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公智
祭祀书(组诗)
◆ 白公智
这世代家养的鸟。叫上三遍,就按时叫醒
黑暗中沉睡的白。酷似耕读人家,
儒雅勤劳,天天领着鸡婆鸡仔,土里刨食。
下蛋,打鸣。休想鸡蛋里挑骨头。
我们唤叫鸡,鸡!我们只爱它好听的谐音。
第二把交椅给狗,是有原因的:狗有狼性,
叫你怕它,服从它。狗也有奴性,
而豢养走狗,乃领导学里御人之术的精要。
见惯了狗仗人势,转而摇尾乞怜者。
提起狗日,我总要在后面加一个“的”字。
无猪,何以成家?但它脏污,懒惰,愚笨,
从不受人待见。只被搬上餐桌以后,
才享有人间赞誉。猪啊,满怀英雄情结和
慈悲心肠,舍身祭圣祖,活人无数。
却永远逃不脱宿命:人为刀俎,猪为猪肉。
三羊开泰。一只活在文字里,美而良善。
一只在草原,温驯,壮硕,仿若
白云,被一把明亮的刀子,赶进屠宰场。
还有一只,在为生活流泪,困惑,
躲在本命年里,写几句诗行,给风朗读。
演变为美食时,牛前进一步,人后退一步。
神农氏为此黯然神伤,却莫可奈何。
一只牛,一再用四蹄拓印人类的农耕文明史,
而今,走下神坛,有点茫然无措。
倦卧荒野,一遍遍反刍曾经的辉煌与苦楚。
一万匹骏马,从远古奔腾而来,生生被
高铁拦截。马失前蹄,跌倒在
前朝战场,或骡马古道,发出阵阵嘶鸣。
如今,把马匹放在宣纸上,再现
骏马雄姿。像久远记忆,偶尔被人提及。
万物平等。女娲先造六畜,然后再造人类,
人畜和睦相处。人类满怀感恩,
双膝跪地,逐一拜完鸡狗猪羊牛马,才能
给自己作揖。拍拍手,弹弹灰,
转身就拿起鞭子,或屠刀,双目露出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