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启恕
陈公博的汉奸路
●刘启恕
陈公博1921年以广州代表身份参加中共一大,1923年宣布退党;1925年加入国民党,1926年进入国民党高层领导核心。
曾经与陈独秀、谭平山共同组建共产党广州支部的陈公博倏忽一变为反共、防共、剿共急先锋,邀功请赏,以求发达。其回忆录之第五章《宁汉分裂》即有大段不隐讳表述:“武汉为共产党把持,我不愿意(去)。”对蒋介石献策:“共产党实在不必害怕的,他们实在没有什么力量!”向国民党大佬谭延闿进言,称赣汉对立,“这自然是共党在其曲尽了他们挑拨的能事!”即使友人来访交谈,也要辨色彩,不惜辩论,詹大悲、李汉俊上门,“我们争论了半夜,我终怀疑他们受了共党的操纵!”反之,对国民党呢,则换了另一副面孔,“党的纠纷气息一天一天地浓厚起来……独有我这个清白无瑕的傻瓜,还极力弥缝,希望党不破裂!”捧上天、踏入地,爱恨何其显明。其人的钻营、卖力都是相当突出的。
日本帝国主义铁蹄践踏中国大地之时,陈公博又一变,投靠日军怀抱,仍做高官。其骨子里就是投降媚外,心目中早有“偶像”理论:“秦桧是好人罢,但秦桧是牺牲了,然而终无补于南宋之亡。”这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不管如何变脸,骨子里投降求荣是绝不会改易的!岳飞“直捣黄龙”,胜利在望,却被权奸秦桧以“莫须有”罪名杀害。陈公博称其为“好人”,其意也在吹嘘汪精卫等自己一伙现代秦桧也是“好人”!
1938年12月,陈公博与汪精卫、周佛海等发表了响应日本首相近卫文麿的《艳电》声明。陈公博旋任敌伪政府首任立法院长,兼任上海市长。1944年,汪精卫患强迫性脊髓炎,加之糖尿病、肝病,赴日求医,不治身亡。陈公博即任南京伪政府主席,行政院长及军委委员长等要职,党政军集一身。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陈公博逃往日本,诈称“病亡”,以避追捕,后被押解回国,审讯后于1946年6月3日处决,终年55岁。临刑前,陈公博仍眷顾狼狈为奸旧主子,将一把紫砂壶相赠汪精卫老婆陈璧君,其不言真意在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一身三变,花招百出,终搬起石头砸了自个,这是古今一切贪婪、自私、暴戾逆行者的共同可耻下场。
“去年海上角声哀,
今又征鼙动地来。
还是江南风景好,
梅花依旧及时开。”
这是陈公博1933年冬,车过黄河时“感触”而赋的诗。首句“去年”指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日军侵占东北,中国军民奋起反抗,气壮山河,可歌、可泣,可陈公博却视战场血与火拼杀为“角声哀”;日军占据山海关,又进犯长城古北口,攻占热河,此即“征鼙动地来”之意,用“动地来”去写日方攻城掠地声势显赫。这开首二句尽显敌军威风,不见我方志气。后二句则是一切叛国者的孜孜追求,国家多难,但图一己“风景好”,在敌酋卵翼下,享乐腐化“依旧”。
诗言志。这是陈公博勾结日寇、投靠汪精卫卖国殃民的自供状!终其上窜下跳、里应外合叛逆卖国的一生,大致可勾勒如下昭彰劣绩——
凡是逆历史潮流而行者,必颠倒观社会、看自己,不仅骗人且要骗己,还要拉一帮臭味相投同党。为蒙骗人,不惜涂脂抹粉,“我总觉得我是一个勇敢的斗士,要做斗士,当然要有好的斗场,放在中国现成一个最好的斗场,四方八面任我斗!”(《陈公博回忆录》,下同)短短一段话5个“斗”,跟日本侵略者“斗”过吗?与汪逆卖国媚敌“斗”过吗?都不是。而是与敌沆瀣一气,不是斗杀中国军民又是什么?!
历史上的秦桧是祸国殃民、陷害忠良的奸贼,而陈公博独钟情这个历史人物,“我现在翻历史,承认秦桧也是一个好人。因为国家到了危亡关头,终要找出一个讲和的牺牲者……就是清朝的李鸿章,过去的袁世凯和段祺瑞,也都想一面妥洽,一面设法复兴……”这并非他一时失言。陈氏多次在不同场所为秦桧大唱赞歌,可见降日卖国早就沁入骨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汪精卫也自吹自擂:“我在党内有我的地位和历史,并不是蒋介石能反对掉的!”论资格、历史及与孙中山先生的关系,汪精卫都在蒋介石之上,这也正是汪投靠日本的资本,也是侵略者所倚重之处。汪、蒋权力之争及对日态度,陈公博铁杆公开拥汪反蒋,称“精卫是一个老实人”。他声言办刊“决不收蒋先生一个烂钱!”可又“顺风扯帆”答应宋子文的赠与,曲线收受,不仍是蒋的“烂钱”吗?
