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一路歌—记吉林省扶余市三井子镇隆盛村支部书记 张有春

文│周凤玲

一路走来一路歌—记吉林省扶余市三井子镇隆盛村支部书记 张有春

文│周凤玲

20世纪60年代，张有春出生在吉林省扶余市三井子镇隆盛村草原边上的一个农户家里，他老实本分的父亲是个地道的农民，母亲就是农村一个勤俭持家的贤妻良母。20世纪60年代的中国是与清贫、家庭多子分不开的，上有哥哥、下有弟妹的他，自出生就注定不被溺宠。

在与哥哥提篮子打草，领弟弟妹妹挖野菜、放养牛羊的过程中，他渐渐萌生了对家乡的热爱。就是这块土地，养育他健康成长，就是这房前屋后的绿草地，承载了他快乐的童年时光。他习惯了绿草的芬芳，习惯了沃野的苍茫，有一种声音在他内心呼喊：长大了，我要回报家乡，回报生我、养我的爷娘。

怀着这一平凡而激情的梦想，伴着岁月长河的流逝，1985年夏，19岁的他正值青春年少，抱着满怀的激情和对未来的憧憬，走出了中学的校门，时年正赶上扶余市二龙山乡乡政府缺人手，满怀斗志、一表人才的他顺理成章被聘入二龙山乡乡政府做草原助理。

凭着对家乡的热爱，凭着对“房前屋后”草原的执着，他一干就是20年，他把他生命中最闪光的岁月烙在了二龙山乡草原的成长历程中，他用鲜血、用汗水、用生命捍卫着家乡的草原，整整20年，7300个日日夜夜，留下了他无数“护草爱家”故事。

20年，始终如一的信念

“我是家乡这块草原的守护者。我有责任和义务把他看好，不让他受损失，不让他遭破坏。为家乡的生态保护站岗、放哨，是我的神圣职责。”

张有春看新闻、听广播，积极理解领悟国家的生态保护方面的政策，及时与领导汇报、沟通，想办法，筹措施，恪守公道。四季的乡间总有他的身影，一走就是20年，修长而稚嫩的身影也慢慢变得成熟、稳健。因为他的建议和政策讲解，他看护的草原上没有开发项目；春季农民不在他看护的草原上挖碱土修葺房舍；养殖户听他调配划区轮牧，不过度啃食草场，甚至赶上不好的年景就舍饲。就这样，远近几十里，渐渐大家都知晓了二龙山乡有个草原助理叫张有春，听他的，保证能让家里牲畜四季有草，既保证养殖户最大的出栏效益，又保证了草场的最大收益。

几十年如一日的职责

张有春几十遍、几百遍、甚至上千遍的讲解“保护好生态环境，保护好生态平衡，是我们的大势所趋。”说这么深奥的东西，百姓听不懂，乡亲们不理解，面对同乡的埋怨和长辈的责骂，他有太多太多的委屈。

张有春由朝霞映衬着出门，由夕阳陪伴着回归，除了帮父亲干点农活，帮母亲打点点家务，其余所有的时间和心血都倾注于草原管理事业，就连与妻子的恋爱都是在草边谈的，那泥土的芬芳有他们的畅想，那蟋蟀的虫鸣把他们送入了婚姻的殿堂。从此，草原边多了一位陪他执着的身影，他信心更足了，他要尽他所能，让大家理解他，让乡亲们支持他：他捍卫的不仅是国家的有限资源，更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宝贵财富。

那是1987年的春天，雨水特别大，他的亲二叔就住在他家后院，连雨天让二叔家的小泥土房危在旦夕，多处漏雨，二叔要到屯南草甸子上挖点碱土抹房顶，经他多次劝阻放弃了。二叔是小他父亲三岁的瘦小老头，五年前的一场车祸让二叔左腿残疾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二叔家没有男孩，两个妹妹还小，看着二叔一家四口每天都睡不好的憔悴面容，他和妻子商量拿出10元钱工资买了塑料布，给二叔家修缮了房顶，半个月后他和妻子从20里外的上河镇用手推车拉回一车碱土，帮二叔抹了房顶。二叔笑了，“孩子，二叔以前误会你了，你的工作是维护咱全乡人的利益，二叔是小家，是你的家里人，二叔再难，也要支持你！”看着二叔那爬满泪水和汗水的脸颊，他和妻子开心地笑了。

那天从二叔家回来，他挽着爱人的手，看着被夕阳映得泛红的笑脸，他重重的和妻子说“谢谢你，谢谢你和家人对我的支持，我信心更足了。咱要给全乡人做个表率，保护草原是我们每个人的义务。”

