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 燊
新沏的茶叶在真空透明玻璃杯内上下翻动着,舒展着,像是一个个慢慢被打开的微小画轴,吸满水分还原出它们嫩绿的生命,绿色精灵般的茶叶们你挨我,我拥你,抱团在一起犹如一片片绿色的云,飘忽在天地间。很多茶叶落到杯底后再无力浮动起来了,便静默地沉降在杯底。杯中还有三片完全舒展开的茶叶,像运动员一样,你追我赶地上下飘浮着。窦研看着自己杯中刚沏的茶水,望着杯中最后三片还没有降落到杯底的茶叶,他想起两个女人,一个是王小芷,她的模样浮在浮浮降降的一片茶叶上。另一个是李玥,她的模样浮在另一片上下浮动的茶叶上,还有一片浮动的茶叶上,浮着自己的模样,三片茶叶,在杯中各行各的,时上时下,漂浮不定,偶尔交错的时候,仿佛也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感觉。
窦研很想让自己的那片茶叶能和李玥的那片茶叶交叠在一起一并沉浸于杯底。结果令他很失望,他的那片茶叶还是和王小芷的那片茶叶交叠在一起双双沉降到了杯底。最后,李玥那片茶叶沉到了杯底的一侧角落里。
当他看到杯中的茶叶已经全部落定于杯底,正陶醉于释放它们的茶色茶韵茶香的时候,他很想将这杯茶水倒掉,因为,这杯茶水违背了他的意志。可是,他并没有勇气去倒掉它,如果倒掉,代表李玥的那片茶叶也将被倒掉了。于是,他将杯子盖好盖,拿在手中,他要将他的现实世界倒过来。他将手中的杯子倒立,上下摇晃个不停。这时杯中真的是一个倒过来的世界。茶水和茶叶混合成巨烈的“海浪”在杯中汹涌澎湃,浊浪滔天。
王小芷大学毕业一步到位被分到局办公室,她从一朵“校花”转身变成了“菊(局)花”。王小芷从哪方面都算得上极致的女人,360度都闪闪亮,长相出众,身材出众,气质出众,举止出众,能力出众,很快被局座们称为“五出众”人才。这主要得意于她刚来局里时的表现。有一次全局组织从机关到基层干部职工科学发展观主题演讲大会,王小芷凭借自己出众的演讲水平,以央视女主持人般的幽雅大方端庄,更以演讲内容和口才的高质量高水平,力压群芳,赢得了第一名。接下来,在迎接新年文艺汇演中,她又以专业歌手水平,唱了一首她精心准备的歌曲,迎得了台下观众经久不息的掌声。
水到渠成,王小芷这朵“菊花”自然成了局领导班子全体男性集体观赏的“菊花”。无论是多高级别的饭局,局领导们都要带上王小芷。很快,王小芷就从饭桌上认识了,省长、副省长、省政府秘书长,市委书记、市长等主要领导和主要部门的领导们。从国家到省、市凡是有领导们到局里来检查指导工作,统统都由王小芷这朵“菊花”出面陪同和接待。也许是因为,王小芷的出色表现吧,局里得到了很多政策上的经济上的额外支持。虽然不能绝对这么说,可是,从局党委张书记嘴里确实传出来了这样的话,“鲜艳夺目的菊花是可以出生产力的”便可以佐证一二。
对于这些从局领导们口中说出来的对于王小芷褒奖的话,局里有些缺口德的人也有着另外的外传,“五出众”变为了“六出众”,增加了“乳房出众”。“鲜艳夺目的菊花是可以出生产力的”变成了“鲜艳夺目的菊花是可以提高软实力的”。
对于这些有着强烈不满和污蔑性的话语,局里主要领导在一次处级以上干部大会上,提出了严厉的批评,说这是极不利于全局和谐的大问题。更是对于当事同志的人身污蔑和诽谤。这种歪风邪气必须坚决制止。会后要传达到每一个人,出差的休假的回来要补上。
