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云艳
再论中国发现的六枚拜占庭中期金币
郭云艳
2005年第一期 《中国钱币》一篇文章,记述了近年来中国钱币博物馆陆续从银行以及民间收购来的拜占庭金币共17枚①。其中包括以前未在中国发现过的拜占庭帝国中期的金币6枚,分别是君士坦斯二世 (ConstansⅡ,641-668)金币2枚,塞奥菲鲁斯 (Theophilus,829-842)、罗曼努斯三世 (RomanusⅢ,1028-1034)、君士坦丁九世 (ConstantineⅨ,1042-1055)和米哈伊尔七世 (M ichaelⅦ,1071-1078)金币各1枚。它们的制作时代分别是7世纪、9世纪和11世纪,而且从外表上看,这些金币的形状与样式差别很大,与拜占庭早期的金币也存在着明显不同。这是因为从公元4-6世纪,拜占庭帝国在社会、政治、文化等方面,经历了从罗马时期向拜占庭式风格的转变,逐渐开始形成以东地中海为中心的、讲希腊语的基督-皇帝统治下的世界。在这一过程中,帝国的各个方面都发生了深远的变化。
而货币作为一个国家经济生活的重要载体,其地位非常重要。尤其是纯度很高的拜占庭金币,从4世纪出现以来,它不但承载着帝国储备、收税、纳贡,支付官员们的工资等经济行为,担负着宣传皇帝与教会意图的教化功能,还是世界范围内拜占庭帝国的政治、文化影响力的集中体现,因此金币的形制变化能反映出一段时期内社会意识的发展与变化。本文将借助于中国钱币博物馆收藏的这6枚拜占庭中后期的金币,来概述一下金币形制所表现出来的拜占庭帝国在中后期的社会变迁。
从7世纪中期开始,因阿拉伯人的扩张造成埃及、叙利亚、巴勒斯坦等东方行省的沦陷。拜占庭帝国进入到中期,其在政治、经济、宗教和文化等各方面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的开端一般认为从希拉克略一世开始。
本文中的君士坦斯二世,是希拉克略一世之孙,他在希拉克略一世过世后的皇位继承战中获得最后胜利。在他统治期间,阿拉伯人的扩张来势汹汹,军区制得到加强,转型中的社会也大体稳定下来。
金文中提到的两枚君士坦斯二世金币,其中一枚的直径20.14mm,重4.36g(彩页9 图1),另一枚被剪边,直径18.85mm,重4.22g(彩页9图2)。第一枚金币正面为皇帝正面胸像,头戴王冠,脸部两侧有垂珠;身着战袍,搭扣位于皇帝右肩,搭扣用大量联珠纹表现其复杂与高贵;右手托一颗十字架圆球,象征基督统治的世界。铭文:DN CONSTA ΓINSPPAV。背面为台阶和十字架,文字:VICTOR IAAVC3。第二枚金币正面为两位皇帝正面胸像,左侧人像稍大,留有长须,为君士坦斯二世,右侧人像略小,无须,为君士坦丁四世;两人均戴王冠,冠顶饰有十字架,头部两侧有垂饰,君士坦斯二世除王冠外戴盔,盔顶以方形表示羽毛饰物;两人头部之间有一枚小十字架;正面铭文由于剪边,缺失较多,隐约可辨oNCON??-??。背面中间为台阶和十字架;十字架左右有两人立像,是君士坦斯二世的另外两个儿子希拉克略和提比略,均手持□形的牧首十字架,突出君士坦丁堡牧首的地位。铭文:VICTORIAAYSXL,背面底部为CONOB。
首先来看皇帝的服饰。金币索里德在希拉克略王朝仍然延续早期拜占庭金币索里德的正面样式,皇帝身着战袍,搭扣位于右肩。这种服装是5世纪以来传统的延续,也反映出拜占庭帝国自出现伊始就战事不断,皇帝的正装就是这种样式的戎装。
