,在市场化竞争中生存的非公经济组织最为关注的还是自身的利益,虽然他们可能有政治方面的诉求,但远不是最重要的,由此决定了非公经济组织的行动策略是遵循利益逻辑。执政党的组织拓展可能会给他们的利益造成潜在的负面影响,他们态度倾向于消极,即使党组织得以在其中立足,也会从各个方面限制党的组织活动与组织作用的发挥。但是如果扎根于其中的党组织能够给他们带来好处,他们则会倾向于选择支持执政党在其中的组织拓展活动。
3.从非公经济组织中就业的党员来看,非公经济的产权结构与经济组织治理结构决定了处于其中的基层党组织“无职无权”的地位。基层党组织虽然可以得到上级党组织及其所依托的行政权力部门的组织工作指导与支持,但是上级党组织也无法将其权力影响直接地、硬性地施加于非公经济组织,而只能以柔性的、非公经济组织所能接受的形式来指导非公经济组织的党建工作。基层党组织也无法向党员提供他们需要的资源与机会,对党员的吸引力呈降低态势。同时,组织纪律对党员的约束力也在下降,由于组织纪律并不带有强制性,组织纪律对党员的约束更多地依赖于党员自觉地服从。非公经济组织中的组织生态的变化也使得党员的心态出现了变化:“随着由‘单位人变成‘社会人,党员与自己的组织出现了‘人户分离现象。作为‘社会人的党员大多流动性强、主观意识强,认为自己在体制外,入党不入党、有组织没组织都无所谓。他们基本已经没有了对党组织的依赖,对参加组织活动,或党组织发出的号召、要求都抱无所谓的态度;企业建党组织或不建党组织,选谁当书记,也都无所谓。出现明显的组织意识淡薄倾向。……部分党员由于企业‘小、散、流、变、杂,经常‘开关,自己频繁流动,不停地找组织,对所在企业没有一种长远的组织归属感,而是抱临时的观念。于是,出现不转组织关系,不参加党内组织生活的现象,有的干脆把组织关系放在口袋里,成为‘口袋党员,‘隐形党员,游离于组织之外。”[6]也有的党员因不愿受组织约束、不愿意缴纳党费、信仰淡漠等因素而在组织拓展中表现消极,影响了非公经济组织中党组织的拓展。“参加组织的每一个人可以被看成是具有双重人格:一个组织人格和一个个人人格。”[7](P71)对于非公经济组织中就业的党员来说,利益型组织人格使其带有“经济人”的经济利益趋向,而个人人格使其带有个体利益趋向,但传统的组织生活方式与组织管理容易忽视这两种趋向,由此导致组织拓展难以得到他们的积极回应。此外,还必须考虑到作为党员的个人精神信仰趋向,不少非公经济组织中的党员依然坚守党的信仰,但总体而言,利益趋向是非公经济组织中的党员的主导行动逻辑,因而其行动策略基本上是取决于党组织能否满足他们的利益需求。
4.从非公经济组织中就业的群众来看,在过去的计划经济时代,群众对党和国家有较高的依附性,“其工作生活都完全依赖和通过国家计划, 只能按照国家规定享受相应的利益, 利益实现渠道非常单一。自己的经济、社会、政治地位大部分由出身决定, 与自己的努力关联度极小, 因此, 人们对既有的秩序接受性较高, 人们利益表达和获取的冲动被政治体制高度吸纳”[8]。在与政党关系方面,他们愿意凝聚在党组织周围,将党组织视为他们实现利益、维护利益的重要依托,愿意接受党的领导,部分积极分子会向党组织靠拢。但是非公经济组织中的组织生态使得他们对党组织的态度也出现了变化:“传统的国有企业工人在工资待遇、社会福利以及社会地位提升上与企业息息相关, 并形成一种责任关系。这种责任关系向上延伸直至对党和国家的责任,国企工人具有强烈的主人翁意识和责任感。他们通过企业党组织来寻求政治进步,职业发展。而在私营部门,工人工资待遇、福利保障、工作的先进与落后,均取决于私营企业主的个人好恶。工人与私营企业家之间的依附关系取代了原先的‘责任关系。雇佣关系的变化, 导致私营企业工人对物质利益的追求取代了对政治进步的追求, 对党的意识形态和党的政治纲领漠不关心, 与党组织的关系也日渐疏离。”[9]非公经济组织的就业环境、市场竞争决定了处于其中的群众更关注自身利益,利益逻辑是他们主导的行动逻辑,如果党组织在非公经济组织中能够维护和实现他们的利益,他们也会积极地向组织靠拢。