陈公博如是分析汪、蒋“无法合作”原因,“第一,他们两个人的个性本来就不同,一个爱说话,一个爱缄默。一个感应很快,一个城府很深。第二,他们二位表面虽然客客气气,而暗中还在争领袖。”
投桃报李,汪精卫也不忘吹抬陈公博这个心腹:“公博年来很努力,应该做领袖。”后来,陈氏在汪伪政府中,地位仅次于汪。
“九·一八事变”、日军侵占东北全境后,继而得寸进尺进犯长城,占据了山海关。国民政府调了4个师的人马布置长城各口。陈公博北上劳军,车过黄河,冰雪敲窗,便见景赋诗:“风雪萧萧寐不成,关外遥知已鏖兵。”而诗句中所谓“寐不成”,决非“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而是算计一己的荣辱进退。
应何应钦要求,陈公博对古北口前线各军、师将官发表了“鼓舞士气”劳军讲话:“今日军事很紧张,前方将士浴血苦斗、奋不顾身,这不独中央欣慰,全国人民也属望于诸位深且切……以血肉之躯与钢铁相拼,中央也不会叫诸位作无谓的牺牲……”这种战争间隙台面上的应景之词,众人听了“露了愉快的颜色”,信以为真。实际上,陈公博本人如何呢?“我那番说话真是不得已的,也是言不由衷的!”“这次战争……军事既难解决,还是走外交的途径吧!”
未战先降,媚日投日,已露端倪!
1936年12月张学良、杨虎城发动“西安事变”后,南京国民政府里以何应钦为首的“讨伐派”准备空袭动手时,和解派占了上风,主张和谈寻找出路。
在事关国家民族存亡的紧要关头,一向好参与政事的陈公博,“不特不好参与,还以早日离京为佳”,他与汪夫人一道去香港迎候汪精卫,以期回来主政,收拾残局;夜里便一个人去看电影,休闲中静观局势的演变。不管是国民政府中的“讨伐派”抑或“和解派”,都在那儿争吵、忙碌、活动,唯独“党国要人”汪精卫以及陈公博等,退处一隅,这“醉翁之意”再明白不过——蒋一旦有不测,汪即上台,号令天下,掌管一切。这就是陈公博避走香港的机心。
当蒋介石安全返南京后,陈公博在26日发电报去“深情”慰问,以补从不过问之失,这个陈氏的“断后”,也善于补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足见其圆滑机变。
凡媚外屈膝投降者,皆是灭自家人威风,长敌寇志气。陈公博曾气急败坏表述:“中国一有战事,衣食均缺,真可不战而屈。”
要说“缺”,日本的衣食更短缺,战争难于长期维持,要以中国为“衣食”基地,真是奇怪,日本不“屈”,反要中国俯首称臣“屈”!另一方面,则替新主子涂脂抹粉,陈公博在其《狱中自白书》仍诡称日本无灭亡中国之心。日军先侵占东北,次掠华北,再攻占大半个中国沦陷,实行残酷的“三光”政策,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还说“无灭亡中国之心”?!
二战中,中国受害尤烈,中国军民前仆后继血与火的斗争,贡献尤大,日本终于投降了。日本气势汹汹终归失败,原因本来不难明了,但骨子里亲日的陈公博,对此另有一番解读,其在《狱中自白书》称:“日本失败,在日本自己批评说没有大政治家。在我看来自从‘二·二六’事变以后,虽有善者,已未如何,因为权已不下移,人各骄纵,日本的皇室不敢过问,而政府只好迁就军人。而所谓军人,权皆不在将官,而在佐官阶级。这一班佐官,对于政治是不懂的,对于经验是没有的,对于理想盲动的,对于意气是固执的。因为这般骄横的官佐,日本就这样失败,而中国就给这般骄横的官佐弄得天翻地覆。”这段话,全为罪恶侵略者开脱,武士道精神是上下尊卑严明的,内阁及军方策划于密室,干戈杀戮千里之外,怎能只将责任推到服从命令的佐官!而那些官佐,岂止“骄横”。残忍、凶恶、冷酷、暴戾、贪婪是整个日本政界军界弥漫的风尚。
陈公博侈言什么“大政治家”,大方向偏误,何来政治,只剩阴谋诡谲。
对于日本战败,汪伪政府三号汉奸周佛海痛呼日本不该北攻苏俄、突袭珍珠港。岂非言下之意,日本稳稳当当可作中国的主子?
陈公博逃往日本“诈死”,被抓回国后,牢房中写下《致蒋书》(未完成)及《狱中自白书》。
《致蒋书》诡称写信目的并非“籍妄宽宥”,但又说:“原谅我与否,这是蒋先生自己的事。”言下之意其实很清楚。其首先申述个人四大不足:“随汪反过先生,参加过南京的组织,因国际的关系,或因为国内政治的关系……”陈将南京伪中央称作“组织”,日军侵华成为“国际的关系”;将汪精卫勾结日本,为虎作伥,认作是“国内政治的关系”。可见,如此“犹抱琵琶半遮面”,为的是淡化、消失自己莫大罪孽!陈公博又称:“无负于国、无负于党、无负于先生、无负于汪先生。”呵呵,只有末句的“无负”汪是真的,其余都是胡扯。陈公博表态,1932年对汪夫人讲过,“我从今以后不再反蒋”。意在唤起蒋念昔日之情,放己一马。《致蒋书》还别有居心大段谈苏共的影响、中共的势力,意在表明自己乃反共老手,“党国”正缺此类人材,杀了岂不可惜?曲折措词中,为自己再寻一条生路而已。
1946年3月8日,苏州高院依据《惩治汉奸条例》判处陈公博死刑。陈公博诡称自己“和平抗日”,检方出具了《陈公博言论集》,播放了陈公博“欢迎日本皇军”的讲话录音。4月12日下午4时,陈公博被押送刑场处死,所以,其《致蒋书》也未能完成。
而陈公博《狱中自白书》突然大谈党的团结,“个人无论如何牺牲,最要紧党万不可以再分裂。”又以诗明志:“海上凄清百感生,频年扰攘未休兵。独留肝胆对明月,老去方知厌党争。”这本是“九·一八”事变后写的,其意无非是说惩办自己即“分裂”,不计前嫌即“团结”。
妄图用《自白书》当救生圈,恰恰暴露其丑恶嘴脸、肮脏灵魂、无解舛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