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亚风情录

丁阿虎

南亚风情录

丁阿虎

一

“欢迎大家来到孟买。这是一个肮脏的城市，这是一个贫穷的城市，这是一个乱七八糟的城市。”印度导游S和世界上所有的导游一样站在车头，把话筒塞在嘴边，开始和游客作第一次见面礼式的介绍。话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这才接着说下去：“可是世界各地的游客还是争先恐后地涌到孟买来。”

我从来没有听到一个导游用这样的语言来介绍自己的祖国，自己的旅游胜地。随着对南亚文化考察的深入，我们才逐渐领悟导游S大白话中的深刻内涵，以及南亚风情的奇特、神秘，或者称得上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景观。

这次文化考察的目的地是印度和尼泊尔，位于亚洲南部，是南亚次大陆国家。朋友知道我要到印度去，便一再告诫我：“新德里是印度的首都，但印度最值得去的是阿格拉，因为古城阿格拉有座泰姬陵，你不可不去。”

这个我知道，泰姬陵不仅是印度的骄傲，也是世界的骄傲。她与埃及金字塔、中国万里长城被誉为世界七大奇迹之一。因此不看泰姬陵，就等于没去印度。

可惜我们最先考察观光的是孟买。孟买是印度最著名的城市之一，亚洲最大的电影基地宝来坞和亚洲最大的电脑软件研究开发出口基地都在孟买。出乎意料之外的，或者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孟买，首先扑入我们眼帘的是乌鸦，成群的乌鸦和在街上游荡的黄牛。从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开出去仅仅半公里，就出现了令我们惊悚和突兀的景象：在一只硕大的垃圾桶外，数十只乌鸦、两头黄牛和一群衣衫破烂的儿童一起在翻寻，争食垃圾桶里的剩饭残羹，乌鸦的聒噪声非常放肆和尖利，刺人耳膜。

乌鸦，我只是小时候才见过，想不到几十年后，在千万里外的孟买再次见到乌鸦。乌鸦一般群居在树林中或田野里，可是在孟买，在孟买的海滩、公共体育场、甚至在位于孟买湾为纪念英国国王乔治5世到访所建的著名景点印度门，都有成百上千只乌鸦在热带强烈的阳光下扑腾翻飞，张开它们大而直的嘴巴 “哎哎”地聒噪，长长的两翼在光线里泛出耀眼的绿光，这些黑色的精灵似乎成了这个世界的主人。另一个南亚小国尼泊尔就没有成群的乌鸦，取而代之的是成群的鸽子，和印度相比，尼泊尔要整洁富裕得多。

这次南亚风情考察团的领队吴协东出身农民却见多识广，阅历丰富，面对此情此景可以说是不动声色。团里管后勤的邱先生却和我一样，惊讶和好奇地探询起来。

导游S却误解了我们的好奇，大谈起黄牛来。S是个纯粹的印度人，皮肤黝黑，高鼻梁，眼睛很大，下巴和两鬓显露出黑森森的胡子渣，完全可以想象，若干年后S肯定是个大胡子，就像很多印度老人一样。上了点年纪的印度男子就不再理发，也不再刮胡子。所以印度老人都留有一把大胡子，为了对付那越来越长的头发，他们便把长发盘起来，用一条头巾将长长的头发紧紧地包裹在脑袋上，这也成了印度男子的一大特色。

S说：“你们是在说牛啊，哎唷，牛比人自在多啦，自在多啦！在印度，汽车撞死一个人没关系，要是撞死了一头牛，那问题就大了，那真是个大问题了，有可能会被愤怒的信徒处死！知道吧，被处死！”导游S很年轻，长得神气，说话总带着夸张，最令人忍俊不禁的是这样的场景，S问：“泰姬陵漂亮吗？”我们正想回答，他已经一个人自说自话抢答了：“漂亮，漂亮，非常漂亮，比你们中国的长城漂亮多了，漂亮多了。”不过，S说到的印度的牛，情景确实如此。

在印度，到处都能看到牛的身影，无论是在城市还是在乡村。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是在孟买的古城瓦拉纳西，在一条通往恒河岸边参观恒河祭拜仪式的窄窄的街道上，成千上万的人流汹涌而动，人力三轮车，微型轿车穿梭其间，沿途居然随处可见牛的身影。它们或站，或卧，神情怡然，旁若无人，竟然也无一人无一车碰撞到牛的一根毫毛。

S说：印度人十分崇拜动物，孔雀、眼镜蛇，还有前面说到的乌鸦，牛都是印度人的偶像，最神圣的动物就是牛，似乎是他们的祖先。印度人不吃牛肉，牛老了也不能杀它，任牛各处游荡，我们看到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牛粪也就不足为奇了。直到牛死后，才有人收拾它。无人收拾的死牛，当然，其中也包括人的尸体，就成了乌鸦的美味肴馔。孟买城市上空成为乌鸦的天堂，也就可以理解了。确切地说，在印度，是人、神、动物和谐相处的伊甸园。神庇护人，人庇护动物，动物宛若神，由此形成了奇异的南亚风情。

