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明
战斗起飞
□宁明
飞行三十年,我经历过无数次战斗起飞。大多数战斗起飞是“演习”,也有个别的是“演戏”。但有一次战斗起飞,记忆深刻,总也忘记不了,那是敌我双方在未知条件下的“背对背”对抗。敌机空袭我方沿海机场,我和丁教官奉命起飞拦截。
无线电静默是指飞行员与塔台、指挥所之间不使用无线通话的方式交换信息,而是依靠其它手段传递指令,完成战斗起飞和接敌,目的是最大限度地避免敌人侦听,从而达到出其不意、克敌制胜的战术目的。
我和丁教官都向值班参谋的窗口望了一眼,果然,王参谋正在窗口晃动一面蓝色信号旗。晃旗的颜色和方式不同,寓意也不同。王参谋将旗子在空中不停地顺时针画大圈,这是在传达指挥所的指令,让我们双机立即“开车”!丁教官将头转向我,右手拇指向我举起,我也迅速将左手拇指向他举起。丁教官的意思是:“我准备好了,你呢?”我的意思是:“我也准备好了!”我们随即启动发动机,两架飞机像两只惊醒的猛虎,同时发出沉闷的低吼。
仅用50秒钟,双机均一次启动成功。我和丁教官一样,放下襟翼后一边活动减速板,一边前后左右活动驾驶杆,以检查飞机操纵系统是否工作正常。从飞机外部看,飞机不停地摆动水平尾翼,就像两只猛虎摇着尾巴正欲一跃而起。
关闭座舱盖。机务人员取下轮挡后迅速离去。机务指挥官手举蓝旗和机组人员整齐地站在飞机正前方的停机坪上。此时,王参谋正向停机坪方向左右水平晃动蓝色信号旗,机务指挥官手中的蓝旗立即水平指向飞机滑出的方向。我在协同准备时问过丁教官,红旗和蓝旗摆动各种姿势都代表什么意思。总体上说,蓝旗是表示“允许”,红旗表示“禁止”,旗语具体规定了各个口令的摆动方法。
丁教官曾说过,很早以前,咱们机场也出现过一次旗语使用错误而导致误时误事的“事件”,受到上级指挥所的通报批评。后来,上级为机场各联络点配备了对讲机,作为辅助手段,以弥补旗语指挥中可能出现的失误。丁教官说:“对讲机也不是万能的。如果飞机发动机已经启动,作战参谋用对讲机向停机坪下达指令,机务指挥官根本就听不见。一部小小对讲机发出的微弱声音,在发动机震耳欲聋的强大声浪面前还不如一只蚊子的叫声!”
那一天,同样也是一等转进,以无线电静默方式战斗起飞。在飞行员开车完毕,等待允许飞机滑出的指令时,大家惊奇地发现值班参谋的窗口探出一面红色信号旗在左右水平晃动。机务指挥官顿时愣住了,红旗是表示“禁止”,难道是上级指挥所有新的命令“不要飞机滑出”?可旗子分明是在左右水平晃动,表达的是“允许滑出”的意思。旗语规定,红旗交叉挥动才是“禁止飞机滑出”。究竟是值班参谋拿错了旗子的颜色,还是打错了旗语的动作?机务指挥官不敢擅自允许飞机滑出,又不能在“莫名其妙”中继续等待,以免贻误战机。于是他灵机一动,将左手的红旗与右手的蓝旗同时高高举起,朝着值班室方向一起挥舞,那意思是“你打的旗语是怎么回事啊”,值班参谋见此情景,开始也有点发蒙,随即他便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忙乱中拿错了信号旗的颜色。他马上改换成蓝色信号旗,拼命地左右摇动,仿佛是在焦急万分地大喊:“飞机快点滑出啊!不然来不及了!”
