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中国医药科学》记者 费 菲
释放自己,掌握未来,你就是医生品牌——2015中国医生集团大会掠影(2)
文图/《中国医药科学》记者 费 菲
1998年,著名心脏外科专家万峰就与同行合伙组建了国内第一个“医生集团”;2014年8月1日,北京实施新的《北京市医生多点执业管理办法》,最大突破是医生申请多点执业的手续简化为向第一执业地点所在医疗机构报告即可;2015年年初,国家卫生计生委等部委发布《关于印发推进和规范医师多点执业的若干意见的通知》,要求最大程度地简化多点执业程序。
2014年7月1日,张强医生创办了国内第一家跨专科医生集团;2014年 10月,安贞医院心内科主任马长生发起成立了“心脏联盟医院”;而此前微博人气女王“急诊科女超人于莺”也从医院离职,成为美中宜和医疗集团综合门诊中心CEO;北京阜外医院外科中心副主任医师孙宏涛牵头,与北京安贞医院心血管科、北京天坛医院脑外科等北京三甲医院副主任以上级别的医师,共同发起的“体制内医生集团”—— “大家医联”,成为中国首个获得较多投资的体制内医生集团。
在国家健康产业化政策的多重利好下,作为一种全新的医疗模式,“医生集团”正迎来快速发展的时代。
广东省卫生计生委巡视员廖新波——
我一再提出:不要将医生多点执业局限在“多点”两个字上,它将会撬动、倒逼我们整个体制的改革,意义深远。从根本上讲,医生多点执业要冲击的就是现有的薪酬分配制度。其实,医生愿意如此劳累奔波吗?只有中国医生才会去“多点”赚外快!有医生反映“没有这么多时间去‘多点’”,实际上是习惯了“薄利多销”的旧体制,而且也被“多点”两字“误导”了。我之所以要力挺国家这项政策、力推多点执业,不是要求医生亡命地“挣外快”,而是要改变我国医生如此劳累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尊严与回报的现状。
目前,我国医生的回报无非就是“低得可怜的基本工资+高得出奇的附加收入和灰色收入”。医生背上了制度的黑锅,忍受民众的骂声。要改变这种状态,就要推行医生多点执业,还必须促使其他各项改革同步推进。现在福利制度逐渐社会化,人事制度改革逐步推开,对公立医院扩张的控制越来越严厉,各项促进基层医疗机构发展的政策也陆续出台……这些政策无一不是在推动医生多点执业。
有一个问题值得大家注意,那就是“编制”。对于公立医院人员编制的去留,据说仍在激辩。编制是什么?无非就是财政拨款的预制。实际上,公立医院早已失去“编制”的意义了,更多的是项目拨款;不伦不类的“编制”反而制造了严重的同工不同酬,甚至一些“编制”内的人只进不出,苦煞了院长,影响了人才的引进。对于这样的“体制”,为什么我们的决策者一边推行多点执业,一边却紧抱不放呢?
在医生多点执业处于如此尴尬局面的时候,一种以医生抱团行医的执业模式——医生集团出现了。那么,新的医疗集团产生会引起什么思考呢?就组织文化来说,院长们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去适应时代潮流。
虽然医生集团是多点执业的一种形式,但我不认为仅仅是“多点”这么狭义的判断,它是对医务人员执业状态的一种冲击——质的改变。何为“单位人”?与医院或医疗机构签约,规定不可为签约医院以外的第三者提供服务的就是“单位人”;或者说,经过“分配”入职的,享有体制内待遇的就是“单位人”。
然而,不管我们是不是“社会人”,目前很多行医者已经冲出“单位人”的限制,“游弋”在单位之外。就目前的政策法规而言,这是一种违规行医。可是,这种“违规行医”却得到了卫生部门和院长们的“默许”;再从第一个医生集团——万峰医生集团出现的时间段看,当时还没有公开提出“多点执业”。所以说,医生集团的出现不是现在的事情,而且会越来越多。
体制内医生集团“大家医联”创始人孙宏涛——
“体制内医生的现状和未来,是业界非常关心的问题。以前医改可以摸著石头过河,现在医改进入了深水期,已经摸不到石头了。”孙宏涛开场即表示。
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时代,医生们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华,高科技使患者的很多疾病都能得到治疗,但大医院爆棚,小医院门可罗雀,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觉得应该有所变革。我们就会提到多点执业,这是非常好的政策,多年前就已提出,但一直没有落地。原因很多,很多优质资源都集中在公立大医院里,科教研平台对医生非常重要,医生希望在这个平台上获得继续成长的滋养和支持,医院院长对医生多点执业主要考虑的是人才是否流失,是否影响本院工作,医生则顾虑开展多点执业会不会导致医院对其另眼相看。如果在医院,出了问题还有医务处处理,去了其他医院谁来帮?这些顾虑导致多点执业一直没有落地。
