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之思也,其神远矣

2015-11-22 10:09李伟民
当代文坛 2015年1期
关键词:莎士比亚

李伟民

摘要:威廉·赫兹列(William Hazlitt,1778-1830)是19世纪浪漫主义莎学评论的主将之一。他的浪漫主义莎学评论既秉承浪漫主义文学主张的一贯理论。又在浪漫主义莎学评论中提出了自己的美学与文学艺术批评主张。赫兹列的浪漫主义莎学评论强调了“自然”与“想象力”在莎士比亚戏剧中的重要作用。同时也比较系统地对“自然”与“想象力”的内涵进行了阐释,尽管这些阐释在某些方面显得简单和简略,但毕竟赫兹列与其他浪漫主义莎学评论家一样将莎士比亚抬高到了文学艺术创作上的至尊地位,奠定了莎士比亚当今在文学艺术领域不容撼动的地位。赫兹列的浪漫主义莎学评论也是他的浪漫主义文学主张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

关键词:赫兹列;浪漫主义莎学;莎士比亚

浪漫主义文学批评一贯将莎士比亚奉为文学艺术创作的楷模。在他们的文学批评理论与实践中,颂扬莎士比亚在文学艺术创作上的成就,在浪漫主义文学主张的框架下,阐释莎士比亚剧作的多层意蕴,将莎士比亚创作中的浪漫主义表现手法作为衡量文学艺术作品的准则,成为浪漫派作家在文学批评方面的一项主要任务和重要的理论支柱。正如张泗洋先生所说。19世纪的莎士比亚评论。是莎士比亚进入世界艺术家宝库的最后一张通行证,同时也是对其作品总体价值的一次高水平的评断……浪漫主义莎评主要挖掘了莎士比亚运用想象力所带来的艺术魅力。作为莎士比亚最热情的讴歌者和崇拜者,浪漫派批评家们最先把他迎进了19世纪,他们以他的艺术作为自己的楷模和旗帜,把他当做一个艺术世界的造物主来研究,他们的赞语充满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惊喜。而威廉·赫兹列(William Haz-litt,1778-1830)正是浪漫主义文学运动中的一位重要举旗者,也是浪漫派莎评家最重要的中坚人物之一,他曾经在《莎士比亚戏剧中的人物》一书中对32部莎剧作出了逐一评价。为此,在国内赫兹列研究相对薄弱的情况下,我们极有必要弄清他的莎学思想,并由此窥斑见豹地去触摸浪漫派莎学的主要理论倾向。

作为浪漫主义文学运动中形成的浪漫派莎评具有所属流派的一些共同特征。但是又不同于这一文学流派中的非浪漫派莎评家,其中最明显的区别就是是否对于莎士比亚及其创作方法热烈地大加赞颂,而几乎没有批评。在这一点上赫兹列与其他浪漫派莎学家如出一辙,他强调,要了解天才的力量,就应该读读莎士比亚的作品。赫兹列等浪漫主义莎评家崇尚天才,他们认为这种天才首先在莎剧中表现为,“在反映客观现实上侧重从主观内心世界出发,抒发对理想世界的热烈追求,常用热情奔放的语言,瑰丽的想象和夸张的手法来塑造形象。”即偏重于表现主观理想,抒发强烈的个人感情,包括赫兹列在内,浪漫派莎学一方面反对权威,习俗和狭隘思想的个人主义的肯定。另一方面又在文学艺术领域竖起了一座供追随者顶礼膜拜的功德碑,将莎士比亚奉为天才,莎氏的作品也被奉为文学艺术创作领域里的金科玉律,以此来证明浪漫主义文学创作原则的先进与正确。我们说莎士比亚戏剧确实具有上述特点,但并不仅仅止于这些特点,浪漫派莎评显然是将莎士比亚戏剧中的浪漫特色,作为证明浪漫主义文学主张的身份证。那么,作为浪漫主义莎学批评家之一,赫兹列的莎学批评在具有一般浪漫派莎评特征的同时,在莎学研究上又有哪些独特之处呢?这是我们在研究莎士比亚批评史时应该弄明白的。

