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王若之著作明清两种刻本的区分及清刻本《佚笈姑存》《两笈姑存》的重新审视

2015-11-18 18:44姜妮
新世纪图书馆 2015年2期
关键词:周氏刻本版式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wo Editions of Wang Ruozhi's Works and a New Research about Yi Jigucun and Liang Jigucun

Jiang Ni

Abstract There are two different editions of Wang Ruozhi's works handed down, which are often confused. The record about Wang Ruozhi's works in Chinese ancient rare books bibliography is questionable. This paper survey four places of Wang's works , distinguish the two editions and make clear Yi Ji Gu Cun's subtitle. At the same time, re-examine the rare book Zai You Cao including its content , title, version, and then decla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Yi Jigucun and Liang Jigucun. At last the paper analysis the situation of the works and clear the inherit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Ming and Qing editions.

Keywords editions of Wang Ruozhi's works. Yi Jigucun. Liang Jigucun.

周作人散文集《风雨谈》载有一文,名为《王湘客书牍》,是有关明末王若之及其书牍的记载。兹录文首如下:今日从旧书店买了一册尺牍残本,只有四十六叶,才及原书八分之三,却是用开花纸印的,所以破了一点钞买了回来。书是后半册,只板心题曰《王湘客书牍》,卷尾又云《薄游书牍》,看内容是明临沂王若之所著,自崇祯九年丙子至乙酉,按年编排,共存书牍六十四首 [1]。

1 王若之生平简介

王若之(1593—1646),字香叔,号湘客,益都人 [2]。祖父基,明户部尚书。若之为人潇洒疏诞,有晋人风致。工尺牍,好弹琴,善五言诗,尝刻《尺牍五言》四卷。以门荫入官,仕至长芦都转运使。南渡,官金陵 [3]。关于王氏的死因,史料有两种记载,一是甲申闻变,不食,呕血死。清雍正《山东通志》为此说之源,《钦定胜朝殉节诸臣录》援引此说 [4]。另一说是新朝剃发制下,王氏不从,乃戮于市。《南明史料》 [5]《明末忠烈纪实》 [6]《南天痕》 [7]均如此记载。笔者认为后说较可信,《山东通志》系官方行为,多有殉节人士“不食死、长泣而卒、骂贼死”等含糊不明的死因,实系曲笔手法,后一种则为明代遗老所作,无需隐晦。

2 作品流传情况

2.1 大陆

作为前朝忠烈之士,王氏著作在修《四库全书》时被列入“全毁书目”,故传世较少。《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下简称《书目》)收有四家公藏:国家图书馆(下简称“国图”)、中国科学院(下简称“中科院”)、北京大学图书馆(下简称“北大”)和陕图。

兹录《书目》信息如下:

(1)《涉志》《寤咏》《讌赋》各一卷,明刻本,国图一家收藏(集部10656)。

作者按:按周氏《风雨谈》中的记载,他除了购得《薄游书牍》残本外,于之后又购得王氏两部书,系《涉志》和《诗卷》《续诗卷》,周氏未言具体版本。笔者赖友人查知,国图本《涉志》卷端叶钤有“苦雨斋藏书印”,因此周氏所购的《涉志》正是后来入藏国图的这部。检索国图书目,确能查到此书,系明刻善本04616号,但注为国图一家收藏,有待商榷。

(2)《再游草》一卷,明崇祯刻本,陕图一家收藏(集部10657)。

作者按:此书题名、版本有待商榷。

(3)《佚笈姑存》十卷,清顺治二年傅敏刻本,国图、中科院、北大三家收藏(集部10658)。《书目》注国图、中科院本为残本,北大本为全本 [8]。

作者按:

①检索国图书目,共三部《佚笈姑存》。其一善A02968,共七卷,包括《疏稿》《津门中都启稿》《涉志》《薄游书牍》《续诗卷》《诗卷》二卷;其二t3784,普通古籍,子目不详。有周作人墨笔题记,题记内容是否正是其《风雨谈》所载,有待亲阅;其三为t490,普通古籍,包括《疏稿》《续诗卷》《薄游书牍》。北图出版社曾影印出版过《古籍佚书拾存》,第一册即收有《佚笈姑存》,包括《疏稿》《续诗卷》《薄游书牍》,此影印本当据t490号影印。《书目》称国图本为残本,有待商榷。

