屐痕深深

2015-12-16 10:52
地火 2015年1期

屐痕深深

电动车的故事

■王秉

“站长,你说说,今后这样的活儿到底该咋干?”河南油田采油一厂江河采油管理区35号计量站采油工马春生汗流浃背的一回到站上,抓起玻璃杯子,“咕咚咕咚”几声,把里面的凉白开全部倒进直冒烟的嗓窟窿眼里,然后抿了一把嘴,把安全帽往桌子上一搁,就对着站长王芳开“火”了,“那么远的井,连管理区配的电动车也不让用,你竟狠心让我们跑了那么远的路加皮带,这采油工的活今后到底该咋干,咋会就越干越累?”

“是呀,站长,我和马春生一起去4—22井加的皮带,打个来回至少要走10多里井场路,我们一路上都是扛着皮带不停地走,肩膀都快磨肿了,皮都快掉了一层,能不累吗?”跟着马春生后脚跟进站的采油工闫萧,却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撅着嘴埋怨,一脸的不高兴。

这时,站长王芳收起笔,把填了半截的油水井报表资料停了下来。她看着眼前的这两位同事,笑着说:“坐,你们俩先坐,等休息一下再说!”

马春生看到这个情形,顿时瞪大了愤怒的眼睛,“站长,你还这么能稳得住?我真不理解,你还能笑得出来?”说罢,气咻咻地走到挂着经济指标管理板墙下的一条长马凳上,屁股一斜,只坐了一个角,眼睛瞪得很大,直愣愣地看着门外的水泥地,好像水泥地地下藏着什么宝藏一样,竟看“傻”了。此时的闫萧也像个木头人一样,一言也不发。看来,他们肚子里的怨气还挺大呢。

这时,计量站值班室里静极了。如若有一根银针掉落在地面上,也准能听得一清二楚。

“苦水,只能让他们先倒完了,我才能说话!”站长王芳心里这样想着,就一边尝试着附和他们说:“是呀,谁说咱站的活不累呀,咱们站是管理区最大的站,管理着48口油水井,井多还远,光靠两条腿能跑过来吗?”

“那,那,那为啥还不让我们用电动车,管理区给站上配的电动车,就是让巡井加皮带、加盘根用的,难道这不对吗?”

“对,对,你们说得都对!”站长王芳依然微笑着说,好像这个事跟她自己管理的计量站没有任何关系似的,更像一个旁观者。

“站长,咱们自己关起门来说,管理区给站上配电动车,目的就是巡井保生产,提高生产效率,”马春生越说越激动,“可是,这一辆电动车已经在咱们站服役两年了……两年的电动车,假如是咱们自己家里用的电动车,我想不坏也该快报废了吧,何况咱们站上的井不是偏远得要命,就是路上七拐八拐,坑坑洼洼,电动车的寿命能长吗?不短才怪呢。”

“这中间还坏过几次呢!为了保生产,为了抢时间,有的是咱们自己掏钱修车换的零配件,至少也有100多块钱吧。”这个时候,从外面作业井上刚进行完环保交接的三名采油工一进门,老远就接上了话茬。

“站长,你倒会挺安排的!只能遇到井上换闸门、抢产复抽等大活,你才肯让用电动车,我们知道你心疼电动车,想省着用,这不,电动车不是也还是坏了?”

整个值班室里,你一言我一语,好像都跟电动车过不去一样,说个没完没了。说着说着,一圈人里面,就站长王芳一个人没有发言,而是默默地听着大家的话语,并且还一直微笑着在仔细听。

忽然,大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时都鸦雀无声了。接着,又一齐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了站长王芳那里。王芳先看了看大家,然后非常镇定地说:“你们都说完了?下面也让我来说两句,可以吗?你们知道,咱们站是第一批配的电动车,这可是管理区第一个考虑咱们站的。是的,到今年应该有两年的时间了。大家可以这样想一想,咱们的站这么大,如果每一件事情都让电动车去干,即使一头牛、一匹马也该早累死了!所以,站上的大活儿才让电动车出动,从这个角度来说,也是合情合理的。”王芳说完,顿了一下语气说:“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生产着急,想提高工作效率,不管跑井取样,还是井上加盘根,谁不想把生产问题处理得快一点?”

大家顿时沉默了,一起静听着王芳的“谆谆教诲”:“咱们站的电动车不就是坏了三五天,买不来配件,眼前就这一点小问题都克服不了,能行吗?更何况咱们单位扁平化改革推行时间不长,撤掉了过去的江河油矿,成立了现在的采油管理区,一切生产和工作千头万绪,都得有个转变和适应过程吧!哦,对了,刚才管理区领导还在打电话问咱们站上电动车是否还有维修的价值,好像在考虑着重新更换一台新的呢。”

说到这里,大家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地说:“站长,你咋不早说哩。”

“你们呀,谁给我说话机会了呀!”王芳最后的一句话,让大家都发自内心地笑了。随后,大家谁也没话说,该上井的上井,该填报表的填报表……又高兴地各忙各的了。

在整个15号计量站里,阳光似乎比刚才格外明媚,空气也比刚才格外清新起来。

村子是扎根的树

■董国宾

我躺在坡上想事情,事情没想完,一只鸟忽闪着翅膀,从我眼前飞走了。

我在想,西边地块的豆禾怎么枯了一片,挨边的苞谷为什么还没抽穗。这只鸟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见势不妙趁机溜走了。

鸟在天空漫飞,飞到渠上叫几声,说着东一句西一句的话。它说了些什么,我没心情去知道。这时天际出现了几朵悬浮的云。

云满世界乱跑,一会儿朝西北走,一会儿又去了东南。走东窜西,跑南移北。不像是观光,也不像是奔波,只是被风吹着走。

坡上有大片黄枯,也有大片浅绿。每棵草,每株豆禾和苞谷,都在长大成熟,努力把剩下的事情做好。

我躺在坡上想事情,事情没想完,就进入了梦乡。村子、牛车、草垛、篱笆墙,旷野、田埂、芨芨草、扁豆荚,好多事等着我去想。我不能用一个早晨,或一个黄昏,把一年的事情全部做完,就钻进梦里去躲闲。我想把手头的事放一放,可睡梦中,又想到了一棵棵树。那是村子里的树,它们围着村子长。村东头村西头,最大的土堆上,最小的草垛旁,脱落墙皮的墙基处,有空隙的地方都有树的影子。树都扎了根,村子不再是空空荡荡的一片。我在做一些树能做的事,把这些事做好了,就从梦里走出来,也便明白了树的道理。