二、非公经济组织党建的行动逻辑的张力与冲突
从前文的分析可以看出,党组织向非公经济组织进行组织拓展中存在四个利益相关方,即党组织、企业主、党员与群众,在组织拓展中它们的诉求不尽相同、并奉行与之利益相一致的行动逻辑。但总体上来看,它们存在着两大逻辑,一是利益逻辑,企业主、党员和群众基本上奉行这一逻辑,当然,党员除了自身的利益逻辑外,还存在一定的政治逻辑,即回归党组织,参与组织生活,完成党组织交代的任务。二是政治逻辑,即执政党要通过执政党的组织拓展实现对新经济组织的组织覆盖和组织整合,从而避免其体制外的政治行动,同时夯实自己的群众基础和社会基础,巩固自身的执政地位。
在非公经济组织的组织拓展中,由于产权性质,业主的态度是关键因素,而业主遵循利益逻辑,他更关注经济组织中的党建能否给其带来利益。“按照理性选择理论, 任何一个人或组织所采取的行为都是在对行为的成本和收益进行精确计算的基础上作出决定的, 当业主发现在企业中进行党的建设能够带来远远超过自身投入成本的收益时, 他们便会以极大积极性开展企业党的建设, 并千方百计地进行制度创新, 使其发挥最大的作用, 以求为企业带来更大收益。反之, 便会以消极态度应付。”[10]“私营企业的属性与党组织之间本质上存在一定的张力。作为市场经济残酷竞争中挣扎的经济组织,私营企业的运行规则是创造经济效益,追求利润的最大化,企业经营活动完全按照经济规律办事,而不是‘空洞的政治原则。”[11]由此可见,新经济组织的业主遵循利益逻辑来对待执政党的组织拓展。但是,执政党向非公经济组织中进行组织拓展有“超经济强制性”,体现的是一种国家意志和执政党意志,一种国家逻辑和政治原则,由此新经济组织的业主遵循利益逻辑与执政党所代表的国家逻辑之间必然存在着博弈过程。在中国当前的政治经济体制下,这一博弈的结果可想而知,非公经济组织的利益逻辑不得不向国家逻辑妥协和退让。他们作为自主行动者选择了“与社会规范结构相权宜”,“也就是说,当社会个体无形或被迫接受社会先于自己的那些社会角色和社会位置,而在相应规范的制约下又打算有自己的意图要表现时,他会采取一种同社会结构相变通或相权衡的行为方式来行动”[12]。于是他们与执政党的组织安排之间达成了一种所谓的“关系性合意”,“就是指政治参与中的主客体在现实政治经济环境下所建立的一种非正式的关系人规则,它是具有不同地位和权力、资本的组织与个人为了追求及满足各自利益所采取的一种切实的行动安排。这里的所谓关系人规则实际上就是指政治参与中的各方在行为利益方面所达成的某种取向要求,如角色保全、相互性促进、连接规范等”[13]。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博弈双方达成了双赢的结果,执政党实现了对非公经济组织的组织嵌入,而非公经济组织也因为支持了党建工作而赢得上级党组织及相关政府机构的认可,并可能在某些方面给他们提供必要的支持与回报,部分积极分子甚至可能被纳入到工商联、政协中获取一些荣誉职衔,从而“获得正式的体制身份”[14](P132-133),对他们都是有好处的。
从非公经济组织中的党员和群众来看,市场竞争及其利益取向对处于其中的党员与群众的思想观念也产生着重要的影响,他们的行动基本上遵循利益逻辑,由于执政党直接能够给予他们的资源或发展机会很少,因而,对于执政党的政治认同也发生了变化,“群众对党的认同已经从过去的感情认同,转变为法理型认同和利益认同”[15]。当然,面对执政党的国家逻辑,他们的利益逻辑也并不与之冲突,有了党组织在其中反而能够维护职工群众的利益,有了可以对抗业主维护自己利益的依靠力量。职工群众的利益逻辑与企业的利益逻辑并非完全一致,可能存在着一定的冲突,在这样一个过程中,执政党的进入对于职工群众利益的维护无疑是有好处的。