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与存在之间的无地彷徨
——评阎真长篇小说《活着之上》

2015-11-17 23:54■晏
雨花 2015年23期
关键词:知识分子精神

■晏 来

生存与存在之间的无地彷徨
——评阎真长篇小说《活着之上》

■晏来

阎真一直秉持现实主义创作原则,对知识分子的生存状态进行辩证思考。通过描写小人物的生存之艰和不断地精神诘问,展示人性的丰富,揭露时代的病痛,表达对人类命运形而上的思考。善于从生活小事中以心灵对话的方式,挖掘人物内心矛盾与困惑,拷问人的精神和灵魂。《曾在天涯》写海外留学生高力伟的生存拼斗与文化异质感,《因为女人》写女知识分子柳依依情感曲折与无法抉择,《沧浪之水》写知识分子池大为在屈从与反抗中的痛苦挣扎。最新长篇小说《活着之上》承继了对知识分子精神拷问的主题,但做得更加明晰更加深入了,他开始把解剖刀指向自身,指向自己所在的高校知识分子群体。小说在批判中有建构,一方面最大限度还原了高校知识分子的真实生存状态,批判学术腐败和人格堕落;另一方面,又以写下《红楼梦》的曹雪芹等中国历史先贤为精神标杆,孜孜叙写小说主人公努力超越世俗平庸的精神生活,在残酷的现实生活图景中注入温情和希望。小说直指当下高校知识分子的尴尬生存现状,形象真实地刻画了高校中两种最典型的知识分子形象,从主人公的成长历程中,对人性展开了深入的探究,对人的生存和人的存在进行了哲学的思索,揭示了知识分子精神追求的堕落和价值观的扭曲,在逼真的中国现实书写中通向人的存在之思,包蕴着人类性和世界性的普遍意义。

一、知识分子的精神生态写真

雷达认为:“对文学而言,最根本的应是关怀灵魂,关怀人的生存状态,以人为本。”①阎真就是一位以人为本,极具人文关怀的作家,他的作品对灵魂的探究,对人性、人格的批判尖锐、精准而有力度。《活着之上》的意义不仅在于对知识分子的刻画入木三分,尖锐讽刺了人性的阴暗面,更在于它对知识分子人格堕落、价值扭曲的深层思考和质问,在物质和精神上知识分子该如何抉择,是停留在生存层面,还是在生存之外寻求个体的存在价值?在义利之辨中,是选择义还是利?

聂致远在中学时,对历史就很有感觉,司马迁的文章烂熟于心,在历史伟人的鞭策和启发下,为了探知关于时间,关于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填报志愿时毅然选择了历史,并把研究历史作为自己的理想和事业。在求学、做学术的道路上,聂致远经历了感情危机、考博失败、论文开题、评选职称等一系列事件,切身目睹了权力下的各种潜规则,各种投机钻营,“在这个人情的社会,原则摆在桌面那是有弹性的,弹性很大,决定事情发展方向的力量却不在桌面,在桌子下面”。那些隐藏在桌子下面的力量,摧毁腐蚀着知识分子的良知、人格和追求。在金钱支配下多数知识分子的坚硬心态已经被软化,灵魂变得畸形,但聂致远身上有知识分子的理想色彩,他按照人格的原则,而不是适者生存的原则去选择生活,他主动放弃投机钻营的机会,在挫折、无奈和痛苦中提升精神的境界。蒙天舒恰恰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代表学术和品格的堕落。他是一个完全世俗化的人物,造诣平平,利益为上。为了评上优博四处送礼,为了巴结名人学者大献殷勤,靠着学术抄袭,阿谀奉承,一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爱情事业双丰收。聂致远和蒙天舒的对照就像一个正反面关系,他们几乎是一样的起点,在学术上聂致远还胜于蒙天舒,但他痛恨、鄙视那些不择手段谋取利益的人,不愿放弃尊严,卑躬屈膝。因为对知识分子良知的恪守,原则的坚守和人格的坚持,聂致远付出的代价是沉痛的。他经常处于两难的境地,经济上困窘拮据,学术上处处碰壁,一方面要担心亲人朋友的眼光,忍受妻子的唠叨,另一方面又要经受内心的拷问与现实的考验。面对利益和金钱的诱惑时,聂致远有过妥协和屈从,但他坚决不出卖自己的人格和灵魂,保住了道德和良知的底线。虽然这种向善的驱动力微乎其微,但却给坠落中的知识分子带来一丝光线,让那些很难找到信仰,或者信仰在功利主义面前已经变得脆弱的人,看到了希望,有了前进的动力,传递了难能可贵的正能量。