人要执意想些事,做些事,就没白天和黑夜,睁眼闭眼都在想都在做。村子里的人,一年到头埋在没完没了的事情里。风能把人刮歪,也不肯回避一下,仍风里来雨里去;烈日能把人晒老,也不去躲一躲,仍赖在劳作的田野里;寒冷能把人冻得矮一截,还赶着牛车奔东西。村子里的人,都在执意想事情,做事情,不愿意分清酷暑与严寒、白昼与黑夜,他们都在睁眼闭眼做事情。

树,会在一个地方不挪窝地过一辈子,让人最放心。不像云和鸟,飞来又飞去。说的话悬在空中,多少年都不会掉下来。树扎根在村子里,本分地过掉一个早晨和黄昏、一个丽日和阴晦天,过掉一生大大小小的时光。说一些自己该说的话,做一些自己该做的事。

远远地走进村子,最先入目的是一棵棵树。老人和孩子都在树丛里度年月。村子里的人,干活把劲用完了,身子一歪便睡在了树荫里。牛、马、驴拴在树底下纳凉,亢奋时叫几声,把想法和心思叫出来。蚂蚁在树上蹿上蹿下,永不停歇。树是一个说话做事的地方,人和大大小小的事物都依赖它。要叫醒一个人和一匹马,只需给树招呼一声,树轻轻拍打两片叶子,带着一大堆成熟的想法作回应。

每条路都被月亮照着,每个村口都有树把守。树神圣地与月亮对话,一整夜一整夜的话用牛车拉不完。树大把大把地捧着月光,欢快得一片叶子拍打另一片叶子。树叶泛着荧荧青光,斑驳的影子投在大地上。这景象被安然嚼草的牛看见,被圈栏理的猪看见,被似睡非睡的鸡看见,被屋顶和篱笆墙看见,被挂在院子里的镰刀看见,被横在地上的锄头看见,一双双张望的眼睛没睡觉。

树错落有致地站着,挺拔的白杨、坚实的刺槐、柔韧的弯柳、褐红的枣树,姿态各异地布满村子。树知道谁家卖了三只未成年的羊,谁家的蚊帐破了几个洞,哪些老人蹲在墙皮脱落的墙根晒太阳。风追逐飘飞的落叶玩,把李家的树叶刮到张家院子里,又把张家的树叶刮到赵家院子里。乡邻们足不出户就知道邻家发生了什么事。李家一定遇到了忧愁的事,张家一地的庄稼一定还没收拾好。他们家的树叶不到时候就枯了,要不怎么会没精力照看好一棵树呢。

风说话做事由着性子来,靠不住。树会把风做过头的事做回来。薄暮时分,或暮色已深,风不听劝,恣肆横行。树便使劲晃动枝条,大声通知村里人,关紧各家院门,尤其把牲口拴好,给它们找个结实的地方安顿下来。牛,耕了一辈子地,拉了一辈子车,驮了一辈子东西,出了一辈子力,是庄稼人的功臣。保护好牛,就是为村子做了一件大事。然后加固好草垛,把挂起的镰刀放置好,把院子里的苞谷收起来,一粒粮食也不让风刮走。

我猛一睁眼,那只鸟忽闪着翅膀,飞出去又从远处飞回来。它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寻得了我的梦,滴落一串串翠鸣,像在对我说,村子是扎根的树,它也要到村子里去安家,看能不能为村子做点事!

那人那事那草地

■张刘阳

小时候,跟着爸爸生活在油田前线,爸爸“南北转战”使我和妈妈历经了多次的搬家。多年后,当我在回忆起那零碎的生活片段时,最难忘怀的是落居“文北”草地的那段时光。

那是一片荒草地,爸爸所在的作业队还有兄弟队搬来后,用吊车把铁皮小屋一栋紧挨一栋地围成了几个大院。凡是有孩子的家庭,每家每户都被安置在了大院背面的铁皮房里。铁皮房一栋挨一栋的横行摆放,排与排之间有几米宽的距离,阿姨们都说,这样便于孩子们跑草地玩耍。我家紧挨一条小路,小路旁是一条岸边长满杂草的小河,河水在杂草的掩映下静静流淌。放眼望去,草地一片葱茏,碧绿中偶有碎碎点点盛开的小花儿点缀。清晨,草尖上落满露珠,每颗露珠就像一个熟睡的精灵,仿佛都在静候着什么。当太阳挣扎着从河面升起,有种滴血的样子,这个时候精灵们有所触动,她们陆续从草尖上跳下来,挥发在阳光里、空气中,然后与浓浓的草香味儿浑然一体。傍晚,霞光洒落在草地上、小河边、还有我家门前那条弯曲的小路上,构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最让我观赏的是不远处那个高高的天然气火把,白天燃烧着天空,夜晚点亮着星辰,那一刻也不停息地燃烧,像石油工人夜以继日吹响的“战斗”号角!

为了支持爸爸,妈妈辞掉了在地方做教师的工作。那时,爸爸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儿,又是副队骨干。照妈妈的话说,骨干就是要吃苦在前的。每天一大早,就能听到墙外传来的爸爸派班的那高亢有力的声音,然后是爸爸和叔叔们把油管、管钳、油桶装到车上的哐啷声、咕咚声。妈妈按时去一个油管厂统计室工作,都说妈妈是文化人,又是才女,来到前线,成天跟油管打交道,有点不可思议,但妈妈不以为然。那时,前线没有幼儿园。爸爸哪天不忙了,在铁皮屋的内墙上写字教我认读;妈妈哪天有时间了,拉我小手散步在小路上教我背诗文。更多的时候是我和院子里的小伙伴儿一起溜到河边跑到空旷的草地上疯玩。

