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铁树还铁的思念

◆◇何光英

比铁树还铁的思念

◆◇何光英

不说多年，比铁树还铁的思念

重复的花开吞噬着柳荫的黑发

忧伤尽头，清明无雨，岁月无泪

村边的小河干涸了多年

不说长眠，亲爱的父母沉默了多年

无暇闲谈乡情浓淡，不过是归途

我陡峭奔波的鞋跟，深深辜负

一撮撮黏附其上，护送了一程

又一程的故土，飞扬为陌生的烟尘

无所谓世态冷暖，无非是异乡路上

一位白发老人，佝偻着陌生的腰背

为我喝干水的空杯，续添的白开水

回家后的余温

不说家中，两盆多年无花的铁树

不说长眠，亲爱的父母沉默了多年

铁树开花，也有时候

不说多年，比铁树还铁的思念

一缕气息，来自丰旷的麦田

想起了连绵的阴雨，以及应湿而生的潮虫

想起了小麦一生坎坷的经历

想起了我的邻居，一个勤劳贤惠的女人

我终于为一袋无暇消费的面粉

找到了值得托付一生的归依

赠人面粉，手留余香

一缕气息来自丰旷的麦田，来自空明久远

夸过年的门槛，越过我们之间的院墙，门窗

穿过我与她的呼吸道，穿过发酵的面团

跳上日子的蒸笼，回旋，潇散

热腾腾的馒头、包子，各种精致的小菜

一次次，被她送到我家里

一切均在我最初的想像之外

我感动得不知所措，随手回赠她

一个梨，或一条鱼

最 后

时光的绣针穿纳勾勒，容颜斑驳

肌肤的丝绸风干成褴褛的衣衫

日月的磨盘昼夜计提躯体的折旧

表象的沟壑纵横，漫延，深刻

生命的盐积淀于光阴凹陷的深渊

最后的白骨未必凸显存在的真谛

最后的我们手持竹杖，终将远离

声色浓艳的空花和剧情纷繁的镜月

谈笑间，飘飘白发一网收尽滚滚红尘

我们相约绿水青山，目光依然明澈

我会颤抖着考古的双手，小心翼翼

拨开你，层层年轮的枯叶

瞭望你，两潭百年幽深的泉源

潜入你，干涸的井底

用我今生，最后一滴泪水

浇灌你，隐埋多年的青苔

冬日的农家小院

冬阳的光和暖，不能实现向日葵

金黄的灿烂，梦中也不可能

一只黑色的看门狗趴在地上晒着太阳

代替了想像中的牛和羊

内山墙与外山墙都不足以构成

两个酒男人沟通的屏障。他们在院中

也是在一棵老桂树七步远的梦里小酌

一只红脸庞的公鸡生了蛋

一枚？又好似一串。它扯起了

一挂横条幅的嗓子，扇动着

一双凛冽的翅膀，满院子奔跑，鸣叫

好像不够过瘾。最后，它索性登上

一架梯子的顶端，撕裂的声波荡漾着

荡过主人的耳朵，荡出墙外

好像奥巴马的胜选演讲。七八只母鸡

也是它的七八个爱妃，音符似地散布在

不同的阶梯之间，听得如痴如醉

两个酒男人如梦初醒，轻瞥了一眼

大笑：“多美的下酒菜！”

那只黑色的看门狗，仿佛来自想象

走出门外，吐着乘凉的舌头。院子

干净的水泥地面荡不起想象的尘埃

侧房安静的旮旯里，可以彼此

倾心交谈的农具不多了，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