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涛
天堂又有诗叩门
——悼阿红先生
□李松涛
2005年元旦之夜,我从微信朋友圈中获知阿红先生仙逝,当即留言:“悲痛!此刻自然又记起了阿红先生对辽沈诗坛乃至中国当代诗歌的贡献!”
知道阿红先生是文学月刊《鸭绿江》的诗歌编辑,还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在读初中。真正相见,是十年之后了。有了密切交往,是1979年之后的事情,其时,我调干入伍到了沈阳,他还在复刊后的《鸭绿江》当诗歌编辑。1980年8月,我与阿红、方冰、晓凡、厉风、胡世宗同赴北戴河,出席河北诗会,这是我初次与阿红先生一起参加文学活动,后来便这里那里多次在一起了。
阿红先生胆识俱佳,拥有一个好文人的良知和思想,一个好编辑的眼光与魄力。
1980年夏,我随沈阳空军文工团小分队下北疆部队体验生活。当时正逢改革开放春潮涌动,我一路上触景生情,深思了许多问题,并有感而发写诗一组,笔涉“反右”、中苏关系、干部终身制等等。题材敏感,心下毫无把握,返沈后即拿给阿红先生过目,被其一眼相中,说当下不痛不痒的稿子多,不着边际的稿子多,最缺的正是这类思想解放的作品,表示要马上送审,撤换稿件,立即刊发。时隔不久,第十期《鸭绿江》发表了组诗《我一颗赤子的拳拳之心哟》。10月6日,我接到诗人胡世宗寄自沈阳文官屯的长信:“每个学习班学员发了一本十月号《鸭绿江》,你的‘拳拳之心’在这里受到好评,这是我首先要告诉你的。我是昨天深夜打开刊物,认认真真地把这组好诗看了两遍,我像过去读‘毛著’那样,把好的句子用红铅笔画上杠杠,后来才发觉画得太多了。比较而言,我更喜欢《密山之思》《山林中,有这样一棵老树》和《一条死去了的大道》。我觉得最该为你高兴的,是这组诗触及的政治比较多,而且是用自我深切的感觉和深沉的思索去触及的,从题材和主题上你开辟了新生面。随着刊物逐渐到达各地,朋友们会不断为你喝采,向你祝贺。” 10月17日,我接到《文艺报》编辑高洪波寄自北京的信:“最近读到《鸭绿江》上你的组诗,祝贺你的成就。我觉得你的诗风转向了深沉思索的一面,正渐渐从那种清新而又流畅的生活小诗中走出。以前你的诗很美,秀丽飘逸,但思考略逊了一些,所以看到这组诗,由衷地高兴。希望你在保持自己风格时,又要忘掉自已的风格。”
1980年3月辽宁省文代会上,前排右起:阿红、单复、马加、范程,后排左起:胡世宗、田永元、李松涛,后排右起:李作祥、孙日成、胡小胡、童玉云
1980年夏与阿红(左2)、刘湛秋、厉风、方冰、胡世宗、晓凡于北戴河海滨
同年冬,阿红先生撰文《坚实的诗的脚印——谈李松涛同志的诗》:“松涛的那
颗心似相纸,感受生活的能力很强。有所感受,他对生活的思索则是致密的。他从事物上下左右,前后里外去把握和认识事物。他的很多诗都有这个特点。松涛为了表达自己的感受,很讲究构思。他的头脑管用,总能找到一个新颖的角度,让诗情从这个泉眼里喷涌出来。看来,松涛越来越注意诗的艺术形式的美,固然他的诗形式多样,但每一种形式,大都严格地遵循着一定的规律。 掩卷默想,我觉得松涛的诗总括起来看,已经显示出来一种统一的和谐的艺术特色,或者说是创作个性。这就是:严谨,淳厚,时有清词丽句,奇思妙想。”文载1982年第二期《诗探索》,责编为谢冕先生。
1984年第十二期《解放军文艺》发表了评论家高洪波的万言长文《新时代的士兵之歌——李松涛诗作漫评》,论述中指出:“诗人阿红曾在一篇评论文章里,将松涛的诗风称为‘严谨,淳厚,时有清词丽句,奇思妙想。’我对此深表同意。”
2003年,我的跨文体长诗《黄之河》获辽宁文学奖,在评委《谈评录》中,阿红先生这般评价:“当代诗坛难得一见的抒情长诗,其展现了中华民族的灿烂历史,展现了当代公民的忧患意识。真挚的感情,深邃的凝思,奔放的激情。面对《黄之河》,我再三沉思,再三击节赞叹。”
阿红先生随后以诗书相赠:
领先创造盈高意
拔翠潮流耸众心
2005年1月1日,我连夜将信息转告《中国诗人》主编罗继仁,很快见到编辑部深情的文章《沉痛悼念阿红先生》:“著名诗歌评论家、诗人、编辑家阿红先生因病于2015年1月1日不幸逝世,享年85岁,本刊全体同仁谨致最沉痛哀悼! 1985年辽沈诗坛同时创办了《当代诗歌》《诗潮》,他与本刊主编共同参加全国性的许多诗歌活动,共谋良策,共同为发展辽沈地区的诗歌乃至全国诗歌事业殚思竭虑。阿红先生才思敏捷、机智隽永、情趣幽默,他的一些诗歌理念和诗歌词语,仍为当下诗坛所沿用。退休以后自习书法,自成一家,颇受朋友的喜欢和称道。”