两枚金币的正面形制最大的不同在于,第二枚金币是两名皇帝的半身像。这是延续希拉克略一世以来的传统,为了保证皇位的和平传承,在任的皇帝会提前选好继承人,并将两名皇帝的肖像刻在货币上,以深入人心,从而确保国家的稳定。因此,第二枚金币是654年君士坦丁四世 (ConstantineⅣ,668-685)被升为共治皇帝后铸造的。另外,我们还应注意到,第一枚金币上的君士坦斯二世没有戴头盔,而第二枚金币上年老留有长须的君士坦斯二世却戴盔,这反映出君士坦斯二世曾亲率大军参战②,所以才正式以戴盔图案出现
从皇帝的肖像变化可以看出拜占庭帝国进入中期之后的一些特色。一方面,皇位继承制得到进一步确定和巩固。罗马帝国前期的继承制度比较混乱,养子继承和推选并重,总体上表现为元首政治;到拜占庭帝国前期,随着君权神授观念的普及,亲缘关系作为继承的依据确立下来;到了中期,血亲继承制进一步巩固。另一方面,拜占庭帝国中期以后因强敌环饲,实行了军区制,皇帝经常要亲征,他们会留自己的儿子留守首都。这一变化就通过皇帝头上有没有头盔来表现,只有亲率大军出征过的皇帝才会加上这一符号。
其次,这两枚金币的背面主图都是台阶加十字架,这种图案最早出现在提比略二世(TiberiusⅡ,578-582),一般认为它是纪念塞奥多西二世时在耶路撒冷竖起了真十字架的仪式③。下面的3级台阶表示基督被钉十字架的刑场,分别代表信仰、希望和博爱。十字架各端加了一条横杠,一般称为 “横杠十字架”,表示基督教信仰的传播。正是从6世纪开始,十字架的图案更为频繁地出现在金币正面的图案上。皇帝手托着顶上有十字架的圆球以及皇帝头顶上的十字架,都表明这个时期基督教信仰的进一步深化。
最后,我们还可以从铭文的变化看出这个时期希腊语的地位益发突出。在罗马帝国时期,东部帝国的通用语言就是希腊语,但官方语言一直是拉丁语,即使迁都君士坦丁堡之后,拜占庭帝国前期的政府和皇室也依然使用拉丁语,因此金币上的铭文是拉丁语。从世纪末开始,社会上通行的希腊语逐渐反映到金币上来。我们可以从图片看出,第一枚君士坦斯二世金币的正背面铭文分别是:oNcONs??-τINЧsPPAs和VICTORIA-AVCЧΘ。特别是正面铭文,正确的拉丁铭文应是DN CONSTAN TINVSPPAV(在铭文中经常用V来代替U),但这里的T是用希腊字母τ来表示,而把V写作Ч,也是受到希腊语的影响,表明这个时候拜占庭社会的希腊语化程度越来越高。
在这六枚金币当中的塞奥菲鲁斯金币制作于9世纪。皇帝塞奥菲鲁斯为阿莫里斯王朝的第二任皇帝,他的统治也是从8世纪开始的拜占庭帝国毁坏圣像运动的后期阶段。经过希拉克略王朝在制度和社会结构的重建,以及前面两个王朝的巩固和发展,拜占庭帝国中期的社会特征更为突出,我们可以从这枚金币索里德上看到一些表现。
这枚塞奥菲鲁斯金币 (彩页9图3)有一定剪边,直径19.79mm,重4.39g。正面为皇帝正面像,头戴皇冠,身披短斗篷,右手握主教十字架,食指伸出指向自己的脸部;铭文读作:ΘOFILOS-bASILEO,意为 “皇帝塞奥菲鲁斯”。背面为两并列胸像,其中居左、较大留须者为其过世不久的父亲米哈伊尔二世 (M ichaelⅡ,820-829),居右、较小无须者为其刚刚夭折的儿子君士坦丁 (约830年),铭文就是他们的名字,读作M IXAHLSCONSτAnτin。因此其制作时间在830-840年之间。
从这枚金币可以看出:经过100年多的变迁,金币索里德的形制特征已经发生了明显改变。
首先,皇权以及父死子继的继承原则早已深入人心,因此这枚金币正面有当时在位的皇帝塞奥菲鲁斯的肖像,背面则是前任皇帝以及曾经有可能成为皇帝的皇子的肖像,这种对皇室的宣传,能够使得皇位在家族内的传承更为稳固。
