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之童趣

2015-11-26 21:09木兮
美文 2015年22期
关键词:药瓶孩子王花灯

木兮

乡村撒野之一

很少向人提及我的童年,不是因为它的不完美,而是我唯恐自己不够精准的文字亵渎了它那份独有的纯粹。

小时候随家人在乡村生活了八年,那八年也是我最快乐的童年记忆。作为家里的唯一一个孩子,大人们永远对我宠爱有加,因此在乡下贫苦的生活,我依然像一个骄傲的公主, 优越而任性。

上学的时候,别的小伙伴都是家里人用剩余的布块拼对成的花布书包,我却是爸爸在县城给我买的皮质双肩背包。但小孩子说也奇怪,我一点儿不开心,没有人知道我心里其实多希望有个妈妈亲手给我做的花书包,那样才叫漂亮呢。最后经过我的苦苦央求,我终于得到了一个妈妈熬夜缝制的花书包。那一晚,我把花书包紧紧抱在怀里,幸福地睡着了。第二天清晨,天不亮就摇醒妈妈,送我去上学。

再说到元宵节,其实现如今的元宵节已经远不如小时候那般热闹了。

那时候的元宵节,村子里的所有小伙伴都会在十五晚上,提着自己心爱的灯笼一家家相邀去赛花灯。正月里的节日,其实寒气十足,但是小孩子晚上出来玩耍不是目的,大家只是觉得一起提着灯笼在明晃晃的月光下特别有意思。月光像是铺上了一层银亮亮的白霜,脚下的枯枝相互交织着,脚丫踩上去,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小伙伴们一边比拼着各自的花灯,一边在雪地里使劲地踩出声音,嬉闹成一片,其乐无穷。

那时候的我,望着同伴们手里各色各样的花灯(伙伴们提的这些花灯大多都是村落里心灵手巧的老一辈赶制出来的),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电动会唱歌的公鸡花灯,心里全是急切羡慕,然后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被妈妈哄了很久才拉回家。

后来一直到小伙伴们长大了,大家重新聚在一起,我才知道她们那时候有多么羡慕我的会唱歌的花灯。孩童的时候就是这样纯净与干脆,大家都是在相互羡慕中度过了我们的童年。那样的日子,多年后再被提起,不仅不会僵持尴尬,反而因为找到自己童年的蛛丝马迹而欢呼雀跃。

如今回想起过去,最让我难忘事莫过于说服爸爸和我一起去杨树林里捉知了猴了。

知了猴蝉是在脱壳前的蝉蛹,村里人都叫知了猴。后来长大了读书,才知道蝉蛹要在黑暗的土地里修炼四年,才等来一夜金蝉脱壳的完美变身,现在暑热时节在听到知了的鸣叫声,竟莫名其妙多了一丝敬意,能一年年等待下来实属不易。只可惜那时候太小,这些完全不懂,只知道妈妈炒的知了猴最美味。

那时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傍晚时分,急急忙忙催爸爸吃好饭,爸爸一手拿着电灯,一手牵着我,我的怀里揣着一会要装战利品的锦囊——空的罐头瓶子。我一路太过兴奋,一蹦一跳地,还唱着妈妈新教会我的儿歌《小毛驴》,爸爸悄悄向我努努嘴:“小声点,一会知了猴听见了就不会出来了。”我便小心地闭嘴,不敢再发出声响,轻手轻脚地跟着爸爸。

到了杨树林,我才发现到处是捉知了猴的大人和小孩,一束束的手电筒明晃晃地从一棵树串向另一棵,时不时有小伙伴兴奋地大声嚷嚷““爸爸,爸爸,在那!那有一个知了猴!快啊!”

于是,我和爸爸也不甘示弱,很快加入了知了猴的敌营部队。爸爸负责一棵树一棵树的搜获和捕捉工作,我只需要适时地把罐头瓶举过去收入知了猴即可。嘿嘿,不到一两个小时,我们就收获了满满一瓶子的知了猴,可谓战果累累,一老一少高高兴兴地满载而归。

回到家,妈妈在罐头瓶中加入盐水,然后放在厨房,等待第二天的烹饪。

至今我早已忘记知了猴的味道,但永远忘不掉的是:夏夜里一家人急忙忙地给我的童年点亮回家的路。

妈妈说我自小乖巧伶俐,外公也常这样说,觉得我自小就有一种非凡的记忆力。

外公那时候不仅仅是村子里有名望的语文老师,还是位临近闻名的中医。因此外公家的药房摆满了各种这样的小瓶子,这是我最喜欢探险的地方。那时候许是两岁左右,每次到外公家,第一件事我绝对是找到“健胃消食片”的紫棕色玻璃瓶子,然后喜滋滋地掏出一粒放在嘴里,酸酸甜甜,山楂的味道一直是我幼年最引以为豪的骄傲。