牛本来是为人类耕地挤奶的，结果人把牛神化了，成了神牛、表面上是自由自在了，其实质就失去了人类的管理，无依无靠，也许比中国的牛生活得更艰难困苦凄凉了。牛如此，人也一样。其实，世界上是没有神的，都是人造出来的。神一旦造成，人就成了神的奴隶而神也是高处不胜寒。联想到后来在尼泊尔库玛丽庙看到的世界上唯一以真身敬奉着的活女神，年龄只有七八岁，她可以说是十全十美，万里挑一，但她只能住在小小的庙里，不能上学，不能玩耍，甚至脚不能着地。每天也只能有几分钟的时间站到窗棂前，供她的臣民和游客们瞻仰叩拜。借此让眼光穿过屋脊，越过神殿，去捕捉天空中飞鸟自由的痕迹。只要她身上出一点血，便马上被新的女神取代，孤身终老。

刚才导游S提到了泰姬陵，大概是想吊起我们的胃口，他说：“中国有个多情的皇帝叫唐明皇，可他远远比不上我们印度皇帝沙杰罕。”我问他此话怎讲，S狡黠一笑：“你到了泰姬陵就知道了，你就会明白了，明白，懂吗？”“Yes！Yes！Yes！”S抢着连说了三个“Yes！”

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对泰姬陵的溢美之词，比如：

大理石之梦

写在云上的诗篇

永恒之面上的一滴眼睛

举世闻名的爱情丰碑

……

可是，看了印度这个天空布满了乌鸦，地上撒满了牛粪的大城市孟买，我感到有点迷茫和惶惑：泰姬陵在哪里？

真有泰姬陵吗？在印度！

二

我渴望早点见到泰姬陵。

在人潮汹涌的孟买，团里管后勤的邱先生最怕的就是我从他的视线中消失。队长吴协东交给他的一件硬任务就是在旅行全程中保护好我。邱先生叫邱菊平，东南大学高材生，一口英语说得非常流利。他在旅行前做了一番功课，又有4S苹果手机，也就成了我了解南亚风情的顾问。我从他的手机中搜索到了印度著名诗人泰戈尔关于泰姬陵的一首诗：

沙杰汗，你知道，

生命和青春，财富和荣耀，

都会随光阴流逝，

只有这一颗泪珠，

泰姬陵，

在岁月流淌的长河里，

光彩夺目，

永远、永远……

读了泰戈尔的诗，我确信泰姬陵的存在，一颗焦躁的心日趋平和。实际上，人活在世界上，好多事情的成败得失都决定于人的心态，所谓心态即命运。心态好了，孟买的一切反而变得更加坦诚和自然，在一颗平常心中，就容易发现孟买的许多美来，其中之一就是南亚的色彩。

南亚的道路、街道、房屋粗一看均显得灰暗单调，但是整个南亚都是充满了奇异的色彩：维多利亚火车站是金黄色的、泰姬玛哈酒店是五彩斑斓的、古皇都阿格拉城堡是红色的、导游献给我们的金盏菊花坠是金黄色的、泰姬陵则是白色的……所有这些举世闻名的建筑都是皇室和英国殖民统治者在南亚历史版图上刻下的印迹。当然，最夺人眼球的色彩是南亚随处可见的身着纱丽的印度美女，世界上最出美女的地方是印度。