现在非常好的一面就是政府极力在推崇多点执业,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机会,是一种政策福利。我个人认为,政府希望医生得到解放,调动其积极性,才能解决医疗资源配置的问题,医生将历经从单位人到行业人再到自由人的转变过程。
无论是医改还是互联网医疗,没有医生的参与是不可能成功的。我们都希望能自由执业,但法律规定医生的执业范围是有限的;也就是说,在某种特定语境下,自由执业在我国是一个伪命题。
自由执业面临很多问题。公立医院长期垄断了优质资源,医生们被公立医院的光环笼罩,科教研依靠着公立医院,没有自己的品牌。老百姓的认知就是“阜外医院的张医生”“协和医院的李医生”。一旦李医生、张医生离开这些医院,以医生个人的身份出现时,老百姓是不认的。当离开大医院这个平台,我们就变成了单打独斗的个体医生,谋生的困难就出现了,所以说,医生个人品牌的重新塑造,需要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低潮期,才能重新获得社会的认可。
举个现实的例子,一个微博上非常有名的医生,当离开大医院以后,想办一个自己的诊所,却找不到投资方。如何把“我”变成“我们”?看到北京出台政策鼓励公立医院医生开诊所,我们便想响应国家的号召,由几个医生协作在基层社区建一个诊所,但同样面临怎么融资,怎么做这件事情等困难。一开头我们没有名气、没有资金、没有患者,这些问题怎么解决?一个医生在市场面前是单薄弱势的,一群医生则可能获得更大的发言权。为避免过往的教训,所以我们就想到了由“我”变成“我们”。
我们借鉴律师合伙人体系建立的“大家医联”医生集团,意味着每个人的股份和利益共享,风险共担。我们是第一个体制内的医生集团,是全部由体制内三甲医院副高以上职称专家组成的多点执业平台。
看未来,体制内医生集团是一件轰轰烈烈但注定失败的事情吗?我认为,医生集团就是群体执业,创始人团队必须是医生。目前国内初现二三十家体制内医生集团,其运营注定困难重重,关涉自由执业的法律规定,合作医生的稳定性,合作医院的持久性,以及医生参与公司层面运营的困难。如果我们与其他力量相匹配,提供更多的基础医疗的增量服务,方向是正确的,道路是曲折的。
记者手记
高强度的工作、明面上的低收入,与美国、德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医生高年薪的对比,造成了我国医生的心理落差;而2014年年末,中国大陆总人口为13.6782亿人,其中2亿左右为贫困人口。2014年中国人均GDP为7575美元(约合47000元人民币),仍属于排名80位的发展中国家水平。农民和城市低收入人群占多数,而他们正是医生的主要“客户”,如果用发达国家的医生收入作为参照值,则脱离了国情实际。
医生集团,不是一个让医生快速发家致富的载体,而是“解放医生的生产力,合理配置资源”的组织形式。医生集团作为新的组织创新形式的出现,体现了医生个人意志的觉醒。他们正在探索一种实现个人开业的新突围方式。这是公立医院有志于个人创业、追求个人价值最大化的医生群体的集体出走,一方面“同行有伴胆气足”,另一方面医生集团的规模效应能减少医生单枪匹马出走后的精神压力和生存风险。
如果始终具有压倒性优势,公立医院将很难获得内部改革的动机和压力。改变的压力必须来自外部竞争和挤压,政府支持医生集团、多点执业,让医生自由流动起来,实现组织创新,用政策引导资源配置到所需之处,分级诊疗、有序就医就能真正实现。
截至2014年年底,北京市3386名医师办理了多点执业注册,如果加入到“医生集团”中,医生便可通过调配自己的时间和兴趣点进行排班,来满足基层医院的需求,让医生资源充分流动起来……
这些都是令人兴奋的变化,然而国内“医生集团”面世时日尚短,以医生集团为纽带构建起来的新生态模式的理论根基尚待筑牢,加之目前国内的“医生集团”形式较为单一,是由医生成立、管理和运作的简单形式,并无明确的运营模式和管理人才,诸多问题待解,例如:医生集团如何与医院签约,如何分配薪酬,如何分担风险,医生集团和保险公司又如何签约,医生与医生、集团与集团之间转诊的规则如何设立等。
总之,如何在探索中逐步走向稳定、成熟,达到多方共赢,是未来我国的医生集团需要解答的重要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