从聂致远的遭遇中,我们看到了一个知识分子的个体命运和精神创痛。他为坚守最初的一个学术理想,为了向精神偶像曹雪芹致敬,放弃了许多主动钻营的机会,换来的却是物质生活的窘迫和学术发展的处处碰壁,内心总是陷入焦虑和深沉的痛苦。这是很不正常的,但在社会上很多人眼里却成了正常的事。其实,聂致远之痛何尝不是这个时代之痛?作家精神的质问是指向整体时代的,背后深藏着他的悲悯和担忧。作为一个个体,聂致远的失败遭际和人生痛楚无足轻重,不影响时代行进的车轮。但是作为一个民族整体,如果缺少公平、公正和信义,丧失仰望星空的文化传统,就是一个没有希望的民族。如果所有聂致远的道路在这个时代都被堵死了,社会上到处活动着蒙天舒这样的人物,对于这个社会来说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活着之上》中有个细节,聂致远夜晚站在学校附近的大街上,面对满街闹哄哄的商贩,嗅着油香、辣香和肉香的混合气味,置身于市井烟火味中,突然发问:“我想着这些人赚钱,活着;活着,赚钱,其实也是一种正常的人生。我呢,教书,活着;活着,教书,这中间有什么本质区别吗?”作为一个灵魂的工程师,发出如此低落在尘埃里的感慨,里面包含着多少生存的痛楚和精神的幻灭。在这样的时代,知识分子何为?一个有着古老文脉的民族何为?作家指出这个时代社会人普遍动物般的生存状况,是令人深思和警觉的。

德国社会学家、哲学家西美尔说:“金钱不仅成为物质——经济世界的流通物和统辖者,它还成为精神世界的流通物,占据了精神世界的地盘。”②现实生活中,金钱的确成了精神世界的流通物,严重侵蚀了知识分子的精神,支配了他们的人性,推动人活着的主要动力不是良知而是欲望。良知变得越来越微弱,知行越来越不合一,知识分子“一边讲人文精神,一边行功利之举,在人格上是阴阳人,这种状况相当普遍”。《活着之上》对高校知识分子追求的堕落和人格的扭曲,观察细微、描写精准,这种艰巨的精神叙事是以绝对现实主义的手法展开的,在人们已经司空见惯的生活小事中,洞察到了知识分子人生信念和价值追求被践踏、被扭曲的困境,暴露出现实世界道德的沦丧,人性的变质。小说勾勒出现实状态下高校知识分子“五彩缤纷”的生存图像、精神生态,引起了人们对当下社会充满功利、唯上、唯关系、良知让位于欲望价值观念的质疑和不满,具有现实主义的批判力量,有力的敲击着读者的心灵。功利主义的人生哲学越来越大众化,成为市民追捧哲学,这是有着崇高信仰与独立人格追求的知识分子的生存窘境,是大时代中人们精神价值追求的退化与萎缩。

