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火车

〔满族〕黄文科

五龙背

停不下来呀， 时光的火车

不停泊于从前，现如今轰然于

我年华的花白中，我的南巡

是个人史，不占版面 只在

心灵的一角剪下女儿去国

的背影，车至五龙背

大地上不光开菊花

开叫卖声，还开

日出

老火车

逃荒的火车停在1969年的

哈尔滨站 旅客下车一个

半点再上车，整个哈尔滨城是

雪白的，我边走边踢着

一块冰 这块冰最后在一辆

有轨电车轮子下失踪

回来的时候，乌黑的

老火车机车头依旧轰鸣 一如

走的时候，冒着被风

扭曲的黑烟

与火车赛跑

火车在铁轨上跑，我们在土路上跑

火车拉响汽笛，我们往手里吐唾沫

我们比火车跑得快，这个感觉

跑不一会就觉得错了，我们

停下来 气喘吁吁，火车

跑得轻松，拐过山头

就不见了，比不过火车

我和小伙伴就蹲下来

捡起石子丢向

火车消失的方向

凤凰城

1969年凤凰城车站 许多人

在破旧的木椅上等火车

大人们管黑龙江叫边外

去边外逃荒的心情

比这个冬天还衰败 夕阳

慢慢落山 整个下午 一个

穿蓝制服的女人 背着手

在候车室来回走着 偶尔

她怪异的一笑 有人在她

前面经过 她会停下来

等人过去了 复又来回

踱步 大人说她犯了错误

我看到她又怪异的一笑

与二哥通话

二哥在武汉打来电话，我告诉他

我在去上海的火车上，女儿

10月2日飞慕尼黑，二哥告诉我

他们国庆节去云台山、少林寺

洛阳、云冈石窟游玩，此刻

我觉得上海、慕尼黑、云台山

少林寺、洛阳、云冈石窟

这些普通的地名突然

醒目并抒情

灌赛小火车

在灌水至爱阳至赛马的地面上

小火车顶着浓烟在奔跑

站名有小孤子、獾子背、唐家沟

新开、爱阳城、高岭子、灌水

这伪满时期的小火车，一节客厢

n节货厢，这厢发至奉天

那厢发至安东，还有

发至关东州，小铁路如今

也拆掉了，那就让小火车

在这首诗歌的时光里

悠然的奔跑吧

隧  道

霎时遁入黑咕隆咚的世界

一份真切而无边的孤独

袭来。隧道有多长，孤独

就有多长，隧道有多暗

孤独就有多暗，隧道有多

轰隆，孤独就有多轰隆

入隧道时外面草色青青

出隧道时外面四野枯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