王小芷自然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她早已有耳闻,于是,她减少了饭局,减少了出头露面的机会,从一朵“菊花”变成了一棵“害羞草”。
“菊花”来局里工作刚满两年,就从科员跃过副科长直接当上了科长。这下子反倒好,让那些缺口德的人,一下子目瞪口呆,把嘴全给堵住了,不仅是用石头堵住了,还加上了水泥。
王小芷在科长位置干了不到两年,又当上了局办公室副主任,成为全局最年轻副处级干部。
不管是“五出众”还是“六出众”人才,王小芷已接近“剩女”的边缘。如果再不把自己嫁出去,那关于她的绯闻,把全局的大车小车都用上,都装不下了。有的说,她和局长出国考察的时候,夜夜住在一起。回国后,局长就给她在某高档小区买了一套越层楼房,那里成了她和局长的家。还有的说,她早已是省政府秘书长的小三,一直在等着上位呢!她的宝马车就是那人送给她的。这些无凭无据的传言,沸沸扬扬也好,扬扬沸沸也好,王小芷的权力却越来越大,局里什么重大事情,她都是领导小组成员。有的还直接负全责,她还当上了局里新建办公大楼的基建办主任。在局长领导下全权负责招商,质量监督等。
办公大楼在建设,王小芷个人的婚事也应该加强建设,这天,局长通过查看全局干部花名册,挑选了一位北大毕业的高材生,想给王小芷介绍。
局长拿起电话拨通了办公室王小芷的电话。
王小芷放下电话就走进了隔壁局长办公室。
王小芷作为办公室副主任,进任何一位局领导的办公室,就像进自己家一样自由。
“我刚看过干部花名册,我有个校友就在咱们局里,年龄和你相当,我想了很久,你个人问题不解决好,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我给你说过。你看你了解下这个人。如果感觉可以,我给你们单独按排个机会出差到南方转转,培养培养感情。”局长看着推门进来的王小芷,像是情愿又像是不情愿地说,语气的尾音里带着明显的醋意,王小芷内心涌出一阵酸楚。
“你说的是窦研吧?我早知道他是你北大校友。”王小芷说。
“你认识他就更好了,我看人不错,是个好苗子,现在都做副科长了吧?将来作为后备干部报到市委组织部去,我再好好培养培养他,争取早些让你们这些年轻人走上领导岗位。”局长说。
局长见王小芷这次并没有反对他,心里感觉十分得意。
窦研被蒙在鼓里,和王小芷一起出差到了四川、广东、云南、海南等地旅游了一圈。
回来后他俩便闪婚了。王小芷嫁给窦研,面子上还说的过去,毕竟窦研是北大毕业生,长得也很帅气,一米七六的高个,白白净净的脸膛,一派儒雅风度,学问更是没说的,仕途肯定错不了。窦研娶王小芷属于上上等的好命,王小芷身为“菊花”。又是“六突出”人才。
对于这对郎才女貌的新婚燕尔来说,婚姻到底是外衣,还是内衣,是一种骗局还是一种掩盖,是一种伪装还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缘分?这其中恐怕只有王小芷最明白。
他们婚后三天就陷入了婚姻和爱情的“黑洞”。结婚三天王小芷就把窦研撵到另一个屋分居了。原来的王小芷突然变成了另一个“王小芷”,一个不是女人的女人。
陷入婚姻和爱情“黑洞”的窦研,此时最理智最上上策的办法就是“闪婚“之后再“闪离”,这样一来如果说“闪婚”是错误的,那么“闪离”就是正确的。