一 “自然”是自由与激情的必然体现

赫兹列等浪漫派莎评家反对17、18世纪英国古典主义用呆板的程式去套莎士比亚,在上演莎剧时歪曲莎士比亚的本来面目。为此,浪漫派莎学家极为欣赏莎士比亚剧作中的“自然”,其实这种自然的内涵就是自由与激情的代名词之一。这种对“自然”的推崇究其实质是对古典主义与僵化的文学批评的反动,既是其政治激进主义倾向的反映,也是现代性的明确宣言。赫兹列认为,“莎士比亚的长处在其自然(最广义的)”,“莎士比亚的语言就像象形文字,能将思想直接变成形象。”“莎士比亚那些情真意切的精彩段落,完全是炽情的流露和想象力的独创,完全是他自己的语言。”自然是艺术之魂,艺术想象的力量完全蕴藏在大自然之中,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提供的。“莎士比亚在戏剧上无穷无尽的创造力来自他的韵味”,阅读莎士比亚,“我们会感觉到他凝聚了古人的智慧……似乎时间与自然已把所有财富都堆在我们脚前。”这种“自然”在赫兹列看来是摆脱了政治羁绊的,是从大自然中汲取养分的艺术,就如同莎剧中表现出来的人类追求自由、解放的冲动,代表了人的无限的生命力和生命的激情。赫兹列认为莎士比亚“与其说是自然的模仿者,不如说是自然的工具;不是他从自然中汲取话语,而是自然通过他表达主见”。可见莎剧和浪漫主义文学,在赫兹列看来都不过都是毫无束缚的自由与最优秀的客观性激情最“自然”的反映,是文学艺术所应该达到的最高境界。无论是莎剧还是浪漫主义文学创作都属于天才的范畴,而“天才最大的功力是在描写最强烈的激情上显示出来的”。赫兹列强调,莎剧中所蕴涵的无穷的力量不受任何人为的束缚,是感情的强烈喷发,它和与生俱来的有着强烈自由精神的大自然极其相似,这种激情更是和进步的理想难以分开的。在这个意义上说,莎士比亚似乎也成了浪漫主义的莎士比亚了。赫兹列从强调道德原则性的角度出发,第一次把人们的注意引向了莎剧的政治内容。所以赫兹列等许多浪漫主义莎学批评家不加批判地把莎士比亚视为自由的象征,导致后来的一些现实主义者反对19世纪中期对莎士比亚的奉承和看法。

文学艺术创作中“激情”的宣泄是浪漫主义文学批评家所一贯主张的。赫兹列在莎士比亚那里也看到,这种“自然”又首先表现为一种激情。在这个意义上说,浪漫主义可以说穿越时空与莎士比亚一拍即合,他们都把激情作为了文学艺术创作中必不可少的一种精神支撑,这种精神“是与各种不同的可能情况结合在一起的激情力量”。赫兹列的浪漫主义莎评强调作家的主观创造才能、个人天才,尤其把激情和灵感显赫地标注在莎士比亚戏剧的特征中,把对激情的表现作为莎士比亚戏剧的显著特征。所以,莎士比亚被视为“人本主义者,草根性人本主义者,情欲主义的人本主义者。他总是觉得人之性动力为人性之最,总是战胜理性”。赫兹列强调,莎剧中所蕴涵的激荡人心的力量,不受任何人为的束缚,它既是一种感情的喷发,也是具有强烈自由精神的大自然。莎剧的浪漫主义特性使我们意识到个人在生活经验的知觉层面和情感方面的愉悦和满足,获得的是与现实生活不同的审美价值。“莎士比亚天才的杰出之处在于他实际上包括了同代一切伟人的天才,而不在于他只在一个偶然的特点上和他们不同。”

这种艺术性的获得恰恰不是来自别处,它还是来自模仿自然。既模仿自然不但成为浪漫主义的一面鲜艳旗帜,也顺理成章地构成了莎士比亚戏剧的一个明显标志,由此,浪漫主义赞颂莎士比亚也就毫不奇怪了。那么,莎剧的艺术性来自哪里呢?赫兹列认为这种艺术性的获得也是通过模仿自然来获得的,因为自然是生机勃勃的,充满了诱惑力,而不是矫揉造作和人工雕凿,毫无生命力的,而莎士比亚戏剧恰恰在艺术性这一点上契合了浪漫主义的文学创作原则。莎士比亚戏剧的艺术性的确是“真实与自然的必然结果”。莎士比亚的天才在这里充分表现出来,脚踏到自然与感情最远的界限。赫兹列将这种艺术性表现归结为,“悲剧以想象的同情来替代纯粹的自私。它在我们对自己的关心之外。给予我们高尚的、永久的对人类的关心。它把伟大的、遥远的和可能的事物提高到与真实的、渺小的、近旁的事物同等的地位。”所以,赫兹列管莎士比亚的《第十二夜》叫作自然的艺术性的喜剧,“这就是我们常会在莎士比亚作品中发现的那种喜剧。”同时艺术性又体现为莎士比亚的喜剧是牧歌和诗歌型的,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在莎剧中愚蠢是土生土长的,带来本地的、快乐的、无阻碍的光华茁长出来。如果说他对喜剧的爱好有时使他对悲剧的严肃性漫不经心,那么诗意浓厚、充满感情的段落是他喜剧中最精彩的部分。

