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士明+闫丽生
近年来,全国各大媒体纷纷报道了王玮珍的先进事迹。他成了共和国少有的身为将军的文学大拿,成为有名的“军旅作家,边塞诗人”。但他仍然老骥伏砺、志在千里,仍然是“不用扬鞭自奋蹄”,仍然坚持他的文学梦,坚持当他的农民……
7月的一天,我们驱车从朔州出发到了风景秀丽的南阳村。当我们走进王玮珍将军住的院子里时,映入眼帘的是满眼的绿色:院里种着各种蔬菜,还有果树,葡萄架上已挂满了葡萄。将军的夫人正在扫院,见我们进来就喊:“老王,丽生领着客人来了。”随后,从屋子里走出了一位老人,他一头银发,面呈紫铜色,上身穿一件半袖T恤衫,下身穿一件掉了色的皱巴巴的短裤。这形象哪里还有将军的影子?这分明就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老农民。而他,就是那位才华横溢、有着传奇经历的将军文人——王玮珍。
和老将军面对面坐着,倾心交流,一点距离感也没有。他虽已75岁高龄,但才思敏捷,十分健谈……
孝敬老母
1958年,18岁的王玮珍离开故乡、离开母校(原平农校)、辞别家人,开始了他42年的戎马生涯。他历经西藏平叛和对越自卫反击战,历经我军领导干部知识化专业化的考验,先后任红军团政委、军组织处长、军政治部副主任、西安军分区政委、二十一集团军副政委和新疆军区副政委(正军),1994年晋升少将军衔。他是一个普通农民子弟,没有任何背景和依靠,他敢讲真话,勇于负责,善于团结同志,深得战友的喜爱。2000年12月底,年满60岁的王玮珍退休了。他踏上回乡的旅程,仿佛看到满头银丝的80岁老母,在寒风中朝他回来的方向张望着,久久不肯回家。
2001年元月6日,他终于回到了母亲身边。他要圆的第一个梦,就是承欢在老母膝下,为老母尽孝。
回到家,母亲早已烧好了热炕,包好了羊肉饺子,只等他一到家就下锅。看到母亲苍老而喜悦的面容,他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流满面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母一边为儿擦泪,一边说:“这不是回来了嘛,还哭什么?”王玮珍的妻子梅英把送给母亲的衣服和其它的物品摆在了母亲面前,这时母亲泪流满面地说:“妈不是想你们的东西,妈是想你们的人啊!”
王玮珍呆在母亲身边的日子太少了。他刚出生15个月的时候,因母亲怀上弟弟,他被送到外祖母家抚养,这一走就是10年,当他在母亲身边念完小学4年后,便又离开母亲到外边上学,这一走又是5年。18岁,他当了兵,在军队一干就是42年。如今,回到母亲身边行孝,他有说不尽的喜悦。他仿佛又回到了快乐的童年,在母亲身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他和母亲在一起,母亲常常给他讲起她晚上梦到什么人和什么事,讲她童年,讲村里的故事,说到快乐时总是笑着,有时会放声大笑。听到母亲的笑声,他感到无比欣慰。为了让母亲高兴,他也给母亲讲故事,讲他的军旅生活。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2002年6月,母亲突然病了,接着瘫痪在床,他和妻子,不过一小时就给母亲翻一次身,不过两小时就抱母亲排泻小便,在母亲不能动的90多天时间里从未起过褥疮。王玮珍的爱人更是一刻也没离开婆婆,因为只要她离开两三分钟,母亲就会唤她的名字。
这年的9月16日,母亲走了。他痛不欲生,日夜思念着母亲,梦里哭喊着母亲,直到哭醒了,仍然泪流满面。对母亲的思念,更激发了他的创作热情。他的长篇小说《毛眼眼》就是以母亲为原型写的。他把对母亲的崇敬,全部倾注到小说里了。他在序言中这样写道:“我在母亲身边生活的时间实在太短暂了,这给我留下了终生的遗憾。我欠母亲的太多太多了,我向九泉之下的母亲再说一句——‘抱愧您,母亲。”
此外,他还创作了许多怀念母亲的诗作和文章。他在《哭母亲》中这样写到:
“我双膝跪倒在母亲灵柩前,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
我号啕着,痛哭着,倾诉我的悲哀与思念。
母亲啊!你竟然舍得撇下我们,离开人间。
你可否听得到,儿对你的千呼万唤?
伤心的泪珠断了线,泪流满面,打湿衣衫。
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失去母亲的悲惨?”