这次战斗起飞因超过规定时间一分钟,而受到上级指挥所的严厉批评,通报上还点了值班参谋的名字。
丁教官观察一下我的飞机,大概是唯恐我有什么疏漏。我向他点了点头,意思是“放心吧,没问题!”当丁教官的飞机滑过我的机头正前方时,我立即松开刹车手柄,飞机像影子一样不即不离地以密集队形跟随丁教官滑向跑道。
塔台指挥员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下达起飞口令。我从飞行头盔的耳机里除了能听到轻微的无线电杂音外,其余什么也听不到。采用无线电静默方式战斗起飞,即使我方机场的战斗气氛已经热火朝天,空中窃取到我机无线电频率的敌人也依然不会有丝毫察觉。这样,就为我机出其不意地升空作战赢得了时间,也为闪电式的攻击敌人创造了机会。
塔台上的蓝色信号旗已向我们下达了起飞的口令。两架飞机像两支离弦的银箭,闪过两道白光,呼啸着直指蓝色的天空。
丁教官在协同时专门强调,战斗起飞或执行重要任务时,要做好暗语指挥的思想准备。我把飞行夹板里的暗语逐条看了一遍,已有了初步的印象,但尚不能够完全背诵下来。丁教官提示说,一旦记不住暗语的含意,就低头扫一眼绑在左腿上的飞行夹板。
飞行夹板是用有机玻璃制成的,多层,每层都装有各种飞行数据,最后一层装的是“通讯密码”,就是在这张表格里,填满了指挥暗语。飞行员向地面指挥员报告或地面指挥员向空中飞行员下达指令时,使用的暗语均是由上级下发的,这些暗语要定期进行更换。
我和丁教官起飞后,一直保持无线电静默方式出航。今天空中能见度很好,机翼左侧的山峦像一群奔腾的野马,从远方向海边呼啸驰来;机翼右侧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如铺开的一匹巨大无比的蓝色绸缎,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幽静的光泽。我们的飞机飞行在山与海之间的平坦地带,在3000米高度改为平飞,以800千米/小时的速度飞向预定的拦截空域。空中静极了,两架银光闪闪的飞机从云朵旁划过,像在播放一段无声电影。
突然,我在耳机里听到指挥所向丁教官下令:“001长剑!”
丁教官的语气很沉稳,仿佛在压低声音回答:“001明白!长剑。”丁教官遂向我下令:“002,长剑!”那意思是说,现在是暗语指挥,指挥员已经命令我们开“加力”快速飞向拦截战空域!我并没有低头扫视飞行夹板,因我对“长剑”后边的注解还有印象。我下意识地向丁教官点了点头,其实,在150米的疏开队形下,丁教官根本不会看见我点头的动作和表情。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也仿效丁教官沉稳的声音回答:“002明白!”
飞机打开“加力”后,推力突然增大,我的身体由于惯性向后方微微仰了一下。我看见丁教官飞机尾部喷出一条蓝色的火舌,这是开“加力”后发动机燃烧时的火焰。飞机像被打过鸡血一样顿时亢奋起来,劲头十足地加速前进。飞机发动机共有四种工作状态:空中飞行时,一般处在小于额定状态或额定状态;带副油箱起飞时,飞机重量增大,使用“最大”状态;特殊时机,如战斗起飞或空中快速爬升时才使用“加力”状态。
指挥所下令:“001,天河70!”丁教官迅速回答:“明白!”可我一时想不起来“天河”是什么意思,是航向?还是高度?抑或是速度?我翻开夹板最后一层,刚扫了一眼,目光却又气急败坏地收了回来。我竟把暗语表格的方向插颠倒了,那些倒置的字我一时也辨不清楚。我必须集中精力操纵飞机与长机编队,顾不上立即纠正自己马虎大意犯下的错误。何况,在空中全身披挂飞行装具的情况下,我想用戴着手套的左手掏出一张小卡片是多么的困难,而握驾驶杆的右手是一刻也不能离开自己工作岗位的。我只能抱定一个念头,不管是否听懂指挥所的暗语,只要跟着长机走,就没错。我扫了一眼座舱仪表,高度迅速增至7000米,速度900千米/小时。我们已到达拦截空域。丁教官把飞机改为平飞。哦,原来“天河”是高度的意思,“70”(拐洞)是7000米的意思。
指挥所为什么让我们上升高度、增大速度,谁也不能在无线电里去用明语询问,但从突然改变高度的迹象分析,指挥所很可能已发现敌机从中空来袭的意图了。看样子,我们预先设想的敌机从低空来袭的作战方案落空了。我心里一闪念间掠过一种异样的感觉,敌机为什么要在中高空来袭呢?这样明目张胆地暴露目标,就不担心我机在中途把他们拦住“干掉”吗?