②检索中科院书目,仅一部,备注存七卷,1199789-96号。赖友人拍摄书影,得知其子目包括:《疏稿》《津门中都启稿》《涉志》《诗卷》二卷《续诗卷》《薄游书牍》。其中《涉志》版式有行格,与其他子目版本迥异。

③检索北大目录,仅一部,题名为《王湘客集》十二卷,明末刻本,典藏号为NC/5428/1143。《四库禁毁书丛刊·补编》(下简称“补编”)第67册收有是书,以此得知北大本子目为:《往笺》《寤咏》《讌赋》《涉志》《津门中都启稿》《诗卷》二卷《续诗卷》《疏稿》《薄游书牍》。北大目录注为十二卷是将《疏稿》《薄游书牍》都注为两卷,实际都只有一卷;而《补编》又莫名其妙注为十一卷。细阅全书,总共只有十卷。北大本《涉志》《往笺》《寤咏》《讌赋》四种版式同,有界栏,其余版式与之迥异,无界栏,镌有眉批。《书目》关于北大本的题名及版本,有待商榷。

2.2 台湾及日本

今知台湾“国家图书馆”亦藏有《涉志》《续诗卷》,著为明启祯间刻本 [9],及清顺治二年傅敏刻本《佚笈姑存》七卷,包括:《疏稿》《津门中都启稿》《涉志》《薄游书牍》《诗卷》二卷《续诗卷》 [10]。此外,《日本内阁库藏本明代秘本》第2114号收有《寤咏》《涉志》《寄语》《讌赋》,共一册,版本不详 [11]。《寄语》一书,国内未见,未敢妄自猜度。

除以上所列外,尚未知他处有藏。

3 明刻本与清刻本两种版本梳理

笔者查阅以上书目信息,结合已影印出版的国图藏本、北大藏本,中科院各子目卷端书影及陕图原本,对王氏作品的明、清两种刻本进行了梳理,明确了两种版本的收录内容及版式区别,同时对《书目》、北大目录及《补编》等的若干著录提出质疑。

3.1 明刻本

《书目》称国图本《涉志》《寤咏》《讌赋》(共1册)为明刻,独家收藏。笔者对其明刻之称没有异议,但比较台湾本《涉志》,北大本《涉志》《往笺》《寤咏》《讌赋》,以及中科院本《涉志》(按:台湾本《续诗》虽著录为明启祯间刻本,笔者虽未能亲睹书影,结合之后的各部书作品收录渊源关系,对其版本颇持怀疑态度,笔者更倾向于其为清刻,故先不纳入明刻,俟考。),竟都与国图本版式行款完全一致。台湾本和中科院本均有《涉志》卷端书影为证,北大本已全部影印出版,国图本虽未亲见原书或书影,但有关于版式行款及明确有行格的记载,故四地所藏极易比对:都为8行,行17字,四周单边,最关键的一点是都有行格。显然《涉志》《寤咏》《讌赋》《往笺》都有明刻本传世,并非《书目》所称的仅仅国图有藏。因此《书目》《明别集版本志》将北大本称为清顺治二年傅敏刻本《佚笈姑存》,及北大目录、《补编》又自称为明刻本都是欠妥的。很明显,北大本有两种版式,其中四种有行格的为明刻本,其余无行格、镌有眉批的均为清刻本。北大本是明、清两种刻本皆有,应当作以区分。同样,《书目》所称的中科院本《佚笈姑存》,其子目也不全是清刻,而是窜入了一部明刻本《涉志》。

3.2 清刻本

3.2.1 《佚笈姑存》概述

《佚笈姑存》是满人傅敏于清顺治二年搜集并重刻王氏存世作品的结集。傅敏,谥文端,奉天人 [12]。书前有傅敏所作《佚笈姑存叙》,傅敏因敬重若之为人而搜辑刊刻其文集,以免此异牍与人俱佚,王氏的诸多作品能流传下来,傅敏功莫大焉。今知此本北大、国图、中科院、台湾四家有藏。但《补编》所收北大本没有任何关于“傅敏”的记载,同样,在北大书目中也没有体现这一信息,而《明别集版本志》中所收北大本尚节录有此序,但不全,很疑惑如此重要的刻书序在《补编》及北大书目中为何没有体现呢?分析原因恐怕在于此序时间同两者均将其定为明末刻本存在抵牾,最后干脆删去不收,将矛盾暂时搁置。所幸《古籍佚书拾存》收有国图藏本,此序亦在其中,这才使阅此序者不至太难 [13]。

