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华
我的队长我的球
张庆华
“年轻时人找病,年老时病找人”。此话不假。从前,不以为然,外出应酬不断,每天一小醉,三天一大醉,喝酒嗨歌,乐此不疲。直到肚子腆了,血脂血压高了,各种毛病如不速之客,或明或暗地找上门来。至此,才领悟到毛病是吃出来的。更可怕的是,一次次赶往人生的最后驿站,相继送走一个个同学或朋友。望着高高的烟囱,青烟袅袅,一个个生龙活虎的生命顷刻间化作一缕青烟直上云霄,虚无缥缈。感叹生命无奈无常的同时,才知生命是如此脆弱!想不到,这个与主人最亲近最密切的五脏六腑,是最陌生最疏远的,每天朝夕相处,仅仅隔着一层皮囊,始终不得一见;一日三餐地喂养了它一生,竟然以怨报德,背信弃义:背着主人,往往在腹腔某处悄悄地进行一场蓄谋已久的夺命政变。
那一年晚上,与妻外出散步,偶然看到一条江边林荫道上,三五成群,男男女女,朝着一个方向,像赶场一样急匆匆地赶路,诧异,问妻:哪里在搞活动?得到妻子的嘲笑,我知道自己落伍了。
于是,七八年前,我开始在俱乐部打乒乓球,以健身的名义。
一张张像大海一样深蓝色的球台,深红色的地胶,雪白的墙壁,一排排日光灯把角角落落照得如白昼一般,是整个健身中心最热闹的地方。每天晚上下班后,我回家急匆匆地扒上一口饭(因驾车,连一生钟爱的酒也不能喝),到这里大喊大叫地玩上一二个小时,直到汗流浃背,整个人像从河里捞上来一样,洗澡后一身轻松自不言说。
一打,就打出了瘾。以前在交通管理一线工作,虽为一队之长,也不过是一个生产队长,出警赴现场等动腿出汗的几率高,尚可。自从一线退到办公室,长期伏在电脑前,眼睛花了,肩周炎、颈椎病随之而来,但打了乒乓球,这些小病小痛不治而愈,体检表内上上下下的箭头也少了许多。
我们自发组织的乒乓球分会,有二三十人之众。二三十名球友,就是二三十种打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生存之道,才能在这个圈里混下去。这是不是有点符合大自然适者生存的规律。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在乒乓球球台上,不全是这一说,还有“克星”传奇。毕竟我们都是业余选手,每个人既有自己的弱点,亦有杀手锏,此杀手锏,即“球路”也,在自然界所谓之“一物克一物”,在乒乓球台演变为“一球克一球”。
实际上,我的一点乒乓球基本功,是在小学时期打下的,纯属无师自通的土招式,只是通过最近几年的发扬光大,这种难看却实用的土招式,成就了我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张氏打法”。这特色可以从球友们送我的外号“游击队长”说起。
游击战最核心的技术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我把游击战术十六字决运用到乒乓球台上,让他们也不敢轻视我——轻视我的后果往往是“失荆州”。有时候,基本功虽然没有对方过硬,我就不与你打正规战,专打避人之长、攻其之短的游击战。开始,我以刁钻的发球破坏对方,先声夺人,赢得主动权。我备有四五套长短急缓、上旋下旋、落点不同的各式发球法,一遍试下来,总有一套“适合你”。而且我的球速极快,人家打球用腰,或者用臂,我善用手腕,以弹击为主,球速快、节奏快,一旦落入我的套路和节奏,对不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当然,用脑打球是最高境界。因此,我看什么人,打什么“球路”,比如对待专打远台的老毛,我就是不打远台球,采取长短结合、忽东闪西的游击战术,让他失却优势。对待长脚长手又不太擅长腾跃的老王,我以长短结合,变化多端的落点,直让他的左手托不住膝盖,直骂我狡猾;对待球风以快著称的老朱我也不怯,也以快制快,打着打着突然一板样子难看且实用的“平地起风雷”式的抢攻,打到他痛处,有时骂我“不讲理”,有时骂我不按常理出牌。总之,对其他高手也如此,虽然赢不了你,我也敢在班门前弄几下斧,秀一下我的“匪球”,让你惊出一身汗——谁让你们叫我“游击队长”。打球像打仗,亦正亦奇,才能打胜仗。因了我的“张氏打法”,分会曾经以“秘密杀手”的角色,派我参加市里的各项乒乓球“五十周岁以上选手”人员比赛,游击战往往也能因出奇兵而创下奇迹。
我想起“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这句话。那么,个人的,才是大家的。你看我们分会全体球友,一个个风格迥异的球技球风球品球德,一个个独一无二的纷呈精彩,构筑成别人无法复制的一个个小宇宙,这大千世界丰富多彩又互生共存的奥妙,在乒乓球界表现得淋漓尽致。纵观我国一个个乒乓国手,庄则栋、蔡振华、邓亚萍、刘国梁、马琳、马龙、王皓、王楠等等一个个英雄般的名字,到最近因狂野有藏獒之称的张继科,一个名字,就是一个英雄传奇,一个无法复制的神话。虽然,我们不是乒乓球专业队员,不能与英雄们相提并论,但是,从某种角度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英雄传奇。我忘了哪位名人说过此话:每个人都是一个无法复制的孤本。“一球一世界”,这不就是禅界所言的“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嘛。
生命在于运动,快乐是健康之本。快乐之余,乒乓球打出健康,又打出点新意。球打到这个份上,我也乐意球友们给我的“游击队长”绰号,管它贬义或褒义,只要开心,就是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