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瑞任职陇东之初

文/曹建平

马文瑞任职陇东之初

文/曹建平

延安时期，马文瑞在陇东工作了7年，先后担任陕甘宁分区党委书记、庆环分区党委书记、陇东特委书记、陇东地委书记等职务。在部队也有兼职，曾任庆环军分区政委、陇东分区警备司令部政委、八路军385旅政委等。他担负着守卫陕甘宁边区西大门、把陇东建设成为模范抗日根据地陕甘宁边区重要组成部分的重任。事实证明，他出色地完成了这个任务，为革命作出了可贵的贡献。这里讲述的，是他初到陇东开展工作的一些情况。

马文瑞是1937年11月从延安去陇东任职陕甘宁分区党委书记的。在此之前，他担任了短时间的陕北省西地区党委书记，驻地就在延安附近的蟠龙镇。这时他刚25岁，虽年龄不大，却已是一位年轻的“老革命”了——他参加革命已有11个年头，有了一定的工作经验。尽管如此，让他远离中央和边区领导，独当一面，担任如此重要的工作还是头一回。原陕甘宁省委书记李富春向他简要介绍了情况，叮嘱说：“陕甘宁分区远离中央，完全依靠独立工作，许多问题不可能随时向上级请示汇报，要凭工作经验独立解决。你肩头的担子不轻。”马文瑞的确感到了担子的沉重。好在不久前他刚从抗大学习出来，在抗大曾亲耳聆听毛泽东讲哲学，讲有关实践论、矛盾论的内容，自感收获颇大，在理论和思想方法上有了新的提高，这给他增添了在工作中正确处理矛盾、克服困难的勇气，愿在新的岗位上接受实践检验。他把毛泽东讲授的油印本《辩证法唯物论提纲》装进行囊（此书以后他长年带在身边，直到解放战争时期在战争中丢失），携新婚妻子孙铭，骑马走上了赴任的征程。

马文瑞来到分区党委所在地曲子县曲子镇，即向老战友和同志们了解情况。他所负责的分区，包括庆阳、曲子、环县、华池、合水、镇原、宁县等县。其中老区、半老区不到一半，新区占多半。所谓老区，是土地革命时期我党自下而上建立了政权，进行了土改的，如华池县。半老区是1936年红军西征新开辟的根据地，我党自上而下建立了县、区、乡政府和党组织，环县、曲子就是。当时环县、华池的边境地区还有不少土匪，严重影响群众的安定。其他县是新区，原由东北军进驻，“双十二”事变时撤走，我军进驻，成为国共合作地区（又称统战区），县、区、乡政府和保安队是国民党的，驻军和群众团体是我们的，县里有我们不公开的县委、区委、支部。当地干部一部分是老区派来的，一部分是部队政治部门抽调来的，县、区以上干部都是外来的，对当地情况不大熟悉，导致基层混进了不少坏人。马文瑞去时，正是我党同国民党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时期，我党转变政策，根据地政策和组织机构都在发生变化。如原来实行的打土豪分田地变成减租减息，也不再扩大苏区，而是争取国民党友军和我们一起抗日，苏维埃政府改成民主特区政府，游击队变成保安队（自卫队），贫农团改为农民协会，青年团改成青年抗日救国会等等。这是一个很大的转变。由于转变大、转变快，对干部、群众的普遍思想教育一时还跟不上，以致一些干部群众的思想不能适应新形势，如有的地方还在打土豪分田地；有的地方出现了右的苗头，把原是解放区的地方，退让到划归统战区。由于国民党军队停止了进攻，出现了和平局面，干部中出现了贪图享受、贪污腐化现象。

面对这种复杂局面，马文瑞认为，加强干部的思想教育，特别是加强统一战线政策教育和党纪教育，统一干部的思想是关键。他通过召开各种会议、办训练班、编写教育材料、办分区党校等措施，提高大家的认识。他在分区党校就举办了两期培训班，选拔区、县主要干部和分区机关干部参加培训，以提高思想政策水平。在对干部党员进行普遍教育的同时，整顿了部分党组织，对极少数贪腐干部进行了惩处。他要求各地继续大力发展党员，同时选派干部加强党对各抗日群众团体的领导，特别是加强统战区各抗日群众团体的领导，发动他们做国民党保甲长和联保主任的工作，使一些基层政权变成了“白皮红瓤子”。与此同时，努力开展边区的建设工作。他利用和平的有利时机，抓紧经济和文化建设。他和专员马锡五紧密配合，发动各乡大力开荒，奖励开荒中的劳动英雄，同时增办小学，开展扫盲运动，仅识字组就办起5000多个。为了保障人民安全的生产生活，对不时骚扰破坏的土匪进行打击，在当地八路军驻军的配合下，消灭了部分土匪。