可是,他不这样做,他要采取持久战,他幻想王小芷能成为一个正常的女人。对于她的冷淡,他理解为是俩人之间性格的磨合期。
王小芷也不准备“闪离”,她需要的是自己的仕途,不是婚姻,她坚信女人的生命中一定有比爱情和婚姻更为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权力!为了权力,自己可以不择一切手段。窦研成了她攫取这种权力的婚姻上的垫脚石。她把真正的爱情和婚姻全部给了另一个能掌握她权力命运的那个男人。只有那个男人才是她真正的丈夫,她以和窦研的婚姻为掩盖,行她和那个男人的夫妻之实。只要她做他的情人,他就会提升她为副局长,将来自然还会成为局长,成为市或省级女领导。那个男人就是这么为她设计的。
她的真爱不在窦研身上,窦研只是她的影子丈夫,只是一个替身。当窦研知道自己掉进了王小芷设置的婚姻骗局中时,他反倒将计就计,看看这个女人最终会是什么结果。他想反正男人总会熬过女人。
结婚半年多,他们仍然形同陌路而不是形影不离。王小芷照样天天各种应酬,根本无视窦研的存在与否。
为了给王小芷倒出正处级的位置,局里把原办公室主任调到了局直属正处级事业单位做了一把手,王小芷正式升任局办公室主任,她成了全局最年轻的正处级干部。
这天晚上,王小芷亲手做了几道菜,拿出一瓶茅台酒,主动给窦研斟满一杯递到他面前说:“窦研,我敬你一杯,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我这个正处来得也不容易,是我没白没夜伺候他们当官的才换来的!”
窦研本想说:“是啊!是伺候到床上换来的吧?”话到嘴边他又用一口茅台酒像吃药一样把这句话咽进了喉咙里,似乎这药还在喉咙里噎了几下才顺下去。
窦研连着干了三杯茅台酒后才开始说:“祝贺你高升!作为婚姻登记证上的我还要劝你一句,作为女人,什么时候都要行得正,走得直才行!男人特别是当官的男人是靠不住的,小三能有几个上位的?最后吃亏的还是女人。现在这样的案例太多太多了,你没看前些年的一个案例啊!山东省一个省级领导干部被枪毙了,就是因为他雇凶炸死了他的情人。”
窦研的话让王小芷有些尴尬,她的脸有些红晕泛起,犹如三月初开的桃花。这种荡漾在她脸上的桃花红,想必是茅台酒让她脸上呈现出来的羞赧吧!
一瓶茅台酒把两个人全喝醉了,酒壮英雄胆,窦研让自己从黑洞里走出来,对着满脸通红的“菊花”妻子说:“我知道局里人们的传言都是真的,我没有想到会比真的还真。你利用我做你的幌子。你知道金蝉脱壳吗?我就是你脱下的那层壳。你就是那只只为自己自由的蝉。你知道蛇会蜕皮吗?我就是你蜕下的婚姻的蛇皮,你就是一条毒蛇。精神和肉体完全游离蜕化的毒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小芷借着酒醉也说出了她的心里话:“你不懂,我要追逐权力,不惜一切代价,包括出卖肉体和灵魂!我要用十年时间,爬上省或市领导岗位,实现我的梦想。当然我也是个女人,我还要享受荣华富贵,这两条你能给我吗?你拿什么给我?不能,你一条也不能。所以,你可以安心听我的,我不会亏待你,我要在形式上承包你十年当我的丈夫,就十年,十年到期限,我会给你三百万元,外加一套大房子,那时,完全随你的便,你愿意和我离婚,我奉陪,不愿意和我离婚我也奉陪到底,我会和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前提是,这十年间你不能坏了我的好事,你无权干涉我的私生活,你不能再跟踪我和我的情人,只要你听话,一年我会同意你和我同床一次,只是一次。你可以在外面随便找女人,你的工资和奖金全归你自己,别的无任何附加条件。”
