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心月
和父母大吵一架后,满腔怒火积郁,我一言不发地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离开了家。
走在傍晚的马路上,几颗星星沉默地瞪着我。懦弱的我,迈开大步却不知要走向何方,于是索性一路狂奔。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却发现到了爷爷家。
刚进门,心里的委屈就喷薄而出,我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得头都抬不起来,向爷爷数落着爸爸妈妈的种种“不是”。爷爷边听边安慰我。可是我看他越听脸上越笑开了花,因为在他看来,我说的根本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在我欲止还哭的时候,奶奶偷偷给爸爸妈妈打了电话。闻讯赶来的爸爸妈妈正准备联合“批斗”我,爷爷却一脸严肃地训起老爸来:“你这个爸是咋当的!看看你让我孙女委屈成啥样了!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今晚俺孙女就住这儿啦。”看着爸妈垂头丧气地走了,我偷偷向爷爷挤了挤眼睛,然后也不管满脸的泪水和鼻涕,“吧嗒”亲了爷爷一口。
爷爷说我小时候就淘气费事,不像别的小孩有人抱就行了,我是拣人抱,还要面朝外看风景,所以爷爷总是一手端着我的屁股蛋儿,一手搂着我的腰,把我的背贴在他的胸口上,就这样抱着,一抱就是三年。作为小小的留守儿童,我不但不孤单,而且还是在爷爷奶奶的宠溺下长大的。上幼儿园时,只要一有闲暇,爷爷就把我驮在自行车后座上,可着整个小县城乱转。
爷爷戴一头浓黑的假发,而我总喜欢拽,一拽掉假发,爷爷那油亮的大光头就露出来了,煞是滑稽。奶奶还教我唱:“光光头,卖狗油,火车来了膏膏油……”爷爷也不生气,只是瞪眼吓唬我。我才不怕呢,还他一个白眼,活像一只怒气冲天的小兽,这时爷爷总是甘拜下风,自觉认输。
我以为我们会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可是时光这个小偷终究还是偷走了爷爷的健康。现在爷爷拄着拐杖,左腿时常疼痛难忍。一到冬天,他经常坐在凳子上用熬好的药敷在膝盖上。我和弟弟都喜欢在这时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爷爷面前听他讲故事。我记得最清的是庞振坤的故事,因为这个“歪才”总能干出许多让人笑出眼泪的事儿。听爷爷讲一个,我缠着爷爷再讲,爷爷就再讲一个……满是中药味的房间里,笑声总是此起彼伏。来给爷爷换药的奶奶总是取笑爷爷:“正儿八经的一句也倒(道)不出来,没用的货倒是装一肚子。”爷爷也不管,仍旧是“从前有个庞振坤”地讲起来。
爷爷不像爸妈那样对我的学习“放任自流”,而是十分关心我的学习状况。当我第一次考了满分时,爷爷送了我一支钢笔,黑亮的外壳,一如爷爷静坐时的庄严。我第一次用钢笔写字还是爷爷手把手教的,一笔一画的,湛蓝的笔迹在洁白的纸上像毛毛虫般蠕动,顷刻间浮现出“感恩”二字。爷爷说,要学会感激别人。而我却最想感谢他。都说相隔三岁就会有代沟,我却觉得我和爷爷奶奶根本就是个例外,我更愿意把心事说给他们听,更愿意在不开心时去爷爷家蹭饭蹭故事。
回首,一切的快乐,都像是昨天。在我看来,只有昨天才最真实:昨天,我和弟弟在听爷爷讲故事;昨天,爷爷在和我们玩“二抬一”时还偷藏了大牌……
时光曾给了我最好的童年,虽然现在它毫不客气地收走了,但我仍感谢它,毕竟它曾让我和爷爷朝夕相处。如今虽和爷爷分开住了,但绵绵的回忆填满了美好,见证了那段深厚的祖孙情。
(指导老师 赵旭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