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间隔的间隔年—迪拜商业实习纪行

2015-12-15 06:14邓迪心编辑曹尔寅供图Falcon邓迪心设计孙星
留学 2015年22期
关键词:酋长猎鹰迪拜

特约撰稿_邓迪心 编辑_曹尔寅 供图_Falcon 邓迪心 设计_ 孙星

最不间隔的间隔年—迪拜商业实习纪行

特约撰稿_邓迪心 编辑_曹尔寅 供图_Falcon 邓迪心 设计_ 孙星

提起迪拜,很多人似乎将其视作“土豪”的同义词:逆天的建筑物,遍地的豪车,被当作宠物圈养的珍禽异兽……然而鲜有人发问,在迪拜工作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迪拜商业实习项目包括在帆船酒店的实习机会。

邓迪心

本科毕业于四川大学吴玉章学院法学专业,2013年被保送至北京大学国际法学院攻读硕士研究生,并于2014年被录取为第一届迪拜商业实习项目实习生。

我扶着木制的船桅坐在Dhow(迪拜河上的传统木船)上,马达发出闷闷的轰鸣。迪拜河粼粼地泛着浅橙色的波光,大群海鸥时而盘旋而过,飘过迪拜河的是水烟暖暖的香味。如果不是室外高达40度气温的提醒,我大概不会认为自己正身在一个沙漠城市。

一年多前收到迪拜商业实习的录取通知时,我还在北京大学国际法学院就读研一。当“恭喜你”、“迪拜酋长”、“全额资助”等字眼出现在我学业繁重不堪的研究生生活中时,我的肾上腺激素急速飙升。在和相熟的几位教授和长辈详谈后,我决定参加这个项目。四个月后,在副院长的支持下,我办理好休学手续,带着一些好奇、一些冒险精神,以及对未知的忐忑,搭上了前往迪拜的飞机。

英文全称Falcon and Associates。是迪拜政府设立与领导的战略咨询机构,由阿联酋副总统兼总理、迪拜酋长穆罕默德·本·拉希德·阿勒马克图姆殿下于2009年成立。迪拜政府设立猎鹰国际的目的是在全球发达经济体和新兴经济体市场,推广迪拜,提升迪拜作为全球金融、商业及旅游枢纽的国际地位,促进迪拜的投资与旅游发展。而迪拜商业实习正是基于迪拜酋长的愿景,由猎鹰国际负责总体运营一个项目。来自德国的European School of Management and Technology为项目提供商科课程,迪拜本地培训机构Bon Education和Capedev则负责提高实习生对于迪拜文化、经济、政治、社会和生活等方面的综合理解。

酋长?酋长!

在猎鹰国际位于迪拜国际金融中心(DIFC)的一幢大楼内,走出电梯,进门望右是旋转而上的深褐色楼梯,连接公司的两个楼层。再往前走可以看到三个大的玻璃罩,玻璃罩里错落地摆放着迪拜艺术家手工的木制棕榈树装置。阳光斜斜地从楼上的玻璃窗洒下来,落在起伏的棕榈树上。走在玻璃罩中间隔出来的走道,竟有一种置身棕榈树林的错觉。此时向左直行,是猎鹰国际的会议室。为迎接项目的开幕,会议室里数十把黑皮椅呈扇形依次摆开,墙上三个大屏幕显示着迪拜商业实习项目的蓝色Logo,房间里站着来自各个项目合作单位的出席代表和我们这一届十七个实习生。不一会,一群身着白袍的人涌了进来,人群的最后是一位身着淡黄长袍的中年男子和一位极为英俊的年轻男子。“是酋长和王子!”站在身旁的同伴压低声音对我说。他们在开幕致辞之后,与我们十七位实习生一一握手,合影留念。并在临走时赠送我们每人一本酋长亲笔签名的著作《My Vision》。几周后,我们又收到来自酋长办公室的礼物,十七副装裱好的合影。

项目开始的第一周算是轻松有趣,主要是素质拓展和团队合作的活动。我犹记得头两天的户外素拓,迪拜八月的户外气温逾50度,为防止自己被晒伤,恨不得从头到脚把自己裹成木乃伊。为完成任务,又不得不在高温的户外吃下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馕;或是为了找到某个隐于市的地标,在高温下暴走。

商科基础课程从第二周开始,科目涵盖了经济学、项目管理、运营管理、公司策略。两个月的课程结束后,根据项目的具体安排和实习生各自的工作意愿,我们被安排到包括阿联酋航空公司、卓美亚酒店集团(没错,他们旗下拥有著名的七星级帆船酒店)、依玛尔地产集团等不同的实习单位进行为期十六周的实习。而我也有幸进入了迪拜国际金融中心法院,在中心司法管理局局长的带领下开展实习。

与一般实习不同的是,每周四我们都必须放下工作,从实习单位回到猎鹰国际参加“猎鹰周四”的课程或活动。有时是参加相关行业的研讨会,有时是去参观不同的公司或单位,有时是组织我们去游览阿联酋境内的景点。我印象最深的是在阿布扎比的大清真寺,聆听宣礼塔上阿訇(波斯语,意为老师或学者)吟诵古兰经,声音清澈又肃穆,富有韵律和穿透力。我闭目站在大清真寺汉白玉砌成的前殿中,微风徐徐,竟有种凛乎其不可留之感。