◎吉林省扶余市三井子镇隆盛村支部书记 张有春

保护草原是每位公民的权利和义务

张有春虽然只是一个乡镇的草原助理，但是爱岗敬业的宗旨他始终不忘，权力是神圣的，作为每个公民都享有保护草原的权利，同时，作为草原守护者，对违反草原法、破坏草原的违法行为必须履行监督、检举、控告的义务。

在他保护草原过程中，“陈癞子”陈庚，由破坏草原的死对头变成了他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陈庚是张有春同村邻屯的村民，当年由于他考学无望，回家务农，又因为父亲的严厉加上心理上的压抑，使他对周边的人、事、物都有抱怨，脾气暴躁，家里家外就没有他顺心的事，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成家，导致他更是牢骚和不满满腹，整天怨气冲天，日复一日，十里八村都知晓邻村有个“陈癞子”。

张有春和陈庚交手是1989年的盛夏，连天的阴雨使陈庚家地里的蒜烂头了，扶余市公路北地段在风调雨顺的年头就已沾涝，赶上这年景，眼看着这一年的收成又打了折扣，陈庚突发奇想，“如果在屯南的草地上开块荒种点菜就能挽回不少损失，明年、后年自家的菜就不用到距家3里外去种、管、收了。”想好了就干，这是陈庚的作风。

午饭后太阳火得要命，陈庚没和家里人打招呼，扛着镐头出发了，他在火烫的草地上开始了劳作，一会儿工夫就汗流浃背，红光满面，眼看着绿油油的草地变成了黑乎乎的泥土，正在陈庚兴致勃勃翻地的时候，张有春的身影出现了。

“陈哥，你放下镐头，开垦草原是违法的，草原是国家资源，不能变成个人的私有财产！”陈庚如果那么容易驯服就不是陈庚了，倔强的身影还在那儿有节奏的劳作，草原在逐渐地变成黑土，张有春着急了，“陈哥，你放下镐头，咱俩谈一谈，如果谈后你不服，你再开，给小弟20分钟时间，就20分钟，如果可以我帮你开，否则我帮你解决菜地问题。”听到这，本来满腔怒气的陈癞子，看到张有春那张诚恳的脸，心软了下来，放下镐头，“就10分钟，如果你能说服我，咱另当别论，如果你说不出所以然，赶快走人，别耽误我正事。”

“陈癞子”实在是太赖了，根本不讲道理，张有春在没与家人商量的情况下，把自家种完的菜地让给了陈庚半亩。

陈庚回家了，张有春却久久徘徊在草地边迟迟不归，他知道，家里的菜地太有限了，就是好年头，家里都不够用，更何况今年，弟弟、妹妹都大了，一个高中生，一个初中生，父亲年事已高，老实巴交的哥哥一家三口一年下来结余也所剩无几，家里的开支实在太大了，家里惟一挣现金的就是自己，但每月171元的工资实在太微不足道了，平时的日子就已捉襟见肘，哪有余钱去买菜。想到这儿，他更犯难了，已经答应了陈庚的事，变是不可能的，几年的草原管理看护工作，父母和家人或许会理解自己，可是这越来越大的资金缺口该怎么解决呢？

“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变成了路。”西边的晚霞渐渐淡去，泛白的天边迎来了星斗，他该回家了，家人在等他！责任的鞭策加快了他回家的步伐。当他走进自家小院，猛抬头，看见父亲和爱人正站在院子里，那焦急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在等自己。他惭愧地低下了头，“爸，我做了件事，没和您商量。”声音低得他自己都听不见了。本来以为一向严厉的父亲会埋怨和责备自己，可父亲开口却是：“下次记着准时回来吃饭，免得大家都和你挨饿。”

饭间没提下午的事，但从父亲那严肃的表情就可以判断：父亲知道了一切，而且他已做好了其他安排。晚饭吃的既紧张又慌乱，父亲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先吃饭吧，吃完饭还有事”。僵局被打破，一天的劳碌和奔波，此时释放的尽是疲惫和担心。自己一时冲动的决定，在父亲那瘦弱的肩膀上又加了沉甸甸的负压，他几次想对父亲说“对不起”，可又都难以开口，因为父亲曾教过自己：“男人要学会担当，不要用后悔浪费青春，遇到问题要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退却和道歉。”

晚饭后，没有树荫下的闲聊，没有电视前的休息，一家人拿了齿子、镐头等工具进入了自家菜地，随着镐头的一上一下，在每两条大垄之间，一条条小垄逐渐形成，晚间的微风拂来，天空已挂满了星星，一眨一眨的，见证着一家人的丰硕成果：这些小垄虽说经管起来不方便，但是足以弥补让给陈庚菜地的损失。