一年四季,草地各有风光不同。我最喜欢的是茫茫雪花飘落的冬日。因为,雪花飘落的时候,这既不靠城市又不近村落的地方,原本空旷的原野更加空旷,原本清新的空气更加清新。当远处的原野和近处的小屋、竹棚、小河、草地、爸爸的队部,都被银白色笼罩一起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处于静谧中。一望无际的洁白浩茫,那是一种极致的美。在这浩茫中,爸爸和那些艰辛劳碌的叔叔们还在野外作业,那油管的碰撞声时而隐约飘荡在空中。我和小伙伴儿跑到草地里,堆雪人,打雪仗,仿佛整个天地都洁白无私地给予了石油人。第二天,房外的水管线被冻住,冻得嘣嘣响,这时,阿姨们都把家里剩下的水,装到水壶里烧开,然后对着水管线一段一段地浇;我和小伙伴儿跑到雪地里,拨开一层雪,弄些干枯的茅草秆,点燃后对着管线烧,直到把管线里的冰给化开为止。

人来自五湖四海,但相互之间却是可敬可亲。让我记忆最深的是那个与爸爸一个队部的队长叔叔,山东人。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妈妈带我路途中搭上了他们从井场回队的卡车。那天,爸爸因在另一个井场带班,不能前来照应,就把我们托付给了他。他见到我就一下把我抱到怀里,并高兴地说:快让叔叔看看!那一路坎坷,几十里遥远,他一直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一路颠簸把我闪着,直到卡车开到队部。后来,听妈妈说他也有一个长得很帅的儿子,长相与他一样,由于妻子在前线的另一个单位,孩子只能放在亲戚家。天寒地冻的夜晚,爸爸他们从工地回来,伙房早已关门,爸爸就把他和司机招呼到家中,简单弄上几个菜,倒上几杯酒让他们暖暖身子。这时,他总是要抱抱我,并高兴地说:这小子好像长高了!在那冬日的夜晚,在那冬日的野外小屋里,我望着他疲惫而慈祥的面容感到亲人一般的温暖。

一个冬日的清晨,我被一声巨响从梦中惊醒,接着是一阵嘈杂的呼救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当我起身随妈妈跑到后面那排房子时,才知道一个叔叔值夜班还没回来,家里因管线漏气发生了爆炸。正准备要上早班的叔叔们都从后面院子里急速跑了过来,跑在前面的队长叔叔高声喊:快救人!随即几个人把邻居阿姨家的被子按到水桶中,趁着冰凉的湿漉漉的水珠顶在头上钻进了火海。由于天然气爆炸力强,火势迅猛,一个叔叔在火里摸来摸去才找到了那个五岁的男孩儿。那男孩儿的母亲是被一条湿被子裹住后几个人把她抬出来的。然后,又都迅速被抬入值班车送往总部的职工医院。母子二人幸存生还。

还记得一个秋日的下午,我们一群孩子在一起玩累了,就坐在了草地边的一个水池旁。据说,这个水池是油田没来时,村民为存水浇田整治的,周围是用水泥砌成的边沿,显得平滑光亮。初秋时节的傍晚,孩子们坐在光滑凉爽的沿面上,面朝落霞,背朝池水,有一种轻松自得的愉悦。一个叫欣欣的男孩子,乐极生悲,一下子仰翻落水,这时正赶上妈妈找我回家。妈妈见此纵身跳入池中,两手托起欣欣,这时旁边也跑过来一个阿姨,用力在上面抓住欣欣的两只胳膊,就这样,一拖一拉,灌了几口水的欣欣被捞了上来。事后,听妈妈说,有一段日子,夜里一闭眼就看到一群光腚孩子给她闹事,说妈妈坏了他们的好事。

也许,在大人们的眼里,我们这些孩子是星星一样的宝贝。只是,父辈们为了给国家多采石油,坚守着特殊的工作岗位,实在无法陪伴孩子太多而已。

去年,我从国外读大学回来,在去当地派出所办理户籍路过那片草地时,草地早已渺无人迹,仅有的是满目荒芜与废墟。随着中原油田的发展和外部项目的逐渐开发,那些叔叔阿姨们都已步入了中年,并且在油田的各条战线发挥着重要作用。苏丹、埃塞俄比亚、也门等国家,新疆、内蒙古、山西、陕北等地区,都有中原油田的基地。听妈妈说,小时候那个经常抱我的队长叔叔,后来调到一个处机关工作。两年前,上级又把他派到一个需要整治的单位去,上任后,在一次基层工作现场走访中不幸遇难。他遇难时,爸爸正在国外基地与几个国家搞项目合作。

那片草地丰盈了我的童年。那里的一切都深深刻在了我的记忆里。那曾经的人,曾经的事,是一本今生品读不倦的书,让我从中品味和汲取暖人心扉的甘甜。

得了健忘症的母亲

■赵春花

这是一个豪华婚礼的彩排。当我走进灯火辉煌的大厅,在主席台上忙着的只有一名灯光师和一名妇女。那个女人头发蓬乱,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在台上不停地走来走去。新郎新娘和一些工作人员东倒西歪地靠在椅子上。据说彩排从午后就开始,到现在足足有六个小时了。按照司仪的要求,新娘新郎登台的每一步都已经练习了数十遍。

我是司仪的朋友,今天提前给他助助阵。

我正和朋友说话,耳边一片嘈杂。“掉了,掉了!”台上的妇女大声喊起来。随着她的喊声,大家都发现主席台上悬挂的“一生一世 ILOVE YOU”的串幅中缺少了“LOVE”。新娘第一个冲上去,有些遗憾地说“怎么偏偏掉了这个字”,拣起来给灯光师。那位妇女走到新娘身边,不解地问:“闺女,你怎么在这里?”

面对我诧异的目光,朋友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说:“这是新娘的母亲,得了健忘症,说过的话几分钟就忘。彩排过程中,被无数次拉下台又自己爬上去,到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要上去。”

“明天婚礼一定得有人看着她,别不该上的时候乱上。”新娘有些生气,叫过身边的一个人嘱咐着。

“就因为有这么一个妈,他爸怕人家看不起,非要办一个豪华型的婚礼。其实他家一点都不富裕,新郎家也没钱买房,两人的单位在百里外的一个城市,在那租房住呢。死要面子!”朋友感慨地说。

我使劲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她又在台上不停地走动起来,好像还在喃喃自语,像电影《红岩》里被关在渣滓洞装疯的华子良。

第二天的婚礼我没参加,据说这位母亲极听话,被人扶着上下台,一点没出乱子,只是眼神有些空洞。仪式一结束就被送回家,再没露面。

一个月后搭朋友的车出去玩,听到一个大新闻:这位新娘子结婚后每周在门口都会发现一个黑袋子,里面是一大堆吃的。

邻居告诉她,每周都会有个女人来,放下东西就走。

按邻居的描述,那个女人分明就是母亲啊。

但这怎么可能?从家到这里,百里的路程,需要倒两次车,一个得了健忘症的人怎么可以?