其次,基督教的影响。我们可以注意到,这枚金币的正背面除了三位皇帝的半身像外,有多个十字架。实际上拜占庭帝国到了中期阶段,基督教在社会中的地位和影响已经很重要,渗透到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关于信仰方面的争论还在继续。7世纪末期的皇帝查士丁尼二世 (JustinianⅡ,689-695,705-711)就曾用基督像作为金币正面的图案。但这种方式显然并没有被整个社会接受,所以查士丁尼二世之后的皇帝,仍然采用希拉克略王朝早期的金币形制,也就是与前面的君士坦斯二世金币类似的风格,正面为皇帝像,背面为台阶加十字架,铭文沿用早期的VICTOR IA。毁坏圣像运动后,金币背面形制不再使用表示骷髅地的台阶和横杠十字架,而是刻上共治皇帝的胸像,用来在民众间宣传皇帝的影响。
虽然毁坏圣像运动不允许崇拜偶像,但十字架显然不在此列。在塞奥菲鲁斯的这枚金币上,我们可以在正面图案上发现两种特别的十字架。第一,在铭文前面有一种像 “米”样的十字架,它叫做 “洗礼十字架”,是将十字架与希腊语基督的首字母X合并在一起,取其八角所含 “八”之意,表示复兴和新生。第二,皇帝手里拿着的□为牧首十字架,是君士坦丁堡牧首的标志,表示皇帝和牧首共同对帝国乃至世界的管理和指导。总的说来,基督教在9世纪的拜占庭社会居于统治地位,君士坦丁堡牧首作为整个东部帝国的精神领袖,其领导地位也已确立。
最后,拜占庭社会的第三个特征,希腊语化也在金币上反映出来。第一,金币正背面的铭文主要起着说明作用,是图案中所描绘皇帝的名字。而铭文虽多数仍是拉丁字母,但希腊语字母出现的比率更高,比如塞奥菲鲁斯的名字前两个字母就用Θ和ε表示。第二正面铭文格式发生了变化。一方面,从晚期罗马帝国开始以来,正面铭文DN、皇帝名PPAVC的格式一直延用到7世纪末;到8世纪,仍有些索里德还有DN,DNO或D的铭文④。但是9世纪中期以后拜占庭货币的铭文,已慢慢反映出社会上希腊语取代拉丁语的趋势,并在以后的岁月中逐渐成为货币铭文的主流。另一方面,皇帝不再自称奥古斯都,从629年希拉克略一世统治时期,在一些文献当中,开始出现用Basileos称呼皇帝,后来逐渐普及。而这个希腊词汇出现在金币上,就反映出希腊语在整个社会中的普及程度。第三此枚金币背文Μιχαιλ和Cοnstantin,分别表示米哈伊尔和君士坦丁,其中两人名字中间的S表示 “和”,即希腊语中的και,在铭文中常以C、S和CE表示。而这段铭文为拉丁语希腊语混合而成,前者为希腊语的M ichael,而后者仍沿用拉丁字母,既反映出希腊语在拜占庭社会的影响,也表明 “罗马”、“罗马帝国”的印象以及拉丁文化的残余。
在这6枚金币当中,剩下的3枚都属于11世纪。分别是罗曼努斯三世 (RomanusⅢ1028-1034)、君士坦丁九世 (ConstantineⅨ,1042-1055)和米哈伊尔七世 (M ichaelⅦ1071-1078)。此三人均属于马其顿王朝晚期,而马其顿王朝是拜占庭中期最为强盛的时期这三枚金币中,第1枚直径25mm,重4.38g(彩页9图4);第2枚直径27.5mm,重4.30(彩页9图5);第3枚直径29mm,重4.22g(彩页9图6)。
这三枚金币无论是形状还是具体形制,都已经与此前的金币发生了明显变化。