在南亚，睁开眼，随处可见身穿五颜六色纱丽的女人，无论是赶牛的女人，坐在屋前闲聊的女人，抱着孩子乞讨的女人，16岁就做新娘的女人……从头到脚，无论丝巾、围巾、腰带、裤裙，无一例外都是明亮的艳色，每个穿纱丽的女人都有如一座怒放的花园，真可谓裙裾飘飞，色彩缤纷；印度女性的饰物也是品种繁多，五光十色；眉心点了提卡，还有鼻钉、耳环、项链、手环、戒指、脚镯、脚戒等等饰品，和纱丽组合成了南亚无处不在的妖娆摇曳、姹紫嫣红的美女风景线。有人的风景才是真风景，有美女的风景才是美风景。我们南亚文化考察团的全体成员无不感到赏心悦目，啧啧赞叹。我想，泰姬陵的女主人就一定更加飘飘欲仙了。在旅游过程中我慢慢了解到，当今南亚女子穿戴虽然美若仙女，但社会地位很低，门当户对和媒妁之言仍是南亚主流婚嫁观，尤其是在印度，女儿出嫁父母必须准备好丰厚的嫁妆，如果嫁妆寒酸，很易受到男方家庭成员的虐待，甚至可能在新婚之夜就被活活烧死。印度的社会治安总的来说还是好的，但强奸案件高发，这可能与印度妇女社会地位低微有关。知道了这一切，我把眼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美女的双脚。印度女人虽然着装华丽，但是她们无一例外地都赤足套着一双塑料凉鞋，整个南亚行程没有看到一位穿丝袜高跟皮鞋的女子，似乎也暗示着他们低贱的社会地位。听说我们国内现存的彩礼也很重，而且是现金：38万、58万都有，不过送礼方不是女方，而是男方，把成捆的现金堆在女方的桌子上，看上去很荣耀，可惜婚姻却有点变味了。看来世界和人类有许多共通的地方，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同而已。由此我联想到了泰姬陵。泰姬陵的女主人和她的丈夫属于门当户对那一种。行程至此，有必要介绍下泰姬陵的女主人，我想。泰姬，原名阿姬曼·芭奴，是个波斯公主。她是一个美得如百合花般的佳人，她在沙杰汗还未获得王位前就嫁给了他。野心勃勃的沙杰汗在他的父王在位时即谋权篡位，兵败后被流放边疆，公主仍坚持相伴，两人生死与共，情比金坚，痴爱一生。古语云：“情深不寿”。芭奴与沙杰汗不幸也被言中。那是后事。沙杰汗获得王位后，为了哄爱人开心，他还在各处修建巴比伦式的宏伟花园以博卿一笑。这些美丽的花园也为我们的旅途增添了艳丽的色彩。

南亚地属热带、亚热带。出发时家乡已是隆冬，远方却还是盛夏。我没有看到太多的椰林、芭蕉之类热带常有的树木。但在万绿丛中时常闪现一种名叫花楹树的花树，非常高大，虽是树，但满树都开满了花。那花鲜红鲜红，像满树燃烧着的火焰，十分醒目惹眼。如果印度要评国树，有人会提菩提树，而我建议就评花楹树。花楹树为南亚增添了一簇簇亮丽的色彩。而泰姬陵却是白色，必有她的深意。

三

尽管我身在印度，但是，华美的泰姬陵却迟迟没有呈现，在我心中成了一种虚幻的梦景。呈现在我眼前的却是这个世界上另外一种风景。

是的，导游S反复告诫我们：“不要给任何乞丐施舍，否则你会遇到麻烦，明白吗？会的，一定会的。”但是，我还是动了恻隐之心，那会儿我坐在汽车内，看见一位瘦弱但仍旧穿着鲜艳的纱丽的女人，在不断拍着她怀抱里孩子的肚皮。那孩子黑黑的，形同骷髅，肚皮瘦得贴到脊背上，好像就要断气了。值到现在，那位女人的面部表情像幽灵冤魂一样还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我断然下车，塞给她50卢比。这时，我立刻被几十个乞丐包围住，几十双枯黑的手向我伸过来，突然的惊悚感使我手足无措，还是导游S及时地把我救上了车。

圣城瓦拉纳西是我平身见过的最拥挤不堪、杂乱而肮脏的城市，可能也是乞讨者最集中的地方，街道两边都是乞丐的天下。我们乘坐的人力三轮车好像不是车夫蹬着走，而是浮在万千人流上漂浮，像一叶浮萍。我发现我们团队除掉吴协东比较淡定安然外，其他队员无不显露出惊愕的神情。而接下来见到的万人贫民窟和千人洗衣场则把这种景象推向了极致。

确切地说，是垃圾、臭水、砖头石棉瓦堆垒成的危房 （如果也可以说成房的话），浑身赤裸的儿童，成百上千只翻飞的乌鸦、加上或走或卧的黄牛组成了贫民窟的风景。在这里的男女老少，人们都自由自在地想坐便坐，想睡便睡，人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更为不堪的是印度基本上没有公厕，无论男女都当着人们的面方便，成群的苍蝇围着嗡嗡乱飞。他们或坐或躺，大声谈笑着，指指点点，好像在嘲笑游客的怜悯和大惊小怪，显示着他们的自由和幸福。我终于明白了，在印度，贫穷也是一道风景线。获得奥斯卡金像奖的印度电影 《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的拍摄地就在圣城瓦拉纳西的贫民窟。

不用查询我的保护者邱菊平的苹果手机，我也知道印度国土只有我国的三分之一，人口却与我国相当，超过十亿，并且文盲超过三分之一。但是，人口和文盲还不是贫穷的主要原因，在印度，历史悠久，根深蒂固的种姓制度才是造成印度贫富差距惊人巨大的缘由。大量的农村人口盲目无序地拥向城市加剧了城市的脏乱差，当然，愚人的宗教在里面也起了相当的作用。在印度，皮肤越黑地位越低。有的人怡然自得地在自家游泳池里逍遥，有的人只能赤脚拉人力三轮车，从小伙子一直拉到满头白发。在印度，看不到政府的存在，也没有规则可言。人类的文明规范在这片自由的天空下，统统行不通，这里，只讲究自然法则，一切是那么坦荡、一切都顺其自然。也正是无处不在的阶层使印度社会混乱中又井然有序，由此构成一幅五光十色，另类诧异的印度市井浮世绘，无处不见奇趣可乐的稀罕景象和奇怪现象。我发现，印度人不仅安贫乐道，逍遥自在，而且还把贫穷演变成浪漫的概念，不仅因此激起他们对信仰的忠诚，还引发了对贫穷凄美的哀愁。电影 《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的出现就是一个活例。