新娘问父亲,父亲说你妈看不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往外跑。

难道真的是,爱能创造奇迹?

猎鹰

■朱海彬

有些事总是历久弥新。我常会想起猎鹰——陪伴我度过一段难忘时光的黑色牧羊犬。

四年前,我们物探队连续承担了四个地震勘探项目,运作的时间超过了一年。当时我在警卫班,负责看管临时民爆库。因为工区与新疆临近,为了安全,民爆库设置了“三防”。即:人防、技防、犬防。队上的生活管理员从几百公里外的花土沟找牧民要了一只小狗,我们给它起名叫猎鹰。

寂寥的柴达木盆地高原深处,除了日夜怒吼的寒风沙尘,除了一望无际光秃秃的盐碱地,除了夜以继日钻井、放线的物探员工,以及我们警卫班单独住宿的三个同事外,就剩下这个特殊的、被我们叫做“猎鹰”的牧羊犬。

我们找来一个木箱子,垫上软布,算是猎鹰的家。小猎鹰胖乎乎的,叫声也是细细弱弱的,一副让人心疼的模样。

我们给它喂牛奶,从炊事班找来肉喂它吃。在我们的悉心照顾下,猎鹰长得很快,也从最初相见时的陌生成了日夜不离不弃的朋友。白天,我们去打饭,它会像战友一般紧紧相随,一会儿像调皮的孩子撒欢似的跑到前面,立在坡头静静等待你;一会儿又像胆小的孩子躲在身后。等大家都各自忙着清点炸药的时候,它像一个安静的“宅女”在屋里打盹、眯觉。有时,大家干累了,想逗它玩,喊一声“猎鹰”它便马上跑过来,围着你摇着尾巴兴奋地跳,甚至把前爪搭在你的肩膀上,甚至会用舌头舔你的脸。用手拍拍它,它会一转身来个四脚朝天来讨好,揉揉它的肚子,它会闭上眼,很陶醉很享受的样子。它的一举一动,都会扫去我们工作的疲惫,让烦躁的心也一起放松下来。

高原的日子似乎与世隔绝,几百里荒无人烟的地方,我们忘记了季节的变换。

猎鹰一天天长大了,通人性的它能准确判断出哪些是自己人。一有动静,它就会快速跑出去,看到是穿红工衣的人不咬不叫,看到陌生人就摆出一副凶猛的架势“汪汪”半天,直到我们劝退了它。

钻井班拉炸药的车还远,耳尖的它早早听到动静,就会跑到炸药库前面不远处的山包上叫几声,给我们报信,让我们提前做好出库准备。

有一次,炸药库防偷袭演练,猎鹰第一个冲上去,咬烂了“歹徒”的裤子,“歹徒”的大腿差点被咬破。为了奖励猎鹰的负责认真,班长将当晚的一碗炖排骨全给了它。

元旦过后,我们的项目终于结束了,大家开始收工准备,猎鹰的去留成了问题。我们要负责炸药清退和工地上的炮线清理,要最后离开,我们只能乘公共汽车回敦煌。

“到时候给司机说说好话,或许会让带上车吧!”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我不能抛弃带给我们快乐、为我们立过功的猎鹰。

当天从工区走到公路边时,已是黄昏。高原的寒风呼呼地刮着,我穿着棉衣,戴着棉帽站在路边等当天最后的一趟班车。

过了许久,车终于来了。“快点上车,行李提上来吧!”车门打开,飘出司机的催促。

“狗不能上车!”看到我身后的猎鹰,司机果断表示了拒绝,“我们车辆全程监控,公司规定不能带动物上车的。”

“它很听话的,不会影响乘客的。”我望着司机,轻声说。

“公司这样规定,我也没办法帮你。你到底走还是不走?”司机有些不耐烦。

从乘车地到敦煌还有近300公里的路,高原本来车就少,如果不上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地方可以过夜。

没有容我犹豫的时间。回头看看身边的猎鹰,它好像也明白了此时的情形,抬头看了看我,用头蹭了蹭我的裤子,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我蹲下来,紧紧地抱着它,似乎看到它眼中的眷恋和无奈。

我提起行李,上了车。

猎鹰想跳上来,可是车门慢慢关上了,猎鹰被挡在了车外。

车子启动,我听到猎鹰在车外“汪汪”狂叫不止。车子越来越快,猎鹰跟在车后拼命地追。

我坐在车上,不敢看窗外,只任泪水在脸上流。

我幻想着它能走到一个有人收留它的地方,好好地待它。可是,茫茫高原几百里无人烟,它能找到安身的地方吗?

从此,我就再也没见过猎鹰。

第二年再去高原出工,我找队领导调离了警卫班。每每看到手机里猎鹰的照片,想起和它一起的日子,我的心像被刀剜一样。

多少次,它都出现在我的梦中。飞驰的车后,猎鹰在拼命追赶、追赶,我想伸手抱住它,却总是咫尺天涯……

我的石油父亲母亲

■刘惠生

我的父亲是我国第一个石油基地玉门油田的第一代石油工人。早在1941年,玉门油田建矿初期,父亲由当时的重庆油矿局奉调到玉门油矿工作。父亲的职业是汽车司机,当时的车况、路况都很差,条件十分艰苦。通常都是半夜三四点钟起来用喷灯烤车,发动车辆是靠摇把人工手摇。有时跑长途,在荒凉的戈壁滩上,还经常会遭遇狼群的袭击。若是车在途中抛锚,麻烦可就大了。