我们以“水平8字”的飞行方法在高空搜索。我也趁此刻不太忙乱,快速调整了暗语卡片的方向。像做了件错事没被老师发现的小学生,我的心情顿时也变得灿烂起来。5分钟后,果然指挥所向丁教官下令:“001,庄河280,明阳35!”我扫一眼已纠正过来的暗语表,立即明白了指挥所的意思:敌机在280°方位,距我机35千米。我和丁教官同时在指挥所通报的方向看见了一条像教鞭一样长短的白线,那是飞机尾后喷出的白色烟带。看来,敌机不仅选择在高空来袭,而且还麻痹大意地飞在了拉烟层的高度里!这样,就更利于我们提前发现目标,早做攻击准备了。丁教官向指挥所大声用暗语报告发现了目标:“001明灯!”我心头竟掠过一丝对这样的愚蠢敌人的鄙视,这么远就被我们“明灯”了,接下来必然要葬身于我机的主动进攻之下。
按照地面协同的攻击方法,我迅速上升高度500米,占据有利掩护位置。丁教官迅速转弯抢占尾后攻击位置。正当我们即将“咬”住敌机的时候,敌机显然也发现了我机,突然压坡度回转,做出“逃跑”似的动作。而就在此时,我和丁教官都惊讶地发现,我们“咬”住的只是一架拉烟的敌机!难道敌人改为只出动一架飞机来袭击我们的机场?还没等我完全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丁教官在无线电里大声向我用明语命令:“002,分开!你攻击,我脱离!”情急之下,丁教官也顾不上用暗语下达口令了。
丁教官一个半扣式急转弯下降,调头向海上飞去。我这时才恍然醒悟过来,丁教官一定是断定这架在高空故意拉烟暴露目标的敌机仅仅是诱饵,而且还故意从海岸的反方向来袭,让我们搜索、拦截目标时正好背向大海,而此时,海上发生的一切情况均不在我们搜索的范围之内。试想,在趁我们与诱饵敌机纠缠在一起之际,若一架敌机从海上超低空来袭我们的机场,必然如入无人之境,轻松得手、凯旋而归。如若果真这样,我们双机只与这架诱饵敌机纠缠在一起进行空战,即使完全有可能将其击落,但失败的却是我们。因为我们没有拦截住偷袭机场的敌机,让敌人达成了战斗目的。敌人可真狡猾啊!