“你为什么要租赁承包我作为你丈夫呢?”窦研就算不酒醉,也不明白。
“很简单,如果我不结婚做人家的情人,别人会说我是小三,因为我肯定不能上位,所以,我要结婚,这样我便不是小三,只是情人。不过你不用担心,那个男人是真心爱我的,我们的爱是刻骨铭心的真爱。更重要的是他有能力把我提拔到重要的领导岗位上去。选择你的另一个原因,对于外人来说你配得上我。”
听过王小芷的话,窦研顿感五雷轰顶。愤怒的血液瞬间变成了野兽的血液,他要报复,他要镇压,他要征服,他像一头发情的野公牛疯狂地扑向王小芷,把她的连衣裙扯了个精光,赤裸裸的王小芷毫无表情,像一幅裸体画,任由眼前的男人撕碎她的灵魂。“你这个骚货,我不管你是谁的情妇,你是我的老婆,我必须睡你!我必须睡你!”窦研吼叫着抱起全身赤裸的王小芷像抱起一个白面粉袋子,走进里屋床边把她一下子扔到了床上。
王小芷十天半月不回家一趟。窦研跟踪过她一次,他断定王小芷和她的局长情人,别处肯定还有一个属于他们俩人的家。
窦研想开了,他觉得王小芷是一个精神病,是世上最可怜的女人,为了权力为了金钱,抛弃家庭,甘愿做权力的情人。窦研为了挽救这个可怜的女人,决定同意她对自己的租赁承包。他要守她十年。
很快窦研被提为正科长,王小芷被提为副局长。提拔王小芷的原局长,已经升任常务副市长。有人推算过他当官的步骤,接下来就是市长,市委书记,省级领导。自然王小芷也会被他提拔上去。
不管怎么说,窦研有副局长妻子罩着,自然话语权越来越大,虽然官并没有越来越大。
不知道什么时候,局门外的街道上突然冒出很多中低档的特色菜馆。自从“舌尖上的中国”播出后,科里几个年轻的博士,常常请全科人员来这些菜馆用餐。等大家确定下来最好的一家特色店后,全科就开始在这个餐馆公款消费。
一来二往,经常服务他们的服务员李玥便成了他们科的编外科员。全科外出旅游,他们会把李玥带上。李玥性格开朗大方,做什么事情不忸忸怩怩,会玩的东西多,打麻将,打扑克,什么都会。
李玥长得浓眉大眼,高高的个头,一点也不像农村人,比城市人还像城市人,虽然她只有初中文化,可比大学生还像大学生。她的声音很好听,普通话中稍带点乡音,唱歌仅次于专业歌手。二十二岁,正是豆蔻年华!她对人特别真诚。属于高不高兴都写在脸上的那种女孩。
比窦研整整小十岁的李玥是什么时候,是怎么走进窦研心里的,窦研不知道,李玥也不知道。起初俩人相互当成了兄妹,后来又当成了朋友,再后来又当成了恋人。
当窦研喝多酒的时候,李玥会特别关心他,会打心里心疼他,这从她的眼睛里看得清清楚楚。
等窦研回到家,刚反手关上屋门,李玥的微信就随之到了。多数时间二者是完全同步的。自然是关心的话,让他多喝水,她多么想能亲手端上一杯水,递到哥的唇边。
窦研除了回复说,谢谢!还是谢谢!最多是哥下次再不喝多了。
有时候,也会有破例,窦研会大着胆子开玩笑说:“你的眼睛真漂亮,你要嫁人就嫁给我?带着你的嫁妆,带着你的妹妹,坐着高铁来!”