导游S说，有一对美国夫妇已经第六次到圣城瓦拉纳西来了，问我们为什么。当时我们说得莫衷一是，现在我明白了：这是一个完全不讲规则，混乱到一塌糊涂的城市。但恰恰是这种随心所欲、让人性中自在慵懒发挥到了极致，这种一切都任其自然形成的奇异景象大大吸引了世界各国的游客。用中国的话来说，就是否极泰来物极必反是也。

南亚文化考察团领队吴协东问我：“瓦拉纳西马路上那么拥堵，为什么没有看到发生车祸？”并拿出他即刻写的打油诗给我看：“乞丐满街牛称仙，万民拜佛狗念经。佛国信徒太愚昧，贵族巨富悲贱民。贫富差距几千里，十亿生灵真宽容，哪有命运前世定。”当时我回答得比较肤浅，把这一切都归结到宗教，现在我才感到领队的博识和才学。以前，我一直简单地把他看作仅仅是一个著名企业家，其实他对许多哲学理论和社会现象都比我看得深透。他的打油诗就道穿了印度的社会现实。

随着对印度旅途的深入，我开始的猎奇或猎艳的心态渐渐趋于平静，旁观者的冷漠俯视的心态，施舍卑微的同情也渐渐退去。

在一次漫长的候车等待中，我对吴协东说：旅行能让人变得平静和宽容，学会忍耐，学会等待。如果没有忍耐和等待，旅行就会变成惩罚和错过。吴协东瞧了我一眼，说出了下面一句话：“人生本身就是一种忍耐和等待。”旅人之间的交流也是一种收获，我当时就产生了这种悟想。行走的收获是多方面的，有一种念想慢慢从心头升起，那就是对自己祖国以及对自己的认识和肯定。这是从前很多次的行走所没有的。旅行能打开旅人的心胸和眼光，更多地了解这个世界、了解人类、了解这个地球，从而也更深入地了解自己、丰富自己、改变自己。

现在我也能客观地理解了，为什么在同一个印度，泰姬陵能够和贫民窟共生共存。

四

如果说恒河是大自然和神共同孕育的圣河，那么泰姬陵则是人工造就的杰作。听导游S讲，国王沙杰汗倾举国之力，召集全印度最好的建筑师和顶级工匠，全部采用来自印度盛产白玉的德干高原的大理石精材，每天动用2万劳工，耗费22年时间才打造成梦幻般的泰姬陵，为爱妻写下了瑰丽千古的挽歌。恒河则是大自然的杰作，它发源于喜玛拉雅山北麓，因为赋予了它太多的宗教的色彩，恒河的每一滴水似乎都成了神的化身，以致印度人把恒河顶礼膜拜成举世闻名的圣河。

大散文家余秋雨在杂文 《我拒绝说它美丽》中把恒河写成：“能恶心得能胃里的一切全部翻腾出来”的地方。我们考察团的亲身经历否定了他的这一极端的感慨。

初识恒河是在圣城瓦拉纳西的夜晚，乘坐人力三轮车经过混乱不堪的狭窄街道到恒河边上观看延续了千年的恒河祈福祭典。祭典现场是隆重而盛大的，由于引进了光电、扩音器等现代设备，使整个场面升级为豪华的宗教仪式，可谓灯光炫亮、仪典隆重，光华夺目，梵音绕缭，如痴如醉。只见七位婆罗门祭司在七彩华盖的祭台上高声唱诵着古老的经文，手中不断地轮番挥舞着掸须、海螺、铜铃、蛇灯、烛台，向东西南北四方顶礼膜拜。万千信徒也边打着节拍随之高声唱和。宏大的气场让我对恒河的神圣感同身受，让我不知不觉地坠入到朝圣的真诚和感动里。只可惜当晚上只见万千的人头，黑压压的船只，连恒河的波光都看不见。瞪大眼睛才能发现远处慢慢移动的微弱的帆灯，才意识到恒河的存在。真正和恒河亲密接触，是在次日的凌晨，导游S安排考察团到恒河观日出。我们这才看清恒河的真面目。因为时辰尚早，我们雇用了一艘两头尖尖的木船漫游恒河，不时有小木舟从我们船边划过，手提小塑料桶吆喝：“鱼，放生，鱼，放生……”我注视恒河，西岸布满了鳞次栉比的神庙、佛塔、古堡和高高低低的民居，还有露天焚尸场。西岸坡度缓展，用花岗岩条石铺成上百级台阶，见到七只高高的祭台静立在晨曦中，联想昨晚万人攒动的场面，真有隔世之感。

