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三则

凤丫

2015年3月10日

下午到宣传部开会，参与讨论年度工作要点。中途说到元宵节时，领导说明年得取消猜灯谜活动。众人不解，领导一脸的无奈：哪是在猜呀？一家人拿着手机在网上搜，根本都没有动脑筋。另有领导补充道：一般由爷爷奶奶排队，爸爸妈妈搜答案，小孩子当邮递员送答案，目的就是挣钱。好好的一个活动，被老百姓恶搞了！

一语既出，哄堂大笑。原来我和豆子也是兴致勃勃的恶搞者！

晚上跟豆子说了这事儿，她有点失落：不猜谜语了，明年元宵节玩点啥呢？

游戏规则是用来遵守的，但有时也是用来打破的。节庆游戏毕竟不是正规考试，有必要弄得那么严肃吗？推出这个游戏的目的，就是要弘扬元宵猜灯谜的文化传统。只要老百姓乐于参与，这个活动就有存在的必要。

本来说的是“猜”，爱谜语者起初也是想凭本事猜的，可实在猜不出来，当然得上网了！这与考场上的作弊是有区别的，我反倒认为是一种很好的学习途径。不懂就问嘛！问网络就是问老师，无非是尽快把问题弄清楚。组个亲友团来一起猜谜，多温馨的一项亲子活动啊！

豆子年年拉我和她一起猜谜语，这丝毫都不影响她当一名好学生。她向来以作弊为耻，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做测试题，就算把答案放在手边，她都不会偷看。去年我帮她猜中了一个关于方腊的灯谜，挣了五块钱。今年她读完了《水浒传》。

在广场上，在县政府大楼前，花花绿绿的灯谜迎风招展，四周锣鼓喧天。我们在人海中仰着头思考，讨论，上网，让超子或媛子去兑奖。豆子喜欢这种氛围。我们都喜欢。

2015年5月1日

我的天哪，你们怎么打起赤脚来了？母亲惊呼。豆子和媛子嘻嘻哈哈，无所谓的样子。

母亲就望着我说：下这么大的雨，你的姑娘打赤脚从周家垭走来的。

我说，哦。

母亲很惊讶：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啊？

豆子在一边冷笑：你以为她是谁？她才不会为这种事心疼呢！

我笑道：这季节又不冷，有什么好心疼的？

母亲又开始讲起她的赤脚经历来。读小学时，每天要往返二十多里路。一年仅有一双布鞋，为了省着穿，哪管什么天晴下雨，冬天夏天，上学时一律把鞋子提着，再冷再热都打赤脚。到学校后弄点水把脚洗净，再穿上鞋。晚上放学时，再把鞋提着。那时的冬天格外冷，那时的路格外坎坷。

母亲还在往事里沉浮，豆子就已经走开了。

对豆子来说，在这样的雨季，在乡间水泥路上提着鞋，大摇大摆走路，酷酷的，爽爽的，多惬意啊！更何况，还有表姐作伴呢！

对小时候的我来说，能避开母亲的唠叨，偷偷脱掉鞋，踩着尖石，或是晒烫的地面，让来自大地的微痛在体内乱窜，让柔柔滑滑的泥浆挤过脚趾缝，把心化掉，可真是奇妙的事情。

对于母亲来说，打赤脚是每天不得不做的功课，是尖锐的寒冷和疼痛，是苦到极致的生命体验。当她做了母亲，又做了外婆，回首往事，点点滴滴都是挺过艰难之后的慈悲，怎能不叮咛呢？

2015年5月29日

正吃着晚饭，豆子突然就双手捂住脸，羞得无地自容了。她为几个星期前对我讲“打飞机”的事而后悔不已，一个学生，怎么可以跟家长讲这种事呢？

我笑道：这说明我们的关系还不错嘛。

所谓打飞机，是她们学校男生常玩的一种游戏。若哪个男生得了表扬，说了个新词，衣服脏了，头发乱了，招惹了谁，成绩下降了，迟到了，有了女朋友，失恋了，等等，突然就会有一群男生蜂拥而上，把他抬起来，打开他的双腿，找根柱子往上撞。那一下一下的撞击，看着就疼。围观者却嬉笑起哄，被撞者为表示坚强还装出满面春风的样子。

我当时茫茫然地问：你们学校，哪来那么多柱子啊？

这个问题根本都不叫问题。把教室门开到一半，门框就是柱子。还有足球场上的球门。还有大大小小的树。前几天，男生们在教室后门上正撞得起劲，数学老师来了。女同学们都幸灾乐祸地笑，数学老师也笑，后来笑完了也就算了。

在成年人看来，这个游戏并不好玩，还很危险。可豆子的同学们却百玩不厌，她班上绝大多数男生都被撞过，并且还没有谁为此翻过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