二、知识分子的思想意识对话

阎真并不认同“活着就是一切”的理念,认为人盲目服从本能的驱使不是一件好事。知识分子在活着之外,是不是还有一种更高的价值,是不是在自我的活着之上践行先行者用自己的人生昭示的价值和意义?面对生存的困境,在市场经济背景下世俗的欲望被放置到最紧要的地位,物质与精神有了尖锐的冲突,聂致远不断陷入新的心理焦虑、迷惘和痛苦中。在表现聂致远生活的穷困、艰难上,阎真没有直接从物质生活层面叙述,而是以精神窘境来不断凸显,以心灵的对话表现内心的复杂、人性的丰富和灵魂的挣扎。长篇小说话语的本质是内在对话性,“长篇小说内部各社会性杂语之间,或者各他人话语之间存在的一种交流交际活动,必须通过这种交流交际活动,长篇小说才得以产生统一的个性话语和统一的主题。”③这种对话具有明显的社会性,并非现实生活中的直接对话,而是社会性语言不同观点的对话,“在真正的小说中,每一个话语背后都感觉到存在着一种社会性语言,连同它的内在逻辑和内在必然性”。④在小说中,这种社会性语言表现为各类知识分子不同价值观的对话互渗,如聂致远、赵平平、蒙天舒之间观点的对话,最终指向“活着之上”的统一主题。小说内部的思想对话透过表象,直达人物内心,透彻、锐利、准确,饱含思辨色彩。

聂致远不是圣人,要生存且有物质的需求。由于精神的信仰,生存空间变得狭窄,在激烈的竞争中,想要改变自己的窘境,只能通过改变自己的精神标准来实现。聂致远没有中断对义利之辨的思索,而且不断深入,贯穿了小说的始终。他时常渴望金钱,但想起中国文化名人孔子、屈原、司马迁、陶渊明、杜甫、王阳明、曹雪芹等的思想精神,又感到惭愧。“生存是绝对命令,良知也是绝对命令。当这两个绝对碰撞在一起,你必须回答,哪个绝对更加绝对。”“如果钱大于一切,中国文化就是个零,自己从事的专业也是个零”。在赵平平提出分手后,聂致远又不得不对自己的人生信仰产生质疑,“既然没有人对我讲公平讲良知,那么,致良知该怎么去‘致’,知行合一该怎么去‘合’?我不知道。我只能改变自己,不能不改,生活比书本来得更生动、鲜活、感性。”“生活像坚硬的墙,在这堵墙面前,一个人不能硬生生去撞它,而只能变得柔软,从墙的缝隙溜过去”。聂致远的自言自语,其实就是内心惶惑的自我剖析,灵魂深处的心灵思辨。在重访西山时,聂致远想象着当年曹雪芹的生存现状,他的一生贫窘、寂寞,他选择了清高和骄傲,选择了背向主流社会,背向荣华富贵,背向人们所仰慕和渴求的一切。选择的唯一理由,就是心灵的理由。这心灵的理由摧毁了他的现实生活,却成就了他的历史形象。这其实也是中国所有文化名人的共同选择和共同命运,他们的伟大心灵,让“我”内心感到一线刺痛。

《活着之上》不仅以聂致远的心灵对话来探析人物的心理活动,还从与赵平平的“务实务虚”之争中,与身边人物的心理对照中展开全面挖掘。赵平平对社会透彻而精准的真实体验,生动、形象的再现了普通人对现实生活的感悟。“有些事情你去搞了没人说你坏,不搞没有人说你好,可搞不搞对自己那就大不相同呢”,赵平平从女性的立场、生活的实际、家庭的角度,表达内心最本真、最现实的想法和需求。她还是聂致远生活中的“导师”,时常为他解决心灵的矛盾和纠结。如:“赵平平说:‘这样的事你还拿来折磨自己,你不是发癫,你?当然听领导的吧!’我说:‘那我还听不听圣人的呢?’她说:‘圣人给你发工资评职称,你就听他们的。’我说:‘你这么功利,那我也讲点功利。’”赵平平的真实也是聂致远思考的真实,他们的一问一答,是知识分子思想意识上某种形式的对话,使人性、情感和思想得到丰富、填充。蒙天舒也是聂致远心灵的一面镜子,他的处事原则、精神追求是聂致远鄙视、反抗的,可是反抗的并不彻底,也不够决绝,在抵抗中也有屈从、妥协。他们两者之间有对立也有统一,实际上还是互相生成的,这不但表现了聂致远心理活动的繁杂多样,还深刻全面地触及到了知识分子的思想内蕴和精神生态。小说真实、透彻、多角度的心理剖析,实际上是多种思想意识话语在小说内部的喧响。一方面使人物的心理状态显得丰满,另一方面也从更深层次展示了知识分子在物质主义世界里的双重困境,从某种程度上对压迫和挤兑知识分子的社会环境提出了强烈的控诉,引导人们反思:生存之艰,真要倾轧了全部的精神空间吗?