一次凌晨一点,李玥给窦研发微信说,她在人民广场音乐喷泉边上坐着,本来她是想试试窦研会怎么关心自己,会询问自己什么。
可是,窦研只回两个字“等我”。
李玥没有办法,她知道窦研一定会到人民广场来陪自己。她急忙穿好,又急忙穿过两条大道,跑到了人民广场,还好,她刚到音乐喷泉,窦研也到了,这一夜他们成为了这个夏夜里城市广场上的两只蝴蝶。想象着共同飞离这座城市,天还没有亮,他们无法找到出城的方向。
这一夜,李玥知道了窦研的租赁承包式婚姻真情。窦研也知道了李玥的真正家庭情况和真正的家乡地址。
窦研不敢对李玥越雷池一步,他不能给李玥一个完整的婚姻和家庭。这是建立在他对王小芷的了解基础之上的明智选择。
窦研的科长当得好好的,局里非要安排他到某沿海中等城市全权负责筹建局里一个干部培训中心,就是集会议疗养食宿多功能一体的会馆。在招商竞标过程中,有一个开发商,偷偷送给窦研一百万元人民币。窦研并不知情,后来,这个开发商真的中标了。
窦研千方百计将钱退给这个开发商,开发商死活不要,保证说,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一年工程结束,窦研回到局里,他感觉这笔钱迟早会出问题,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拿出二十万元钱送给李玥,名义上让她代为保管。李玥吓了一跳,等窦研说明情况后,李玥收了下来。这是她暂时为他保管的一笔钱,期限是十年。窦研对李玥说:“这钱你替我保存十年,从今天算起。如果到了十年期限,哪怕过期限一天,这钱也完全属于你。当然,在这十年期限内,任意时间我都可以找你取回这笔钱。保管费用,我另给你两万元。这十年中除了我亲自找你取钱,任何人找你,你都不能承认有这回事。”窦研趁夜黑,在李玥租住的楼下,把包好的钱交给了李玥。临走时,窦研对李玥说:“就算你将来离开这座城市,说不上什么时候,也许是三年五年,也许是十年八年,我也许会去找你。”
窦研的举动,李玥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没有敢说出来。
凭着直觉,李玥知道,这二十二万块钱,是窦研变个说法,送给自己的。如果他直接说送,他知道她是不会接受的。不过,这钱的保管期限,不多不少正好十年,恰恰和他老婆对他的租赁承包期限吻合,难道,窦研十年后,真的会和那个女人离婚,娶自己当老婆吗?这怎么可能呢?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吗?想到万一可能,李玥激动得一夜未合眼。
命运像被上帝设计好的。一天,李玥给窦研打电话说,明天她要回四川老家,她母亲被邻居家的牛顶伤了腰,需要回家照顾母亲,父亲在广东打工的老板不放父亲走,父亲的手艺没有人代替得了。
李玥离开了,窦研唯一的精神支柱,爱情的支柱突然失去了,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橡皮人。
李玥回到老家后,和窦研天天保持着微信联系。三个月后窦研突然失联了。妈妈的腰伤已经慢慢好起来了,李玥准备再过些日子就回到窦研身边,回到那座城市,她要看到一个平安的窦研。
在她准备成行的头三天,家里来了几个人,问明她的身份后,说有外调人员要了解情况就把她带到乡里去了。
到了乡里,李玥才知道,窦研因受贿被抓进监狱去了,两个警察专门来找她追回窦研让她保存的二十万块钱。
李玥一口咬定,没有这回事,完全是窦研胡说。来追脏的两个警察,见李玥不承认,指出了她和窦研的爱恋关系,说,我们公安机关,已经掌握了铁证,由不得你不承认,我们来追这钱,不是给窦研本人追钱,我们是在执法,我们是为国家追的。
李玥针尖对麦芒,她说:“我不管你们给谁追,我没有。他是胡说,他从来没给过我什么钱。”
警察为了威胁她,把她和窦研的来往微信记录拿了出来,让李玥看了一眼,李玥吓了一身冷汗。原来微信上的话他们都能找出来啊!
冷汗流完,她又镇定自若了,因为,窦研让她保存钱的事,他们从来没有在微信上说过一个字。全是当面说的。李玥断定来人手里绝对没有这二十万元钱的证据。
李玥说:“微信是我们发的,都是我们闹着玩的,他又不是一个傻子,怎么可能给我那么多钱呢?”