玉门油矿解放后,父亲仍在运输处工作。一次,有一个大油罐急需运往老君庙油矿作业区的西山上,可那时的技术、设备很差,要把一个约七八吨重的油罐拉到山上,谈何容易!当时油矿最好的车辆是美国的大道奇,载重量不足5吨,而且油罐比车身大出许多,超宽超长超重,更令人担忧的是山上根本没有公路。时间紧迫,来不及左顾右盼,情急之下,时任运输处处长王国勋亲自点将,命我父亲担此重任,因我父亲是老司机,驾驶技术好,经验丰富。父亲临危受命。于是,开着承载着油罐,承载着希冀的车辆,在坎坷的路途上,义无反顾地前行!汽车缓缓通过石油河大桥,向西山进发。陡峭的山路,每前进一步都很艰难,就像是踏雷,一发千钧,稍有不慎,就可能人仰马翻,车毁人亡。王国勋处长亲临一线指挥,父亲的车辆在前,而处长的“坐骑”紧紧跟随在后,生怕有丝毫闪失。山路上,每一次颠簸,每一次抖动,都牵动人心,扣人心弦。父亲凭借多年积累的经验和精湛的驾驶技术,出色地、成功地完成了这一运输任务。

大约是在1953年的盛夏,父亲跑车去酒泉,通过北大河时,恰好遇上山洪暴发,汽车陷入河中。为了车上的物资和车辆的安全,父亲没有选择弃车而逃,而是奋不顾身,继续驾车与洪水搏斗,直至汽车熄火,洪水淹没了车窗……父亲的生命危在旦夕,单位闻讯后,立即组织营救,将父亲的车拖出险区,车上的物资和车辆保住了。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那晚母亲也赶往了出事地点,我和比我大两岁的姐姐,在家中围着一盏昏暗的小油灯,盼着,等着……那一夜,好深,好长,好黑。

我父亲在1968年“文革”中去世。

我的母亲跟随父亲到玉门油矿。母亲本来是有正式工作的,因我太淘气,太操心,母亲不得不辞去工作。有时,我为了向母亲讨要1仟元,就是现在的1角钱,赖着不去上学:“你不给钱,我就不给你上学去!”更为严重的是我小时候有气死的毛病,常常会因一些小事气得昏死过去。母亲无奈,只好依着我。后来,母亲在街道做起了家属工作。母亲是个热心人,街坊邻里有事,都愿找我母亲帮忙。尤其像孩子的入托入学这类事情,母亲都不厌其烦地与街道办事处和学校联系,妥善地处理解决,大大地免除了石油职工的后顾之忧以及家庭琐事的困扰。几十年间,我家一共搬迁过五六次,每到一处,母亲都当选为当地的居委会主任。那时做居委会工作,完全是义务的,没有任何报酬。一次,家属区一个姓魏的男孩,大概还不到10岁,因淘气离家出走。我母亲得知后,从下午一直到深夜两三点钟在市区四处寻找。当时母亲已年届六旬,身体又有病,我担心母亲的安全。我找到母亲后,生气地说:人家大人早都关灯睡觉了,都不管了,你操得哪门子心!而母亲说:孩子还小,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就这样,直至凌晨将孩子找到送回家。邻居一位姓彭的妇女,丈夫因公去世,生活拮据,母亲经常接济她家。有一天上午9点多了,细心的母亲发现她家的门窗未开,情况不妙,敲门也没有回应,母亲赶紧找人破门而入,发现大人和三个孩子全都躺在地上,原来是煤气中毒,生命垂危,母亲当即拦了车急速送他们去医院抢救,一家四口得救了!据医护人员说,要再晚送去几分钟就没救了。母亲这方面的事例很多,不可能一一表述。母亲出身贫寒,爱憎分明,乐善好施,任劳任怨,一生口碑极好,人们亲切地称呼我母亲“四川奶奶”。直到1989年8月母亲70岁病逝,担任居委会主任长达37年,多次被评为市级劳动模范。最令我感动的是母亲去世时,家属区的人们痛哭着,自发组织为母亲送行,所送的花圈不计其数,摆满了我家居住的那排房子。

我的石油情结

■李仲清

我原来是学药的,对石油几乎没有什么概念。印象最深的就是老家的那盏小油灯,是用一个废弃的墨水瓶制成的,在盖上钻个小洞,再放着一枚铜钱,灯芯是由一个薄铁皮卷成细细的桶,再穿一根棉花拧成的细绳构成,它燃烧的是煤油。它那橘黄色的微弱的光不知陪伴着我熬过了多少个夜晚,我就是在那盏煤油灯下度过童年时光的。毕业分配时我想去省人民医院、兰州大学附属医院、陆军总院,但未能入愿。我被分到了远离市区的兰州石化医院,我的心里透出了几丝凉意。

然而,不久我又重新审视起了这个单位,发现石油工人以他们无私无畏的精神在不断地创造着奇迹。尤其当我参观过陈列室后,我的看法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满满一房子全是获得国家级优质奖的石油化工产品,还有不少是填补了国家空白的,如石化工业的“五朵金花”(尿素脱蜡、添加剂、催化剂等),让人听着都美丽。我想我能为这些创造人类奇迹的人服务是非常自豪的。

通过学习,对石油有了一定的了解。石油有火一样的激情,被沉沉地埋在地下成千上万年,甚至更加久远。但她灵魂不灭,精神不死,时刻等待人们的开发。为了发挥更大的作用和能量,她无怨无悔地进入到几百度高温的炼塔,进行着痛苦的裂变,她不留一丝一毫的废弃,就连那最后的残渣,也要变成沥青,铺在路上。她完全彻底无私无畏的奉献精神令人震撼。提起石油,我也自然想起了具有石油品质一样的石油工人。他们为了给祖国献石油,经历了千辛万苦,在别人卡着脖子,饿着肚子的情况下,坚持“有条件上,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上”的原则,硬是用铁一样的毅力,把贫油的帽子扔进了太平洋,从而结束了用洋油的时代,为国民经济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

特别让我激动不已的是有一年好像是国家的核潜艇试验成功,国家军委还给兰州石化发来了感谢信,我高兴得几乎见人便说。可那些老师傅们却说:“这有啥稀奇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哪一样用的不是我们炼的油,就连原子弹、氢弹的成功试验也用过我们的油。就连我们身上穿的,日常中用的都离不开我们生产的化工产品。”我听得入了迷。难怪人们说石油是国家的血液,是国民经济发展的命脉。不想石油对我们国家的建设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我为我能成为石油人而高兴。