丁教官边向海上预定的空域做大角度俯冲,边改用明语向指挥所报告敌人的偷袭“阴谋”。指挥所立即同意丁教官的行动。我的任务也很明确,就是要死死缠住这条“诱饵”,并力争把它“吃”掉。即使“吃”不掉,也决不让它去追赶丁教官的飞机。我是僚机,掩护长机是我的神圣职责。
我加满油门向敌机冲过去。我感到自己身体里的热血在往头上涌,眼睛也有热辣辣的感觉,由于心情激动,手心仿佛也浸出汗来。
按照指挥所规定,本次对抗空战不使用导弹超视距攻击。我决定再次开“加力”,尽快增速接近敌机,创造近距攻击的条件。飞行速度很快达到1000千米/小时!敌机尾后的白烟由一根教鞭渐渐变成了一条飘动的哈达,并在继续加长。敌机越来越近了。
我与敌机保持大约1000米的间隔,准备达到射击距离后,突然转向敌机进行拦截射击。我检查“平显”瞄准光环,一切工作正常。敌机终于进入我期望的距离范围。我压坡度转向敌机,并提前30°改为平飞,放下减速板,调整攻击速度。
拦截射击是提高首攻命中的一种战术手段。当我机从较远距离首次接敌,在没有完全达成有利攻击条件时,采用拦截射击的战法有望达到突然袭击、出奇制胜的效果。我机须提前飞向敌机前方的“前置点”,这个“点”就是我机运动轨迹与敌机运动轨迹相交汇的位置。当达到有效射程之后,我机向敌机再转一个角度,以防两机交汇时相撞。我机飞行员将瞄准点置于敌机运动轨迹的前上方,当敌机进入杀伤范围后,立即“开火”,并连续射击,在拦射中力求击中敌机。拦截射击的命中率虽然不高,若一旦首攻命中,将敌机击伤,便可迅速改变战场态势,赢得战斗的主动。
第一次进入拦截攻击时,我并没有感到敌机的运动角速度过大。我一边调整高度差,将光环的下缘置于敌机运动线的前上方,一边收起减速板,平衡好飞机,力争以较大的进入角和正速度差对敌机进行扫射,并期望能“首枪命中”。
随着与敌机的距离越来越近,我感到双机间的相对运动速度越来越大,甚至有钻向敌机腹部的趋势,但我并不想放弃这次攻击机会,仍硬着头皮向敌机冲去。不妙的情势迅疾逼近,还没等我瞄准射击,飞机果然已冲到了敌机腹下。我猛地抬头观察敌机,一道黑影从头顶迅速闪过。我立即压杆蹬舵顺航向,但飞机早已冲过了敌机的航迹线。我被敌机剃了个“大光头”,首战失利,心中悻悻的,很不是滋味。
我虽然因进入角过大、速度差过大而犯了急躁冒进的错误,但安全上并无太大的风险。因为,我在进入拦截射击时,眼睛一直紧盯着与敌机之间的高度差。飞行中,不论多少架飞机交织在一起,只要飞机与飞机之间取出高度差,就像高空杂技演员腰间系上保险绳一样,心里便会坦然许多。
敌机显然已发现被我攻击,开始转弯并加速下降高度。敌人想“逃跑”?还是在耍花招,另有别的战术企图?我顾不着多想,急忙回转进入第二个回合的拦射。
随着“前置点”迅速抵近,我忽然感到敌机正以略低于我机的高度、带大交叉角像一条白鲸一样冲过来了。我来不及改平坡度,猛地拉杆使机头仰了起来!此时,敌机飞行员立即回转,将我置于前上方位置,对我“咬尾”成功!没想到只两个回合,我即由主动变成了被动一方。
丁教官早就说过,“直线攻击靠占位”。这两次失利表面上看都是因为我占位靠前,速度差过大造成的。但拦截攻击时,我匆忙上阵而不顾变化了的条件,才是发生情况逆转的根本原因。“飞行中,不论老飞行员还是新飞行员,谁凭侥幸不顾条件蛮干,谁就会为自己的飞行安全挖下陷阱,为人为制造的被动后果埋单。”