父亲绷得没有皱纹的脸松懈了，“孩子，你让菜地禁开荒不是保护草原的最佳做法，你想，如果大家不知草原法，不懂得共同守护国家资源，就凭你的3条垄、5条垄的赠予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做事情、干工作要源于根、始于本！”不知不觉中，队伍中多了一个小伙子的身影，他的镐头抡得那么铿锵有力，那么有节奏，“陈庚！”大家不约而同地发现了他，这时陈庚走过来，他低声说，“张叔，我是来帮你们忙的。”此时，大家都立在那，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昔日的“陈癞子”，“张助理，我回去在自家园子也这样做大小垄，菜地就有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吱声。”从此，草原边又多了一位义务协管员的身影。张有春更多了一位无话不说的好友。

回味着老父亲那谆谆教诲，看着眼前诚恳的脸庞，身上的汗水渐渐干了，他领悟着责任，背负着信念，家人的支持能让他做好本职工作，乡亲的支持和理解便是难能可贵。

奉公执法，捍卫国家的尊严和利益

那是一场正义和邪恶的较量，也是张有春所交最满意的一张答卷。

1993年5月1日，风调雨顺的天气自然带来了风和日丽的心情，近年百姓的收入在逐年增长，土地也变得越来越珍贵，利益的暴涨唆使很多无形的黑手伸向二龙山乡几千公顷的绿野。当时乡领导的某位亲戚就找到了张有春，以5万元的贿赂金来诱惑他。

5万元，相当于他这个级别职工年工资的3倍！面对孩子的学费，父母渐衰的身体，正在上大学还未就业的弟弟、妹妹，他真的有些动摇了。他静静地躺在这绿油油、软绵绵的草地上，看着浮云远去的残影，回忆着自己做草原助理这几年的坎坷生涯，他真的有些累了，一味地执着，妻子俊俏的脸上已悄悄爬上了皱纹，父亲那月牙儿弯弯的后背，又蓄积了多少支持、理解儿女的心酸。自己家住的仍是父亲二十年前盖的混土房，看着这几年外出的同龄人，走出了二龙山，跨越了农垦思想的束缚，各个衣锦还乡，令他愧疚，令他汗颜。

他的内心挣扎着，他的内心斗争着，“钱是凭智慧和能力挣来的！绝不能靠别人的贿赂和施舍！”一个男人的尊严唤醒了他，一个共产党员的良知警醒了他。回想着家里墙上那一张张先进工作者的奖状，严父往日的教诲，那些烫金的大字是党和人民对自己的肯定，是政府对他的信任，儿子那张以他为荣的笑脸更是击碎了先前那些龌龊的想法和念头，“我是儿子的爸爸，我更是爸爸的儿子！绝不能辜负父亲、领导、乡亲对我的厚望和重托。现在这个世界，到处都有血腥和铜臭，但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尊严彻底打垮了腐败的邪念，捍卫了一个已有5年党龄的中国共产党人的尊严。天上的点点繁星唤醒了他做人的良知和本能，30岁应该更成熟、更稳健，可他偏偏在这时“感冒”了，党章和人民厚望的这剂良药驱除了一时的病患，他该回家了，要给曾经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以及信任自己的人一个交代：一定要胜任这份工作，不辜负大家的殷切希望。

他退回了那个沉甸甸的钱袋，同时他也萌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每年这样因循守旧的看护这些草原，是能保护本乡人养殖的自给自足，可这远远不能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消费愿望，他要想一个好办法，用这些故有的草原资源给乡上出主意，献规划，带领二龙山乡人民先富起来。

把草原经营权承包给个人，个人和政府按比例投资，按利润值的百分比分红。放开经营权，种植人工草地，既能增收、增产、增效益，还能大大带动大家的积极性，避免由于开荒热导致的不必要误会和损失。张有春把想法和提议整理成了一份报告，交给了乡领导，经过乡政府班子几番研究、讨论，又派专人出去考察，二龙山乡人工牧草试验场于他提议后的31天落成了。

此次草改采取对外公开招标的方式，将先天资源丰富、草种齐全的地块化为试验场基地，略逊的草地定为禁牧育草场，其他为轮牧休草场。张有春由原来的草原助理提升为兼职的草原项目负责人，乡政府全权委托他处理此事，本来就没闲暇的他更忙了。