在赫兹列看来,自然也是一种语言。这种自然不仅是一种创作风格的呈现,而且影响到作家的创作语言,莎士比亚利用这种语言塑造人物,宣泄激情,揭示主题,构思情节,达到作品内部的自恰性,创造出的是“戏剧人物”。值得注意的是浪漫主义对于情感的推重,当这种情感转化为语言的时候其张力就得到了成倍的扩张。真正的艺术家就是这种语言的运用者和解释者。每段情节、每个意象都是一个“感情”的象征和我们生生不息的存在锁链中的一环。“正所谓通过语言使人能够致知途径,洞见实在世界……他一贯强调艺术从属于自然和这种屈从关系的必然性。”在赫兹列的莎学批评中,它力图证明莎士比亚戏剧中存在足以引起读者和观众联想与共鸣的“激情”。而作用于这种激情的力量则来自于自然,并特别明显地表现出一种语言的力量。他是由真实感受产生出来的真实特性。即他所宣称的“移情力量,物我同一的力量”,归根结底是浪漫主义文学主张的力量。

二 想象力与情感的共同作用

1 想象力构成了人物情感的普遍基础

“莎士比亚是自己时代的组成部分,他的时代之于他是不可或缺的。”莎士比亚的本事就在于揭示人性,“各种形式、程度、升华、沉落的人性。”正如王佐良先生所说的,威廉·赫兹列“注意的是作品是否把真实感情写得酣畅痛快,着重的是想象力”。莎士比亚即自然——不过是在每个最细微枝叶上揭示上帝设计的自然:与艺术和解了的自然。所以赫兹列对莎士比亚有很高的评价,认为他有非凡的想象力,是“人类杰出的天才,他的作品的突出特点是它的普遍性质……莎士比亚最擅长描写人物在行动中的感情变化”。莎士比亚戏剧中的这种想象力构成了人物情感的普遍基础。莎士比亚能够“像观察现实世界一样知晓想象的世界”,如果没有想象力或缺乏这种想象力,和由这些想象力引起的激情,那么这些历史或原来文本中的人物至多只是干巴巴的符号而已。“莎士比亚把最丰富、大胆的想象带进了自然世界,另一方面他又把自然带进了现实以外想象的世界。”所以赫兹列认为,莎士比亚戏剧构成了“任何物体或事件的自然印象,它的生动性感发了想象和激情的某种不自觉的运动,并通过共鸣而产生某种抑扬顿挫的语声或音响来表达这种印象”。莎剧想象的特殊性,不仅表现在人物塑造上,同时也表现在构成情节、创作风格等方面。赫兹列认为:“对于艺术,对于趣味,对于生命,对于言语,你都是根据情感作决定,而不是依照理性。”但是赫兹列并没有明确指出这种特殊性,而仍然把想象与“自然”联系起来,这就说明,赫兹列只是笼统或比较粗糙地肯定了莎剧的想象特征,缺乏对莎剧想象因素的细致区分,其实这也是浪漫主义莎学评论的特点之一。赫兹列最终将这种想象的产生归结为客观因素,而淡化了莎士比亚主观想象的参与。赫兹列的浪漫主义莎学批评不无漏洞,甚至在浪漫主义推崇的主观情感方面,也忽视了莎剧想象的根本特征。他们的笼统与粗疏之处也恰恰成为了人们反对浪漫主义莎学评论的一个充分理由。赫兹列把一切诗限定为:“对任何物体或事件的自然印象……激发想象与热情作偶然运动,并通过同情对声音和响声加以某种调节,从而表现这种印象。诗是‘想象与热情的语言,或者说,是‘自然意象和自然情感与热情和幻想的结合。”以这一标准来衡量莎士比亚的戏剧,既证明莎士比亚戏剧符合浪漫主义的创作原则,又通过莎士比亚戏剧的经典性来一再重塑浪漫主义文学的权威性。但也应当看到,赫兹列所注意到的莎士比亚戏剧中的想象还是比较粗糙的,分析也是比较模糊的,并没有将想象细致地区分为各种不同层次的想象,既没有区分想象与联想之间的不同,也没有借鉴古希腊亚里士多德指出的联想程序:相似、相近和相反等范畴,他有时将莎士比亚戏剧中的“想象”等同于浪漫主义的理论主张,大有借莎士比亚树浪漫主义旗帜之嫌。