3.2.2 《佚笈姑存》版式行款及收录子目卷数的重新认定

关于版式行款的论述,虽然寥寥几句话,却是明、清两种刻本一目了然的区别。从四地所藏《佚笈姑存》可知,其与明刻本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清刻本半叶8行,行17字或22字,无界栏,多处镌有眉批,文内镌有圈点,字体亦与明刻有别。

关于子目卷数,从现有材料来看,《书目》最先认为北大本为全本,故将《佚笈姑存》定为十卷,这个结论,对之后关于《佚笈姑存》的著录和研究,影响很大。事实上,国图本现存三部中最多的也只七卷,中科院仅有的一部注为“存七卷”(按:实际符合条件的只有六卷),台湾本也注为七卷。前已指出,所谓的北大十卷本中其实有四卷明刻本,应排除在外,故“十卷”中其实只有“六卷”为清刻本,中科院实际亦为六卷,而国图、台湾三处所藏均为七卷本,较六卷本多出《涉志》一部。虽然,国图和台湾两处馆藏都有详细的目录揭示,将其归入《佚笈姑存》,但因为没有亲睹原书或书影,笔者未敢尽信。所幸线索已很明确,若两处《涉志》版式均无行格,则属《佚笈姑存》无疑,反之,若有行格,则又是明刻误窜清刻无疑。笔者推测,《佚笈姑存》的总卷数,不外乎六卷或七卷,绝非十卷。

3.2.3 陕图《再游草》概述

陕图本《再游草》共一册,半叶8行,行17字,无界栏,多处镌有眉批。书衣墨笔题“再游草”三字。前有“再游草叙”,末署“崇祯甲戌冬仲北海钟羽正题”;其次为“寤咏叙”,“大泌山人李维桢题”;再次为“讌赋题辞”,“闽莆友弟陈玄藻书”;之后为目录,版心上端镌“两笈姑存目录”,目录仅寥寥十三字——“一卷,寤咏、讌赋,诗一百四十七首”。后为正文,系《寤咏》《讌赋》二书。全书仅书衣及序一与“再游草”有关,正文则系他作。作序者钟羽正,字叔濂,号龙渊,约嘉靖三十四年(1555)生,万历八年(1580)中进士,官至工部尚书 [14]。此人为官清正,与王氏同为益都人,较王氏年长近四十岁。钟氏此序主要从为文、为官、为人三方面对王氏进行了肯定和赞赏,惜只字未提《再游草》一书之梗概。

3.2.4 《再游草》题名、版本及孤本说的重新认定

关于题名,笔者认为,用序来命名,稍显牵强,不如以目录页版心所镌或卷端命名合适。是书目录页版心所镌为“两笈姑存”。“两笈”,其实就是《寤咏》和《讌赋》。

关于版式,一看即知,此本与同名明刻本迥异,实非明刻。而与《佚笈姑存》版式则完全一致,应同为清傅敏刻本。中科院崔建英先生曾怀疑此《再游草》乃《佚笈姑存》之一种 [15]。可见,崔先生也对其版本产生过怀疑。笔者认同崔建英先生这一观点,但又认为,此本也很有可能不属于《佚笈姑存》,而是独立于之外的其它两种清刻本,称其为《两笈姑存》或许更合适。因为从四地所藏六部《佚笈姑存》来看,都没有包括这两种。笔者认为,合理的解释应是傅敏先后刻了《佚笈姑存》和《两笈姑存》,至于谁先谁后,已无从考知,但时间应该相差不远。

陕图本已入选第三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入选的重要原因在于其系“孤本”。而此前的“孤本说”,是因为外界不清楚《再游草》究竟是何内容,因此,不论其系何时版本,都非孤本莫属。而现在,在对其题名和版本信息重新认定后,孤本说还能否成立呢?就笔者所知,目前除陕图外,尚未见他处有藏,“孤本说”仍是成立的。但此孤本和之前所称的孤本在文献内容和版本认定上却是完全不同的。