就在马文瑞工作初步打开局面的时候，他去延安听取了中央12月会议精神的传达。原来王明从苏联回来，打着共产国际的旗号，在会上宣传“一切服从统一战线，一切经过统一战线”一套。中央一位负责人把这些作为正面精神作了传达。马文瑞听着，心生疑窦，他后来说：“当时我和一些同志有怀疑，觉得‘一切经过统一战线’实际上就是一切经过国民党。要经过他们，我们就不能独立自主地进行革命活动，如在统战区做群众工作，要想取得一个合法的地位，必须经过国民党政府的登记和允许，但他们对此又百般刁难，不予登记，如果按照一切经过统一战线的原则，我们只能让步，这样一来，不但工作难搞，就连干部的工作也难统一。”

果然，这次会议精神传达以后，出现了许多问题。在统战区，在“一切经过统一战线”的影响下，同国民党只讲团结，不讲斗争，使党的工作受到损失。如庆阳的民运工作指导委员会就被国民党县政府取消了。组成人员广泛的群众团体抗敌后援会，实际是我们在统战区的政权组织，还有其他群众团体，如农救会、青救会、妇救会等，都受到限制或被取消。庆阳还有个工作积极、在群众中颇有威信的区委书记王克勤，竟被国民党抓去杀了，而我方没有坚决斗争，不了了之。这就实际上纵容了国民党顽固派，他们气焰更加嚣张起来，在庆阳办报纸，公然谩骂攻击中国共产党，他们的区长、保甲长更借机恐吓群众和积极分子，还通过兵役人员来抓壮丁，妄图搞垮我党领导的抗日自卫军。统战区有的干部感到思想憋闷，情绪低落，觉得革命没有前途，少数人甚至逃跑了。如庆阳的县保安大队长毛玉亭、杨玉华，抗敌后援会贾秀贞，县委秘书张雨生，就都不辞而别了。有的经受不住反革命分子的利诱，镇原有两个干部跑到西峰投靠了国民党。在老区，有的地主反攻倒算，收回已被分配的土地财产，而我政府却不敢公开领导群众进行坚决斗争，对群众也产生了消极影响，群众说：“现在的八路军跟过去的红军不一样了。”

严酷的事实使马文瑞头脑清醒，感到这样下去不行，开始探索从实际出发，巩固根据地的办法。这时陕甘宁分区改成了庆环分区，他与庆环分委的同志们开会研究对策。他提出要划清阶级阵线，站稳立场，向广大干部党员进行阶级斗争的教育，得到大家的赞同。他要求宣传部门把毛泽东有关阶级和阶级分析的论述选编出来，印发各级干部学习，通过学习教育，使同志们认清国民党是代表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利益的，而我们共产党则是代表无产阶级和最广大劳动人民的利益。在今天民族危亡的情况下两党结统一战线，不等于两党的主张就完全一致。因此，不能处处听国民党的。

马文瑞的做法，在当时王明右倾思想影响很大的情况下，颇为不合时宜，也承担了一定风险。但油印材料下发以后，毛泽东关于阶级和阶级分析的学说，还是使广大干部党员提高了认识，在统一战线中，对国民党提高了警惕。

不久，陕甘宁边区政府秘书长谢觉哉巡视工作来到陇东，看到了庆环分区党委印发的这个材料，感到不解。马文瑞把前一段出现的情况向谢老作了如实的说明，指出在统一战线内完全听国民党的，我们的许多工作开展不了，有人已经同国民党划不清界限，丧失了应有的立场，共产党有被国民党同化的危险，对巩固我们的力量争取抗日战争的胜利不利，不这样不行。谢老听了不再说话，默认了他们的做法。