对赫兹列来说,人类能够欣赏悲剧这一事实本身,就证明了人类拥有“感应想象”这一积极能力,因此能够作出积极的无私行为。莎士比亚是极富想象力的作家,当他的内在感情受到文艺复兴时代特殊生活形态和社会生活的刺激时,就必然会引起内心情感的激荡,其情感的特征也会从弥漫状态中明确起来,并且从文艺复兴时代英国社会人的活动中映现出来,莎剧显示给我们的被想象力和环境引诱弄得极度紧张的感情,以刺激我们的感觉神经,“它指示给我们,这种强烈的感情曾给别人带来更大的痛苦与罪恶,从而改正我们自己为害极大的过于激烈的感情,它使我们成为人生比武场上动脑筋的看客。它使人类的思想感情更为精致,使人类得到锻炼。”“它直接深入到人心与人的事务中”,而“主要兴趣的引起是靠不同感情替换上升,从最亲密的爱情与最无限的信任到妒忌的折磨和疯狂的仇恨这种完全的、未预料到的转变”。赫兹列认为,莎士比亚在这里给我们创造出了一种想象的特殊性,“这种特殊性决定了莎剧“具有真正的文学形象的性质”。因为莎剧的魅力并不仅仅在于想象,而在于“想象的特殊性”。在很多人看来,我们就是哈姆莱特,甚至人人都是哈姆莱特。“这个戏具有一种先知的真理,这是高出于历史的真理的……谁若把看戏当做推开人生种种罪恶的最好办法,把戏当做表现罪恶来嘲弄罪恶的一种办法——谁就是真正的哈姆莱特。”所以“《哈姆莱特》最值得注意之处是创造才能、独创性,与性格发展”。这是因为它保持了自然中本来有的人的理解与道德习惯之间的区别,人的思想的荒谬与动机荒谬之间的区别而已。莎士比亚不仅赋予了哈姆莱特的特殊身份和特殊心理,而且想象出了特殊心理与特殊环境之间的关系。他把人物放在严重的危机、磨难、生与死、爱与恨中去想象。这是包括《哈姆莱特》在内的莎士比亚戏剧得以登上文学创作顶峰的原因之一。赫兹列认为“人类能够进行感应想象,即能够想象别人的情感与痛苦的特点,便是这种能力的根源……感应想象在艺术创作与欣赏中有极大的重要性。没有想象别人的情感的能力,艺术家就不能创作体现人类情感的艺术作品,受众也不能欣赏艺术作品中负载的人类感情”。当莎士比亚通过他伪装的人物说话时,他更能自由地发挥他的天才,发挥他天才的想象力。