4 文本梳理

4.1 北大本《薄游书牍》与周氏所购残本比对

北大本《薄游书牍》至97叶止,有“卷终”字样 [16],若没有周氏残本的佐证,往往会让人认为,此本就是全本,实际不然。

笔者将周氏抄录的文字及相关记载与北大藏本进行了比对,发现有多处差异,以下仅略举几处,一来为校对北大本提供可资的文字补充,二来说明北大本确系经过严重删削,三为申明周氏残本的价值。兹举例如下:

①周氏残本《寄张藐山冢宰》中“客冬襄垣叩谒,方知移寓宛陵……万千毒苦,始抵湖阳……倘蒙委曲,深感帡幪”之“客”,北大本作“各”;“抵”,北大本缺;“蒙”,北大本作“家”。

②周氏残本“丙子年《答京贵》……虏跳梁十余年……策寇无守法……窃谓止沸不在杨汤……潘王郡王将军世子厚禄赡养……如斯递节,以代民翰”之“丙子年”“虏”“寇”,北大本缺;“谓”,北大本作“闻”;“赡养”,北大本作“世赡”;“递”,北大本作“遇”。

③周氏残本《寄王季重兵宪》中“三番苟仕”之“番”,北大本作“香”。

④周氏残本庚辰年《寄友人》中“不肖第烽烟刺目……孤城孤抱”之“目”“抱”北大本分别作“日”“拖”。

按周氏的说法,他所购的本子“只有四十六叶(按:指四十六个筒子叶),才及原书八分之三”,那么,推算其总页数当在120叶左右。若此本果真就是国图所藏t3784号,那么,北大本的残缺尚可考知,其价值不言而喻。

4.2 北大本《薄游书牍》与国图影印本《薄游书牍》

与周氏本比较后,知道了北大本的残缺,而国图本亦有影印本出版,为进一步佐证北大本的残缺,笔者将国图影印本同其进行了比较,结果竟是,国图本竟止于62叶《与京贵揭》一文,较北大本于97叶结束还相差30多叶。国图藏有三部《佚笈姑存》,此部所收子目仅有三部,非常有限,很难解释当初为何选择此本来影印出版呢?

4.3 《往笺》《寤咏》《讌赋》与《薄游书牍》《诗卷》《续诗卷》所收作品渊源考述

笔者以集大成的北大本来统计分析各部书所收作品渊源关系,希望能对明、清两种刻本,尤其是清刻本的作品编排及刊刻始末有所稗益。北大本《往笺》共收书牍62篇,《王湘客书牍》共收书牍180篇,其中,《往笺》中有39篇见于《王湘客书牍》。《寤咏》共收诗作46首,《讌赋》共收诗作52首,《诗卷》卷上共收诗作64首,卷下共收诗作82首,《续诗卷》共收诗作40首。其中《寤咏》有16首见于《诗卷》卷上,10首见于《诗卷》卷下,11首见于《续诗卷》,仅有9首他处未收;《讌赋》中有23首见于《诗卷》卷上,14首见于《诗卷》卷下,9首见于《续诗卷》,仅有6首他处未收。由此收录关系可见,《往笺》是《王湘客书牍》最初的雏形和蓝本,《寤咏》和《讌赋》是《诗卷》《续诗卷》最初的雏形和蓝本。另外,由《寤咏》和《讌赋》是五七言律及绝句杂糅编排而《诗卷》《续诗卷》则明确分为五言律、七言律、绝句,也可推知《寤咏》和《讌赋》成书在前,《诗卷》《续诗卷》成书在后。除此之外,只有《涉志》一书中之作品未经傅敏利用重刻,原因不详。

笔者倾向于认为清刻本《薄游书牍》《诗卷》《续诗卷》是在吸收明刻本《往笺》《寤咏》《讌赋》的基础上扩编的,但如何解释明刻中有若干首未见收于清刻?笔者推测,这其实并不是没有收录,而是未收的正是北大本因人为原因删削而导致的缺收。此问题的最终澄清,有赖于核对其他三处是否存有最全的足本以供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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