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运而生的宝贵

张华：我们私底下喜欢叫张宝贵为“宝贵”大哥。为什么？我认为不管是中国还是外国，历史发展到某一阶段再向前进的过程中，势必会有相应的人出现，这多少有些天降大任于斯人的意味。这些人将某件事当作一种责任甚至信仰时，往往会不疯不魔不成活的投入、坚持。我认为张宝贵就是顺应时代而出现的人，我真没见过一个做材料、做构造的人能如此疯狂的追求技术、追求创新。我所认识的材料商里，没有像宝贵这样研究建筑师想法的，他能找到建筑师想触动的关键点。这个人在靠他自己的“个体”促进这个行业的提升。

现在为什么设计院和事务所在发展上渐渐跟不上趟儿，大家天天都在忙干活，需要发展的事物却始终被停滞，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是我们缺少一种人，不以钱为目的的人。我觉得也只有在历史的某个阶段才会出现，同时他的出现又促进某些事物的不断向前发展。由于他的存在，可能会让我们城市或者建筑行业一下上升至另外一个高度。

张总所在的行业同样如此，行业发展到某一程度，势必会有个人出来为大家提供这种可能性。当年我做的蓟县地质博物馆在即将实施的时候，我在材料上受到了困扰。蓟县地质博物馆是一个曲线的建筑，带有大量的曲线。一般的建筑材料，石头也好，砖也好，都存在接缝的问题。最初我想使用清水混凝土，但是到底在表面做何处理，想了很多方案都不理想。

天津蓟县国家地质博物馆天津大学设计总院教授创作室 张华教授设计

在这种情况下我就想到了崔愷，因为崔愷在北京的信息肯定会多一些，崔愷就向我推荐了宝贵大哥。我马上和宝贵取得了联系，然后就去北京宝贵石艺的工厂考察，考察之后我心中的一块石头就落地了——我做的建筑终于有实现的可能性了。因为开始做这个方案的时候，受灵感与想法的支配比较多，并没有过多的去思考实施中的问题。真正中标的时候才发现实施起来是个难题。在这之前所有的备选材料都不如这个效果好。我觉得应该用“应运而生”4个字来形容宝贵大哥以及他的材料。其实有些想法我已经构思很多年了，正好有蓟县博物馆，正好有这种新产品和新工艺，这个项目跟这种材料很自然地碰撞出了火花，这不能不说是件很幸运的事。所以整个合作的过程中十分顺利，没有遇到太多的问题和难点。

我本身就很喜欢石头，办公室里都是石头。我从一开始就喜欢用石头做设计，所以我做的设计更多的是和自然结合在一起。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契合度可能比别的建筑师所做作品更高一些，因为我的想法来源于自然。而张宝贵的再造石本质也是来自于自然，深层上是与自然相吻合的，所以用在这个项目中浑然天成，十分和谐。

我觉得这种材料叫“再造石”不如“再生石”好。鸟类搭窝和自然是一体的，虫钻洞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唯独人造的垃圾最令人生厌，大自然若要将它消化掉需要很长的时间。再造石的出现实质上帮助了大自然消化垃圾，是一个废料变宝的过程。而且跟目前国际上提倡的绿色环保理念如出一辙，所以再造石这种材料也可以说是多方面的“应运而生”。

虽然这种材料到现在已经推行这么多年了，但我感觉市场还是偏小，可能这也与整个国家的认识以及各行各业人的认识有关。因为从现在来看，都是比较有想法的建筑师在用这种材料。其实从长远看，它应该是一个很普通的材料，是一种普及的材料，这才是它的终极方向。因为它的可塑性、安全性、经济性，特别是它的环保性，都说明这种材料是大有前途的，所以还得坚持。我特别欣赏宝贵大哥，像他这样对建筑师不计成本不计报酬的支持，在当下这种商品社会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宝贵大哥往往是赔钱、赔精力，最后还没开花结果，这其中的艰辛我非常理解。因为到现在已经5年了，我跟宝贵大哥合作的2个项目都没做成。实际上这个材料非常好，它能帮建筑师完成构思，使建筑师的创意在各方面都能够上升到一个新的境界。就像蓟县地质博物馆，如果不用这个材料，它的效果会大打折扣。现在看跟自然是完全融为一体的。

天津蓟县国家地质博物馆天津大学设计总院教授创作室 张华教授设计

所以从长远看，这个石头的发展方向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人有时候很愚蠢的，比如这个材料到现在还不能大规模市场化，这是非常遗憾的一件事情。但我认为这种材料大规模发展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且这种材料走向社会也是对社会的一个贡献。

宝贵大哥不讲金钱，但我们都觉得他应该得到些回报。有些人可能有了资本就去挥霍。但是对于宝贵而言，他可以做更大的事情。譬如之前广西的一个项目，前期宝贵大哥又做样板，又派技术人员，这些成本都很高，我特别不好意思。和我合作过程中就有几例，可想而知宝贵大哥那里已经有几十起了。如果这种事情放在别人身上基本是做做就不想再坚持下去，既白花钱又费力气，最后还得不到肯定，这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宝贵大哥能坚持到现在太不容易了，这是一种奉献精神，我特别敬佩。其实人生那么多乐趣，现在就变成一个挣钱的乐趣了，让人无法忍受。人生本来应该是一个追求快乐、追求兴趣过程，现在变得只谈金钱。而宝贵大哥在经商之外还能坚持创作，这点特别难得。

张宝贵：张华刚才讲的周折是事实，搞研究的人总要面对没完没了的麻烦事儿，就跟唐僧八十一难取经一样，没有犹豫，没有动摇，真经，也许不在经书，而在八十一难之中。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坚持，为了理想？为了家庭？为了商业？没想那么多，太复杂，一路下来多是迫不得已，就像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天上飞，它不在天上飞在哪儿飞啊？那就进鸟笼子吧。我们几乎每个工程都不赚钱，只是有的雕塑能挣点小钱，挣了钱就搭在研究上了，经常寅吃卯粮，如此周而复始，过去了很多年，像是太阳出来了又落下去了，像童话。这是自然现象，这是过日子，不要匆匆忙忙把时间打发走，即使得到很多。

老天爷说让你不能马上富有行吗？给你从容。如果让你富有，建筑师也许对你没有兴趣了，因为你的兴奋点转移了，也没有灵性了。虽然不一定这么绝对，好像就是这样。那我还是希望建筑师喜欢我，哪怕一时半会儿走不出困境，这是我的命。

那天去张华那儿，他办公室里有好多特殊的石头，有的石头在奇石博物馆好像也没见到。是不是有本事的人兴趣会广泛？他们游离于专业的四面八方，有很多故事。

张华一夸我不要紧，又让我平添了几分自信，暂时从孤独中走了出来。我真的解释不了为什么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可能跟建筑师的理解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