为了保证此次工作的公平、公正、公开，他严格把关，把报名顺序的签名册和报名人的资格条件公示后再竞拍，保证了草原利益的最大化；严格按照谁先报的名，谁的方案最可取，谁就中标的方案执行，真名实姓、毫无瑕疵的竞争令大家心服口服，优胜劣汰的原则，使大家都行动起来；同时，他时刻与乡领导沟通汇报，根据《草原法》内容严把关、准落实，对外发包。

通过电教片的宣传和彩页宣传单的发放，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都转到草原承包上来，有能力的积极参与，没实力的献计献策，大家打破了“种粮能发家，种草非致富”的偏见。大家热议的话题无非是：谁包了多少亩，谁家要种什么草。

畅想未来的同时，想着多年不见的“风吹草低见牛羊”风景画面，憧憬着丰收的喜悦，二龙山乡的未来，是庄稼和草业共同发展的未来，一份份烫手的合同承载着他的汗水和收获，草原捍卫者的神圣职责鼓舞着他，鞭策着他，一个声音在呐喊：一定要把这项工作做好、做实！给政府带来实效益，给百姓带来真实惠。

草原承包经营使草原管理工作走向了个体化经营，2005年，二龙山乡和三井子镇合并，张有春的草原管理生涯就此结束，看着那郁郁葱葱的沃野，他留恋那用自己心血浇注的成果，那一片片长势茂盛的草甸子，哪里不曾留有他的足迹，他把自己最最宝贵的20年贡献给了家乡的草原事业，他驻足、他留恋、他无愧党和人民的厚望，20年，他把这些管理有序，经营有利的草原双手承交给了党和人民。他解脱了，可他又茫然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大千世界应该属于40岁男人的天下，可他就是久久走不出这心爱草原。

一星期后，他释然了，因为他的职业情种就在心爱的草原边重燃了——隆盛村代理支部书记！他知道，走出家乡，外面有一个更大更美的世界，他一样可以成为时代的弄潮儿，可这二十年如一日的守候，使他习惯了家乡草原泥土的芬芳，花开花落沉积着浓浓的爱意，他舍不得。

妻子和即将上大学的儿子看出了他的心思，默默支持和无声援助已成习惯，他坚信家人这次家人还会支持自己！妻子的言行已经默许，儿子和他也进行了一次交心：“老爸，我和妈妈知道那些草原虽然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在你心目中，草原就和我们一样重要，早成为你生命中的一部分，同时这里还有年迈的爷爷、奶奶，这里有你最最心爱的草原！这里有你离不开的一万个理由。但是等你老了，一定要到我的身边安度晚年。”他面对儿子稚嫩但刚毅的脸庞，两行热泪暖着他的身心和梦想。

张有春担任本村的支部书记，村部就坐落在屯前的草原边上。风雨洗礼的岁月，伴他度过了两届支部书记选举，他把满腔的工作热情从整个乡浓缩到了一个村，虽然范围小了，但是农村工作扎根扎地的踏实，并未使他轻松太多，每日的充实忙碌给平淡的日子添加了太多的色彩和滋味，闲暇或郁闷时到草边散步，静静的草地躺在脚下，草肆无忌惮的疯长和泥土原汁原味的香味，瞬间就会萌生灵感或帮他解惑，他笑了，爬上额头的浅皱点缀着眼前这位四十岁男人的脸颊，岁月的刻画使他更成熟、更稳健，他兢兢业业的奉献和无怨无悔的付出书写了太多太多动人的篇章。

他改行了，但是他离不开草原，对村民和草原承包者的解惑答疑更是责无旁贷，间或的草原管护，看上去只是一个支部书记的职责，其实那是对草原情有独钟的爱和责任！

近几年，迫于利益的驱使，草原违法案件逐年增多，尤其是合并后的三井子镇，草原面积辽阔，情况复杂。2003—2013年，吉林省的生态草管理项目在扶余市搞试点，草原开荒、他用情况泛滥，市草原站计划在三井子镇境内外聘一位草原管护人员，负责三井子镇境内草原的日常管护和监测，曾经的二龙山乡草原助理张有春，现任的三井子镇隆盛村支部书记成为第一人选。

签合同那天，是我第一次看见张有春本人，这位二龙山乡草原上的传奇人物虽然貌不惊人，但是谈吐非凡，简短的交流，使我深深感觉到眼前的这位张书记，草管业务精熟，深邃的双眸后面凸显着责任和坚定。日后草原管理工作，我们又多了一位可交流、探讨的资深助手。

这就是他，在草原上生活了50年的他，热爱家乡、热爱草原，用生命和责任谱写草原篇章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