此外,必须指出的是,处于其中的党员既有政治逻辑的行动原则,表现为对党组织进入的欢迎,对组织生活的归属感与对组织纪律的服从,对信仰的坚守;同时也有利益逻辑的行动原则,这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单纯关注自身利益,出于不愿接受组织约束、不愿参与组织生活及不愿交纳党费等个体利益因素而表现为“口袋”党员、“隐身”党员,对于组织建立与组织生活不予积极配合或者消极参与;另一类是关注政党组织进入后给自身带来的利益。组织进入后可以得到组织关怀,带来人脉资源,在就业、个人发展等方面带来好处等,这也使得他们在对待组织进入方面表现积极或者不太消极。
三、非公经济组织中党组织扩张的逻辑冲突弥合
前文显示,执政党在非公经济组织的组织扩张中存在着多元主体的博弈,主要以执政党为中心,形成了执政党与非公经济组织业主、执政党与党员和群众等几方面的博弈关系,并体现为两个逻辑即利益逻辑和政治逻辑之间的博弈,各方也会基于此形成相应的行动策略。
(一)增强政党适应性,突出政党组织的服务功能
诚然,执政党所代表的政治逻辑与非公经济组织业主、群众的利益逻辑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矛盾,但总体上来说,他们之间并非零和博弈。执政党在组织拓展的过程中要积极寻求两大逻辑之间的“重合区域”,最大限度地追求利益共赢。政党组织在其中发挥着主导者和协调者的作用,并在组织进入后不断根据非公经济组织生态的变化,增强政党组织的适应性:“所有政党包括共产主义政党就像植物一样,如果得不到充足的养分和阳光,就会枯萎死亡,但倘若受到‘调适的刺激,就会生机勃勃。事实上,正是这种枯萎死亡的危险,才能促使它们进行调适和发展。”[16](P6)处于非公经济组织中的基层党组织要根据环境生态的变化进行组织调整与功能调适,进一步开发和拓展基层组织的功能,从而更好地满足各方的需要。“作为资源投入者的基层政权、党员干部、社会民众,也需要从基层党组织的功能发挥中获取符合各自需要的收益,而且资源投入与各方收益的比例关系应当合理均衡,才能形成吸引资源连续投入的激励机制,保障组织的生存与发展。”[17]从基层党建的实践经验来看,处于非公经济组织中的基层党组织只有更好地拓展自身的服务功能,服务企业发展、服务员工和服务党员,才能更好地赢得各方的支持。如有党建工作者所指出的:“要努力强化非公经济组织党建工作的服务理念,在当今市场发育还不完善,政府管理尚未完全到位的情况下,基层党组织有着巨大的行动空间,其中,关键在于找准企业的需要、人的需要,并提供有效服务,这就是党建工作的内生性所在。”[18]因而,要将政党组织有效嵌入非公经济组织中,就必须利用自身组织优势,整合各方资源,为各方服务。只要通过这种调适,找准政党组织服务的功能定位,就能更好地赢得各方的支持。
(二)通过政党组织的变革来适应非公经济组织生态
对于基层党组织而言,改革开放所催生的非公经济组织是一个新生的社会空间,一种新生的组织生态。过去在政党合一、政社合一的组织体制下,政党组织依托行政权力的权威和组织体系,纵向到底、横向到边,将党组织有效地嵌入到了一切单位、组织与社会中,政党组织在其中可谓如鱼得水,很好地适应了这种组织生态与社会生态,并且很好地实现了政党组织所肩负的各项功能。在此过程中,因为政党组织与行政组织体系的高度融合使得政党组织在很大程度上带有“行政化”色彩,“党组织按照行政组织的运行模式而不是依据政党的属性开展工作,其活动方式具有浓厚的科层制特点”[19],在实际运作中表现为官僚化、非社会化运作、脱离群众、社会成员认同度低等,这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党组织联系群众、联系社会这一最基本的政党组织职能。非公经济组织是一种全新的组织生态,其对政党组织的接纳、对政党组织的认可完全取决于政党组织是否能够真正联系群众、联系社会。