我的屡屡得手,引起了家人的好奇。一个两岁的小女孩,不识得字,怎么会记住哪瓶是山楂丸,是不是她特意记住了放山楂丸的位置?于是外公提议将其他的差别不大的各色瓶子调换位置,混淆起来,再看这个小丫头还能不能找到。

于是外公紧随我身后,生怕我认错了药瓶误食了别的药。可是,似乎是大人们太小看我了,只见我走到药柜,拿起一瓶药,仔细端详,左看看不是就放下,又拿起一个药瓶,右看看也不是再放下。如此找了好一阵儿,终于找到了,说着就要把药片塞到嘴里。外公吓坏了,生怕我拿错了药,赶忙从我手里哄下了那个药瓶,一看竟然就是他混淆在一堆药瓶里的“健胃消食片”。家里人再一次证实了我的聪明,但谁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怎样记住那瓶药的,而我自己也不知道,似乎冥冥之中有人牵引着我。

这件事从此在外婆家传为美谈。

还有一件关于非凡记忆力的事,就是小学一年级时,外公生病住进了市里的医院,我和妈妈前去探望。在回家的途中,我竟然将整本语文课本,从第一课到最后一课,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车上的一位叔叔很是激动,连连夸我聪明,说我一定会读好书。

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时我对语言最早表现出了敏感,直至深深地挚爱。

乡村撒野之二

有时候感叹,自己这样一个马大哈,做事丢三落四又极其健忘,却对生命中别人毫无记忆的年岁清晰有加,真是一个奇迹。

也许是我脑海里积淀的那些往事,缓缓地在我的心头留恋往返,无需刻意铭记,却已印入骨髓。又或许,我的心对生活有独特的甄别水准。即使我很擅长遗忘,记忆也自行搜罗收藏了生活的点滴芬芳,静默芬华。

和大多数小朋友一样,小时候的我喜欢跟在大孩子的后面疯跑。因为我不可能成为孩子王,我年龄小,身体瘦弱,便永远是跟班跑腿的。

比如今天孩子王说,我们去树上掏鹌鹑蛋!我就是在树下把风收装成果的那一个,原因很简单,我太笨,爬树这样技巧性的活儿对我太有难度。

第二天我们的目标是捉知了,用长长的对接而成的树枝粘下夏日里鸣叫不止的知了。于是一切准备就绪,孩子王便开始发号施令,话音刚落,立刻会有一个个子高眼力好的男孩自告奋勇去前线,然后孩子王大呼“向左移”“向后移”“手别颤动”等首长才讲的话。我则是在一旁等待大功告成后欢呼雀跃的拉拉队。

可是,我喜欢这样的跟班,觉得每天都等不尽的新鲜,扑面而来。

提到乡村童年,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忆起我的外公,这个永远脸上挂着慈祥淳厚笑容的老人,一个教了一辈子语文的老人。

有时候闲暇时我会思虑究竟是谁把我带进文学的世界,而今渐渐找到了答案。

是外公。

小时候也曾在外婆家常住,三两岁的洋娃娃,都需要身边有个大人。外婆去田地里劳作,我便会被外公带到学校。因是外公年长又受人爱戴,学校单独给外公一间办公室。一张办公桌,一张简易的床,还有几个书架的书。仅此而已。但我永远忘不了我第一次进那间屋子时的好奇和喜悦,外公去给学生们上课,我就自己坐在办公室里找我喜欢的连环画,那时也不识几个字,却也看得津津有味。后来长大后向母亲说起这件事,母亲大呼惊讶,她想不到我竟然会对此还有如此深刻的记忆。

这几日假期归家,便喜欢缠着母亲讲她儿时的故事。

几经问询,我得知母亲竟做过外公的学生!这样的情况我一直很难想象,如果自己的父母亲是自己的任课老师,我会在课堂上如何表现?我问母亲:“外公教书精彩吗?”

母亲眼里立刻光芒四射,满满的骄傲与欣赏,赞赏地说 :“当然精彩。你外公讲课从来不用教案的,只是站在讲台上,洋洋洒洒,精彩不断。学生们都很喜欢你外公的课。我也是。”

毫无疑问,在母亲的眼里,外公不仅仅是父亲,还是一位有才华的老师。

于是我总会想起外公伏案批改学生作文的场景。定是遇到精彩处爱不释手,或是遇到调皮的一群学生集体抄袭作文,连连摇头,决定改天必要找他们谈谈。

只可惜外公在我7岁的时候已不幸离世,给我遗留下太多的遗憾,使我终生难以平复。

因此,对于文字,我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感觉,觉得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或许这是对外公的一种怀念与爱戴。又或者外公会在天上看着我,继续他的梦想吧。所以每每写下这些文字,心里的满足与幸福是不舍启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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