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寒的诗

□沈秋寒

沈秋寒的诗

□沈秋寒

梅花

痛楚是漫长的过程。蓝色的音符，

灰色的梅花，

以及缓缓上升的烟雾，

都在房间里飘。

女人仍旧有幻想，

好像只要等待，生活就会归来。

可是执拗的爱情，渴望，悲伤，甚至漠然，

都很渺小。比秋天的随便一片落叶，

都要渺小。

女人站在镜子前面。脱下衣服。

开始画梅花。

尖顶

我的窗户，与教堂的尖顶遥遥相对。

每到午夜，那个像铁一样冷的尖顶

就会显出狰狞。

一大群蝙蝠落在上面，落在十字架顶端。

被挖去了宝石的白银，

就像失去灵魂的枯骨悬在那，

吸引来悲观和死亡。

受难的耶稣张开双臂，倾斜着，

俯视着冰冷的街头。

有时候我会默默地数蝙蝠，

但用不了多久，就会分不清哪处是蝙蝠，

哪处是阴影。

瞳孔和你

在一所旧房子里弹吉他。自来水

滴落在墙角。

窗外的树落下叶子。

起风了。落叶像鸟一样飞，像鸟一样做梦，

像鸟一样，

抵达遥远的树丛。

起风了。云彩被吹得很近。

很近的云彩遮住了

瞳孔和你。

你的呻吟。你的嘴唇。你来自虚无深处。

我一次次猜想你的裸体。干瘪的乳房，瞳孔，

和小镇。

起风了。十万朵梅花怒放，

我倾听你的呻吟，你唇边的呓语。

来自虚妄深处的呼喊。

我一次次说起冬天，落叶，

说起梅花。它们都隐含怜悯。但我关心的

只有瞳孔和你。

时间和牧笛

有一刻，我怀疑时间是静止的。

如果没有河流倒退，

这种静止就格外真实。

静止的太阳，静止的草原，

静止的羊群和眸子。

伤感凝固。

泥土潮湿。

每一寸风声都是未知的。

时间扇动翅膀。忽然响起的笛声，

使我忍不住流泪。

而那弥漫着硝烟的岁月，呼吸，

似乎都隔着石棉，

坚硬，并且刺痛。

时间盘旋向上。牧羊女挥起皮鞭，

空气里淡淡的羊奶味道，

很容易就令我陷入

回忆中去。

时间和麦田

深秋的麦田像潮水一样起伏，

极远处是白云。

偶尔飞过的鸟。

它们都与麦田格格不入。

鸟的颜色，那种冷漠的青灰，

很快就露出了胆怯，

轻轻颤抖。

轻轻地颤抖，就像心脏在紧绷。

而我常常用这样的语言形容绝望，孤独，

或者背叛。

麦子是金色的。金色的麦子

像谜一样深。

时间就隐在其中，盘旋，飞行。

嘈杂声来自麦田，也来自记忆。

古城，器皿，铁的颜色，

以及冬天，

以及面朝黄土的农夫。

他的一生，他的皮肤，他的容忍，

最终都只是浅浅的云的颜色，鸟的颜色，

枯草的颜色。

时间和铁轨

轰鸣声。越来越真实的轰鸣，就像一艘小船

漂泊在无边的海上。

就像向日葵在雷鸣中开花，在雷鸣中结果。

一望无际的蓝色的天空，

没有一朵云彩。

没有一朵玫瑰。

一个孩子眼里的时间， 总是漫长的，值得期

待。

苞米熟透的时候就会有一列火车

呼啸着从远方开来。

呼啸着，穿过荒凉的峡谷，穿过回忆和太阳。

特约编辑 颜梅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