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比爷爷

芭芭拉·安吉里斯

我每天放学时都带着弟弟回家，路上要经过一座炼油厂。妈妈常嘱咐我俩要一起走，并且永远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有一天回家的路上，这个规矩被打破了。当我们走过这座炼油厂时，我听到有个老头的声音说：“嗨，孩子们。”

我转过身，看到一位年纪很大的老人正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

“嗨。”我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你们想喝杯汽水吗？我知道你们每天都从这儿过，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走了半天路，又背着沉重的书包，我们早就冒汗了，但我知道万一弟弟向妈妈告密，说我和陌生人说话，妈妈会怎样惩罚我。

“不，谢谢。妈妈不让我们和陌生人说话。”我回答。

“哦，知道了。你们的妈妈没错。我叫波比，你们赶快回家吧。”说着，他消失在了炼油厂的大门里。

真是个怪老头，我心里想。不过我也有些内疚，担心叫他“陌生人”会让他伤心。

到家后，我把路上的事告诉了妈妈。妈妈说我没和陌生人说话是对的。在随后的几天，我总是尽量躲着这个陌生人，但是不可能。别的街道更不安全，可每次我们经过炼油厂，那个熟悉的声音就会响起：“嗨，孩子们。”

后来有一天，我们全家人出去散步，当我们快要经过炼油厂时，我注意到大门半掩着。我暗自祈祷着波比会出来，向大家证明一下他是个“好”陌生人。

他真的出来了。

他微笑着走向我妈妈，“你肯定是这个可爱小姑娘的妈妈！你肯定是她爸爸！很高兴见到你们。”

还好，爸爸妈妈脸上露出的是真诚的笑容和惊喜的表情。他们聊了几分钟，然后我们就回了家。爸爸和妈妈对我说，放学后看看波比是安全的。

在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弟弟放学后每天都要停下来看望一下波比。他常请我们去他那间小办公室，聊聊我们的功课、我们的朋友和爱好。

不久之后，我放学时多了几个同行的小伙伴，他们也想看看波比。再后来，我们一共大约有十四个孩子每天都会去看波比，并享用着他给我们的汽水和口香糖。现在回想起来才意识到，当时波比就是为了我们才买那些吃的——他买了那么多！

就这样，一连三年，我们每天放学都去拜访波比。妈妈觉得应该对波比表示感谢，她想了想，东奔西走地操持着，准备在父亲节那天送给波比一块匾。所有曾经拜访过他的孩子，甚至有些孩子的父母都接到了邀请。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来了，典礼上，妈妈把这块匾献给了波比，匾的上方刻着“献给全街所有孩子的爷爷”几个字，下面刻的是我们这一大群孩子的名字。我记得，当波比收下这块匾时哭了，估计他在一生中从没受过这样的礼遇。

在之后的一个周末，妈妈又把一张放大了的举行“街道爷爷庆典”时拍的照片送给了波比，在照片上，所有孩子都依偎在他的身旁。

二月里一个寒冷的下午，我们像往常一样去拜访波比，但别人告诉我们，波比去世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哭了好些天，他真的就如同是我的第二个爷爷一样。

我的妈妈和另外两个孩子的妈妈参加了波比的葬礼。在波比的棺木上摆放着三样东西：一面叠成三角的美国国旗、我们送他的那块匾，还有就是我们这些孩子和他一起照的那张照片。波比没有孩子，我们就是他的孩子。

直到今天我还在想念着波比爷爷，一个没有家庭的老人，他把一群“陌生的”孩子当作了自己的孩子，而且给了我们那么多疼爱。

波比爷爷一生孤独，但他终于在去世时知道还有人在爱着他了。

发稿/庄眉舒

插图/崔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