2 真实性与艺术想象力的契合

在赫兹列的浪漫主义莎评中,始终强调“想象”的重要地位。他对三十多部莎剧的评论始终贯穿了这一思想。这种想象来自于自然,通过语言、意象和诗歌,又高于自然。阿恩海姆说:“富于想象力的形象,并不是去歪曲真理,而是对真理的肯定”,“实际上,正是在处理那些最普遍的对象和最为老生常谈的故事时,艺术想象力才最明显地表现出来。”这一点在莎士比亚的创作中得到了最好的证明,因为莎士比亚戏剧的魅力并不仅仅来自于真实,而且来自于深刻人性刻画基础上的旺盛的艺术想象力。赫兹列所强调的想象既与浪漫主义莎评有着一脉相承的关系,也有自己的独特之处,既是文学艺术创作的不容忽视的重要创作方法,也与他所看重的莎士比亚戏剧里的“自然”有关。赫兹列把“情感主义和一种视想象力为对事物特质的功名的理论”。虽然他的主张有“视艺术为现实的单纯抄袭”的倾向,但赫兹列“对于文学与社会的关系抱有强烈的意识和一种强烈的历史感”。这就说明,赫兹列尽管一味强调艺术对自然的模仿关系,但面对莎士比亚的剧作和浪漫主义文学主张时,他更强调艺术想象力对于莎剧与浪漫主义文学的重要性。赫兹列对莎剧的阐释说明,艺术想象力已经被浪漫主义“提高到历史从来未有过的重视程度。想象力被看作最根本的创造力”。这种想象力既是浪漫主义美学旗帜中的一颗耀眼的星,也是他们极力赞美莎士比亚的原因之一。他们既看到了“莎士比亚头脑的突出特点是它的普遍形式”,也感觉到莎士比亚的剧作与其他人最不同之处在于构思的这种奇妙的真实性与个性化的完美契合。“真实性”说明莎士比亚戏剧中人物的性格特征来自于现实生活(自然)中活生生的人,其中的很多人物虽然并不是莎士比亚创作出来的,但是一经莎士比亚手笔的点染,其鲜明的性格特征,浓郁的生活气息,复杂的人物个性不仅跃然纸上,而且在舞台上给观众留下了深刻而难忘的印象。我们可以说,诗人是使自己与他想表现的人物合而为一,然后又移入另一个人物。好像同一个灵魂连续地使用不同的肉体活了起来。“莎士比亚笔下的人物是历史人物,也同样是真实与正确的……莎士比亚是戏剧的……在莎士比亚那里,人物的组成成分不断地组合、分解,整体中的每一分子和其他成分交替亲合、排斥而发起酵来。”所以“莎士比亚的想象也有和他对人物、感情的概念一样的可塑性”。莎士比亚“天才的普遍性对他的单个作品来说可能是不利条件;他那种种不同的丰富的才能有时使他不能将它用于最有效的目的”。此种自然的“想象性”表明,莎士比亚充分调动了各种写作手法,原来那些客观事物特征,一经他的主观感情冲击,就已经与原型有了本质上的区别,成为他的独创。“在莎士比亚的诗歌中,想象似乎是自然的使女,而自然又好像成为了想象的玩物。”这些经过他的创作的每一个人物不像是头脑虚构的产物而像个活人,既有自己的个性,又绝不依靠其余人物,已经具有了自己存在的生活基础和美学基础,不依靠作家本人而存在。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想象可以涵盖生活,艺术是人的知觉和情感在想象的作用下发生联系和进行发泄的某种方式。赫兹列认为:“想象奇特”说明莎士比亚的想象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层次,“莎士比亚的想象来自生活,他把现实生活中的环境、事物、动机、感情搬入他的想象,塑造出各类生动真实、性格各异的男人和女人。”这种经过选择、强调的客观事物特征在主观感情的冲击下产生的想象,富于刺激力,“凭借想象作用去揭示其中为人所忽略的‘巧义……所未理解的意蕴”的“神思”,对读者的想象构成了启发性,从而联想到更广泛的生活与生活中的细节。

三 结语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正是由于包括赫兹列在内的浪漫派对莎士比亚的顶礼膜拜,将莎士比亚最终推向了世界文学艺术创作的顶峰。使其坐上了19世纪以来足以傲视世界文学艺术群雄的至高无上的第一把交椅;过分的赞美,虽然为莎士比亚带来了巨大的声誉,在世界范围内形成了一门显学——莎士比亚研究,使莎士比亚成为语言文学研究和文学批评始终绕不过去的一道门槛。无论何种文学批评流派,何种文学观点,何种文艺理论,赞美也好,批判也罢,都要以莎士比亚作为靶子。但莎氏众矢之的显赫地位,也引起了倒莎派铺天盖地的诟病和一些著名文学家、批评家对莎士比亚创作方法和作品的猛烈批评。这种局面的形成,并没有减弱莎士比亚作品的魅力,也没有削弱莎士比亚在世界文学史上的至尊地位,反而促进了莎士比亚研究的繁荣和不断地被经典化,并最终在20世纪乃至21世纪形成了更加多元化的莎学批评理论体系。同时也使各种批评流派在建构、重构与解构莎士比亚的过程中逐步完善了自己的理论体系。

责任编辑 杨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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