有的时候,我们会在项目负责人的安排之下,在譬如博鳌迪拜分论坛、迪拜赛马世界杯等猎鹰国际承办的活动中,作为迎宾、机动人员等协助猎鹰国际的活动开展。总之,“猎鹰周四”的活动形式比较灵活多样,其设立的目的是在工作之余,为实习生提供不同行业的本地化经验和文化体验。

临近次年二月,大家纷纷完成了第一段实习,重新回到猎鹰国际的会议室参加课程。这一段的课程包括企业家精神、咨询技巧、财务会计、迪拜从商环境一览等,主要是为第二段的咨询项目提供智力支持,也为想要在迪拜创业的同学提供指导。

每个咨询项目由2-3名实习生组成,为实习单位需解决的某个具体问题进行为期十周的研究,并在项目结束前一周提交咨询意见。譬如迪拜工商会咨询项目是探讨他们在中国设立办事处的必要性和可行性,迪拜旅游局的咨询项目是分析Dubai Calendar的市场营销渠道。而我与另外两名实习生被临时分配参加在阿联酋国民银行信用风险部门的合规缺口分析。

时间匆匆。六月,在正式提交咨询项目报告和参加完最后一周的沙盘模拟之后,猎鹰国际为项目举办了闭幕式,也为第一届迪拜商业实习项目画上句号。

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何惭宿昔意,猜恨坐相仍。人情贱恩旧,世路逐衰兴。毫发一为瑕,丘山不可胜。食苗实硕鼠,玷白信苍蝇。凫鹄远成美,薪刍前见凌。申黜褒女进,班去赵姬升。周王日沦惑,汉帝益嗟称。心赏固难恃。貌恭岂易凭?古来共如此,非君独抚膺。(鲍照《代白头吟》)

Falcon组织第一届迪拜商业实习项目实习生冲沙。

从迪拜到上海

对于我们这代人来说,距离这一概念被不断地压缩和解构。“全球化”已经不是写在平面媒体的一个抽象词语,而是不再让我们感到脸盲的西方面孔,中英文的自由切换和不同文化之间相近得令人错愕的话语体系。新兴科技、跨国生产关系的出现和我们对资源的渴求,使得地名和地名之间的距离感,远远小于其所实际象征的地理距离。

我的第一段实习任务是在迪拜国际金融中心法院。报到的第一天,我的负责人告诉我,你的工作非常简单,就是协助我们与上海的法院签订一个关于互相承认和执行对方法院判决的备忘录。

然而“协助”二字弹性非常之大,大到实习工作正式开始一周后,我才意识到这个项目完完全全是从零开始:此前并没有任何的准备工作,也没有任何中方的联系人。于是在花了两周时间初步厘清问题之后,通过我本科学校四川大学法学院的刘宁老师,辗转联系到了沪方。

敲定第一次访沪的时间后,我的“磨难”正式开始。从中英文备忘录的起草,到为大法官撰写双语的演讲稿初稿;从访沪行程的安排,到订酒店和租车。我戏谑自己是把实习律师、秘书、翻译和保姆的活都干了。更“要命”的是,每当我面临一些重要问题,或是有一些方向性的想法,前去询问负责带我的前辈意见时,他几乎总会告诉我,他信任和认可我,我觉得可以就行。因此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又兴奋又忐忑地做出一个个在我看来十分重要的决定。

回国后和一位教授吃饭时,我感叹道,这真是我有生以来最为宝贵的实习经历。他反问我为什么,我愣住了,因为除了感性印象之外,我竟谈不出更多的东西。诚然,若说法律检索、法律文书和翻译的工作量,这一年还不如我在学校时两个月的大。订酒店和租车?却着实并非什么难 事。

那么我感到宝贵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我记忆中有许多可以命名为“信任”、“互助”、“团队”、“勤勉”的场景。我想起七十多岁的大法官在发表演讲的前一天,花了六个小时让我陪他一起练习。想起在起草完一封中文公函后,我告诉负责人时间有限,无法及时翻译给他批阅。他便开玩笑道,你拿什么来我都可以签,据说里根在美苏核谈判时,同传耳机都是坏的。想起去年八月从机场出发时,“迪拜”二字给我带来异域感总让我觉得像是去到了世界的另一个尽头。而今年着陆上海的时候,我睡眼惺忪地醒来,恍惚间竟觉得上海和迪拜之间的距离,似乎并没有比广州到香港远多少。

将这些场景拼在一起,我似乎可以跳脱生而被赋予的身份,多一分所谓“世界公民”的自觉,得以从一个更广的角度观察和认识自己。我想最宝贵的收获,就是对自我的珍视和自我认知的渐渐清晰。

再次回到迪拜已是秋季,潮湿的天气和跳进泳池所打的冷战甚至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记忆中的迪拜总是那么炎热干燥。坐在迪拜河另一岸的长椅上,络绎不绝的人群和船只发出嗡嗡的嘈杂声。我不禁想问自己一个许多人问过我的问题:你觉得迪拜是什么?一年前,她是我脑海中碎片化的意象和想象,是美丽又神秘的阿拉伯女人隐隐发光的头巾,是高高耸立、似是天外来物的哈利法塔,是训练有素、疾步穿梭的侍者。一年之后,当我们已经不再为迪拜的奢华大呼小叫,不再忍不住注目穿着传统服饰的阿拉伯人,只道此是寻常时,大概对我来说,迪拜是一个属于年轻人的机会。

‘全球化’已经不是写在平面媒体的一个抽象词语,而是不再让我们感到脸盲的西方面孔,中英文的自由切换和不同文化之间相近得令人错愕的话语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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