当东方阳光把它的信息微微透露时，我仔细地观察恒河的水质，没有传说中的那么肮脏可怕。没有浮尸，没有杂物，也不浑浊，可以说还是很清爽的。听说喜玛拉雅山上的雪水含有奇特的矿物质，能自动净化水质，可见世界上许多传闻都止步在亲眼目睹间。

导游S说：几千年来，印度教徒从世界各地来到瓦拉纳西恒河边，大体为了三件事：一是参加夜晚的祭典；二是晨浴，让恒河水洗去一生的罪孽；三是等死，火化后把骨灰倒入恒河，求得美好来世。也有的实行水葬，直接把尸体抛入恒河。

我很想看看人们是如何在恒河里晨浴的，更想看到恒河边的焚尸场景，我耐心地等待着。

晨幕渐渐拉开，我们在小船中不断地拍照，听桨声，吹河风。渐渐地我们发现，恒河西岸的台阶、民居、古庙挤得密密麻麻，而整个的东岸都是不毛之地。导游S说：在恒河晨浴，需要面对东升的太阳，为了不遮住太阳，整个城市全部建在了西岸。我暗暗佩服宗教在南亚的神力。要是在国内，这么好的地皮能让它闲置着吗？

终于，恒河彼岸的天水间透出一层红晕。太阳欲露还羞地从水下探出头，一点一点，不疾不徐。当这团温润的艳红完全挣脱水面时，恒河上一片欢腾。晨浴的男女老少全都脱去五颜六色的浴衣，半裸或全裸地泡在水中，面朝旭日，将水撩过头顶，一次又一次，然后双手合十，闭目祈祷，默读经文，畅饮河水，以除孽障、消恶果，欺许获得美好的未来。

大概是我们去得太早，没能亲眼见到焚尸场景，但恒河边上高高的焚尸场见到不止一个，每个焚尸场下边停泊着几只堆满了干柴的船。导游S仍用他戏虐的口气说：“很多的，很多的，每天都有数百具尸体在这里焚烧，将骨灰撒入恒河。这样，他们就解脱啦，升天啦，在天堂过好日子，明白吗？”我们哑口无言，“明白，明白，我知道你们明白！”导游S自己回答。

有一点我是粗浅地明白了，那就是生与死，对人来说，那是最重大的课题了。在印度，无论何时何地，你所见到的闲坐着的人永远比劳作着的人多。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在街道上、树林边、河道旁，当然，恒河边上更多，躺着一具具活着的 “尸体”，有一次在热闹街市的十字路口，竟然也躺着一具 “尸体”，看上去骨瘦如柴，黑糊糊的，有四个人伸手去抬，“尸体”忽然又睁开了深陷的双眼，那四个人又把 “尸体”放下。汽车、人流川流不息地从 “尸体”旁穿过，没有一个围观的人。印度有一半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也是世界上平均寿命最短的国家之一。那些躺着的 “尸体”都是等死的活人，他们一个个神态怡然，静静地等待死神的召唤。他们相信前世，更相信来生，盼望早一点完成生死轮回，升入天堂。身在轮回中的印度人，真是生有何欢，死又何惧？

在南亚的所见所闻，使我对生与死这两个字在我人生的字典里有了新的诠释。我弯腰掬一捧恒河水，把它送到嘴边，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释然。

有一点是肯定的，恒河要比传说中的要清净多了，和泰姬陵相比，哪个更美丽？这就难说了，可以肯定的是恒河的历史要悠远得多，因为恒河毕竟是自然形成的，而泰姬陵是人工筑造的。

五

文化考察团领队吴协东对我说：这次南亚之行，我点了两个景点：鹿野苑和泰姬陵。鹿野苑和泰姬陵从可观性和商业资源上来比拟，差距是不言而语的。俏立于古皇宫阿格拉堡不远处的洁白晶莹、玲珑剔透的泰姬陵，仿佛就是那个复活的泰姬。在世界建筑史上，泰姬陵将永远向世人证明她存在的价值，留给人们对永恒爱情的美好向往。而鹿野苑，展现在我们眼前的不过地一大片被树林围住的空地，空地上遗留着数百个红黄色的或方或圆的土墩，最显现的就是一座高约三四十米的圆柱形土佛塔，也是红黄色的。因此游客稀少。但我知道，鹿野苑是佛教祖先释迦牟尼开悟和传经的世界佛教圣地。