2日,我陆续将阿红先生辞世的消息转告文坛熟友,相继接复: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诗刊》原主编高洪波:“哎呀!又一个好友走了!向阿红老友的家属慰问!今天这是第三个噩耗,广东吕雷,作协顾骧均于昨晚今天去世,一声长叹!兄弟们珍重自己了!” 中国诗歌学会名誉会长张同吾:“我的老领导顾骧今晨去世,我正在他家,看到你短信,惊闻阿红仙逝,痛惋!请代我告知治丧单位送一花圈。”《诗刊》原副主编、《诗国》主编丁国成:“惊闻阿红病逝,深为悲痛!如方便请代致哀悼,以《诗国》和我个人之名送—花圈!如有诗文包括怀念诗文,请赐《诗国》!愿多保重!”文学评论家、广东花城出版社原副主编杨光治:“谢谢松涛先生给我信息。阿红是一位精通诗艺的忠厚长者,辛勤园丁,诚挚友人。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如便,请代向其家属致意。”鲁迅文学奖得主、《中国作家》原常务副主编杨匡满:“请代我向阿红鞠一躬!”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首都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诗探索》主编吴思敬:“惊悉阿红老师仙逝,十分震惊。我们怀念他!在告别仪式上请代以我个人名义及《诗探索》编辑部名义敬献花圈,并向家属表示深切的慰问。”北京大学博士生导师、中国新诗研究院院长谢冕:“我们永远记住他。祝你健康快乐!”重庆市文联原主席、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所长吕进:“请代转中国新诗研究所唁电:得知噩耗,无限悲痛,阿红先生是新诗研究所和吕进先生的挚友,给予了我们多年的支
持和指导。请阿红先生亲属节哀顺变,愿阿红先生安息。”《诗刊》常务副主编商震:“沉痛哀悼!阿红是为中国新诗的发展,特别是辽宁地区的诗歌创作作出过重要贡献的评论家和诗人。”诗词评论家、山东大学教授袁忠岳:“能代我发唁电吗!或在你的唁电后署上我的名。我与阿红曾是上园派同仁。”《黄河诗报》原社长、主编桑恒昌:“这就是人生的悲喜剧!一切都只能接受!”辽宁省新诗学会副会长胡世宗:“刚刚回来看到短信。知送葬的时间吗?”诗歌评论家、绥化师专教授邢海珍:“阿红是新时期诗歌的有力推动者,曾为新诗潮的崛起作出了卓越的贡献。”诗歌评论家、安徽师范大学教授杨四平:“我作为弟子,向恩师仙逝,痛呈,感恩诗歌!我们晚辈唯有化悲痛为力量!”评论家、《诗刊》编委朱先树打来电话致意。
1990年4月与阿红(右1)、张同吾(右2)、罗继仁(左2)于山东曲阜
此间,忆及1988年11月2日在本溪市参加“工源杯诗歌大奖赛”颁奖活动,阿红先生与莅会的著名诗人贺敬之相晤,谈笑风生;1999年9月28日贺敬之莅沈,于格林大酒店与辽沈诗人聚餐,席间与阿红互动频频。觉得也应有所通报,只是不知年愈九旬高龄的贺敬之先生体况如何,犹豫中给其女贺小风发了短信。贺小风很快复我:“李松涛同志:您好!我已报告了我父亲,他很难过,表示哀悼,还烦请您代为送个花圈,谢谢!”
将如上信息一一转给阿红先生的次子王长虹。在回龙岗殡仪馆,缀着这些庄重名字的花圈摆放于告别厅里。2015年第三天,甲午腊月的严寒里,中国当代诗歌界的知名人士,集体送别为诗歌事业辛劳一生的阿红先生。
3日,凛冽晨风中,与继仁乘诗友车同往殡仪馆路上,《中国铁路文学》主编田永元接我短信,从床上爬起赶来。参加告别的人群中,见到了诗人胡世宗和他神速生成的悼文《阿红先生,请走好!》,见到了诗人王鸣久、萨仁图娅、解明、徐光荣、姚莹。
人生回望中,时有“缘分”二字浮上心头。
阿红先生的第一部出版物,既不是诗歌,也不是评论,而是一部短篇小说集。我曾在北京荣宝斋的古旧书店里,惊喜地发现了这竖排版的《长命和清明》,我一下子购买两册。返沈后,一册送了阿红先生本人,一册由他签名题字归我存念。
“文革”中,阿红先生走“五七”道路到我的家乡昌图落户,后上调铁岭文化部门从事创作辅导,培养了一大批文学爱好者,诗友党兴昶便是其中一位。数年前,兴昶电话告我,由他和另一位文友共同主编了一册关于阿红先生的评论集,书编罢,发现没有我的文字,希望我亦能写一篇。匆匆而作,记得题目大概是《文坛智多星》。后见书,很厚,我那急就章充当了一辑的卷首。而就在一个月前——2014年岁末,刚过花甲的兴昶因病故去,我闻讯特意赶到铁岭作别。如今,这一对迷恋诗歌的师生在天堂相晤了
2015年1月7日 于沈阳蓝天佳苑
责任编辑 曲圣文
阿红先生惠书:情结家园挥彩笔 魂依真纯倾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