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姆·库伯的成吉思汗之路

文_绿 衣

蒂姆·库伯的成吉思汗之路

文_绿 衣

启程

哈萨克族有一句谚语：“要理解狼，你得披上狼皮。”

在古老的哈萨克族谚语的指引下，一位澳大利亚小伙子，骑着马，带着狗，孤身上路。这句谚语让他认识到，要理解古老的游牧民族，就要按照他们的方式在荒原上行走。他追寻着传奇的成吉思汗开拓疆域的足迹，想知道当时的游牧民族、现在的游牧部落，他们看见的是什么样的自然，走过的是什么样的路，度过什么样的寒冷冬天、漫漫长夜。

这个小伙子就是蒂姆·库伯。他带着三匹马和一条狗，穿越喀尔巴阡山脉，追寻着成吉思汗的足迹，从蒙古到匈牙利，行程约一万公里。他走过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也走过那些生活已经高度现代化却仍以游牧为傲的地区，他把自己的旅程拍成了一部电影—《追寻成吉思汗之路》。2013年，在有“户外奥斯卡”之称的班夫山地电影节中国巡展中，这部影片打动了很多人。他的著作《追寻成吉思汗之路：穿越游牧民族的非凡之旅》也在同年出版，获得了班夫山地图书奖。

蒂姆·库伯1978年出生于澳大利亚的沃勒格尔，他的父亲是自然教育老师，家中的孩子们从小在父亲的带领下，在澳大利亚各处登山、冲浪、探险。蒂姆·库伯的每个夏天几乎都是在荒僻的海边度过的，这些与自然的相处对他影响至深。小小年纪的他就有了梦想—将来要去一个没有边界、没有栅栏的地方。

1999年，他21岁，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漫长旅途—他和朋友克里斯一起骑自行车从莫斯科到北京，他还带了一台摄像机，把旅程记录下来。因为设备很廉价，拍摄效果并不太好，但他的作品仍然被澳大利亚的电视台看中并买下，甚至获得了当年澳大利亚“最佳探险电影奖”。蒂姆的旅行记录生涯就此开始。

他迷上了西伯利亚、蒙古、高加索平原广阔而荒凉的土地，因此2001年的第二次旅行，他仍是选择了这一带，只是换了方法—他和朋友们花了五个月时间，划一条木船，沿叶尼塞河顺流而下直到北冰洋。他说：“我被这条河迷住了，它从西伯利亚南边发源，一路向北，最后汇入北冰洋，带我们穿越景色美丽的地方。我想看看一路上地形地貌是怎样变化的，从森林到苔原，再到极地。我也想了解在这里生活的少数民族。”

这两次旅行都未能满足他的好奇心—因为不管是骑自行车还是划船，都要沿着固定的路线，或是车道，或是河道，而他更想去地图上没有标记的地方漫游。唯有骑马，可以让他做到这一点，同时，他想追寻成吉思汗的脚步，而这位马背上的帝王就是骑着马一路向西，建立了庞大的帝国。因此，他跟随成吉思汗的足迹开始了为期三年、从蒙古到匈牙利的史诗般的旅行。

旅途

对于年轻的蒂姆来说，这次旅行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挑战—独自在马背上行走一万公里，穿越欧亚大陆，途经蒙古、哈萨克斯坦、俄罗斯、乌克兰和匈牙利。他出发时还不会骑马，上路的第一天，他甚至不敢骑马，和所带的马匹一起徒步走了一整天。慢慢地，他和他的马成了朋友。

在他镜头中常常出现的另一个小伙伴是小狗Tigon。Tigon是他旅途中认识的蒙古朋友送的礼物，当时它只有6个月大，还是只毛茸茸的小狗崽。蒂姆没有想到这个柔弱的小生命能在漫长的旅途中一直坚持下来，并且长成健壮活泼的成年狗。当然，他也根本没有指望Tigon来吓走狼，每次都是Tigon躲在帐篷里，等着蒂姆把狼吓走。

他的整个旅程充满了不确定性：前方是狼群出没的高原，是积雪覆盖的阿尔泰山脉，是零下50℃的“饥饿草原”，还有气候极其恶劣的哈萨克沙漠—如果是冬天，他要应付零下几十度的低温；如果是夏天，他必须白天休息，在黑夜赶路，才能躲过酷热。

这一路，他遇到了很多神奇的人和事。在西伯利亚，他遇到一个司机，司机看到他在慢慢地骑马，便停下车，豪放地说：“我们得一起喝五杯伏特加。”蒂姆回答说：“喝完五杯我就没法再走了。”司机听到这话很生气，说：“难道你觉得我喝了五杯伏特加后开车很容易吗？”于是，他们就这样一起喝了顿酒，成了朋友。他说：“这就是这里的人的性格，他们很乐于分享，也很容易把别人当作朋友。”

还有一次在蒙古西边，蒂姆和一队当地人一起翻越一座很高的山。在那样清冷的山上，夜晚看到天上那轮弯弯的月亮，会让人感觉好像整个现代社会都消逝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没有汽车能够到达，人们只能骑着骆驼翻山越岭。山路陡峭，天气寒冷，而蒂姆看着这些当地人那样随意地对待这样严酷的路途—他们随遇而安，将所有家当放在骆驼背上，甚至在骆驼背上的褡裢里还包着个婴儿—他突然对这种生活产生了敬畏。

延续

旅途并非一帆风顺，他遇到过很多麻烦。有一次，在圣诞节的前一天，他的一匹马的马脚出了问题，几乎走不了路，他必须到附近的镇子暂住休整。蒂姆本来只想在这里停留一天，没想到却停留了三个月。这三个月，他生病了，Tigon被人偷了，他一直没法出发。所幸最后Tigon被找回来了，只是状态不太好，需要再休息一段时间。从这时起，蒂姆发现必须学会接受，他不能决定旅程的样子，旅程会决定自己的样子。

当他的旅途进入最后一个冬天，他还经历了人生难以承受之痛。某一天，他的手机上收到一条信息—父亲因车祸去世。他迅速赶到最近的机场，飞往澳大利亚，作为最年长的儿子，陪伴母亲和弟妹共度艰难时光。几个月后，他才重新开始了自己中断的旅途。

但正是这些艰难、痛苦、搞笑、不同寻常的旅行经验，让蒂姆磨炼出不同于常人的同情心、理解力。他理解当地的游牧民族，尊重他们的生活方式，甚至爱上了他们的生活。他和路上遇到的人成为朋友、亲人。他说：“哈萨克斯坦有句俗语这样说，如果你遇到一个人，你就是他的朋友了；如果你遇到他两次，你们就是亲人了；如果你们遇到了三次，你就可以在他家住一辈子。我在一路上至少在90户人家住过，一路上多了很多亲人。”正是这种理解和同情，赋予他的旅行更多意义。从2008年起，他开始带小型徒步团走这条路。每年，他都会带一个以学生为主的旅行团去走这条路线，他想让年轻人体验他所感受到的改变生命的经历。

蒂姆说：“我希望能够帮助那些仍然坚持用传统的方式生活的人们。我年轻的时候，对哈萨克斯坦、蒙古这些国家的人们怎样生活毫无了解，我想让人们了解这种与我们非常不同的生活方式。他们拥有的东西很少，因为他们的马只能驮动那么多。他们随着四季变换而迁徙，他们更依赖身边的环境，依赖身边的动物。我们需要时刻提醒自己，地球很大，作为人类，我们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的确，作为人类，我们只是地球上的一小部分，但常常要走很多路，遇到很多人，我们才能够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