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茅台，茅台（外一章）

山西 王文海

实力方阵璀璨的星群

归去来兮：茅台，茅台（外一章）

山西 王文海

草木招摇，岁月崔嵬，放下的流年在赤水河上力不从心

可我怎样才能抗拒内心的调遣匍匐在这古镇的余香里

让一个人尽显他的俗气而后莫须有地爱上这里

今夜，月亮刚好亮到了53度，被云彩稍稍遮住的那一部分

依然透彻，估计也在43度左右，今夜，适宜歌唱、流泪、抒情

将心事潜入杯底，把江山啸成镂空的酒气，这杯子，才是今夜唯一的权杖

可不可以把一滴鸟鸣、三两春风、五匹白云、七朵灯盏都藏入一壶月色中就着薄雾，来来来，对饮成三人；可不可以把一条青山、两捆大江

四方众佛、八面来风都装入豪肠中，会须一饮三百杯，唯有饮者留其名

玫瑰乘以月色，大概就是爱情；茅台加上春光，应该叫做人生

微醺，在两者间缓步，然后转身，如果你可以狠下心

把暮色拌入茅台中，那最后的结局，叫做“勾魂”

我坚信，茅台镇的人都是出家人，如若没有灵魂的悟道，哪有茅台的透明

口念梵号的，还有那些嗡嗡飞过的蜜蜂，它们在酒香中安然入定

蝴蝶披着袈裟，在花蕊中参禅，镇口，一匹流浪的云宛若苦行僧

酒，从来都是男人自带的花园，我们离开时，酒香在背光处妖娆

我想举杯的人不是累了，准确地说，他们都是渴了

大曲回肠处，惊诧天上人，齐声曰：好，好酒，好去处

如果蘸着茅台酒提起狼毫，楷体还是草书，都是带偏旁的闪电

我来迟了，我命令杏花再开一遍，请允许我把内心的粗犷披在你的肩上

漂泊一生，我依然看不懂江湖，唯有落日，可以还原我们磅礴的恋情

茅台，你肩上的那盏灯就是我的眼睛，没有人能够把你比喻成剑锋

箫声转处，豪气干云，任我驰骋，100毫升的清风再调入250毫升的鸟鸣

如果还不够，可以再加上500毫升的思念，举着茅台，心会安然一生

所谓的国，大不过这芬芳的酒杯，所谓的佳人，比不了这醇香的美色

所谓的一代明君，就是自己做自己想要的事情，我现在所想做的

就是用茅台的香气来编织我三千里江山的屏风，风动而微醺

月光在碰响月光之前，叫五言；花朵在恋上花朵之后，叫七绝

不知道是诗遇到了酒以后开始闪烁了，还是酒遇到了诗以后开始泉涌了

反正它们的嬉笑占了三分之二的史册，诗酒人生天地为之动情

不需要再额外增补轻舟和渔火了，那酒杯倾斜得刚刚好

身边的江水浇灭了星辰，捏起来正沉思的棋子，是走不远的脚步

请让我把想象一一用尽，那个留下背影的人是否也留下了酒壶

不知道该将举着酒杯吟诗的那群人归入诗类，还是酒类

因为他们身上同时体现了植物与动物的本性，幻化得很迷人

如果两者实在无法区别，我就当做这是一类人，诗酒本同宗

酒，是游走的另一种血液，或者说，酒，就是另一种生命

莫使金樽空对月，酒是形而上的哲学里最隐秘的那一部分

如果你看到了酒花灿烂，那么我确定你看到了事物的本真

有许多事物拒绝出声，混迹于俗世，但金色的质地却被阳光朗诵

为诗而歌，为酒而泣，为谁而执著，酒到酣处楚天低，诗风狂卷漫山云

我只是不胜酒力的那个人，但只要看着他们豪饮，就够了，就够我醉一生了

喝酒的人一生都是带着翅膀的，苍穹也会为他们倾斜三分

还没有哪一处让他们长久驻足，有彩虹的地方就有冲天的豪情

因为回顾，大曲风度，山高水长，茅台是风雨同行的真朋友

做为一个俗人，我不敢擅自使用，赤水河岸的灯火和春色

因为蜜蜂带着花篮会妄称天堂，因为星辰在采摘以前是一个出家的人

我就是怀着这样的敬意和谨慎，捧着一杯茅台，从黄昏到夜深

这香气，多像我们的人生，这味道，就是月色纠缠月色的味道

整整一生呵，内心的陡峭早变得宁静，一厘米的安然，也让我从容

今夜，面对窗外的一株玉兰，茅台扶我站在针尖上参禅

其实，我们沉醉的生活，何尝不是这清洌的茅台，我的眺望总是低于

屋檐下的幸福，让我在寂静里蓦然回转，端坐茅台杯底，修悟世外天

我用酣畅淋漓的方式来保持清醒，抑或用瘦骨嶙峋的清醒来保持酣畅

用瘦金体题在赤水河边的那首绝句，我想应该早已沉入茅台酒瓮里

对于酒性，这却是最好的归程，我其实是想把茅台说成是红颜

前一世在山中转没转成红狐，都不重要，今世你将在我的豪肠中轮回

一个人会成为另一个人的核心，或者是疼痛，或者是虚空

当我饮尽茅台，更加确信，你是我最难完成的那一句

无论入不入选集，我都认为，这是我毕生的得意之笔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发现，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爱得很深