首先,从形状上说。这个时期的金币不再像过去那样是厚厚的圆形金币,直径变大金币变得更大更薄。这是由于10世纪末,拜占庭帝国对货币体系进行改革,出现了两种新的金币单位,分别为希斯塔麦农 (histamenon)和泰塔泰龙 (tetarteron),前者在纯度和重量上与传统的索里德一致,后者仅保持传统索里得的外形特征——小且厚,其实际重量为索里德的四分之一,故而叫做 “四分之一”。罗曼努斯三世的这枚金币就属于希斯塔麦农而后两枚金币的形状非常特别,为凹形或碟形,这种凹形货币最早出现在公元1045年当时君士坦丁九世发行的第二款希斯塔麦农首次采用这种形状。直到伊萨克一世·科穆宁(Isaac IComenus,1057-1059)才开始大量铸造,并成为此后拜占庭帝国货币的主流。④
关于拜占庭货币改革的原因,比较常见的说法是受到阿拉伯货币的影响⑤,阿拉伯人的迪尔汗薄且宽,是11世纪拜占庭币制改革的参考对象,从而形成了这种薄片式形制。凹形货币的出现,标志着绵延7个多世纪、一直维持着高纯度的拜占庭金币,成色开始降低另一方面,也反映出拜占庭帝国在地中海地区作为文化领袖地位的衰落。
其次,再看金币的形制。这3枚金币的正面均为基督像,背面为皇帝像。反映出拜占庭帝国在经历了8-9世纪毁坏圣像运动后,对圣像的崇拜重新恢复并深入人心,才使得这种基督包括圣母的形象能够在金币上出现,并一直延续下来。
具体看一下,罗曼努斯三世的金币正面为基督正面全身坐像,其后正方形宝座清晰可见,宝座两边以联珠纹表示;基督头微向右转,留长须,头部有十字光环,十字架双臂比较宽;身着束腰外衣和大长袍,双脚露于袍外;右手抬起祝福,带起外袍悬起;封皮装饰着的图案的福音书放在左膝上,左手扶住书的上缘以维持平衡;背面左边为皇帝立像,身着改良长袍⑥,头戴顶部嵌十字架的皇冠,两侧有垂珠,右手抚胸,左手托顶部有十字架的圆球;右边为圣母立像⑦,脑后有光环,身着束腰外衣和斗篷,左手抚胸,右手高举于皇帝头顶,为其加冠。
君士坦丁九世的金币正面为基督正面胸像,留须,脑后为十字光环,光环中的左上、右上框中分别有一颗新月图案,基督身着束腰外衣和长袍;右手举起祝福,外袍因而悬起,左手将福音书合在胸前,福音书封皮上装饰物因金币下部略有磨损而无法识别。背面为皇帝正面胸像,留须,身着简化外袍,上有衣领,头戴皇冠,冠顶嵌十字架,两侧有垂珠,右手握顶部为十字架的王杖,左手握顶部为十字架的圆球。
米哈伊尔七世的金币正面为基督正面胸像,长须下垂,脑后为十字光环,十字架的两臂很宽,未被遮挡的三个方向的十字架臂中分别有的图案;基督右手举起于胸前,拇指与无名指、小指靠拢,食指和中指翘立做祝福状;左手托福音书,从金币上只能看出封皮上装饰着图案的福音书,而不见从下托着福音书的手;图案外有两圈联珠外缘。背面为皇帝正面胸像,留须,身着改良长袍,上绣衣领,头戴顶部嵌十字架的皇冠,两侧有垂珠。右手执顶部饰有军旗的王杖,左手握顶部为十字架的圆球。图案外有两圈联珠外缘。
这3枚金币上的基督圣像以及各种铭文符号,均反映出11世纪时拜占庭社会生活中基督教的影响,而且一些崇拜符号也固定下来,构成了现代基督教正教崇拜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例如罗曼努斯三世金币背面的圣母像所表现出的对圣母的崇拜;例如君士坦丁九世金币正面的基督胸像是很特别的符号,称为普世式基督,即Pantocrator,字面意为 “宇宙之主”。它经常出现在正教教堂的穹顶,图像中的基督略向前倾,这样不但使基督将书合在胸前的姿势更为协调,还可使他能够俯瞰整个教堂,而教堂内的装饰和人们的集会就象征着他所创造并予以统治的世界,出现在教堂穹顶是为了更好地表现基督统治、看顾世界的意义。自罗曼努斯三世开始,这种基督胸像出现在金币上。