领队吴协东问我：“释迦牟尼出生在哪里？”我答：“印度。”“错！”他说，“释迦牟尼出生在尼泊尔！”他又问：“唐僧在哪里取得了真经？”我答：“尼泊尔。”“错！”他又说：“是印度！”我急急地用我的保护人邱菊平的手机查阅，看到的下面一段话是够我余生享用不尽，也可以作为人类的座右铭，这就是当年释迦牟尼在智慧之源菩提树下悟出的人生真谛：人世的因果报应，是源于人的行为；而人的种种行为又源于人的欲望。世界上所有的人：穷的，富的，有权的，无权的，文化高的，文化低的，细细品味释迦牟尼的这句真言，可能就不会那么任性，不会那样胡作非为了，我想。

令人遗憾的是印度人信仰佛教的人已越来越少，印度举国也找不到任何关于鹿野苑的原貌记载，反而得依靠东土大唐和尚玄奘写的《大唐西域记》。可以这样说，没有唐僧写的《大唐西域记》，就没有今天的鹿野苑。面对工业文明的滔天巨浪，我们看到的是古老佛教文明的衰败。相对而言，我国的物质文明用印度导游的语气来说是：好得多，好得多，真的好得多；但同样存在故国文明的种种缺少。一些人似乎掉入了欲望的怪圈，没钱没权的人削尖脑袋在抓钱抓权；有权有钱的人又忘乎所以太任性，大家又都似乎活得不开心，深感生命的无方和迷茫。想来，是人，还是要有一点信仰，有一点敬畏之心，有所为，有所不为，万事见好就收，知行知止，知因知果。这是我在印度鹿野苑的随感，自己真要做到，就看自己的修炼了。

说到佛教，不能不说南亚的弹丸小国尼泊尔。尼泊尔人口三千万，神灵却有三亿三千万，庙宇多如房舍。仅是加德满都谷地，就有7处世界文化遗产。南亚的神庙，其实都是佛塔，形态雕刻之精美，确实令人叹为观之，形成了南亚风情的一大特色，就像我国的庙宇，西方国家的教堂一样。佛塔看得多了，就有一点感触：所有的建筑都扎根于大地，与人不同的是，建筑不能行走，却能传递比行走更为深远的含义。

南亚无处不在的神庙佛塔使南亚人相信，世界万物，包括人本身，都是蒙神所赐，都是神的宠爱和庇护，都是命中注定。印度的贫穷，混乱中又不失秩序，人口泛滥，甚至脏乱差的社会现象，多多少少与宗教脱不了干系。所以，这儿的百姓才能如此坦然、惬意、随性，一切任其自然，包括自己的生命。

在南亚看到的一点亮色是，所有景点，都能看到大量学生的身影。他们都穿着深蓝色的裤子，白衬衫、蓝背心，特别是，他们是我在全印度看到的唯一穿白袜，着黑皮鞋的人。见到外国人，学生们都会用英语和你打招呼，不停地挥手，满脸灿烂的笑容。从他们的身上，能看到印度的未来和希望。

六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进入酒店，我常常发出这样的感慨。这简直令人不可思议，甚至一时无法适应：豪华的大厅，可以有三种不同沐浴方式的卫生设备，自动调温器。尤其是酒店外面绿绒般的草坪、奇花异草，大片的森林，碧波荡漾的泳池，似乎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但这确实是在同一个印度。

下楼用早餐，早有美丽的女生在门口弯腰恭候，服务生则一律是男生。他们年轻英俊，黑裤、白衬衫外罩一件紧身黑背心，颈部打一个黑色蝴蝶形领结，看上去既整洁又干练。每张餐桌上都摊好了桌布，整个餐厅一片洁白。桌布上的刀叉汤匙一应俱全，擦得锃亮。

找定位子坐下，立刻有细致的服务生为我们摆好餐盘，斟酌饮品，奉上精心烘焙的西点和刚出炉的烤香肠。他们脸上总有浅浅的笑，笑容里看不出卑微的逢迎，只有谦恭的热忱。他们侧立一旁，眼明心亮地注视着客人。看到用完的杯盘，立即走来换上新的。看你快用完了，马上又奉上刚煮的咖啡，问你是否要加点奶或者糖。咖啡尚未喝完，已来问是否要添加，也不多加，客人叫停即止。然后，微笑着退回原位。在国内，顾客是上帝的口号声响彻云霄，但总感到有点冷淡、势利、做作，尤其是虚伪。在南亚十多天的旅行中，每天都被服务生的敬业精神和高尚的职业道德所感动。以致每次离开酒店，面对向你微笑着鞠躬致礼开门送客的服务生，内心都有点留恋和不舍。这或许是普通人得到了贵宾礼遇的感动，也是一个行走者在旅途中得到的人间大爱和温暖。我的保护人邱菊平对此也大有同感，他说：印度社会虽然脏乱差，但酒店环境和服务却是一流的。我想，这或许也是还有那么多世界各国来印度旅行的原因之一吧。