就像这些年我其实就为等待某个人，素颜的茅台，一见你我就心疼

拥着你，就有了我的宫廷，如果给你取个小名，我会叫你丫头，我的亲

在茅台镇，鸟鸣的音质按度数来定，月光的成色按窖藏的年份来论

春天的暖意要以勾兑的浓度而评，赤水的流向需以发酵的长短辗转

花草，暮岚，被我尝过的才可以叫酱香，被我喝过的，才可以叫茅台

星海，星海

星光崔嵬，南海招摇，潮涨潮落间那些被堆积的榄核证明不虚此行

采蚝的渔民离开了，滩涂上升起的薄雾又撒开了一张似是而非的网

晨曦的余光像鸟鸣一样渗漏下来，残夜还在收拢着她微弱的磅礴

纵横的河道一如密集的掌纹，扩散蔓延，直至将自身掩藏在大海中

唯有那座并不巍峨的“甘岗”，尽情地俯视着蔗基鱼塘的沧桑变化

亚热带充足的阳光照在这里，湿气缭绕，缥缈间那是谁家的画图？

大海的吟奏应该是最动听的音乐，潮汐之间，飞荡着无数美妙的音符

那个曾经叫番禺的地方，在更早以前人们称之为榄核圩，那是南海

无意漏掉的一撇，却从此铿锵有力地行进在起伏的乐章的海洋上

慢一些，再慢一些，退回到尘埃里，我们才能看清世界，因为

站在哲学的侧面，是为了爬上更高的山巅，因为辽阔，也因为

辽阔以外的事情，为此，我毫不犹豫地动用了库存的所有闪电

1905年，在澳门海边一个疍民的船上，苦难与荣光同时降临了

祖父悠长低徊的箫声和附近教堂唱诗班的合鸣让他莫名地振奋

后来6岁的冼星海到了新加坡养正学校，开始了音乐的启蒙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伟大，星海的母亲黄苏英造就了儿子的秉性

13岁被送进岭南大学附中学习小提琴，正式开始了专业音乐旅程

后就读于北京大学音乐传习所，上海音乐专科音乐学校学习提琴钢琴

24岁的星海去巴黎勤工俭学，好几次晕倒在塞纳河畔梧桐树下

没有什么比毅力更坚韧如山，没有什么比天赋更坚持久长

他出众的才华让巴黎音乐学院主考教授大惊，决定给予荣誉奖

在音乐天堂巴黎，嶙峋瘦弱的他为了能节免饭票而拼劲全力

师从丹第学提琴，师从杜卡斯学作曲理论与作曲，并考入了

有名的肖拉·康托鲁姆作曲班，他的潜能一次又一次的爆发

他根据诗篇《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而创作的奏鸣曲《风》

排上了巴黎音乐学院新作品演奏会节目单，并在电台播出

并相继创造出《游子吟》《d小调小提琴奏鸣曲》《中国古诗》等作品

一场大风再乘以一场大风，这应该是一颗音乐灵魂的二次方程

千年的苍茫只是他一个人的心事，高于埃菲尔铁塔的仰望

其实低于故乡驳船边的幸福，他将渴望的目光焦急地投向东方

回国，投入到抗战歌曲创作和救亡音乐活动中去

为进步电影《壮志凌云》《青年进行曲》，话剧《复活》《大雷雨》等作曲

全面抗战爆发后，他义无返顾地加入上海话剧界战时演剧二队

1938年，抗日烽火燃遍中国的山河，愁眉紧缩的星海在苦闷中徘徊

突然，他惊喜地接到了红星照耀下的延安鲁院发来的邀请电报

几乎未加思索，他就决定了放弃武汉的优厚待遇，直奔延安而去

站在背光面，我看到了星海的笑靥，前瞻的思维，更有正义的理念

跨越，不停地向前，手挽花环与辰星，他，找到了一种飞翔的感觉

高雅的西洋音乐与浑厚的黄土飞沙从民族气质上区分本来没有差别

也许一切的积攒只为了此刻的释怀，也许漫长的探索只为了黎明到来

他奋勇创作：《救国军歌》《只怕不抵抗》《游击军歌》《路是我们开》《祖国的孩子们》《保卫卢沟桥》《到敌人后方去》《在太行山上》等名作

传承、创新、变革是你的性格，责任、使命、奋斗是你的品质

在沿着中国共产主义道路前行的征程中，他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战士

清澈的延河水洗涤了他的思想，1939年6月，星海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退回到尘埃里，才能理解空阔本身的含义，让我们抖落星辰

再度踏上旅程，在这里，我是自己的以后，也是自己的曾经

旷古绝唱《黄河大合唱》，经他谱曲，“风在吼，马在叫”在北中国到处回荡

这样的创作必须要有超乎寻常的胆识，这样的构想必须要有海纳百川的气魄

这样的巨作必须要用如椽的大笔完成，这样的乐谱必须要用跳跃的思维跟踪

黄河，黄河，咆哮吧，用尽全力呼喊出一个民族全部的自信与底气

因为风，可以把你的信仰，撒成灰烬，也可以刺绣在苍穹

你只把闪电别在衣袖上，这是你百战归来唯一的证明

因为梦想，天空才长满翅膀，那些翅膀，就是音符穿透俗世的光芒

岁月期冀未来，信念标高决心，因为仰望，天空才没有死去

当翅膀为我们完成了彼此的印证，沧桑才更接近于苍茫的本性

世间终将因此而含笑不语，冼星海来了，中国才更像中国

王文海，1972年生，在中煤集团任职，兼任朔州市作家协会主席。已出版诗文集5部。获得《人民文学》杂志征文等8次全国一等奖；曾获全国“乌金文学奖”、《山西文学》诗歌奖、《黄河》诗歌奖、《广西文学》诗歌奖、《都市》桂冠诗人、 首届上官军乐诗歌奖“杰出诗人奖”、第五届赵树理文学奖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参加诗刊社第24届青春诗会，全国第12届散文诗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