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

□桂行清

腊月

□桂行清

当年，年轻活泼的腊月姑娘，顺顺利利完成一项特殊的任务，她在返回的途中，身后紧随着一名小战士。这一路上翻山越岭，两个人一前一后，趁着夜色，头顶月光，忙着赶路。奇怪的是，谁也没有对谁讲过一句话。

腊月姑娘算不得多么漂亮，怎么说呢，腊月姑娘长颈，修长的腿，姿态优美，亭亭玉立的样子，还留有一头颇有些撩人的长发，乌黑发亮，像刚刚梳洗过一样。

腊月姑娘不像现在留有一头长发的女孩子，从背后飘动下了，似有些惊人的铺张；而腊月姑娘很精心有致地扎了两个长辫子，盘在头顶和脑后，错落有致。

这一次，腊月姑娘勇敢地担负起一个特殊的任务，在交通员的安排之下，乔装打扮，十分出色地把情报带进山里。并亲自把信交到区队长和政委的手中。

区政委一口气读完信，高兴得拍案而起……然后，又一脸凝重，陷入沉思。后来，区队长和政委在送别腊月同志时，挥手叫来一个小战士，交代说：天马上要黑下来了，你去送送腊月同志下山，路上要小心。

年轻活泼的腊月姑娘，这一会儿快有点憋不住了，因为再翻越两道山梁，她就要告别随行的小战士，一个人下山去了。腊月姑娘不明白，小战士这一路上为何没有一句话，像个闷葫芦儿似的，她决定主动开口说话：小战士，多大了？

报告腊月同志，二十了。

叫姐姐……小战士，明日将有一场恶仗要打，你们部队战士报名踊跃吗？

十分踊跃。我也报名了，腊月姐姐。

有种！你们都是好样的。腊月姑娘挥动了一下拳头，鼓足干劲儿的样子，十分激动地说：小兄弟，你是个真正的男人！

我……还不是个男人。小战士低下头，满面潮红，羞愧难当，夜色之中，他开始语无伦次。

怎么了？小兄弟，你，你……腊月姑娘一脸疑云。

我父亲曾对我讲，没动过……女人身子的男人，不叫……还不是个真正的男人。小战士很认真地说。

腊月姑娘听后，马上呵呵地笑开了，安慰说：放心吧，小兄弟，等革命斗争胜利之后，老百姓翻身做主人，军人不打仗了，欢欢喜喜回家去，都过上安安生生的日子，你也会娶媳妇生孩子的。

也许，等不到那个时候……明日这一场恶仗，是死是生还不知道呢。战士都立下誓言：仗不打赢，没有一个人打算活着回来。

此时此刻，腊月姑娘心里震了一下，呼吸紧张，心跳也加快了……因为腊月姑娘比谁都清楚明白这一切。

当日部队接到任务，区队长和政委经过一番周密的部署，各部队组织召开动员大会，为牵制住大批的敌人，他们部队和民兵要一起与敌人打一场大仗，打一场恶仗；他们誓死在七十二小时之内，坚守住自己的阵地，掩护上面大部队转移……

事实上，小战士在次日开始的一场恶仗中光荣牺牲。小战士是我的大伯，大伯的牺牲，无疑给我们家族，留下不小的遗憾。当年，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从鄂豫皖革命根据地，走出无数个身经百战的将帅和英雄，也出现一个个闻名于世的红色将军县、将军城。

多少年后，突然有一个叫腊月的城里女干部，带着一名漂漂亮亮、一身戎装的女军医，在民政干部的指引下，来认我奶奶。我奶奶只看了一眼那位一身戎装的女军医的脸，就眼睛一亮，这一切完全出乎我奶奶的意料。

第一眼好像就认出一个人来！我奶奶内心深处为之一震，也许正如人们所说的心灵感应一样，确确实实，我奶奶被女军医的什么地方打动了。尽管女军医的脸上并没有附加任何相关的文字说明。

女军医，就好像是我奶奶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着的一个人，已经感觉到了，她与女军医有着某种特别内在的联系，我奶奶彻底被女军医一双大大的眼睛所吸引，迷惑……

一看就是我们家人的一张脸。我奶奶十分霸气，干脆利索，只说了一句话，一句话顶一万句。日后，因为城里有了我们惊人相似的一张脸，这就让我们家族里的人，都感到无比的兴奋和光荣。

（原载《椰城》2015年第3期福建吕丽妮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