我必须设法摆脱敌机的“咬尾”。此刻,敌机就像一个猎人正端着猎枪在跟踪瞄准一只飞翔的小鸟,他随时都有可能找到适合击发的机会。我决定做极限坡度转弯下降,向海上飞去。这样既可能摆脱敌机,又可以对丁教官进行增援。敌机仿佛猜透了我的这个念头,竟然主动放弃对我的“咬尾”,一推机头径直向海上俯冲而去。看来,敌机并不想与我纠缠,而只是想尽快追击已飞向海上拦截空域的丁教官。敌人的战术目的越来越明显了,想用一架飞机诱导我两架飞机转移视线,并死死缠住我们,而海上才是他们来袭的真实方向,那里一定会即将出现一架偷袭我机场的超低空敌机!先“声东击西”,后“暗度陈仓”,敌人指挥所的如意算盘打得相当不错。
飞机上的副油箱是飞机随身携带的空中小型加油站。我的飞机上有三个副油箱,两个悬挂在左右机翼下方,一个安装在机身腹部。飞机不悬挂副油箱时,在同样的悬挂架上可以挂相应重量的炸弹。敌人袭击我方机场的飞机,在机翼和机身下一定悬挂着沉甸甸的炸弹。
飞机在悬挂副油箱或炸弹的情况下,机动性能将大大降低。带副油箱的飞机就像一个身怀六甲且是三胞胎的孕妇,而机身下没有任何外挂的飞机就像一个身体轻盈的体操运动员。如果让她们比赛翻跟头或纠缠在一起摔跤,无论如何“孕妇”是不占优势的。
我在拦截射击时与充当诱饵的这架敌机擦肩而过,分明看见他的机翼下有悬挂物,但究竟是副油箱,还是炸弹,由于相对运动速度太大,我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如果,这架飞机侥幸未被我和丁教官中途发现,冲过拦截空域的封锁,直奔我机场实施突袭,他携带的炸弹就会派上大用场;假设这架飞机只是悬挂的副油箱,即使飞临我机场上空,也只能用仅有的机炮对地射击,对机场造成的破坏程度必将大大减弱。
敌机现在将机头对向大海,而不是向我方机场方向飞去,这说明他没有携带用于袭击我方机场的炸弹,而是要去为真正带炸弹的海上飞机“解围”。眼看敌机从我机翼下方穿过,像一枚石子一样迅疾地坠向蓝色的海面,我立即做出一个“半扣式”俯冲,拼力追击敌机。我检查一下速度,已达950千米/小时,此时,机头上仰力矩很大,我右手用力向前顶住驾驶杆,并使用调整片效应机构尽量减轻推杆力。飞机像一头发疯了的野牛,我必须让它低头朝着大海的方向奔跑。
我死死盯住远方那个“小黑点”,不让它跑掉。但我感到与敌机的距离缩小得并不像期望的那么快,这说明我们两架飞机间的速度差并不大。看来,敌机也在加速向海上飞行。我决计投掉副油箱,使飞机继续加速,以最短的时间追赶上敌机。
副油箱投放由两套系统控制,一套是打开“投弹/投副油箱”电门,将“投放方案选择开关”扳到“全投”位置,再压下驾驶杆上的“射击投弹按钮”,三只副油箱才可全部投掉。但时间来不及让我做出如此繁琐的操作,我决定选择“应急投放”方式,即打开座舱左上方的红色保险盖,直接摁下“应急投弹/投副油箱”按钮。
我扫了一眼军械仪表板上的副油箱油尽信号灯,这两只像绿色猫眼似的信号灯还没有亮,表明副油箱里的油量尚未耗尽。我听丁教官说过,以前飞行训练时,有一名飞行员误投副油箱,将两只各装760升航空煤油的副油箱投落在了一座长满松树的山包,引起了一场大火。幸好没有误投到工厂或村庄里,否则将酿成更大的灾难。我望了一眼机翼下的大海,果断打开红色保险盖,按下了这个黑色的按钮。
飞机的身体顿时感到轻便了许多。我加大油门增速,轻装上阵,冲向敌机。我得意地遐想,投掉副油箱后,我机再做快速机动时,最大载荷可达8G,而带副油箱的敌机最大载荷只能达到5 G。我与其近距格斗,凭借着优越的机动性定会把他打败。
正当我即将追上敌机成功“咬尾”的时候,真没想到,他竟会向大海的反方向上转弯。我看了一下机翼下的位置,我们正处在海岸线的上空。我一边跟随转弯,一边快速判断敌机意图,思索对策。难道敌机不去海上增援、掩护那架带炸弹的飞机了?他为什么要转向陆地飞行?难道没带炸弹也要去“恐吓”我方机场?