时间耗去了大半天,乡派出所的人也帮腔作势,吓唬她,她都顶住了。她想好了,就算抓她去坐牢,她也不会把这钱交出去。这是窦研对自己的信任,窦研肯定有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在乡派出所,一直到了晚上,也没有放她回家,把她关进了一个小黑屋子,说是让她好好反醒反醒,明天再进行谈话。李玥一个人睡在小黑屋里,她害怕明天,他们会逼她说出来,会打她,真的会抓她,她知道,这肯定是窦研交代出来的,否则警察怎么会知道呢?窦研肯定是被逼迫才不得不说出来。
不管怎么说,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李玥后半夜竟然逃了出来,一路上,她害怕有人追她,总是翻山走小路,快要到家的时候,她摔下山底,把一条腿摔断了。第二天,她被乡亲们抬回到了乡医院,那两个警察又来医院找过她,最后,让她写了个证明,按了手印,证明她没有拿过这笔钱,事情才算了结。她知道是她伤了一条腿,才保住了窦研的钱。
李玥摔伤了腿,连进城打工的梦想都破灭了。
窦研因受贿罪被判有期徒刑十年,他入狱后才明白这一切是局长和王小芷精心设下的一个套子,让自己这只傻狍子钻了进来。为什么他们不肯放过自己呢?窦研想不明白。其实,是因为一封匿名举报信给他带来的祸。局里有人给省纪委写了举报信,举报局长和王小芷的情人关系,举报局长给王小芷买了房子等问题。
举报信最后转到了被举报人手里,局长和王小芷认定,此事是窦研所为,不除掉这人,他们的通奸事情非得暴露不说,他们双双的仕途也肯定完了,他们的贪污腐化问题早晚也得露出马脚。于是,局长和王小芷勾结开发商把窦研送进了监狱。
十年监狱出来后,窦研失去了工作。他想见王小芷根本不可能,王小芷早已当上了副市长。
重获自由的窦研很想李玥,他凭记忆,无数次打过李玥的手机,都是空号。
在想李玥的同时,他也想起了让她保存的那笔钱,他觉得应该找李玥要回这笔钱上交给国家。这确实难以张口,这绝对是非君子所为,可是,这钱确实应该交国库,这是法律啊!当小人就当一回小人吧!
当窦研打定主意后,他想起和李玥约定的十年时间还没有到期限,还来得及无条件取回。于是,窦研踏上了去李玥四川老家的路途,经过一番折腾,当窦研找到李玥所在的大山顶上的家时,离十年的约定时间已经过期一天。
十年后再次相见的窦研和李玥都已今非昔比。李玥拄着一根拐杖,身后跟着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显然她已经成了母亲。
当彼此认出对方后,窦研流下了眼泪。李玥也流下了眼泪。
晚上窦研住在了李玥家里,当他说明来意后,李玥吃惊得差点昏过去。李玥说:“你不是蹲满了十年监狱吗?怎么还想要把钱交给国家呢?你的罪不是已经没了吗?你是想把钱交上去,还想蹲进去吗?”
窦研明白法律中罪与罚的关系,可是他还是执意问钱还在不在李玥手里?如果在,时间只超过一天,她还能不能给他钱?
李玥说:“钱在我手里,再穷再苦我一分都没动过。不过,我不想给你,你要是自己花,我可以全都给你,超过一天,我认了。你要是拿回去交给法院,我坚决不给。为了这钱我搭上了一条腿,我的一条腿怎么也值你的钱了吧?”
窦研知道李玥的遭遇后说:“对不起,没想到王小芷害了我,我又害了你,我这个人就是一根筋,所以我才栽了。这钱我不要了,你用它盖座新房子,将来给你儿子好说媳妇吧!”
第二天早上,山雾茫茫,对面看不见人,窦研不辞而别,他走了,走进了大山的雾中。
李玥发现窦研走了,她急忙找出那捆钱,揣进怀里,在雾中向着山下追去。她追出不远,由于心神不宁不幸又一次踩空崖壁,摔滚到了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