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妈妈一起 坚强

□ 顾晋

清明节快到了。

到一个朋友家，一进门看到地上的鲜花，他们告诉我，明天要去扫墓。看到了鲜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我还记得妈妈被诊断出肿瘤的那个下午。

妈妈是比爸爸晚两年走的。那是2004年，妈妈罹患胰腺癌。

妈妈的诊断是偶然的。

那一年，爸爸手术后恢复得不错，妈妈陪爸爸一起去复查。

B超大夫是我的好朋友。那天我正在医院手术，刚下手术台，发现北大医院超声科主任的电话，我打过去，“顾大夫，你母亲陪你父亲做超声检查，我也给她做了检查，胰腺发现肿物，我看不好。但是我没有告诉她真实的情况。”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内心突突地乱跳。

我知道，我最艰难的时刻到来了！我毕竟是一个医生，我说：“谢谢王主任，我知道了。非常感谢你！”

我顾不上客套，挂了电话，把医院的事情安排好，匆匆赶回家。

一进门，爸爸妈妈都坐在沙发上，看到我进来，都不做声，空气像凝固了一样。我们住的是老房子，一共80平米，爸爸妈妈怕麻烦，只做过简单的装修，房间在一层，光线比较暗。那个下午我至今记忆犹新，我觉得这个房间简直就要塌了！望着坐在沙发上两鬓斑白的一对老人，把我和哥哥养大成人的艰辛，一生为家庭和患者操劳的爸爸妈妈，同时患病的他们显得那么无助。哥哥一家远在国外，我的内心在流血。我想，现在只有我是他们的主心骨了！我告诉自己，必须坚强！

爸爸妈妈表情凝重，看起来，妈妈是知道自己也罹患肿瘤了。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是我很快冷静下来。应该先摸清他们了解多少情况，我问：“妈妈，您也做检查了？”

“结果不妙！”妈妈表情平静地说。妈妈一直是这样，遇事不惊，永远淡定自若。

爸爸垂着头，不语。

“下一步尽快约CT吧。”我缓和了一下气氛。毕竟我是肿瘤外科医生，什么病情我都见过，但是发生在自己的亲人身上，又是父母同时患病，我知道，这意味着我们的生活将异常艰难。不过我有一个信念，不管怎样，路还得往前走，生活还得继续。

“已经约了。”妈妈依然淡定，看得出妈妈的内心非常复杂。是的，一个从医几十年的医生，突然知道自己得了肿瘤，会是什么感受？况且对于妈妈来说，经历了与自己相濡以沫的丈夫罹患肿瘤，刚刚做了手术，却又得知自己患病的坏消息，但是，我没有看到妈妈流泪。确切地说，从小到大，我没有看见过妈妈流泪，面对肿瘤，妈妈依然坚强！

妈妈经历了手术、化疗、放疗，一切的治疗，一切的痛苦，妈妈从不抱怨，从不放弃，妈妈是坚强的。妈妈患病期间，爸爸病重了。我在准备一切，妈妈身体刚刚从手术后恢复，就知道爸爸快不行了，然而她仍然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家里的一切。爸爸走了，医院组织告别仪式的前一天，妈妈告诉我：“明天送爸爸，我不去了！”妈妈依然淡定，冷静得出奇，没有眼泪。我理解妈妈，她的话不多，其实是话很少，平时也是这样。但是妈妈做事非常严谨，一丝不苟。我理解此刻妈妈的心情，我深深地点点头。说实话，我真想上去抱抱妈妈，她承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从爸爸生病，我就再没有看见她笑过，但是她绝没有在我们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那是一个难忘的下午，爸爸妈妈的影子永远刻在我的脑海，至今难以忘怀。我是幸运地，有做专家的父母，从妈妈身上，我学会了坚持，学会了坚强，学会了永不放弃，学会了坦然面对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爸爸妈妈走了，近十年的时间，他们的音容笑貌，永远不可磨灭。冬去春来，日月穿梭，生命的轮回，爸爸妈妈还在，像春天一样，走了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