在参观鹿野苑考古博物馆之前，导游S反复对大家说：不能带照相机，不能带，真的不能带。我有点想嘲笑他的假认真。到门口，门卫竟然将我的随身背包每一只口袋都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我不得不原路返回，将一只数码相机放到旅游车上再走回去，结果队员们已络续出来了。这给我上了一课，印度看似无政府，但有些规则不乱，秩序仍在。关于这一点，在游览泰姬陵时更达到了空前的程度。

开始我们大感困惑，为什么住酒店都要安检，也有点太做作了。其实不然，印度对全国的著名风景点和文物单位都严加防范，保护得十分严密。他们也有惨痛的教训。2008年11月，被誉为世界最著名的十大酒店之一的泰姬玛哈酒店曾遭恐怖分子炸弹袭击，450名旅客被掳为人质，损失惨重。前两年，又有恐怖分子扬言，要炸毁印度的象征泰姬陵。在游览泰姬陵前，导游S一改他嬉皮笑脸的腔调，拉下脸说：为了对你们人身安全负责，为了保护好我们印度的国宝泰姬陵，请各位贵宾一定要配合做好安检工作。尽管如此，我们整个团队还是被搜缴下一箩筐杂物，我身带的矿泉水、糖果、香肠、饼干被洗劫一空，这在整个南亚旅程可谓一场浩劫，算是领教了印度无政府状态下的有政府。最倒霉的还是导游S，他被叫到安检口，被一个身穿军装的女战士狗血喷头般地呵责了一顿，才放他履行导游的职责。

“泰姬陵果然与众不同！”当时我就这样想。

七

在印度，我所买的第一件纪念品是泰姬陵冰箱贴。什么叫冰箱贴，我平身还是第一次听到。只是文化考察团里有几位硕士生、海归博士生男女，他们都能讲英语，很流利，精力旺盛，钱包里拉出来的都是美金，这是一个人远走世界的资本，我强烈的感受是：世界是属于他们的，从他们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也是旅游的一大好处。旅游就是成长，这话言之有理，泰姬陵冰箱贴的认知便是。这是金属雕刻成的微型泰姬陵，装有吸铁石可附贴在冰箱上作为装饰品。

在新德里旅游商店，服务生向我大力推销装潢精美的印度有名的特产：神油。我转身便离开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因为这东西神秘，又非常敏感、好奇，但又不敢买，像做贼似的。但在后来围绕神油在我身上偏偏发生了一些趣事。

我比较喜欢买一些小件纪念品，南亚刚好有大量的铜、铁、木、锡等多种材料的手工艺雕刻艺术品，尤以大象为模特的最多。在尼泊尔加德满多谷地风景处，到处有推销工艺品的小贩。我看中了一件有8头大象组成的工艺品，七头大象大小不一，造型别致生动而又逼真，神态憨厚传神，真有巧夺天工之美。我把玩良久，决定掏钱，喊价300元人民币。可是我又把钱缩了回来。我发现此物过于沉重，表面太光滑，最大的发现是此种工艺品全都一样大小，一种式样。我猛然醒悟，这是模子压出来的，非手工雕刻而成。我伸出5个手指头，50元人民币。小贩连连摇头摆手。我的保护人邱菊平说：“不管他，咱们走。”我发现小贩始终不近不远地跟着。邱菊平说：“有戏，最终他会卖给你的。”我们转了一大圈，已经上旅游车了，忽见那个小贩在窗外对我大喊：“60人民币，60人民币。”我买了两个。领队吴协东见了也很喜欢，也买了两个。

到印度购物是一件非常愉悦的美事，我也亲眼见到了同团游客在一个商店狂买几万纪念品的疯狂场面。印度的特产非常丰富，比较有名的如：地毯、丝绸、手工艺品、陶瓷、皮质、精油、神油、香、咖喱粉、茶叶、菩提树果制作的佛珠等等。说到咖喱粉我不得不多说几句，南亚人喜欢在各种菜汤里添加咖喱粉，吃白米饭可以没有菜，只要撒一些咖喱粉在米饭里鼓捣一下，用手抓起来就大口往肚里送。我对此很不适应，到后来闻到此种味道就想吐。

我注意到，同团游客购物欲望最高的纪念品是丝绸围巾。此种围巾据说是用克什米尔高寒山区绵羊毛所做，柔软舒适，手感极佳，且色彩缤纷，浓淡皆有。大部分团员均买了好多围巾和佛珠。佛珠因为都是用佛家所崇拜的神树菩提树的果子串连而成，每串都在千元以上。