后来,我不仅崇拜石油人,而且对石油也产生了感情,不再感到她黑乎乎的难看,只要看到她,就有一种亲切感,就会感到温暖。以至于看到有关石油的报道,我的眼球就像被磁石牢牢吸住一般,看不够,移不开。再后来,我又调到了生活服务单位,可以更多更直接地为石化一线员工服务。更为离奇的是,有一天,我从老家接到兰州的母亲看到电视上在播中石油报道,她高兴地说:“你快来看电视,又播你们的油了。”听着母亲的话,我不由一愣,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老太太,也让我的石油情结感染了,她也有了石油情结。

乡间忆事

■赵富

土圆仓

在生产队年代,有一种贮粮的建筑物,叫土圆仓。

何谓土圆仓?就是土垒的圆形的装粮食的仓子。古书《说文》里有这么一段记载:“仓,谷藏也,仓黄取而藏之,故谓之仓。”

而生产队建设土圆仓,应追溯到“储粮建仓、备战备荒”的年代,那时每个小队都普遍建十几栋土圆仓。

土圆仓,墙壁是用谷草和黄泥拧垒而成的拉哈辫子。其墙体材料也很简单,和一堆稀点的黄泥,把一扎谷草轱辘透黄泥,上墙拧成辨子形,一层一层往上长,就形成了圆形的墙体。

在拧垒拉哈辫子时,墙体内还要每隔半米设根直径小于墙体厚度的圆木杆,待泥谷草扎通过时,把圆木杆包拧里头,使其泥、草、柱形成一个整体,抗侧倾抗外涨,非常结实牢固。

记得那时,土圆仓的选址都在小队院子,晚上更夫好看护,粮食入库也方便。而盖土圆仓是没有图纸的,具体需队长一比划,多粗多高及各种要求,就可以施工了。

土圆仓的檐下,留有出气孔,罩上个筛子网,雨雪灌不进去,家雀也飞不进去。

土圆仓的小门,也留在檐下方。门扇是木插板,上板安把锁将军。门离地表面足有两米多。扛麻袋入库时,还要搭跳。

圆仓体,尖尖盖,远远望去,有点像俄式风格的建筑。无数栋堆在一起,形成个庞大的建筑群,很有些美学价值。

待打完场后,交完公粮,分完口粮,其他剩下的粮食都要入到土圆仓里。主要是队上第二年春天种地的种子、一年的马料、一部分是社员起伙食用的粮。

记得粮食入仓的场景是很热烈的。当年,我在回乡劳动第一年,就赶上了粮食入库。扛麻袋,上跑跳,不会使劲,直不起腰,一下袋口倒在门外边,差点闪了腰,还挨了队长一顿数叨。至今我还记得那下不了台的场面。

时光到了1980年前后,突然一夜间土圆仓消失了。生产队解体了,原来的土圆仓位置,坍堆了一地的废墟。这时我已经离开老屯多少年了,但每当回到老家时,望着土圆仓的地方,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的感觉。

土圆仓,随生产队的诞生而诞生,又随生产队的消失而消失。虽然是历史进程的必然,但庄稼人终究在特定的体制里,轱辘了好几十年的日日夜夜,经历人民公社的“有”与“终”,其漫长的岁月所培养出的情感是很难割舍的。

土圆仓,虽然定格为一个时代的符号,但却是我心中难以割舍的“圆圆”情结。

毛毛道

我的家乡老屯,地处在松嫩平原上。周围没有山,没有水,只有一马平川的庄稼地,自然屯分布稀稀拉拉,屯与屯之间距离很远。社员们上工、串亲戚,嫌走大道绕远,便抬腿抄捷径,抛大路,斜跨横垅地,踩出一条条毛毛道来。

横卧在大地里的毛毛道,弯弯曲曲,像条条小黑龙,摆着很苗条的身段伸向远方深处。而随着四季的更替,毛毛道时隐时现、变化多端。春天起垅,夏天耥地,毛毛道一时没了,几天后又被行人踩出来。秋天的毛毛道,保持原样的时间能略长点,但一遇秋翻,优美的线条又断了,可没几天又被行人踩出来。到了冬天,大雪的棉被铺盖在大地上,捂得严严实实的,毛毛道又没了。行人根据脑子里的毛道印象,很快地在雪地上又踩出一条新的毛毛道。待大雪化尽,竞离原有线路位置偏差不了多少。毛毛道,就是这样在家乡的大地上,往而复始地变化着。

记忆中,我家所住的自然屯子外边,有四条“自然”形成的毛毛道。第一条从屯子去东南方向,是去叫二排三的屯子,行人成份大多是去大队办事、小学生上学、走亲串友的人;第二条从屯子去西南方向,是奔往大西边南北乡道上的,行人成份大多是去公社办事、中学生上学、串亲办事的人;第三条从屯子去东北方向的,是去一个叫三排三的屯子,行人成份大多是去串亲办事的人;第四条从屯子去西北方向的,是去一个叫三排五的屯子,行人成份也大多是去串亲办事的人。

从屯子去西南方向的那一条,较之另三条是路龄最短。原先是没有这条毛毛道,而后来却是在我们一群中学生的脚下诞生的。

当年,中学设在公社所在地。我们念中学的孩子,家里没有自行车骑,每天靠“11”号光脚板,十几里路赶个来回。走大道要走个直角弯,得绕远三四里路程。我们便结伙新开辟一条毛毛道,走一个弓弦,舍个弓背。开始不好走,只一周就踩出个道形来。起初只有学生走,后去公社办事、串亲的人也走。小毛毛道逐渐硬实光亮起来,虽然开始队上阻止几次,但也没制止住就顺其自然了。

庄稼稞子长起来后,同学们行使在茫茫的青纱帐里,有时还真有几分胆怯。上学,我们结伴尚可。可放学一旦单人行,天又晚,心里就有点发怵。有的女同学一旦值日或有别的事晚了一点,我们这些男同学就等着,和女同学办完事后便一起结伴而回。还有的时候天头实在是太晚了,我们就不得不舍去毛毛道,而去走绕远的大道了。

在那个年岁里,有时我们这帮半大小子也常搞点恶作剧。记得有一年毛道旁有一片瓜地,我们放学回来集体去偷瓜,结果出师不利,只拿几个生瓜蛋子,就缚手被捉了。待家里知道了,还让家里大人们好顿收拾。在之后的上学、放学路上,每当路过这片瓜地时,就好像是战败者一样,不敢正视香味扑鼻的瓜地。

时代在变,家乡在变,道路在变。住房从土房变成砖房,从砖房变成楼房;村道从土道变为柏油大路,从一条变成四通八达。今天,家乡人行走,大多用小轿车代步,而那毛毛道却永远地定格在茫茫青纱怅的记忆深处!