在这样一个组织生态中,政党组织既不是企业“内生”的,其地位也不是“天生”,因此,政党的组织存在方式、运行方式、联系群众的方式等都面临着变革和挑战。具体来说,在存在形态方面,党组织绝不能脱离非公经济组织的生产与运营组织体系,对于党的基层组织干部与党员而言,企业中的身份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党组织中的身份,党的基层组织干部不可能依托其组织身份向企业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除非是以自身的作为增进了企业的利益进而赢得了业主的认可与信赖,但这种要求也不能背离企业经营与发展的实际或者干扰其运作。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党组织与企业之间产生了组织“咬合”进而功能“咬合”的问题,无疑,利益是相互“咬合”的齿轮的润滑剂;就党组织的运作而言,其组织生活除了按照一般党组织的组织生活的规程、程序及内容运行以外,同时也要结合企业生产运营的实际,这样才能获得业主的支持。党组织还必须要适应党员与员工的生产生活实际,维护与满足党员与员工利益诉求等来赢得他们的认可,这其中同样也存在利益交换与输送的过程:党组织通过维护与满足党员与员工利益诉求来获取他们的认可与支持,而在这一过程中,党组织也获得了组织资源的维护与群众支持资源的开掘。此外,党组织的运作也要真正去“行政化”,主要依靠领导魅力、人格力量、信仰力量、组织凝聚力来推进党的各项工作。
(三)推进非公经济组织中政党组织功能的开发
对于非公经济组织中的政党组织功能开发而言,非公经济组织长于利益激励,而短于文化思想激励,但是非公经济组织对于企业文化建设是有内在需求的。执政党可以通过自身思想工作的优势助力非公经济组织企业文化建设,“通过开展党组织的活动, 带动企业的全体员工, 将企业的核心理念与价值观进行宣传灌输、典型示范、制度强制, 最后真正植入员工的意识, 成为员工意识的一部分, 从而做出自觉的行为, 这正是私营企业党建与企业文化建设的结合点”[8]。另外,党组织要面对非权力化、社会化党建的非公经济组织境遇,除了继续发挥组织优势来维护职工、党员利益的这些传统功能进而凝聚和团结他们以外,还要开发政党组织的社会关怀功能。基层党组织的功能要从以前的组织动员转变为社会关怀,“社会关怀包括方方面面,有精神关怀(思想工作)、利益关怀(弱势关怀)、政治关怀(参与自治)、生活关怀(参与社会生活)等”[20]。党的十七届四中全会也指出,要从思想、工作、生活上关心党员,做好党员服务工作,健全党内激励、关怀、帮扶机制。“工作关怀、生活关怀是前提和基础,因为这些关怀关系到党员个体的切身利益,但是目前党组织对党员的思想关怀较多,工作、生活关怀较少,因此必须纠正党内关怀不均衡现象,扩大党内关怀的覆盖面。”[21]对于体制内的党组织而言,虽然这些功能本来都是政党功能的应有之意,但由于其与行政权力的紧密结合,即使这些功能履行得不够好,甚至是被忽略,也都不影响政党组织在相应的单位与组织中的地位与影响。但是在非公经济组织生态中,这些功能对于政党组织的生存与发展却是十分重要的,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非公经济组织中的政党组织能够以“有为”争“有位”,赢得党员拥护、群众信任以及业主认可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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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朱天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