三、从人的生存通向人的存在

阎真在当代小说创作中是具有独异风格的一位作家,他的小说中往往具有两个极点,一个极点是普通人的生存状态,一个极点是高远高尚的精神理想。由这两个极点创设一个考验人物的极境,就是把人物放在一个极端的生存困境中考验他精神的承受能力,考验人性之真,展示理想坚守的惨烈。这使他的小说具有坚实的生活基础和坚定的精神力量,往往从人的生存通向人的存在。《活着之上》继承发扬了他这种惯有的创作风格,做得更为纯粹和完美。

有人说,阎真是写困境的高手。与以往几部长篇小说一样,《活着之上》把知识分子的生存困境写得悲壮惨烈,坚持高洁精神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往往是失败者,无路可走。小说主人公聂致远从中学时代起就立志成为一个真正的历史学家,研究时间和价值,但自考上麓城师大历史系之后,就开始走上了一条理想和现实对决的艰难精神之旅。毕业分配被发配到郊区中学,感情因没钱安家面临危机,考研被同学换了导师,论文被抄袭,考博士落榜,读博期间为人写传,博士毕业找工作无着落,进麓城师大后发论文困难,评职称步步维艰。而他大学就开始做生意的同学蒙天舒遵从功利原则,事事走得顺风顺水,毕业留校,考博士被优先录用,抄袭的论文获全国优秀博士论文,不学无术却成果丰硕,破格评教授,被提拨成院领导。两个同学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简直是北岛名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的鲜明写照,坚持高洁精神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往往是失败者,无路可走。小说首次深度揭示了高校内部的学术腐败和高校教师生存的潜规则,尖锐地批判了高校知识分子的群体堕落。

从表层看,小说是在叙写原生态的生活,充满大量鲜活的日常生活材料,描写细致而鲜活,采用自虐式的反讽笔调,我们读来恍如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感到真切又饶有趣味。但仔细体悟,这些日常生活描写不是仅仅有趣,而是在整体上指向一个更高意义的存在。我们细读文章,感觉到故事、人物、情节和字词,全部笼罩在一种浓郁的精神氛围里,让人在觉得有趣的同时产生一种沉重的悲悯。也就是说作家所写的日常生活不只是日常生活,而是在整体上富有精神的意味,指向生活材料后面一个高远的精神理想。就象一枚硬币的两面,他的小说是原生态生活与超越性理想的结合体,两者彼此交融,融洽无间,形成一个完整的单纯的艺术实体。在最低与最高之间,在原生态的生活与高远的理想之间,在形而下的物质生活与形而上的人生哲学之间,存在一条秘密的通道,彼此声息相通,互相通达,互相指证。通过它,小说从人的生存走向人的存在,被赋予思想性和形而上的哲学品质,从对个体的生活描摹上升到对人类普遍命运的关注和表达。小说中有一个堪称经典的细节,聂致远为了取悦女友赵平平,拿一本杂志满屋奔跑费尽力气为她打死了五只苍蝇,终于获得了女友身心的认可。读起来觉得滑稽有趣,但细究起来却发现背后藏着难以言说的辛酸和无奈。作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在这个物质主义时代连基本生活生理需求都难以获取,只好靠这种自降身份的小丑扮相来换取基本的欲望满足,只能靠放弃尊严和颜面来换取所谓的“爱情”。所以,阎真的小说不能只看表面的故事和情节,他在本质上是一种精神表达,充当一个潜在思想家的角色,总是着眼于从物质渡向精神,从此岸渡向彼岸,从活着渡向活着之上,思考人作为人存在的意义。在《活着之上》中,作家一开始就设置了爷爷枕着《红楼梦》去世的情节,《红楼梦》作为精神图腾一直烙刻在聂致远的记忆中,此后曹雪芹、司马迁、王阳明等中国历史文化先贤在他的思想意识中不断复现,担当他与庸俗生活对抗的精神性力量。很明显,作家是从中国传统文化中汲取精神资源的,把弘扬中国优秀文化、中华美学精神作为中国知识分子的安身立命之本。作家深知,人只能活在本民族的历史中,为当代知识分子确立自身存在意义提出一条最具合理性的道路。