夏风

■赵大炜

进入六月,酷暑已经难耐。因为工作溶液的供送临时出现异常,车间的第二套生产装置被迫暂时停工进行检修。

停工决定的急促和检修安排的紧张,使车间设备、安全、工艺等管理口即刻忙碌起来。装置刚一停稳,设备主管们就安排着各检修队伍带着施工器具在现场迅速展开检修。部分班组员工虽然暂时从岗位上撤了下来,却又一个个换上了橘色小马甲,充当起现场看火人的角色来。大热的天气,紧张的工期,这份工作实不轻松!

一大早,在设备主任的办公室内,各种施工票证已似雪片般地飘落在了办公桌上。主任们伏在桌前细审慎阅、勾勾画画。尽管窗子大开着,吊扇紧转着,但似乎也没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凉意,头上的汗珠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滴。签完票证后,又风风火火地直奔现场。开工如军令,生产非儿戏,装置一旦要开启,再长的检修工期也得提前结束。几天下来,加了多少班不说,身子有多疲惫也不说,如因检修工作而影响开工生产那才是这些主管们最揪心的事情。

白天检修现场车水马龙,不少动火处都站有看火人。她们虽不干活,但必须常守在灭火器旁。时而她们也会抱怨上几句:“这大热的天气,真把人给拴死了,还不如正常生产时的自在。”抱怨归抱怨,但安全责任在身,看火可马虎不得!工艺上安排的自检项目多在前半夜班,诸如瓦斯系统要检查清理、阀门管线要加盲板、人孔罐体要拆开或排空等。这些活儿,对留在班上进行自检的几个“爷们”来说,如轻车熟路。他们在相互笑骂与调侃中甩开膀子行动,不一会儿,就顺利完成了任务。到了第二天,工艺主任带着技术员东摸摸,西瞅瞅,生怕安排前还遗漏什么。因为再次开起时,就要生产出口剂了。

短短的九天,工期已按期完成。端午节刚刚平平稳稳开了起来的装置又迎来了新一轮的检修。酷热就像嘶嘶夏蝉,没完没了。岗检通知的到来,又让班上引起一番议论:“刚刚开起来,又要岗检,真是累死人了!”站在背后进行现场检查的大主任笑着反问道:“不岗检行吗?上次工作溶液的调配如果岗位责任执行到位,哪能造成我们装置的临时折腾呢?”

大家一想,也对!是这么个道理。主任看到大家默默地在点头,随即又向大家报告了一个好息:“这次生产的是出口的炼厂用剂,因为出口国对环保要求特别严,所以对产品的强度要求特别高,以防由于产品强度不够好而造成跑剂,污染大气。工艺上除了在技术参数上要作适当调整外,其关键还要靠大家在工作上保持高度的责任心,严格执行配方!不要忘了,能生产出口剂可不容易啊!”听到这话,班员们为自己的工作感到骄傲,乐呵呵的,但想象任务的艰巨性,一个个又严肃起来。

工作干到这分上,的确也很忙、很累!但美丽的夏风阵阵吹起,总是泛起人们在充实的工作中寻找点轻松的涟漪。车间里有三四个年轻人都要集中在近期结婚,这一封封请柬陆续送到了员工们的手里。其中一些员工笑着调侃道:这么多的“罚款单”,到时我可要挨家挨户地美美地喝上几场了!

婚典中,女士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衣裙飘逸;男士们则一个个潇洒自如,谈笑风生。当司仪倒饬着新郎单膝跪地给新娘佩戴戒指时,那楚楚动人的新娘就像美国纽约的自由女神之雕塑,微微地抬起下颌,高高地伸起手臂,缓缓地撑开纤指,脉脉地看着郎君。哈!女人们,只有当你们的心上人郑重地向你们表示爱意的时候那才是你们最神气的时刻。高兴中有惊奇:那个平日里抬头挺胸、神态轩昂的新郎,在此时美丽的新娘面前却像侏儒般地矮了一截,这突然而来的生活变形,使在座的员工们多少有点不大适应,就像看到了一场滑稽剧,过去的疲惫与埋怨,全然被抛到爪哇国里去了。不等婚典结束,一些好酒的男士就三山五岳般地缠起来。逐渐地,从大汗淋漓到面如关公,从豪情满怀到五味陈杂,从相互执见又到相见恨晚……

一场有趣的婚宴就这样被热情的客人们搞得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酒店外,一个年轻的女子轻盈地推着儿车悠闲地漫步在林荫下,母亲那洋溢着喜气的脸庞,不时地对着孩子微笑。孩子躺在摇篮里,瞪着亮亮的眼睛,看看母亲,又看看在微风中飘拂的柳丝,也蹬起小腿莞尔一笑。

其实生命是可以这样美丽的

■朱晓鹁

其实在那个小饭店的酒桌上,刚见面的这个女人根本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很深的印象,尽管别人给我介绍时很有些庄重,称她是什么艺术团的团长。已跨过知天命的年龄,不高的身材有些发福,脸上被时光的利爪抓挠出许多岁月的沧桑,虽然眼睛里还残存有几丝神韵,但那也绝称不上妩媚。这样的女人,没有多少人会对她留意注目,如果在大街上,相信绝不会看第二眼。自然今天有些不一样,因为她是请客的东主,话语热情如火,神情谦恭好客,这就让对她还很陌生的我心中生出几许好感。尽管我不是今天主要的客人,而只是他们请来的音乐家的朋友,一个来蹭吃的人。但也仅限于好感而已,而不会对她当然还有她的艺术团以及那几个来陪音乐家的她的团员们有怎样的关注。那几个人有男有女,或已退休或即将退休,都已经走过大半个人生,不论他们怎样挺骄傲地谈论着炫耀着他们艺术团曾经有过的辉煌,在哪儿演出,获得了什么奖,或者是他们齐声赞美他们的团长,怎样的有才华有能力,在过去的人生路上有过怎样的成就,谁会特别的在意呢,他们都实在是太普通了。他们自豪的艺术团,在我看来,说白了,就是一群退了休或者将要退休的人,生活中很无聊很无所事事或者很不甘心寂寞,在一起自娱自乐。不过,能用艺术将一群几十岁的男男女女凝聚在一起,组成一个能向外面报出名号的艺术团体,眼前这个普通的女人,怎么着也让人从心底生发出一丝敬意。