那字里行间都倾注着对母亲的爱,看了让人落泪。
当一个地道的农民
王玮珍回乡当农民不是与民争利,是他情系农民,热爱农民,关心农民,为农民办实事。
王玮珍回乡后,马上就为家乡父老办了三件事:一是改善本村小学的办学环境。他回村的第二天,看见自己母校的孩子们一个个坐在冰冷的露天地里就读。他没想到南阳村小学会破败成这个样子,他决心改变这里的办学条件。可钱从哪里来?他多次跑地区、找县里。最后,在地县两级教育局的帮助下,筹集到4万元,王玮珍自己捐资1万元,再加上县里企业和本村在外地工作人员捐赠的近4万元。7月建校工程开工,10月学校竣工为孩子们改变了就学环境。二是出资3万元将村里至公路主干道的770米道路进行了硬化,解决了乡亲们的行路难。三是多方筹集资金12万元为村里打了三口深层井,解决了全村耕地的灌溉问题。这些事,是他献给南阳村乡亲们的“进见礼”。
此外,他乐善好施,谁家有困难了他总要帮忙:他冒着暴雨为村民引洪浇地;他及时把得了急病的农民送到原平市医院,帮助办理住院手续,并支付手术费用;他慷慨解囊,帮助困难乡亲等等。他关心农民,赢得了他们的信任,真正融入了农民当中,消除了农民和他之间的隔膜。
王玮珍回村后承包了12亩荒坡。初春时节,他雇上推土机、装载机平整了荒坡,周围又栽上了树。他到县里找铁匠打制了粪钗,买了箩筐、扁担。扁担压肩的部位,用绳索绑上了毛巾。回乡第三天,他开始出去拾粪。上午一趟,下午一趟。一天拾两担粪,日复一日,月复一月。除伤风感冒、发烧不能起床外,风雨无阻。冬天顶着寒风,夏天冒着酷暑,每年拾的粪约20立方米以上。他拾回了粪,丢掉了官气,让农民们赞叹不已。endprint
庄稼不上粪,等于瞎胡混。他还到养鸡专业户中购买鸡粪,到养羊专业户家中购买羊粪。他在12亩地上一亩地平均投入农家肥5立方米,化肥一粒不上。他在12亩地上种了千棵优种枣树,百棵优种杏树和桃树,50棵优种核桃树,此外还种了粮食和蔬菜。
如今,王玮珍的12亩围坡已成了南阳村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春日,桃花红、杏花白、枣花绿;夏日,蔬菜飘香,豆角,茄子,西红柿,大辣椒,黄瓜,西瓜,应有尽有;秋日,又是一幅美丽的画面。熟透了的向日葵大圆盘镶着金黄的花环,药用红小豆颜色深得耀眼,颗粒圆得喜人。12亩地上种着22种农作物。
丰收后,他把自己种的瓜果蔬菜粮食送给乡亲们分享。多余的拉着到外边叫卖。虽然,他一年种地的收入大约只相当于他一个月的退休金,但那丰收的喜悦心情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
回乡14年,他从种田的喜怒哀乐中体验人生的酸甜苦辣,从种田的收获中品味“夕阳红”的人生价值。种田使他和乡亲们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和知心话,使他进一步认识了农民的勤劳、节俭和伟大!
文学梦
王玮珍从小热爱文学。在念书时,曾经积极地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文学活动。那时,山西著名作家李束为等同志下乡宣讲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星期天、节假日,王玮珍跟高一届的同学背上窝窝头,扛上小板凳,跟着讲学团听了一场又一场。毛泽东同志提出的“二为”方向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对文学产生了极大兴趣。从那时起他就舞文弄墨写起文章来,开始了他的文学梦。1954年他才14岁就在《崞县小报》上发表了一篇散文,还获得了5角钱稿费。18岁,风华正茂时,他的文学梦没做成,光荣入伍了。为了踏入文学殿堂,当战士5年时间,他自学了高中课程,准备退役后考大学,在文学系里深造,做一番文学事业。从军数十载,他依然酷爱文学,苦读文学书籍,还写了不少诗歌和散文。早在2000年退休前,军区主要领导找他征求意见时,他说:“我别无他求,决心回乡住10年,种10亩地,写10部书,争取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文学创作是一项非常复杂的脑力劳动,生活基础、创作技巧和文字功底缺一不可。他早期积累了6000多册书,他全运回家乡。一方面开荒种地,一方面抽出时间仔细而认真地读书。退休前5年,他如饥似渴地重读了中国四大名著《鲁迅全集》《孙梨全集》《赵树理全集》和《贾平凹全集》 。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陈忠实的《白鹿原》反复读了多次。此外,还读了百余部世界名著。这段时间读书是带着问题读的。文艺思想,文学技巧,文章的结构,包括修辞造句,都留心研究,仔细咀嚼、品味、消化和思考。
王玮珍的爱人王梅英曾多次心疼又无奈地向人介绍说:“老王在部队是个工作狂。退休了,我以为他该享清福了。不料想,他为了自己的梦想,更是不顾一切了。他患有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他白天下地劳动,夜晚读书到深夜,天天如此。尤其是在冬天,无农活可干了,整天在家里读书。有一次熬夜过度,左眼底出血,医生劝告他要少看书,他就用右眼看,没过几天,右眼底也出血了。眼睛不能用了,他听电子书。”
在农村的前5年,属于王玮珍创作的准备期。从回乡的第六年开始,就进入了他创作的高产期。日写三千,笔耕不辍。春夏秋三季上午参加劳动,下午加晚上创作,到冬天就是全日制写作。由于高血压、糖尿病和白内障等疾病,影响了他的视力、体力,他不得不写一会儿休息一会儿,这曾使他十分苦恼。夏天,眼瞅着杨树看一会绿叶,眼睛的疲劳就很快消除了。冬天,他在远处的高树上挂上了红的、绿的塑料袋,累了就瞅一瞅挂在树上的塑料袋,叫做“远望养目”。
如今,他在农村已经住了14年,实现和超额完成了他“十年磨一剑,十年十部书的愿望”。十余年内,他把自己的生命之光奉献给了农村,奉献给了文学事业。一个年逾古稀的白发老人,像一头老骥伏枥的牛,夜以继日,他以坚韧不拔的毅力和顽强的拼搏精神,攻坚克难,创作了约350万字的文学作品。他写的诗歌《白头草》《解甲集》《田园集》,长篇小说《羊谷》《遗忘》《寻觅》《出路》《陈遥将军传奇》《毛眼眼》《王三保和他的战友们》,散文集《留在家乡的脚印(上、下)》均已出版。《寻觅》被忻州市评为60年百部好书之一。2008年7月,他成为中国作协会员。
如今,王玮珍已75岁高龄,在农村的生活中让他变得更加健康,他患有的“三高”症状也完全消失,这是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对他的馈赠。他表示,在今后的日子里,自己还将要“与生命争时间,向健康要质量。”生命不止,笔耕不辍,奋斗不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