1938年9月至11月，党召开了六届六中全会，中央纠正了王明的右倾错误。毛泽东在会上强调：“我们的方针是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既统一，又独立”。陕甘宁边区党委派王若飞来陇东传达会议精神和检查工作，马文瑞主持召开庆环分区党委扩大会议，听了会议精神的传达。马文瑞听了深感振奋，衷心拥护全会精神，认为过去出现的许多问题正是因为违背了独立自主的原则。由于有前一段教育基础，又团结又斗争的方针在陇东干部中很快深入人心，右的错误倾向很快得到纠正。从此，马文瑞在统战区更积极主动地开展民运工作，配备得力干部，巩固各地的民运团体，加强自卫队的力量，普及群众工作在区乡的斗争策略，推动陇东各项工作迅速发展。毛泽东在《上海太原失陷以后抗日战争的形势和任务》一文中对陇东的转变作了肯定。他说：“在西安，纠正了两党关系上的无原则倾向（迁就倾向），重新开展了群众斗争。在陇东，情况和西安大体相同。”马文瑞认真贯彻六届六中全会关于加强党的建设的精神，针对老区和统战区的不同情况，大力加强干部培训和党员教育，进行了组织整顿。据统计，从1938年至1939年底，庆环分区党委先后举办了7期区、乡干部培训班，培训区乡干部149人；举办各种长短不一、不定期学习培训班28期，离职参加学习和培训的各级干部1046人（次），还选派干部离职参加边区党校、分区党校、陇东中学干训班的学习和轮训。干训班结合形势需要和干部实际，教他们学文化、学政策、学理论，有力地提高了各级干部的文化和思想政治素质，提高了他们的工作能力。与此同时，对区乡干部进行了审查，召开了区委代表大会和各支部党员大会，对区委和各支部进行了改选，在改选过程中注意选拔本地干部。他要求各区、乡支部举办流动培训班，对党员进行普遍教育。对经教育，仍不起党员模范作用的，劝其退党，对立场不坚定者、投机分子、阶级异己分子开除出党，对犯了严重错误的干部和腐败分子给予党纪处分乃至法制制裁。从而纯洁了党的组织，全面提高了党的战斗力。

1938年年底至1940年，国民党顽固派在陇东制造了两起严重摩擦事件。他们先是向统战区派出大批特务，煽动群众，大搞破坏活动，抓捕我干部和群众组织负责人，然后出动保安队和正规军攻击我驻军，规模一次比一次大。1939年1月，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制定了“防共、限共、溶共、反共”的方针，顽固派更是有恃无恐。在我党中央的直接领导下，马文瑞积极动员当地干部群众和自卫队，与八路军385旅密切配合，坚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和“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打退了顽固派的进攻。特别是在第二次反摩擦斗争中，顽固派虽占去我宁县、镇原两座县城，我却把庆阳、合水和镇原农村地区由统战区完全变成了解放区，“礼送”了国民党的县、区、乡政府机构，建立了三县民主政权。马文瑞还按照党提出的干部地方化的要求，在工作和斗争中注意培养和提拔本地干部，区级干部主要由本地干部担任，县政府和群众团体干部也基本是本地的，县委机关也有部分本地干部，打下了良好的党的工作基础。陇东特委（庆环分委1940年初改为陇东特委，后改为地委）和行署也在这时搬到了陇东中心城市庆阳城内。在反摩擦斗争时，土匪与国民党特务勾结，趁机烧杀抢掠，马文瑞组织群众和自卫队，配合我八路军当地驻军，又开展了剿匪斗争，把辖区内的土匪彻底剿灭。经过两次反摩擦斗争，各县自卫队得到扩充和加强，驻守陇东的我主力部队385旅人数增加一倍以上。陇东根据地大大巩固了。

马文瑞在领导陇东地区加强党的建设和开展反摩擦斗争时，没有放松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到1939年年底，在短短两三年内，开荒20多万亩，在完成上级布置的征粮任务的同时，使贫困的群众生活有所改善。增办了一批国民小学，实行了普遍的国民教育（初小），1940年并在陇东办起了第一所中学——陇东中学，请毛泽东题写了校名，他亲自兼任校长。在没进行过土改的地方推行了减租减息。在政权建设上，并开始贯彻中央要求，各县政府按“三三制“原则，组成临时政府委员会，分区也成立临时参议会，聘请了不少开明地主和绅士参加。

在那段时间里，马文瑞工作日夜繁忙，夫人孙铭也忙于工作，出生的孩子只好寄放在老乡家里（直到马文瑞晚年，孙铭和她的女儿延红，还和寄放的老乡一家保持着联系）。好在他那时年轻，精力充沛，情绪高昂，事事想在前，干在前，以身作则，带动党委一班人勤奋工作。经过艰巨复杂的斗争，在陇东开创出一片新局面，为以后开展大生产运动，把陇东变成陕甘宁边区的粮仓和顺利进行整风学习，打下了良好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