再次,从铭文看11世纪的拜占庭社会。
君士坦丁九世的金币正文不是很清楚,可以根据 《拜占庭钱币大全》参考原报告对铭文的识别,可以读作+lhCXICRCXRESNΛNTIhM,与罗曼努斯三世金币的正面铭文相同。这种铭文格式从马其顿王朝的瓦西里二世 (Basil IIBulgaroctonos,976-1025)时候开始出现,并一直沿用到11世纪以后。背文更加模糊,但大体可释读为?cωnsΛτh bΛ ILcЧSRM,表示ΚωνσταντíνοβασιλεΡωμα觃ων,意为 “君士坦丁,罗马人的皇帝”。
米哈伊尔七世的金币正面在基督双肩上方左右两边分别有IC和XC的铭文,这是表示基督的名号,为希腊语耶稣基督ΙησοΧριστó的缩写,字母上方的 “—”线表示着重背文是皇帝的名号,读作:+M IX·HΛRA’IΛΟΔ,意为ΜιχαηλβασιλεΔοκα,表示 “米哈伊尔皇帝杜卡斯”。
这3枚金币的正背面铭文同样反映出11世纪基督教在社会上的影响,表示耶稣基督的IC、XC以及表示圣母的MΘ和Θεοτóκε,是正教教堂以及圣像中极为普遍的符号。同时它们也说明了拜占庭社会的全面希腊语化,拉丁字符出现的频率更低。但要注意到它们会一直存在,直到帝国终结,例如铭文中的Rex。因为拉丁语虽然不再是帝国的通行语言但一些词语作为罗马帝国的标志和文化印迹,有维持其存在的基础。
综合罗曼努斯三世、君士坦丁九世和米哈伊尔七世的金币,可以发现这个时期金币上出现了基督的形象,而罗曼努斯三世的金币背面还有圣母为皇帝加冠的形象。而在我国所有发现的拜占庭金币中,其它所有金币上都没有基督的形象,比较突出的特点只是十字架形状的演变。考虑到拜占庭帝国时期正教教义的发展,以及随之而生的社会演变,货币上基督形象的出现反映出毁坏圣像运动之后,圣像崇拜在艺术领域内的发展以及在社会日常生活中的体现,而正是这段时期发展成熟的圣像绘制理论与实践为此后发扬光大并绵延至今的拜占庭艺术奠定了基础。
从19世纪末,西方探险家在中国境内首次发现具有拜占庭文化特征的金币仿制品以来拜占庭金币作为反映古代中国与地中海世界经贸联系的实物证据就一直是国内外学者的关注焦点。随着建国后我国考古工作的全面、系统地展开,在我国北方许多省份都出土了拜占庭金币或金币仿制品,进一步证明了古代中国与拜占庭帝国之间的经济、文化往来,同时它们也构成了深入研究东西方两大帝国之间政治、经济、文化交往的重要实物证据和线索
金德平先生在文中报道的这些金币,从学术研究角度,我们既兴奋于如此之多拜占庭金币的出现,也遗憾没有更多来源情况的说明。而在这其中,属于拜占庭帝国中期的这6枚金币更为特别。我国发现的拜占庭金币主要集中于拜占庭帝国早期,中晚期的金币此前未见相关报道。金文中提到这些金币为中国钱币博物馆从民间征集而来。那么民间得到这些金币则有两种途径,一为现代从国外钱币市场流入,二为中国出土。虽然这两种途径对于学术研究的意义迥异,但都有助于我们认识拜占庭帝国的历史与文化。
注释:
① 金德平、于放:《考说在中国发现的罗马金币——兼谈中国钱币博物馆17枚馆藏罗马金币》, 《中国钱币》, 2005 年1 期, 第16-19 页。
② 君士坦斯二世曾亲自指挥凤凰港海战, 以抵抗阿拉伯人的进攻, 但以失败告终。关于这场战役,参见Bury, J B. A History of the Later Roman Empire, from Arcadius to Irene (395 AD to 800 AD) (vⅡ)London: 1889. p291.