《活着之上》还表现了个体命运的悲剧。黑格尔把悲剧看成是一种对立统一的辩证过程,认为矛盾冲突是悲剧的基础,是悲剧的推动力量,理想的悲剧是以由于精神差异而产生的冲突为基础的悲剧。悲剧冲突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由客观条件产生的冲突,另一种是心灵的冲突。聂致远的命运悲剧就是一种由心灵的冲突产生的。在欲望和良知的心灵对抗中,聂致远有妥协、挣扎,在抵抗中探索追寻,最终用精神和毅力战胜了物质和欲望,扼守住了良知,但这种向上的力量微乎其微。在无尽的黑暗中,聂致远是一个孤独、悲情的坚守者,在他那微弱的光线下,我们看到的是小人物的孑孑茕影,是个人命运的悲剧。聂致远只是无数知识分子中的普通一员,他的生存状态就是中国知识分子面对的真实生存困境。在中国大学精神、文人品格不断崩塌的时代,知识分子扼守内心独立人格,坚守精神信仰,已经成为一种严峻的挑战。在钱与权展示着巨轮般力量的时代,知识分子的精神空间日渐狭窄。阎真从原生态的生活中看到了小人物现实生活的困境和命运的悲剧,看到了在表象世界之后内在精神的坠落,并以批判现实主义的文学精神,对高校学术腐败进行了彻底的暴露,写出了生活的真实与生存的艰难,折射出时代的病痛。

自九十年代中国推行市场经济体制以来,市场带来了经济的勃兴和观念的开放,与此同时,功利主义和投机主义也成为新的人生法则。道德失范,文化理想失落,英雄主义远逝,人仅仅为生存而活着,利益成为驱动人一切行为的动机。作为一个高校老师,阎真在《活着之上》中真正回到自身,提出当代知识分子在这个物质主义时代如何安身立命的问题。是向现实妥协,还是坚持知识分子独立操守?是停留于生存层面,还是在生存之外寻求个体的存在价值?是为了好好活着,还是企望活着之上的星光与梦想?这是当代知识分子在时代转型中几乎共同面对的精神问题,每个人都置身漩涡之中,能够坚持下来的只是少数。这次在《活着之上》中,阎真以高校生活为思想支撑点,在真实细致地描摹出高校知识分子生存状态的同时,又通过生存之艰深刻映现了知识分子的精神生态、精神困惑和精神选择。它具有一个单纯的知识分子生活环境、单纯的知识分子身份、此时此地的知识分子生活写真,因此对知识分子精神问题的刻写比以往作品更集中,更深入,更痛切,更发人深省,更具思想地标意义。可以说,这是近年来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精神读物,是一部当代知识分子的精神启示录。

注释:

①雷达:《当今文学审美趋向辨析》,《光明日报》,2004 年6月23日。

②德·西美尔:《货币哲学》译者导言,陈戎女译,华夏出版社2007年版,第9页。

③晏杰雄:《新世纪长篇小说文体研究》,作家出版社2003年版,第248页。

④[俄]巴赫金:《诗学与访谈》,白春仁等译,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143页。

(作者单位:中南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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