此时,太阳就在我们的右上方,这样边上升、边转弯,迟早会造成我与敌机、太阳三点成一线的结局。这种敌机“进太阳”的情况一旦出现,在刺眼的阳光下,我便睁不开眼睛,无法保持正常的“咬尾”跟踪,即使我放下头盔上的墨绿色风镜,观察敌机时也只可隐约看见一个黑影。我已预料到结果,太阳光太强烈时,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满眼只有阳光。
果然,敌机直接正对着太阳飞去。我不敢加大油门靠近敌机,太阳光已经非常刺眼。我已渐渐看不清敌机的轮廓了。我只好左右摆头,企图稍微错开自己眼睛与敌机、太阳的角度。可惜,飞机座舱的空间太小了,即使有足够大的空间,我的脖子也没有足够的长度。我清楚,靠这样小幅度摆动头部的办法,根本起不到避开阳光的作用。在这种情况下,休说攻击敌机,只要不与敌机相撞就是庆幸。
我不能再继续忍受这份“度秒如年”的煎熬。我多么期望敌机能够再转一个弯,像一只黑蝙蝠一样“蹿”出太阳耀眼的光晕。敌机使出“进太阳”这一招,着实让我很是无奈。
既然无奈,我就只好向右侧转弯,与敌机取出一定间隔,放弃即将构成的“咬尾”攻击态势。
敌机飞行员一定是一位掌握各种战术手段,并且运用娴熟的“老油条”。就在我取出间隔、调整占位、准备回转进行再次拦截射击阶段,敌机突然一个大坡度左转对向我机场方向飞去。我立即压反坡度回转尾随敌机转弯。突然,我发现敌机左右机翼下方有两只鸡蛋一样的黑影向外侧翻滚下坠。不好,敌人也投掉了副油箱!看来,敌机也要轻装上阵,欲与我进行近距缠斗了。
事实上,我估计错了敌人的意图。敌机没有调转机头与我格斗,而是打开“加力”,尾部喷出两股黑色的烟圈,拖着两道火光向我机场方向拼命奔去。我一边打开“加力”穷追不舍缠住敌机,一边判断敌人这番举动的真实动机。稍顷,我恍然大悟,刚才敌机投下的只是两侧机翼上悬挂的副油箱,并没有投下机身腹部的那只大个头的“副油箱”啊!莫非那只“副油箱”不是副油箱,而是货真价实的炸弹?若果真是炸弹,仅这一架敌机突袭我方机场成功,即可宣告战斗的胜负。
毫无疑问,敌机机身腹部悬挂的正是炸弹。不然,敌机不会奔命飞向我方机场,更不会像袋鼠一样抱着这只没有用途的副油箱飞行,而使飞机机动性能大大降低。
敌机下了三步棋:先是利用“进太阳”的招数企图甩掉我的“咬尾”;再用投掉机翼副油箱的“遮眼法”来掩盖其携带炸弹的真相;最后利用我求胜心切、创造瞄准攻击条件之机,突然调转方向窜入我方机场,实施突击,达成最终的战斗目的。
敌人真是一个狡猾的“飞贼”!
谁也不会想到,海上的敌机最后会狗急跳墙,竟然在低空将机头对向一座海岛俯冲过去。他想利用海岛外侧的悬崖峭壁与丁教官一决雌雄。当敌机即将撞向峭壁时,猛然拉杆,像一头银色巨鲸忽然窜出海面,丁教官如若躲闪不及,飞机就会撞在崖石上。幸好,敌人的这个诡计早已被丁教官识破。丁教官并没有近距离死死咬住敌机,而是悄悄拉开了距离,就在敌机突然跃起、被弹面最大时,他果断扣下射击按钮,成功将其一举击落。
而另一架敌人的诱饵机,在我穷追不舍的攻击压力下,根本没有机会飞向我方机场投弹,为避免夜长梦多、被我击落,只好中途投下炸弹,急转弯退出了战斗。
责任编辑 董晓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