走进他们平常排练的活动室很大程度上是却不过情面,主人盛情地款待,诚挚地邀请,所谓吃人嘴软。当然还有同来的音乐家的友谊,怎么着我也是随人家来做客的。只是心里涌动着许多的不情愿和无奈,没人愿意双休日的晚上和这些已退休和即将退休的人一起在这里度过。

震惊是在走进屋里的瞬间产生的。黑压压一屋子的人,整齐地坐在椅子上,震耳的掌声,浓烈的气氛,当然还有那些人眼睛里闪烁流淌着的热烈,都撞击着人的心灵。要知道这都是些几十岁在走着人生最后旅途的人,看那个老者,雪白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银光,我忽然有些感动。一群几十岁的男人女人,被音乐被艺术感召,或者说是被心中的欲望感召,那应该是人生最后的精神渴望,聚在这里,小学生一样,整齐地站列成排,每个人都在全身心地投入,那歌声是从几十个人的心底里喷发出来的,高亢,激昂,奔涌着生命的力量。看到过太多已经跨进或者敲响人生老年之门的人,他们从曾经的社会位置上退下来,角色的转换让他们迷惘而茫然,他们脸上带着时光深深的迹痕,眼神茫然而呆滞,或是在小区的椅子上望着远天呆坐,或是在牌桌上奢侈地消费着自己最后的岁月。但在这里,在这些人的身上,却看不到时间滞留的痕迹,而只是感受到生命的激情,生命的活力,我不知道是什么使这些人再焕发出青春,难道只是音乐是艺术的力量吗?

又一节目开始了。那是一个蒙古族的歌伴舞《格桑花》。悠扬流畅的音乐中,十几个几十岁的女人舞蹈着跳上前来,虽然年龄已使她们的手脚有些僵硬,但她们却跳得认真跳得投入,没有丝毫的忸怩做作,眼睛里闪烁少女才拥有的天真、俏皮。而那个头发已斑白可能已当上爷爷的男歌手,更是尽情地抒发,全身心地陶醉在自己的歌声中。恍然间,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群美丽的牧羊女,在绿草如茵鲜花盛开的草原上,翩翩起舞,哦,我看见了那个团长也在其中,跳得那么倾情,那么鲜活,那么妩媚。而那个英俊的牧马少年正在向心爱的姑娘倾诉着爱的心声。

我被深深地震撼了,一种激情拨动着心弦。其实生命是可以这样美丽的,因为有梦在流淌,在缠绵,在支撑着人生让平淡的日子显露迷人的色彩,只要你去追求,不放弃。

我被深深地感染了,沉寂的心绪被点燃,谁不想生活多彩呢?我情不自禁,也融入那快乐,举起双手,用勃发的激情,为那生命最后绽放的美丽,喝彩。

舞动的石油精灵

■方玉华

肖肖,冀东油田开发技术公司员工。她3岁学舞,20多岁便获得了“全国亿万职工全健排舞大赛”青年C组集体自选曲目一等奖和个人赛事一等奖。她仿佛是为舞蹈而活,生命中的每一个片段和精彩,都能在她的舞蹈肢体语言里得到诠释和表现。

作为一名化验中心员工,肖肖每天与石油、天然气等专业化学药剂打交道,工作枯燥而繁琐。但这丝毫没有减弱肖肖对舞蹈的痴迷和热爱。当一种爱好变成热爱时,它所迸发出来的能量无法估量。在肖肖眼里,跳舞的舞台很大,大到能在上下班的路上、活动中心的练舞场上、家中的客厅里。因为有了生命的律动,一切风景在她眼里都变成了音律,一切生活点滴和工作节奏都变成了节拍和舞步。舞台上,她变成了一个舞动的精灵,在飞翔中寻找生命的本源。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回顾肖肖的舞蹈生涯,天赋固然重要,更离不开她后天的勤奋和刻苦。2008年,她先后在油田“健美操比赛”和唐山市“职工健美操”比赛中获夺二等奖和一等奖。2012年参加“全国亿万职工健排舞大赛”前,由于颈椎做过椎管肿瘤手术,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进行过肌肉训练,身体的柔软度大不如前。为了赛出好成绩,她每周都要去上基本功课,跟一群比她小10多岁的小姑娘一起接受训练,千百次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直练得脸发白、腿发软,瘫倒在地上。比赛时,由于没有训练场地,她就利用晚上的时间在宾馆楼下的空地上练习;没有音乐,她就自己喊节拍。

春播桃李三千圃,秋来硕果满神州。经过刻苦训练和领悟,肖肖,这个舞动的精灵,终于迎来了才艺的展现。2012年,她荣获了“全国亿万职工全健排舞大赛”中青年C组自选曲目一等奖、规定曲目二等奖、中青年个人组比赛一等奖、亿万职工形象大使季军等;2013年,她摘得了油田“首届舞蹈大赛”自编舞蹈独舞一等奖,并跟随中石油艺术家分队前往缅甸项目部野外施工工地进行慰问演出。

如今,肖肖头上笼罩着“星”的光环,无论是油田的舞蹈比赛还是晚会演出,都少不了这个舞动的精灵。她时而轻盈,时而奔放,时而妙曼,时而妖魅。看她的舞蹈,能体验到一种美轮美奂的酣畅;从她的肢体语言里,能感受到时时流淌的生命旋律。那是为石油而舞的飞扬,更是为石油人而歌的高亢。

轻歌曼舞,衣袂飘飘。肖肖,一名热爱石油的石油人,一个追求舞蹈美的石油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