③ Grierson, P. Byzantine Coinage, Washington, DC: 1999. 7.
④ Grierson, P. Catalogue of the Byzantine Coins in the Dumbarton Oaks Collection and in the Whittermore Collection:Nicephorus III, 717-1081 (v 3), Washington, DC: 1973. p114, 5-6.
⑤ Hendy, M. The Economy, Fiscal Administration and Coinage of Byzantium Variorum: 1989.p 265.
⑥ 改良长袍, 即ame n d e d l o r o s, 这是在传统的执政官长袍基础上进行调整的长袍。拜占庭时期的传统执政官长袍是一件长长的、镶满珠宝的、缠绕在身上的长布围巾,一端搭在前面,另一端搭在向前伸出的左臂上。9世纪后期,这种长布围巾开始被一种头上戴着的简化围巾取代,后者通常称为改良长袍,穿着方式一样,只是形式略有变化,图案更为繁复。货币上的传统长袍与改良长袍易于辨认,前者在佩带者的胸前表现出斜纹图案,后者采用垂直或水平图案。罗曼努斯二世的改良长袍:这是一种含有丰富的绣花条纹的布料,长约1英尺,12英寸,有3个孔,适于脑袋穿过。它在身体前后垂下,前面接近膝盖,后面有一个较短的拖裙,而不是像传统长袍那样将后摆搭在左臂。罗曼努斯二世改良后的长袍图案包括水平平行的四个方形板,每个重心都有一个小方形饰物,与相邻的方形用一排圆珠分开。这种改良长袍用一种丝绸或其它柔软织物制成,只到膝盖下,袖子宽松,肩膀下方的上臂处装饰有圆形花饰;前后袍尾底部均有一排花饰。由于没有难以固定的衣摺,这种改良长袍比传统长袍更易穿着,但后面被折起的拖裙却又丑又不舒服。参见Grierson. ByzantineCoinage,p 57.
⑦ 罗曼努斯三世之所以将圣母像广泛运用在其钱币上,既有他自己 “对圣母特别的尊崇”的原因,也是这个时期圣母崇拜的风行,表现在圣母像以各种方式出现在拜占庭帝国社会生活中的各个角落。参见Grierson.Byzantine Coinage,p 35.
⑧ 铭文中的Θεοτóκο一词意为圣母玛利亚,常用其呼格于诗歌;Ρωμαν用于动词后,为Ρωμανó的宾格。在祈求圣母助佑时,曾经一度使用M aria来称呼圣母,后来比较常用 “上帝之母”,即Μ τηρΘεο,缩写为MPΘV或MΘ;若直接请求圣母帮助时,通常的格式为 “O MotherofGod,aid...”,也就是Θεοτóκεβοθει...,常被简化作ΘKE ROHΘEI(或者ROHΘ或RΘ…),这种格式在11世纪以后非常普遍。参见Grierson.Catalogue of the Byzantine Coinsin the Dumbarton Oaks Collection and in the Whittermore Collection(v3),p 179-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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