就在前往加德满都机场乘坐港龙班机飞回香港的途中，大家兴致勃勃地各自显摆采购的纪念品，意想不到的场景发生了：本次南亚文化考察团的全程导游戴芳展示的纪念品令我大吃一惊，竟是我最好奇又最敏感的印度神油，而且是一大盒。我大喊：“哇噻！”戴芳听了很是不屑，她说：你以为神油只有那种用法，筋骨劳损、关节酸疼、血管淤肿，涂些神油即有奇效。大家因此拿我大开玩笑，我也自感有些像鲁迅先生所叽讽的做贼心虚的伪君子了。我内心深处的一些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和习俗在满旅游车的轰笑声中大受冲击。我悻悻地后悔没买两瓶。导游S看出我的心思，他说，他已吩咐同伴送一批神油到机场，可以分两瓶给我。我大喜，当即付了钱。意想不到的是当我进了机场等那两瓶神油时，同伴告诉我，神油早在机场口被同伴一抢而光，导游S已经离开机场回去了，他把我忘了。

我只能找导游戴芳。戴芳没有任何责怪，从自己盒内分了两盒给我，并对我说：“没关系，钱，我可以在旅游费结算时扣除。”戴芳是中国旅游社江阴分公司的副总经理，看上去还很年轻美丽，她和领队吴协东一样，世界上所有著名景点她都去过，南亚之旅的许多过关入境她都能淡定从容地完美处理，看得出她挺有经验也有耐心，特别是服务意识非常到位。这从她时时处处和领队吴协东的请示沟通中可见端倪。

在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机场漫长的等待中，我打开印度画册，目光停留在泰姬陵那一页，久久没有离开。老实说，这次南亚之行，真正震撼人心，真正令人难以忘怀的还是泰姬陵。

八

我注意到，此次南亚文化考察行程中，领队吴协东和他老婆合影并不多，但在泰姬陵，他俩就并肩而立留下了永久的纪念。

不错，泰姬陵确实是绝世佳作，美得如诗如画，但世界各国的游客不远万里来印度不光是瞻仰泰姬陵，更是来见证爱情的，因为泰姬陵便是爱情的结晶。

泰姬陵的故事真实到有点虚幻，像电影中的剧情，又像雨后的霓虹。

泰姬入宫19年，为沙杰汗皇帝生下14个孩子。她在生第14个孩子时死去，年仅39岁。沙杰汗闻些噩耗，竟一夜白了头。他为纪念宠姬，才有了今天我们看到的人间最瑰丽的绝响建筑之一——泰姬陵。

那是一个美丽的下午，古都阿格拉的天空难得有这样清澄的蓝天，亚穆纳河金光万点静静地流淌，进入泰姬陵的第一印象便是她环境的开阔和优雅。草坪称得上广袤，四周是高大挺拔的树林围着，一条千余米的装有众多喷泉的小河直通主建筑——泰姬陵的正门。我感到真是有了草坪、树林、小河，开阔的自然环境，才配得上，才显示出泰姬陵的优雅和美丽。

泰姬陵在天地间的瑰丽和灵秀确实令我们叹为观之。整个建筑群看上去洁白无暇，高雅脱俗。近看，才见寝宫门窗及围屏都用白色大理石镂雕成菱形带花边的小格构成其独特雅致的风格。而整个墙面，竟然用水晶、玛瑙、红绿宝石镶嵌出色彩斑斓的各种藤蔓和花朵，栩栩如生，如此精致，如此巧夺天工。我边看边想，这该是怎样的工艺技巧和智慧所能创造的，怪不得要用22年才能造成。内心实实在在生出许些赞美之情。

有人说，最难过的不是你爱的人不爱你，而是那个爱了你很多年的人突然转身离去。沙杰汗国王的心境想来就是如此。据导游S讲，泰姬陵造好后，他定时穿上白衣去看望妻子的棺椁，每次都泣不成声。他遵守了妻子的遗言终未再娶。

邱菊平看我那么投入，断断续续地跟我讲了关于泰姬陵的一些遗事。沙杰汗的晚年过得并不好，几个儿子开始争权夺位，各自称帝，互相残杀，最后由三儿子奥朗则布夺得王位，并把父亲软禁在离泰姬陵不远的阿格拉堡王宫。沙杰汗对三儿子说：“王位你拿去，只要留给我一扇窗，让我每天可以看见你母亲的陵墓。”8年后沙杰汗念妻过度而亡，终于实现了和妻子合葬在泰姬陵的夙愿，他在人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死不一定比生苦！”为他诗意浪漫的人生留下了绝笔。

我忽然想到马克·吐温说的一句话：爱情的力量在这里震撼了所有的人。

不错，在现实的世界里，我们见到了太多攀附权力、金钱、名望、利益的婚姻，也听到过太多充满算计、欺骗、谎言甚至阴谋的所谓爱情；但是，在泰姬陵面前，我要说，在世界上，在人间，确实有一种伟大的感情存在着，那就是爱情。我也终于明白，沙杰汗为什么要用白色的大理石建造泰姬陵，因为白色代表了纯洁，爱情是掺不了杂质的。

回望晚霞中的泰姬陵，我在想：泰姬陵确实是人类爱情的一座丰碑；也是南亚面额上的一颗柔情四溢的眼泪，她瑰丽，她纯洁，她风情万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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